第29章

餘一洋當晚沒有留下來, 很快便走了。

何遇重新将資料翻了遍, 停在一張段孟扶着戚曉亞往小區走的圖片上。

從杜金娣口中,她知道段孟的過去, 加上戚曉亞現在的職業,何遇很容易就能聯想到。

但這兩人具體是什麽時候聯系上的呢?

戚曉亞來店裏買水果不止一次兩次,可看段孟的樣子沒有絲毫不同, 甚至就跟不認識對方一般。

何遇不太喜歡陰謀論, 既然在一起,還是信任彼此最重要。

之後幾天沒有大的問題,只是新店那邊受到不少顧客投訴, 說他們缺斤少兩。

“我們開店這麽久了,從來就是誠實買賣,怎麽會出這個情況?”小柯想不通的說。

阿達說了一個可能:“是不是收銀的人自留了?畢竟老板也不是長時間在那。”

“不會。”何遇說,“這不可能。”

她唯一能想到的是那幾個跑來投訴的, 是餘一洋私下雇的人,故意來栽贓。

但這些事沒的防,只要在營業, 就總能被他鑽到空子,而閉門停業又不現實。

何遇其實并不太擔心當下的情況, 因為這些只是小打小鬧,餘一洋必定有後招。

晚上等人都走了, 何遇給段孟提了個醒,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你是說這些都是他故意的?”段孟皺眉看着她。

何遇望着馬路對面,已經清淨下來的店鋪, 點了點頭:“後面還會有什麽事,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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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謂,”段孟想了想,“實在不行,大不了不開了,再找份工作就是。”

何遇沒這麽樂觀,哪怕找工作,肯定也會諸多麻煩。

“時間要到了嗎?”段孟問。

何遇沒反應過來,看了他幾秒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點頭:“快了。”

段孟說:“這之後,我們終于可以不用避諱什麽了。”

“你會不會怪我?”

“不會。”段孟搖頭。

他怎麽可能怪何遇,如果沒有眼前這個女人,還不知道自己會活成什麽樣呢。

有血有肉活着的感覺,真好。

何遇又問:“你有沒有什麽瞞着我?”

段孟愣了下,随後下意識搖了搖頭:“沒有。”

“我不太喜歡別人騙我。”

段孟勉強勾了下嘴角,點頭:“知道。”

何遇沒再這事上多糾結。

只是隔了一天,正好戚曉亞過來,這次何遇特地多留意了幾分。

女人知性的氣質給她很加分,當然本身也是五官清秀的人,穿了淺色系休閑裝,年紀看過去也比實際偏小一些。

她跟以往一樣挑了幾樣常規水果,然後來結賬,順便跟何遇閑聊兩句。

大部分內容都是培訓班的事情,也會時常提下陳藍天。

因為近期顧客都不多,何遇沖她笑了笑,說:“戚老師怎麽每次都是一個人過來,你先生呢?”

戚曉亞呆了下,顯然是這個問題太突兀了。

但她很快調整了過來,笑說:“我還沒結婚。”

何遇挑眉,随後說:“不好意思。”

“沒事,”戚曉亞說,“經常有人會這麽問,我已經習慣了,畢竟這個年紀未婚的也确實少見。”

何遇點頭:“不過現在女性受教育程度不一樣,看事的眼光也跟以前不同,堅持不婚的人已經非常多。”

“是的,獨自一人也可以過好日子的情況下,沒必要去将就着結婚,當然也不排斥婚姻,遇到合适喜歡的人,也會順其自然。”

何遇說:“戚老師喜歡什麽樣的?”

她沉默了下,眼睛盯着某一點有點發直,過後才低聲說:“善良,有責任心的。”

“這樣的人,應該不少見。”

戚曉亞擡頭看她,笑說:“或許是,反正我沒怎麽碰到,可能還是緣分沒到吧。”

