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津島修治?”那個男人看着她, 青藍色的眼裏充斥着不懼與想要殺人的欲望。
太宰治微笑的歪了歪頭。
“當然了。”
他們兩人之間隔了一層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玻璃, 透過玻璃,對方臉上每一個細膩的毛孔都可以看見。
“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我最不相信的東西就是法律。”她像個沒事人一樣, 慢條斯理的說着話, “每一個高級官員都聲稱自己參與了為全民福祉而奮鬥的活動, 但是如果仔細看看間隔修改的法律,與社會現狀進行對比的話, 你就會發現根本沒有任何區別。不過延長假期真是一個讓人心動的提議啊……”她無端提起了這一項最近由某個高級官員提出的改革建議。
男人望着這個具有強大反社會人格的年輕女性, “那只不過是你個人的偏見而已。”
“可是我還是覺得血的複仇是最直接, 也是最方便的做法。”一件案子快的話個把月就能夠解決, 将嫌疑人告上法庭後有可能會把戰線拖長到好幾年,拖到受害人終于忍不住放棄的時候。
有個男人為了用法律制裁那些侵犯聾啞孩子的禽獸老師, 在全國上下來回奔走多年。他說:我們一路奮戰, 不是為了改變世界,而是為了不讓世界改變我們。
的确是很感人沒錯, 但有那麽一種東西比死亡更偉大,更有勇武百倍。但是很可惜,她并不是那麽一個有耐心的人。這個心理年齡超過了肉體十五六年的女人在犯罪的邊緣冷眼旁觀,躍躍欲試。
津島修治, 女, 十六歲,曾就讀于超人預備役的搖籃——雄英高校。她十六歲那一年,被雄英高層開除了。由于這件事是在私底下完成的, 表面上并沒有多少人知道。
她當時的老師評價這名未成年少女說:“如果缺乏制約,那麽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們絕對會在敵人的陣營裏看見她。”就算是成名已久的職業英雄都這麽說了。
津島修治,女,十六歲,具有強烈的反社會人格。若是以數量來評估的話,普通人群的情緒當中盡是喜怒哀樂,而她的情緒裏則是無喜無悲,唯有對死亡的漠視與渴望。
寂寞時又渴望……何等的矛盾之人。
“津島這孩子也許會學着去愛人,但她絕對不會愛上別人。” 前一任的[One For All],名為志村菜奈的強大女性擔憂的說道。
但即使是風評這般惡劣,她也成功拿到了雄英的畢業證書——真是不可思議啊,明明都已經被開除了。“畢業”後的津島修治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橫濱實習。不久之後,于橫濱最大的黑暗組織港口黑手黨中,她成為了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幹部。
有關他她恐怖傳聞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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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幾年,英雄社會也想不到對方竟然會變成那樣動不動就找人殉情或是自殺的類型了。
“這位美麗的小姐,要和我一起吃甜甜的感冒藥自殺嗎?”太子用着甜膩的口氣對着身姿挺拔的女警說道。
這個可憐的小姑娘簡直被她的變态行為吓壞了。她一側身,太宰治就看見了那一卷叫人熟悉的橙紅色發絲。
“什麽啊,怎麽是漆黑的小矮人?都多少年了,你的身高是被珠穆朗瑪峰給壓住了嗎?還是說比原來更矮了?”
