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5

紀燃摸上嘴唇,那裏還有布丁咬過的傷口,細小,卻疼得過分。

他給布丁的注目,在不知不覺中,多了許多。他終于發現這一點。

那個普通到人群中都尋不到的身影,他竟然比自己名字還要深刻。

他終于發現這一點。

回到操場,盧盛迎上來,撞撞他胳膊,“诶,你幹嘛了?”

紀燃瞥他一眼,“什麽?”

盧盛下巴點點布丁跑開的方向,“狀元剛跟老彪請假,回班了。”

紀燃不鹹不淡,“嗷。”

“嗷?”盧盛挑眉,“不是你弄的?”

足球被踢到他們跟前,紀燃着力一腳,踢飛出去。

盧盛見紀燃狀态不對,沒敢刨根問底。

布丁跑回教室,趴在課桌上,滿腦子都是紀燃放大的臉,和粗魯的吻。

那可是她的初吻!就這樣被一個她無比讨厭的人奪走了。猝不及防。

布丁抑不住委屈,喉嚨堵着一團怨氣,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兩片嘴唇潮濕的她反感,那上邊還有紀燃吮過的紅腫,如此,狼狽。

下課,紀燃回來,手裏有兩瓶養樂多,所有人都盯着他,都想知道他的養樂多是給誰的。結果,他在回座位之前,丢進了垃圾桶。

紀燃回到座位,看布丁桌子、凳子都離他又遠了三分,鼻腔裏哼出一聲。

接下來半個月,紀燃跟布丁再無交集,紀燃那些翻新花樣的整人手段再沒發生在布丁身上,‘小聾瞎’‘狀元’‘果凍’這些聲音漸漸在學校消失殆盡。

校園網消息每天更新換代,紀燃跟布丁那一段兩看相厭已經不再被人記起。

紀燃還是一如既往遲到、早退、逃學,他的考勤又開始一言難盡。

布丁閑下來的時間,全都用在跟楊笛請教英語問題上,小測已經可以拿到九十分了。而滿分的紀燃,再沒參加過考試,又或者是考了也交白卷。

一切看起來,正常,又不正常。

星期五下午,學生會一個女生到11班找布丁,聽說是學生會的,盧盛第一反應是康灼,問紀燃,“你說是不是康灼還沒死心呢?”

紀燃正聽音樂,盧盛無頭無尾的一句話撞進耳朵,使他煩躁的扯了耳機。

盧盛看紀燃臉色不對,立馬偃旗息鼓,不敢再多說一句。

最近他總結出了一點,不能在紀燃面前提布丁,或者是關于布丁。

不知道布丁哪兒招他了,反正他就是一聽她名字,登時一片烏雲蓋頂。

布丁走出去,女生一把攥住她的手,熱絡的讓人不舒服,“我知道你。”

“你好。”布丁不知道該說什麽,緩緩抽出手來。

女生再次一把抓住,“你在曲水拿過市校園板報第一名,我喜歡你設計的板報。”

原來是這個‘知道’。布丁微笑,“謝謝。”

女生眼睛亮閃閃的,“你可以幫我們板報小組設計黑板報嗎?”

布丁以前拒絕過康灼,現在也一樣會拒絕她,“不好意思,現階段我只想學習。”

女生亮閃閃的眼睛渡上一層遺憾。

都說布丁不會同意,她不聽,非要過來碰一鼻子灰,回去肯定又要被同僚們嘲笑了。

她抿抿唇,最後堅持了一把,“你再考慮一下吧。”

布丁搖頭,“對不起,你們再找找別人吧。”

女生帶着一身失望離開,布丁轉身進班,剛邁進門框,撞上一個胸膛。

熟悉的溫度,熟悉的觸感,布丁不擡頭也知道,是紀燃。

她沒立馬抽身離開,紀燃也沒一把推開她,畫面定格了五秒,他們各自後退一步。

布丁繼續朝前走,紀燃繼續向外走。

晚上放學,闫笑在教學樓外等布丁,看見她,笑容展開,“布丁!”

布丁提着水壺,朝她走過去,“還沒走啊?”

闫笑雙手及背,偏頭看她,故作神秘,“記不記得今天什麽日子?”

記得。布丁笑,“我生日。”

闫笑把手後邊的蛋糕拿出來,“噔噔!生日快樂!”

布丁把水壺放下,接過來,“謝謝。”

闫笑拎起她的水壺,攬着她朝外走,“布叔和小淮都來了,校門口呢。”

布丁眉心迎來許久未見的平和,聽到這個消息,确實令人心上一暖。

半個月前,跟紀燃徹底鬧掰之後,布丁就想過,如果他繼續找她麻煩,那就豁出去,跟他死磕到底,就算是被三中轟走,她也無所畏懼。她還是想要保留那一份,不向惡勢力低頭的勇氣與魄力,至少對得起汪雅芳。但,紀燃再沒招過她。