話音剛落,段孟從門外走了進來,直接越過她們走去了冷櫃。

戚曉亞看了那個方向一眼,跟何遇告別離開。

兩個熟識,曾有過一段過去的人,在現今多次相遇的情況下,卻做陌生人處理。

何遇摸了摸下巴,思考着其中原因。

最有說服力的一點,還是僞裝,為了不讓外人知道他們的關系,比如自己。

原因當然是她跟段孟關系特殊,可以減去不必要的麻煩。

何遇換位思考了一下,覺得如果自己是在段孟的立場,可能也不會說出來,只是親自送戚曉亞回家這一點,卻是怎麽都沒借口可找的。

然而在他們遮遮掩掩的時候,外面卻開始有了風言風語,并且散播的非常快。

他們将段孟跟戚曉亞的過去,添油加醋的給爆了出來,盡管女方隐了身份,男方這邊卻沒有絲毫的遮蓋。

說是段孟跟自己的老師好上了,破壞了對方家庭,被學校開除學籍,甚至害的那位老師懷孕自殘,差點懸梁自盡,真是好不精彩。

有心人特意跑到他們店鋪詢問,看戲心态十足。

阿達和小柯又是尴尬又是惱火。

他們私下也質疑,但是又不可能去問段孟,當然也不敢問何遇。

段孟不是傻子,多少也聽到了一點,臉色很不好。

“我可以解釋。”段孟說。

他們站在外面,春天了,上升的氣溫,綠化帶上盛開的鮮花,都昭示着這一信息。

何遇扶着腰轉了轉,年紀大了,常年坐班留下的職業病越來越嚴重,頸椎腰椎都是問題。

“他們傳的內容只對了一部分。”他低頭抽了根煙出來點上,最近倒是很久沒看到他抽過煙了。

段孟思考了會,接着道:“我是她第一批學生,年紀相差不大,不單單是跟我,她跟所有同學都很有共同語言。有次她困在圖書館了,外面正好下雨,她手上拿了一堆資料,又沒帶傘,我經過時候順手把我的外套借給她了,之後交集就多了起來。”

“有點像偶像電視劇的情節。”何遇說。

段孟望過來,何遇連忙擡了擡手,說:“你繼續。”

“她明明比周邊的女生大不了多少,但總要裝作老成的樣子,我就覺得她很可愛,忍不住就去接近她,後來慢慢的我們就一起看電影,一起吃飯,偷偷的牽手散步。”

那時候的回憶對段孟而言應該還是很美好的,因為從他臉上可以看到那份留戀和懷念。

“後來被校警衛不巧撞到,消息就爆了出去,之後傳的越來越離譜,越來越不堪,對學校而言影響太惡劣,校領導的意思是要把我們雙雙開掉。”

他重重的吸了口煙,表情開始變得木然,接着說:“她的父親找上來,說不能讓我毀了他女兒的前途,叫我放他們一馬,然後他去學校那邊胡亂編造了一通,我就直接變成了性騷擾。”

“被關了半個月後放出來,家裏已經全亂了,那個學校我再也沒有踏進去一步。”

何遇說:“你沒申辯嗎?就這麽糊裏糊塗的被冤枉了?”

他沉默很久後才說:“年少氣盛吧,也确實想拯救自己喜歡的女人。”

這樣的做法确實幼稚了些,何遇不敢茍同,但也沒多做評價。

何遇也沒問他後不後悔這個問題,因為意義不大,都已經發生了的事,後悔與否都沒什麽用。

她說:“那現在呢?”

段孟扭頭看她。

何遇:“現在對那個女人是什麽看法?”

“沒什麽看法,”段孟搖頭,“已經是生活之外的人,我從來不考慮這個問題。”

何遇本不是糾結的人,奈何段孟跟戚曉亞相處的畫面又躍入眼前,她多少還是有點介意。

便又問了句:“若現在那個人過來與你示好呢?”

段孟搖頭:“不考慮。”

他幾乎都不做思考,态度堅決。

公司似乎出事了,剛開始大家都沒注意,以為只是來幾個人。

後來一個在建項目突然被叫停整頓,幾個部門領導天天在那開會到深夜。

網上也開始有消息流出,說是項目建房材料不合格,鋼筋、高效防黴面漆都被曝了,還被貼在當地買房論壇,對後期交房造成了嚴重影響。

早上九點左右,何遇剛到公司,被秘書一個電話通知上樓。

她将包放好,先開電腦看了會論壇消息,又喝了少許的水,才去了餘一洋辦公室。

兩人近幾次的見面弄得并不愉快,何遇有預感這次也不會例外。

茶幾上不知何時放到一堆茶道的東西,餘一洋此時正在搗鼓。

聽到開門聲,頭也不擡說:“坐。”

他把滾燙的水往一只迷你貔貅上淋,外表顏色瞬間變成了金色,轉瞬又恢複正常。

室內有淡淡的茶香,餘一洋洗過一遍之後,倒了一小杯放到何遇面前,緊接着起身去把門給鎖了。

何遇撈杯子的手一頓,很快又若無其事的繼續把玩。

“公司的事基本告一段落了,你有什麽想法?”餘一洋重新坐到對面,問何遇。

“那挺好,以後管理再嚴格點,用料不合格這種事時常會有,自檢更重要。”

餘一洋點頭:“這事倒是不算特別大,就是跑審批麻煩點,跟政府部門打交道,有些流程必須得走到,當然交罰款也必不可免。”

何遇說:“你的錢反正也罰不完了。”

“也對,”餘一洋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輕輕的聞了一下,“交錢是無所謂,只是以後若時不時要來這麽一遭,也挺心煩。”

“不至于時常吧,”何遇将杯子往桌上一放,“誰吃飽了這麽閑,只抓着你不放。”

“那就要問你了,”餘一洋擡眼,淡淡的看着她,嘴角一勾,“你後續還準備遞交些什麽材料,再放多少個虱子呢?”

室內瞬間靜的只剩了茶臺出水的聲音。

不過被餘一洋知道也是遲早的事,何遇倒是沒那麽天真覺得能瞞很久。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思考着措辭,好半晌才理性開口:“我并不想與你作對,但前提你能不能別再逼我?”