橘發的嬌小男子,中原中也握緊了拳頭,“你這條死青花魚——”不生氣,千萬別和這種傻-逼生氣。中原中也在心裏安撫了自己一番之後坐了下來,把帽子蓋在了冰涼的臺面上。
“帽子架——”
“閉嘴。”中原中也壓低了聲線,“說吧,你又犯了什麽事?都兩天了,怎麽還沒有人把你從這裏撈出去?”他可是和交易對象迅速談完之後馬不停蹄的趕過來的,他路上甚至連頓午飯都沒有解決過。
“有一個倒黴蛋自個撞到我的槍口上,然後砰的一下就死掉了!”太宰治不無誇張的說道。
中原中也聽明白了,她殺了人。
“誰值得你這麽大動幹戈?”在他記憶裏太宰這已經很久沒有對別人動過這種殺手了,而且還是在這般的衆目睽睽之下。
這樣子太不對勁了,對方仿佛是換了一個人。
“就算是織田……”他啞口了。那雙顏色的眼睛中飽含一種奇異的神色,如果這是部漫畫的話你一定會發現她的眼睛已經失去了高光,僅僅是在眼眶的部分塗上了顏色。
中原中也有些瘆得慌。
“那不一樣。”那雙叫人害怕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褐眼睛盯着藍眼睛。中原中也突然感受到了那股叫人心驚肉跳的孤獨的氣流。雖然太宰治什麽也沒說,就算是一句“好孤獨啊”都沒有開口說過,但是那種陰郁的氣息似乎成了她身體的一半。
她就像一片落葉在氣流當中旋轉。
“我這輩子所做過的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救活他。”
拯救某個人的是某人的生命與言行,毀滅某個人的是某個人的死亡及死前的話語。
破破爛爛的織田作在她的懷裏,那個受了傷的,在場沒有人能夠拯救的男人說:“太宰,這個世界上能夠填滿你內心的東西根本就不存在。”然後他就死了,徹徹底底的死了。
能怎樣子才能算作死亡呢?有人說一個人要經歷三次死亡,第一次是在他的呼吸停止,大腦失去活性的時候;第二次是在他的葬禮之上;第三次是世界上所有人都遺忘了他,不再為他歡笑與悲傷的時候。
“如果我那個時候已經擁有了人魚之血的話……”她喃喃道,失焦的眼睛漸漸的變回了原來的正常模樣——其實所謂的正常模樣只不過多了一抹高光罷了,“中也你皺紋都出來了诶。”
額……
“誰和你一樣天天頂着這個二十多歲的殼子在外面騙人。”見對方輕輕的揭過了那讓人不老不死的人魚,中原中原也順着臺階下去了。……不過這家夥真的是越來越讨厭了。
“說個正事,明天早上你就會被放出來了。注意,明天有個大單子要幹。合作方你也認識,是無面人。”
“你這樣大大咧咧地講出來就不怕被人監聽到?”
“幻象異能者已經把這片區域包圍起來了。”
“哦……AFO啊。”她呼了呼氣,“行吧。”回答的話出乎意料的簡潔。
中原中也拾起帽子,“那我走了。”他剛走沒兩步,就聽見那悠悠的如同鬼魅般的女聲,“所以啊,社會是靠不住的。你看,像我這種劣跡斑斑的人都是說放就放的。”
中原中也在那之後轉過身去,他的瞳孔裏倒映出年輕女性如同惡鬼般的面容。
“對啦中也,”她的調子膩得想叫人把他的嘴巴給縫上,“我制造了一個和你一樣的存在哦。”
中原中也,雖然有着人類的形體和名字,但從本質上來講只不過是一團能量的聚合體。有個人制造了它,而它在随後的日子裏成為了“他”,并逐漸開始擁有感情與人所擁有的一切姿态。
“什麽意思?”
她像少女一樣捧起了自己的臉,捏着嗓子用那天真的語氣說道:“就像是往一個空的容器裏裝入了十分可怕的東西。”
“诶,對小孩子做出這種事情呢我是不是要被判死刑才對?”
“那你早就死了一百次了。”中原中也嘆了口氣,他從那些陰暗的角落,被交織成網格的奇妙的人類的情緒當中,望見一只正在模仿蝴蝶痛哭流涕的蜘蛛。
加賀美在門口值班。自從調查組從保須市轉移到了東京本部之後,他的不安感便越來越強了。他來回踱着步子,纏繞在心間的情緒愈發濃烈,如同毒藥。
“先生。”他聽到細弱的,中氣不足的叫聲。加賀美記得面前這個孩子的臉:蒼白而瘦削的,眼睛顯得圓潤。他看上去不太好,渾身上下都是濕津津的,像是剛剛被人從水裏撈起來。
有那麽一刻,加賀美覺得自己有些明白為什麽深村泷會選擇這個孩子了。
八年以前的話,個子應該比同齡人要小上很多吧……一個愛看書的……和頑皮的孩子們格格不入的……被孤兒院的孩子們所欺壓的弱小一方。
……信任的眼神。
加賀美忍不住開口道:“……有兩個孩子活下來了,還有兩個,我們在地下室裏找到了他們。”
中島那雙較常人來說異樣的眼睛裏閃過懷疑,不解,狂喜,“真、真的嗎?對不起……謝謝。謝謝。真對不起……”他有些胡言亂語,看上去像是要當場哭出來了。
“這不是你的錯。”加賀美寬慰道。他努力使自己的臉部顯出不那麽可怕的表情來,“來見她嗎?”他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去稱呼那個女人,只好用“她”去代指。幸虧大多數人都懂。
男孩點了點頭。
加賀美不忍道:“還是先去換套衣服吧,嗯?”