布丁的一腔熱血撞上他一座冰山,氣勢全無,又卷鋪蓋回到了她的委曲求全之下。

剛好那時,楊笛跟她說,床位空出來一個,她可以不用走讀了,她終于有得轉移注意力了。接下來幾天,一直在忙住宿事情,紀燃,也就被她抛在了腦袋後頭。

床位在2班宿舍,第一天晚上,大家淺薄的表達了對她的歡迎,她沒有覺出多少真心,不過也沒在意,反正只是晚上睡在這裏,而已。

她懂表面那一套,知道不撕破臉的友情和友情區別在哪裏,所以她從不介意,別人跟她來表面那一套,因為她也如是。

宿舍裏有個關穎的朋友,經常找她麻煩,用光她熱水,把她衣服翻出來扔在地上,撬開她的櫃子,從裏拿出小零食和護膚品,分給宿舍其他人,在她床上灑水,把她手電電池扣掉……等等,惡劣行徑不勝枚舉。

布丁在她第三次挑釁時候,當着全宿舍面,把她被子從床位扯下來,從九樓丢出去,在場人全部一臉震驚。

大家都是來上學的,而關穎朋友跟她們的關系也實在淺顯,沒到她們為她挺身而出的份兒上,也就沒人管。

關穎朋友勢單力薄,面對看起來瘦弱,實則肢體力量不容小觑的布丁,毫無施展空間。而且,布丁也沒給她施展機會,她強大的氣場已然讓她的底氣潰不成軍,驚慌失措也無所遁形。

從那以後,布丁在2班宿舍的日子,好過多了。

自住宿開始,闫笑就一人坐班車回家了,當然,是不是有別人代替布丁,陪她回家,布丁不知道,也沒人知道。

闫笑在男朋友這件事情上,瞞得很嚴實,就連經常跟她厮混的盧盛一夥,也經常以‘見不得人啊’‘藏着掖着’調侃她。

布丁被攬着往外走,到校門,布天洋一臉溝壑入了眼。她微微聳眉。是從什麽時候起,他竟然老成這副樣子?

闫笑感覺到布丁肩膀的僵硬,輕輕捏兩下,給她安慰。

布天洋也給布丁準備了一個蛋糕,丁淮拿着,他給布丁時候,布丁擡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觸到他鼻青臉腫,皺起眉,“誰幹的?”

丁淮下意識往後撤兩步,布天洋也第一時間擋在前頭,“沒事兒,不小心磕了一下。”

布丁不信,把丁淮從布天洋身後拉出來,剛碰到他,他就倒吸一口氣,布丁撩開他袖子,半截胳膊皮開肉綻,她眉頭鎖得更緊,聲音更厲,“誰幹的!”

布天洋眼看瞞不過去了,嘆口氣,“我問他他也不說,肯定是學校裏的同學打的。”

布丁目光緊鎖着丁淮,“你忍氣吞聲的結果只會使他們變本加厲。”

丁淮無論布丁怎麽勸說,始終緊咬嘴唇,不發一言。

闫笑看着他滾刀肉一樣,急得一身汗,“你倒是說啊!是誰幹的!”

布丁見丁淮咬緊牙關,突然理解了。她在面對紀燃欺負時,跟此刻丁淮,別無二致。

她的顧慮是擔心學校開除她,而丁淮,應該是擔心事情鬧大,她家無力解決,選擇放棄他吧?

布丁摟了摟丁淮,“姐姐不問了,你在學校好好照顧自己。”

闫笑不明白,“怎麽就不問了?看看身上這傷,再這麽下去還得了?”

布丁沒言語,順了順丁淮脊梁。

闫笑再熱心腸,也終究是別人的家事,她插手也不能太過分,見布丁有主意的模樣,斂了怒氣,也不吱聲了。

粗糙的生日過完,布丁送布天洋、丁淮上班車,瞥向身側闫笑,“你不回家嗎?”

闫笑笑笑,含糊了過去。

布丁想起,她有個神秘的男朋友,也就沒多管閑事。又說:“闫笑你能幫我個忙嗎?”

闫笑答應的幹脆,“咱倆還用的着這麽客氣?說,什麽事兒。”

布丁直說,“幫我查查是誰欺負我弟弟。”

闫笑皺起眉,“你要替他出頭嗎?丁淮在六中,六中出了名的亂,你……”

布丁當然知道六中是個是非之地,可就算是龍潭虎穴,她也不能任人欺負他弟弟。

闫笑打心眼兒裏佩服布丁的骨氣和智謀,但并不等同于可以看着她羊入虎口,她抿抿唇,打定主意,“軟軟你放心,我會把這個欺負咱弟弟的人揪出來的。”

布丁輕輕點頭,“謝謝你闫笑。”

闫笑勾住她脖子,“小事一樁。況且,咱倆誰跟誰啊?”

……

跟闫笑分開,布丁回學校,路過西側小樹林,聽到裏邊傳來一聲尖叫,還有一道清楚渾厚的男聲,“紀燃!老子就讓你知道知道,裝逼什麽代價!”

布丁頓住,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叫嚣,驅使她去現場,僅剩一絲理智在與之抗衡,但很遺憾,還是沒能勝過兩條不聽使喚的腿,還是轉向小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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