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早上八點左右, 何遇從床上起來, 進衛生間洗漱,換了一身衣服後, 将已經過肩的頭發綁起來,紮了一個丸子頭。

鏡子裏的女人已經三十好幾了,不施粉黛的臉上依舊有着滿滿的膠原蛋白, 笑起來眉眼彎彎, 還能裝一裝是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

老天在這方面還是眷顧她的,給了一張顯年輕的臉。

何遇往臉上撲了點水,便拎包出門。

下樓時碰到同單元樓的大媽, 還招呼了聲。

“何遇啊,你前兩天念叨的老王煎餅今天開門了,要吃抓緊去買。”她笑着說。

“唉,這就去。”

“他家餅你倒是真吃不膩啊。”

“手藝好呗!”何遇将自行車從樓道推出來, 快速滑了出去。

在弄堂口的煎餅鋪子那排了十幾分鐘的隊,買上煎餅後放到車籃裏,又快速騎出去。

過一條街, 又轉了個彎,便到了店裏。

何遇将車鎖好, 拉起卷簾門營業。

這是一家花店,面積不大, 裝潢的比較文藝,前頭弄了個落地窗,外頭還有一個展櫃, 放了不少的綠色盆栽。

何遇一邊看訂單,一邊吃早飯,吃完後便系上圍裙,開始給那些花換水,并把昨天到的那些花束做整理。

下午的時候做了兩個花籃,以及三束韓式花束,傍晚又來了幾個學生買走好幾盆多肉,一天也就這麽過去了。

出獄到現在已經半年,剛出來那會也不知道能去幹嘛,人生是迷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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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陌生的街頭晃蕩時看到一家花店正巧在招聘營業員,進去後看着那些花花綠綠的花草,以及沁人的芬芳,何遇的茫然無措感被沖散了些。

可能真的是太缺人了,何遇這樣的“高齡”應聘者,花店老板也忍痛收了下來。

何遇在那個地方工作了好幾個月,因為花店規模大,也接室內外花藝裝飾的活,一天下來非常疲憊,何遇畢竟不年輕了,這樣的工作量根本就負荷不了。

辭職後,就自己開了一家,起初沒什麽生意,不過她開的也很佛系,時間一長就有了起色,何遇還加了不少花藝愛好者的群,裏面時不時就會搞個活動,一幫人一起包包花束,練習練習新品種。

日子過的還挺充實。

這邊離她曾經生活過的城市并不遠,但是離了那個熟悉的環境,換了一批接觸的人之後,整個心境都會變得很不一樣。

沒了壓抑和躁郁,何遇的心态變得越來越好,整個人都輕松下來,甚至覺得對什麽都開始充滿希望。

她一般都晚上□□點關門,當天準備回去時接到了陳薇電話。

她在那頭說:“我後天就回來了,到時吃火鍋怎麽樣?”

“都行。”何遇鎖上門,“準備去哪家?”

“你直接來我家呗,我們家裏吃。”

陳薇也老早搬過來了,就住在隔壁那個小區,陳藍天被送到了她父母那邊,節假日休息的時候會把孩子接過來。

“又讓我去當電燈泡啊?”何遇笑說,“這我怪不好意思的。”

陳薇說:“柯總忙的很,不算他。”

“行。”

隔了一天晚上,何遇拎着一袋沃柑敲響了陳薇家的門。

門“嚯”一下就開了,陳薇穿着一身家居服,頭發用發帶固定着,臉上貼着純黑面膜來迎接。

何遇往後退了一步,說:“你這要吃火鍋的人現在敷什麽面膜?”

陳薇往邊上讓了些,含糊不清的說:“太幹了,出差一周,我的臉幹的能喝下一條河。”

“神經!”

何遇換鞋進來,陳薇住的地方稍微大些,精裝修,比何遇那套好很多。

餐桌上放滿了碗盤,中間的火鍋湯底正熱烈沸騰。

何遇将水果放到櫃子上,過去細細瞅了眼。

“準備的東西倒是挺多,兩個人怎麽吃的完?”

“剩下的等柯總回來當宵夜。”陳薇一邊朝衛生間走,一邊說。

她口中的“柯總”其實就是小柯,原名叫柯達佑,何遇出來的時候這兩人就在一起了,也不知道怎麽搞到一塊的,何遇也沒細問,看陳薇過的開心就夠了,而且小柯雖然不會花言巧語,賺的也不是非常多,但為人踏實,對陳薇也足夠體貼關心,比之有些浮誇的男人已經好了太多。

柯達佑做的老本行,離這不遠開了一家水果店,陳薇出的資,現在生意挺好,他也每個月乖巧聽話的交工資,而陳薇除上班時間外,就單純的只負責吃喝玩樂了。

兩人并排坐了,往鍋裏放了不少料,沒多久便歡快的吃起來。

何遇有段時間沒吃火鍋了,當下吃的也挺滿足。

“跟你說個事。”

“嗯?”何遇往自己嘴裏塞了一把毛肚,扭頭眨巴着眼看她,“什麽?”