男孩遲疑了。
加賀美意識到對方恐懼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那幸存的那兩個孩子說:“[大人]很可怕。” [大人]指的自然是這個案件裏的死者深村。
“這裏是警察局,什麽事都不會發生的。”這大概是他所能說出的最好的話了。
因為對方進去的太久了,加賀美忍不住推開門小小的看了一眼。他以為對方太害怕,所以趁着這個點悄悄逃走了。但是并沒有。
那個男孩擡着右邊的手臂,端詳着。
因為隔着距離和光線的問題,加賀美只能看到一丁點兒白色的尾須。
其實有點像患了白化病的孩子,但是瞳眸的顏色卻異常的深,并且豔麗。
“你受傷了嗎?”加賀美出于人道主義關懷問道。
男孩僵硬了一下,打算把袖子撩下去,但這一行為被加賀美阻止了。
“不把傷口好好處理一下的話,會化膿的。”
中島不習慣的接受着來自他人的好意,他不自在的悄聲問道:“老師怎麽樣了?”
加賀美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難以言表,他蹙着眉,把碘酒擦在那條傷痕累累的胳膊上面。
男孩的神色不變。
“等會兒九點鐘的時候她就可以回去了。”下課莫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你這傷是怎麽回事?是有人對你動用個性了嗎?”單純的肉體暴力是不可能制造出這樣的傷口的。
“沒關系的。”中島低着頭,“習慣了就不疼了。”
[哥哥,我不痛。]受傷了的明音——妹妹也會這樣子跟他說。
加賀美的眼睛暗了暗。
“如果遇到麻煩的話,可以去求救,很多大人們都樂意為你伸出援手的。”
中島的視線斜移了一下,“——”
“什麽?”加賀美一時沒聽清,他又回過味來去想那幾個帶着氣音的字。
他知道了。
“只有老師。”對方說的是這些。
“那其他大人呢?”
中島接過那卷多餘的繃帶,他說:“不知道。”
一種無法描述的沉重壓在了加賀美的胸口,他幹巴巴地應了一聲。
[明音,遇到麻煩的話要去找老師。]
明音身上看不見的傷口變多了。
[沒和老師講嗎?]
是聽信了其他學生的老師幹的。
[哥哥一定要成為很厲害的人哦,]小小的明音羞澀地說道,[那樣子就不會痛了。]
所以他成為了警察。因為他想保護某個人,所以他才成為了警察。
可是他想要保護的那個人早就死掉了。
中島問:“加賀美先生,你怎麽了?”他感受到近似瘋狂的氣息。
加賀美立馬調整了情緒,“不,沒什麽。”他看了看表,“快9九點了,我送你過去吧。”
中原中也在門口等人,他今天換了一身特別帥氣的帶排扣的黑風衣。不過太宰那家夥是不會注意到這點的,就算注意到了這一點,也只不過會從其他地方嘲笑他而已。
九點一到,換上了常服的女性打着哈欠從警局裏走了出來。
真是有夠輕松的。
其實昨天就可以把他帶出來的,但好不容易看到對方進牢子。中原中也想想還是覺得蠻歡樂的。
不過當事人現在的精神狀态看上去并不容樂觀,感覺病的。不過她要是個像個普通人一樣喜怒哀樂,那就不是太宰治了吧。
“太過分了,昨天晚上居然連安眠藥都不給我。”他又像個瘋子一樣開始無意義的絮絮叨叨了,“還把可愛的警官小姐從值班表格裏給剔除了诶。”
“絕對是你騷擾人家了吧?”中原中也倒是想不明白,對方作為女人怎麽老是要去對一些女孩子做出這種近似于騷擾的行為呢?他做人的時間已經不短了啊……見鬼。
“你情我願的事怎麽能夠叫做騷擾呢?”看吧,她又在胡謅了。太宰治皺了皺鼻子,“我聞到了腐爛的氣息……中也,是不是十幾天沒洗澡了?”
中原中也簡直想跳起來打爆對方的腦袋,但他還是耐住性子說:“不是。”
“就像是腐爛的蘋果……臭果實。”她輕聲的說那種醜惡如同粘液一般扼住了她的口鼻,太宰治意識到了那是什麽東西。某個正青春年少的孩子身上卻發出了叫人難以忍受的壞掉的味道。
中島臉色蒼白,他幹巴巴地開口了,“老師。”
作者有話要說: 驚了,這禮拜居然還差兩千榜單……嘤。
順便,請把我文裏的人物都當作平行宇宙處理ok嗎?因為到時候,會和原著人物碰撞(。)而且我這邊也快用[津島望月]這個名字代替我文裏的[中島敦]了。
我為《熔爐》哭了。
開個新坑自己玩:普通科平安京晴明[綜]。蘇爽!
依舊求作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