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郁恒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暗了,他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
天徹底黑了下來,郁恒倒在巷子裏一直沒有人發現,直到藥勁過去他才悠悠轉醒。
郁恒的腦子還有點茫然,站在原地緩了一會兒他才清醒過來。
一清醒過來,之前發生的事也随之紛沓而來。
郁恒心裏把用藥迷自己的人罵了八百遍,随後才從慢慢的摸索着從巷子裏走出去。
剛剛出來的急,手機不小心落在車上了。
郁恒剛動起來就覺得手上有點癢,他低頭一看,手上多了幾個小紅包。
郁恒抽抽嘴角,巷子裏蚊子多,他就這麽大剌剌的躺在地上,不被蚊子叮才怪。
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鐘,郁恒頹唐地站在原地,他捂住腦殼,恨不得把因為一時沖動跑進來的自己錘死。
這是個什麽破巷子啊?!操!繞來繞去都找不到出口!!!
郁恒氣的半死,手機不在身邊,他又沒有表,不知道具體時間,只能根據天色判斷時間,但看現在的天……
郁恒嘆了口氣,不知道秦長朔會擔心成什麽樣子。
不知道在巷子裏繞了多久,郁恒才終于從其中一條出口繞出去。
但是很顯然,這并不是郁恒跑進來的那個巷子口,而是別的出口。
巷子口旁邊是一家小賣鋪,櫃子上面擺一副電話,旁邊有塊紙板子寫着“打電話一次五角一分鐘”。
郁恒的眼睛亮起來,剛好他兜裏還有最後的五角錢,自從和秦長朔和好之後,他身上就再沒揣過現錢,一是他有手機,完全可以手機支付,二是他有秦長朔,根本不用擔心付錢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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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枚五角錢,都還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揣進兜裏的,郁恒一直懶得拿出來,沒想到現在正派上了用場。
郁恒從兜裏拿出那枚五角硬幣,遞給坐在商店裏面的老婆婆,道:“我打個電話。”
老婆婆收了錢,把座機往前推了推。
郁恒拿起聽筒,撥打秦長朔的電話。
聽筒裏的鈴聲持續了很久,最後幾聲才被人接起來。
“說。”
聽見秦長朔的聲音,郁恒連忙道:“秦長朔,是我。”
那一頭安靜了幾秒,随即是一陣淩亂的聲音。
“你在哪?”
郁恒擡起頭看了眼四周,正好看見附近的路牌,他給秦長朔報了名字。
“我現在就過去,不準亂跑。”
郁恒挂了電話,蹲在原地等着秦長朔來接他。
時間大概很晚了,街上人煙稀少,幾乎所有的店鋪都關門了,只剩下郁恒蹲在前面的這家小賣鋪還開着門。
郁恒等的無聊,便在心裏數起數來。
等到郁恒數到一千四百六整的時候,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陰影,郁恒還沒擡起頭,就已經被人大力的拽了起來,抱在懷中。
秦長朔死死地抱着郁恒。
郁恒被他抱的有些喘不過氣來,他稍微推了推秦長朔,示意他放開一點。
秦長朔不,他抱的更緊了。
就這麽靜靜的抱了一會兒,郁恒的耳朵邊響起秦長朔咬牙切齒的聲音。
“我找了你一整天。”
郁恒退開了一點,他低下頭,“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說了嗎?!讓你不要一個人出動,不管什麽事都要等我一起,你當我是死了嗎?!”
郁恒被吼的一愣,這是這麽久以來,秦長朔第一次吼他。
雖然知道是因為自己太過魯莽的錯,但郁恒還是不開心地低下頭。
秦長朔吼完也覺得自己的音量大了些,見郁恒低下頭委屈的小樣子,他立馬就心軟了。
秦長朔無奈,他真的是敗在郁恒手裏了。
他走過去幾步,把郁恒抱入自己懷裏溫聲相勸:“恒恒,我不是故意吼你的,我找了你一整天,我很擔心你,我害怕,我很害怕,我害怕你又像上次一樣不見,然後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郁恒被他這番話說的楞了楞,随即他把頭埋在秦長朔懷裏。
“秦長朔,我也一直在等你過來找我。”
“恒恒……”秦長朔喃喃到。
坐在車上,不用顧忌外人,郁恒連忙把自己跑出車子的原因說出來。
“秦長朔,我當時跑出去是有原因的,那個聲音又在我腦子裏響起來了,他說他看見我了,然後我擡起頭,就在街對面看見那個人了,所以我才追上去的。”
秦長朔的手指捏着方向盤,他轉過頭,看着郁恒,“我不是說了嗎,不準你自己一個人行動,為什麽不等我回來?”