陳薇:“你先把嘴裏那玩意咽了。”

何遇彎着眼笑,等咽完了,說:“放吧。”

“我給你做個介紹怎麽樣?”陳薇靠過來一點,雙眼發亮的說,“我同事的哥們,我見過照片了,長得挺順眼的,工作也好,小學老師,足夠穩定。”

何遇在鍋裏涮牛肉,一時沒吭聲。

她感覺現在生活的挺好,從來沒想過再找一個的事情,讓生活中再多個人,似乎是件很遙遠的事情。

陳薇仔細觀察着她的表情,又說:“那人比你小一歲,早之前談過一個對象崩了,就單身到現在,這麽算來也是個專一癡情的,不怕他以後出軌,是不是?”

何遇将牛肉往碗裏一轉,沾了滿滿的調味料後塞進嘴裏。

陳薇接着說:“去看看又沒事,不成拉倒,但萬一聊的愉快呢,也給自己一個機會是不是?”

何遇想了好一會,說:“行吧,我就看一眼,不行就算。”

“那是那是,”陳薇往何遇碗裏夾了兩筷菜,笑眯眯的說,“吃!”

第二天下午就有人來加微信,用的卡通頭像,幾個字母當名字。

何遇通過了,官方的聊了兩句,最後定了見面時間。

這樣的相親,何遇還是第一次經歷,倒是沒有什麽緊張的感覺,很麻木,甚至沒見面就已經有了一種無趣的感覺。

何遇沒有抱希望,只是走個過場,給陳薇一個交待。

見面時間定在晚飯後,沿街的一家咖啡廳,何遇到的時候,對方已經等着了。

中等身材,襯衣西褲,鼻梁上架着一副銀邊眼鏡,可能跟職業有關,一股子書卷氣,看人時先起了笑,顯得比較和善,像陳薇說的,長得很順眼,看着挺舒服。

“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麽,自作主張點了一杯卡布奇諾,沒關系嗎?”

何遇在他對面坐下,笑說:“沒事,我對這個不挑。”

“聽說何小姐開的花店?生意還好嗎?”

何遇轉了轉咖啡杯:“還可以,夠生活。”

“這個也分淡旺季吧?”

“節假日的時候就好一點,一天下來可能都忙不完。”何遇調羹沒拿住,手滑了一下。

對方抽了紙巾遞過去。

何遇:“謝謝。”

“我叫宋錦程,是三小的數學老師,教師節的時候也會收到一些學生送的花,能在辦公桌上放一星期。”

“教師節的花康乃馨和百合賣的比較好一些。”

宋錦程回憶了下說:“我去年收到了一大束的紅玫瑰。”

何遇笑了:“這不是小學生會送的吧。”

宋錦程也笑:“猜對了,是我們辦公室一個女老師的,她男朋友送花過來,認錯了位置,直接給放我桌上了。”

這位男老師并不死板,相反很幽默,何遇挺好奇這樣的男人居然會一直單身,好像沒理由啊。

兩人給了彼此一杯咖啡的時間來熟悉,打道回府的時候還碰到了他一個學生。

宋錦程開車将何遇送回了家,禮貌道別後分開。

臨睡前,陳薇巴巴的來電話詢問情況,何遇表示還能聊,至于有沒有下次不好說。

結果第二天,宋錦程牽着個小孩來光顧生意。

他摸了摸鼻子,似乎也有點不好意思,說:“今天親戚家有事,所以過來吃飯,我外甥要上街玩,順路繞過來一趟。”

矮矮的一個小男孩,懷裏抱着一輛大汽車,眨巴着眼看何遇。

宋錦程拍拍他的肩,說:“要不要花,舅舅給你買。”

小孩猶豫都沒有一下的說:“不要,花都是女孩子玩的。”

宋錦程:“……”

何遇笑了,說:“你好像帶錯地方了。”

“沒錯,”他挺淡定的說,“他不想來,我想來。”

何遇輕輕挑眉:“那你要什麽?我直接送你。”

“讓女士送花我不太好意思。”

嘴上是這麽說,眼睛卻已經在開始四處搜尋了,最後要了兩盆多肉。

他說:“一盆放辦公室,一盆放家裏,正好。”

何遇随他拿,不計較。

宋錦程又說:“作為回報,明天請你看電影,正好有兩張票。”

何遇擡起頭,對上的是宋錦程滿含期待的雙眼,這雙眼睛清亮溫暖,給人無限的善意。

何遇點頭答應了下來。

電影是新上的文藝片,有流量明星做加持,當天的場次來觀影的人不少。

他們坐在中間的位置,宋錦程手裏端着一桶爆米花,就這麽停在何遇手邊。

何遇低聲說:“你這樣拿着累不累?收回去吧,我不吃。”

宋錦程轉頭看她,跟着小聲說:“你不愛吃甜的?”

“也不是,就這會不想吃。”

“那我給你收着,等想吃了拿。”

何遇點點頭。

結果一場電影結束,爆米花還滿滿的一大桶。

“只能帶回家了,”宋錦程笑着說,“夠再看一場電影的。”

“你經常看嗎?”

他搖頭:“好久沒看了,你喜歡嗎?你若是喜歡,我們可以多來。”

何遇擡頭看他。

宋錦程笑的一臉坦蕩。

“我也不怎麽喜歡看,”何遇說,“都忘記多久沒來影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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