何遇語氣放的很軟,試圖讓餘一洋留點餘地,但很可惜,他并沒有。

“你指的‘逼’是什麽?我開了一家水果超市?還是散播了一些實情?這些內容中似乎半個字都沒提到你。”

她蹙眉:“餘一洋,有意思嗎?”

“沒有,”他說,“但你為了一個男人來跟我作對,就有意思了?”

“我告訴你,”不等何遇回答,餘一洋接着說道,“你現在表現得越是在意,我就越想弄垮他,我要讓你看看,那個男人在我這裏有多麽一無是處。”

“我知道他不如你,然後呢?這能證明什麽?”

餘一洋看着何遇對自己一臉煩躁的模樣,嫉恨暴怒的情緒幾乎要轟炸整個心髒,他近乎咬牙說:“證明你只能跟我在一起,否則我見一個毀一個。”

“神經病!”何遇臉色驀然一沉,然後懶得再跟他廢話,起身要走。

“我允許你走了?”餘一洋喊了聲。

何遇無動于衷。

餘一洋立時起身,幾步追上去,一把抓住了何遇手臂,猛地逼近她,鼻尖頂着鼻尖:“我就讓你讨厭成這樣?”

何遇隐忍着:“松手!”

“說話!”

“對!”何遇瞪着眼,吼道,“我實在煩透這種日子了,實在不想再看你眼色過日子了,十年,整整十年,我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夢到你拿着協議怎麽來逼迫我簽字,我只要一驚醒就整晚都沒得睡,最嚴重的時候我必須靠安眠藥才能過日子,你告訴我這樣的日子到底有什麽好?你說我應不應該厭惡你?!”

何遇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大聲,整張臉被漲的通紅,好似這十年的憋屈能通過這一通叫喊給徹底發洩出來一般。

內容字字清晰,餘一洋聽聽的明明白白。

然而在他以為還可以的日子裏,對何遇來說居然是噩夢般的存在,這樣的反差又要如何去接受?

他們的感官感受居然完全沒在一個頻道上,居然是背道而馳的。

他并沒有拉近他們的距離,相反再不斷的推遠又推遠。

餘一洋抓着何遇的手越收越緊,何遇能明顯感覺到痛感,但她忍着,兩人較勁一般的死死的瞪着對方。

餘一洋的眸底漸漸顯出血色,原本俊秀的臉上帶了點猙獰。

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很豁達的人,獨獨感情除外,這可能跟他的原生家庭有很大的關系,他是個非常缺愛,并且在思想上極度渴望尋求共鳴的人。

而這麽多年,以上兩點能雙雙滿足他的只有何遇,所以這十年何遇依賴他的只有浮于淺表的金錢,他依賴何遇的卻是真正的感情。

前者很容易擺脫,後者卻是剔骨嗜血都難以割舍的。

他不能放何遇走,他也沒法放何遇走。

“為什麽要這麽對我?”餘一洋低低的呢喃着。

跟他低緩的語氣相比,相反的是他略顯粗暴的舉止,突然一個用力把何遇給扯了出來,直接給按到了沙發上。

何遇愣了下,下一秒奮力掙紮起來。

餘一洋死死的按着他,神色有失了理性的癫狂。

“為什麽要這麽對我!”他吼了聲。

“滾!”

餘一洋屈膝,壓住何遇的下半、身,一手固住她的下巴,用力吻了上去。

何遇猛地睜大眼,用力咬了他一口,餘一洋反撲也狠狠的咬在她的唇上,口腔裏很快充斥滿了濃重的血腥味,也不知道具體是誰的。

等餘一洋一放開她,何遇便厲聲罵道:“你瘋了,你知不知道這是哪裏?趕緊滾!”

餘一洋唇上沾着鮮紅的血漬,微微勾起唇,帶了點邪性的說:“怕什麽?不管是哪,這都是我的地盤,放心,這邊的隔音效果好的很,随便你叫。”

“畜生!”

餘一洋一怔,随即點頭:“是,我是畜生,但這都是被你逼的!”

他一把扯開何遇的領子,帶着說不出的絕望深深埋頭下去。

而這天何遇的反抗沒有停止過,她扯破了餘一洋的襯衫,打翻了茶幾,上面的東西碎的碎,散的散,連帶何遇自己的手都被熱水澆了一道,掌心紮進去不少碎玻璃。

餘一洋最後用領帶直接将她給捆住了,才稍稍安分些。

當天的性、事誰都沒有感覺到愉快,徒留的只有憤怒和嫉恨。

完事後,餘一洋坐在地上,何遇趴在一邊,身上是掩蓋不住的斑駁,她奄奄一息,感覺就跟要死過去了一樣。

片刻後,餘一洋的理智逐步回籠,看着滿目狼藉,終于後知後覺的有了懼意。

他把何遇的雙手解開,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顯眼的淤血。

何遇撐着大理石地面,吃力的坐起身。

餘一洋靠過來,說:“我給你上……”

“啪!”

何遇狠狠的甩了個巴掌過去,罵道:“畜生不如的東西。”

餘一洋拿舌頭頂了頂臉皮,說:“我給你上藥。”

“滾吧!”何遇厲聲說,“我真是見了你就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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