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謀劃(一)
姜嶼在課桌上趴了整整一個下午。
她覺得中午撞樹那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她得要梁岩跟她道歉。
因為啊,這樣一來一往,就能多些交集。
根據言情小說與偶像劇定律,男女主的感情線,一半以上的幾率開始于矛盾。
整個下午,四節課的時間,姜嶼在腦海裏聯想了各種展開。
什麽寫着小情書遞上去啊,什麽站到講臺上掄起三角尺直指梁岩并進行宣戰啊,諸如此類場景,最終一一否決。
姜嶼很明确當前的目标——要和梁岩做朋友。
至于戀愛的事情,還是要等做了朋友之後,循序漸進,慢慢來。不然,她怕梁岩直接就被她給吓跑了,那她可就要哭死。
畢竟,愛之箭都射出去了。
放學鈴聲一響,姜嶼立馬爬起來,飛快奔到梁岩桌前,底氣十足地說:“梁岩,你中午害我撞樹了,你是不是該和我道歉?”
梁岩慢條斯理地蓋上黑色水筆的筆帽,身子往後靠到椅背上,微微擡起頭端視來人,眉眼冷淡。
她嬌俏的臉上一雙明澈的眼睛撲閃撲閃,唇角微翹,一臉小孩子搶玩具時勢在必得的幼稚模樣。
沒人走,全班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聚焦過來。
董寧宇嬉皮笑臉道:“哎,姜嶼啊,中午岩哥就是跟你開個玩笑,你別介意哈。”說着,他用手肘撞了撞梁岩,急急催促道:“快給人道個歉啊!”
梁岩收回落在姜嶼臉上的目光,好整以暇地整理桌子上的卷子,合上寫滿錯題的筆記本。
恍若未聞,不置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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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寧宇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對着姜嶼笑了笑,接着拍拍梁岩的肩膀說:“梁岩,道歉啊。”
班裏起了竊竊私語聲,同學們小聲猜測班長和這個新來的競賽生之間倒底發生了什麽。
坐在第二組第三排的楚彥琳安靜地看着梁岩,耳邊是同桌莫曉彤叽叽喳喳吵個不停的聲音。
莫曉彤:“這個姜嶼一看就是喜歡上我們班長了,膽子真是夠大的,早上當着老班的面就那麽着急地要和班長坐。楚楚,你說她這是不是太不知羞恥了點?”
楚彥琳蹙了蹙眉,轉頭看一眼莫曉彤,輕聲道:“別說得這麽難聽,都是同學。”
莫曉彤憤憤道:“班裏誰不知道你和班長好好的啊,轉來第一天就妄想挖你牆腳,我們都看不下去了。”
楚彥琳溫柔地拍了拍她的後背,笑道:“別胡說了,我和梁岩又沒什麽的。”
楚彥琳轉回頭,繼續看向梁岩那邊。
她将目光移到梁岩桌前的女生身上。
姜嶼是背着楚彥琳站的,所以楚彥琳并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對稱的兩只低馬尾掃在石榴色粗線針織圍巾上。
她腦海中浮現出姜嶼淨白的小臉。
楚彥琳想起早上姜嶼站在講臺上的時候,後排男生輕聲道:“操,我還以為布告欄喜報上的照片是精心p過的,沒想到人長得真這麽好看!”
想到這裏,楚彥琳蹭地立起來,視線越過姜嶼,看向梁岩笑着喊道:“梁岩,吃飯了。”
姜嶼聽到這聲婉轉悅耳的女聲,不由聞聲偏過腦袋,望向前邊的一個女生。
蓬松的及肩中長發襯着尖細的下巴,臉部線條完美呈現,五官标致耐看,容色精致漂亮。她的唇角彎得恰到好處,笑容溫柔美好。
姜嶼倒吸一口涼氣,這是……情敵?