郁恒心虛地低下頭去:“我怕你還沒回來他就跑了,秋秋到現在都還沒有蹤跡,所以我……”
所以他才會頭腦發熱,什麽都不顧忌的跑出去,結果上了那人的套,在巷子裏躺了一整天。
秦長朔嘆了口氣,對于郁恒他是真的無奈了,打舍不得,罵舍不得,郁恒一撒嬌他就心軟,根本沒法子治他。
“恒恒,這樣很危險,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真的很害怕你會突然消失,我真的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你的後果。”
郁恒點點頭,他說:“我都知道的,對不起。”
秦長朔捏了捏郁恒的臉,随後發動車子往前方開去。
醫院。
此時已經是淩晨一兩點了,醫院的走廊上沒有一個人,只偶爾看得見查房的小護士拿着記錄表走來走去。
郁也意靠在牆上,前不久左莨已經從ICU被轉到普通病房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直都沒有清醒過來,因此郁也意也只能在醫院陪着她。
再加上現在秋秋一直杳無音信的事,郁也意待在醫院裏其實也是帶了些逃避意味的,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伏水。
郁也意把頭低下去,看見潔白的地板上模糊地印出她的面孔,她看了會兒,随即收回視線,往熱水間的方向走去。
她走後不久,有穿着一身白大褂的人走過來。
這人穿着白大褂,胸前的名片卻沒有別上去,臉上帶着醫用口罩,随随便便的在口袋中裝了一支筆。
白大褂推開病房的門,因為是VIP病房,裏面除了左莨誰都沒有。
進了門,左莨就靜靜地躺在床上,她的手擺在床邊,手背上面紮着枕頭,白大褂擡頭,藥水瓶裏的藥水已經快到了底。
白大褂幾步走上前,從口袋裏摸出一瓶藥劑,那是個小小的玻璃瓶,上面沒有貼标簽,裏面是滿滿一瓶透明無色的藥水。
白大褂又掏出一只枕頭,他甩了甩針尖,随即将之送進玻璃瓶中,瓶子裏的藥水很快消失幹淨,針管裏多了滿滿一管藥劑。
白大褂伸手把下一瓶左莨要輸的藥水瓶拿下來,針尖對準瓶口,将裏面的藥水,緩緩的推了進去。
打完之後,他又将藥水瓶重新挂上去,準備将這一瓶不知混進了什麽東西的藥水瓶輸送到軟管中。
“你在做什麽?”
突兀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白大褂的手有一瞬間的停滞,随即他面不改色道:“我看她藥水瓶快完了,給她換藥。”
郁也意的眼睛盯着白大褂看,半晌,她突然出聲道:“你是……蔣醫生?為什麽蒙的這麽嚴實?”
白大褂連連點頭,他的聲音被壓低,從醫用口罩後傳出來:“最近天氣涼了,不小心感冒了,擔心傳染給病人,所以就蒙的嚴實些。”
郁也意背在背後的手悄悄摸上了病房門的鎖扣,随即便是“咔嗒”一聲,門被鎖上了。
“你在說謊,莨莨的主治醫生裏面根本就沒有姓蔣的,瓶子裏面是什麽??”
郁也意的聲音聽上去十分冷硬。
白大褂猛地捏緊了揣在兜裏的手,可以看到,他的兜裏鼓起來一個拳頭大小的模樣。
事情敗露,白大褂轉身,做出了一個令人措不及防的動作,他竟然從窗戶跳了出去。
郁也意沒有急着去追,這裏是四樓,既然那人敢跳窗,就間接的證明了,他也是名異能者,高樓對于他來說,不算什麽。
郁也意解開門的鎖扣,走過去把那瓶摻了東西的藥水瓶拿下來,丢進了垃圾桶。
郁也意摸了摸左莨的額頭,并沒有察覺出什麽不對勁才放下心來。
她的目光順着白大褂跳的窗戶望出去,卻是什麽都沒有看見。
她也的确什麽都看不見。
郁恒一大早就接到郁也意的電話,說昨晚上有人進了左莨的病房,想要謀害左莨。
郁恒聽的面色嚴肅。
挂了電話後,他的面色更嚴肅了,臨近過年,街上都是熱熱鬧鬧的氣氛,偏偏郁恒心裏哽了塊石頭,不上不下的杵在那裏。
離過年只有一周了,秋秋沒有找到,左莨也沒醒過來,今年的年,怕是不能好好過了。
郁恒坐在沙發上長籲短嘆。
秦長朔走過來,捏了捏他的鼻子,問道:“怎麽愁眉苦臉的?”
郁恒恹恹地把郁也意跟自己說的話說給他聽,“大姐說,昨晚上有人進了左莨的病房,想要給她下藥,幸虧郁也意回來的及時,不然後果會是什麽都不敢想。”
秦長朔聽完也沉默了。
郁恒有一種預感,很快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很快,郁恒的不好的預感就實現了。
腦子裏突然響起聲音的時候,郁恒就已經想穿越回去把烏鴉嘴的自己打死。
[後天晚上十點,城西倉庫,你一個人,否則小胖妞就慘了。]
郁恒更加無奈了,秦長朔嚴明禁止他不準一個人單獨行動,偏偏這個聲音又說了,要他一個人去。
秋秋在他們手裏面,郁恒不敢輕舉妄動。
後天的晚上九點的時候,郁恒騙秦長朔說自己出去買零食,順利的從家裏脫身。
靠在門上,郁恒微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氣,随即拉上了衣服的兜帽。
趁着月色,郁恒打了輛出租車朝城西的倉庫去。
出租車司機是個話痨,一路上不停的念叨着。
“小夥子啊,都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去倉庫做什麽?”
郁恒把下巴埋進衣服裏面,他看着窗外疾馳而過的夜景,道:“去拯救世界。”
出租車司機被他這話逗笑了,“小夥子,你這可打趣我了,說什麽不好,非說拯救世界,這個理由一聽就是假的。”
郁恒更加無奈了。
他真的是去拯救世界啊。
一句跟話痨的出租車司機有一句沒一句的唠嗑着,時間過去的倒也快,不多時,車子就到了地方。
郁恒拿出手機掃碼付錢。
走出車門的時候,郁恒想了想,順嘴提醒司機:“大叔,你要願意在這等着,一個小時之後我沒出來你就報警吧,你要是不願意等着,趁早走吧。”
他這話說的司機一愣一愣的。
郁恒也顧不上司機,他往前走了幾分鐘,倉庫在他面前呈現。
這是一家廢棄的倉庫,曾經被火焚燒過,現在都還清晰可見火焰焚燒的痕跡。
郁恒站在倉庫門口,一時之間心頭百般不是滋味。
但下一秒,他就伸出手去推開了倉庫門。
倉庫門被推開的聲音在空蕩的倉庫裏響起來,聽上去滲人的緊。
郁恒踏步,走進了倉庫。
倉庫很大,分一層和二層,或許是因為曾經被火燒過的原因,二層地板被焚燒出來一個大洞,只要擡起頭就能夠看見二層。
郁恒擡頭去看,目前為止他沒有在倉庫裏看見任何的人,但人說不定就躲在暗處看着他。
“你還真是一個人來的,膽子挺大。”
有聲音在倉庫裏響起來,這熟悉的電子音,郁恒微微眯起了眼。
“膽子可真是大啊,怎麽,沒有讓小男朋友一起跟着來?”
郁恒張嘴:“那可不行,我男朋友太帥了,擔心你看見被帥的合不攏腿就糟糕了。”
那聲音似乎是沒想到都這樣了他還笑得出來,還能這樣臭不要臉的調侃。
轉而,在郁恒耳朵裏扭曲成電子音的聲音笑了一下。
“你就也只剩下這些嘴皮子可以耍耍了,話說起來,這個小胖妞可真是吵鬧啊。”
那聲音提起了秋秋。
郁恒眯起眼擡起頭,他把手放在面前,從指縫間的空隙看出去,
“別裝了,你是誰,我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