梁岩清越的嗓音響了起來,他說:“好。”
他的話音一落,姜嶼仿佛看到飛在半空中的丘比龍鑽進她的胸膛裏,将愛之箭生生地拔了出來。
啊,好痛。
緊接着,丘比龍又将□□的箭矢狠狠地插回到那顆紅通通的心髒上。
仿佛在說,活該。
啊,老子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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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姜嶼沒有去教室上晚自習,和肖鈞一道待在實驗樓的機房。
姜嶼恹恹道:“我的梁岩似乎有cp了,我的戀情遇到了空前的阻礙。”
肖鈞噼裏啪啦地敲着鍵盤打代碼,随口說道:“那就換棵樹呗,小魚幹啊,橫刀奪愛這種事情,咱可不能做,做人要有底線,知道不?”
姜嶼有氣無力地趴在鍵盤上,輕輕“嗯”了一聲。
過了幾分鐘,姜嶼:“我真的好喜歡他啊,他長得對我胃口。”
肖鈞提交了代碼,拉開椅子,面朝姜嶼笑道:“不就是長得帥了點嘛,我覺得吧,這梁岩和貓大長得很像啊。”
姜嶼:“你可能是瞎了。”
肖鈞:“……”
姜嶼嘆了一口氣,依舊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明天我去打探一下,要是梁岩真的有女朋友了,我就不去上課了。捱到期末考,回家去,下學期不來了。”
看不到他,或許久而久之,就能忘掉了。
肖鈞頗為認同地點點頭,“也好,正好你可以去北京啊,去t大轉轉,看看貓大,熟悉熟悉未來的隊友們。”
提交結果,wrong answer。
肖鈞抓起一旁寫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紙,起身走到姜嶼身邊,央道:“小魚幹,幫我看看這題的狀态轉移方程寫得有問題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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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晚自習九點二十分結束,葉敏钰回到寝室,看到姜嶼已經洗完澡鑽在被窩裏了。
葉敏钰:“魚幹,你這麽早啊?幾點回來的?”
姜嶼甕聲甕氣地答道:“八點多就回來了。”
葉敏钰放下書包,拉開拉鏈取出幾本數學系的教材,“你和肖鈞一道回來的?還是你先跑了?”
姜嶼:“沒,他們打游戲去了。八點的時候,華勝強胡祥祥他們幾個來機房找我們,翻牆出去找網吧開黑。天太冷了,我就沒跟他們一塊兒去。”
葉敏钰笑着揶揄道:“你怕不單單是怕天冷,心也涼了好大一截吧?”
“嗯?怎麽說?”姜嶼将暖腳的熱水袋用腳往上夾了一些,伸手拉扯到手邊,然後将原先抱在胸口的熱水袋遞出被窩,“敏钰,幫我充一下暖寶寶,不熱了。”
她怕冷,晚上睡覺的時候,向來都是手上一個熱水袋,腳上一個熱水袋。
葉敏钰走到姜嶼床邊,從她手上接過熱水袋,笑道:“快伸回去吧,睡前有沒有泡板藍根?”
姜嶼點點頭,平躺看着上鋪的白色床板,“喝了的。”
葉敏钰:“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晚自習的時候我問了溫軒研,關于梁岩和楚彥琳的事情。楚彥琳,就是喊梁岩吃飯的那個女生,長得挺好看的是吧?”
溫軒研就是現在坐在姜嶼前排的那個板寸頭男生。
姜嶼仍舊是沒什麽氣力,問道:“溫軒研怎麽說的?”
葉敏钰笑道:“溫軒研說,他們倆平時挺要好的,但現在還不是男女朋友關系。追梁岩的人多了去了,追楚彥琳的人也不少,梁岩和楚彥琳一直金童玉女,但就只是同學關系。”
姜嶼頓時翹起來,滿血複活。
葉敏钰笑着提醒她:“你被子裏的暖氣可要跑光了啊!”
姜嶼趕緊重新躺平,笑嘻嘻地看着葉敏钰:“敏钰,我好開心啊。”
這人那還有半點剛才那副虛弱的樣,暗淡無光的眼睛瞬間就明亮清透起來了。
葉敏钰扯了扯唇角,“花癡。”
葉敏钰:“你說,梁岩是喜歡楚彥琳那樣端莊大方的呢,還是你這樣的皮蛋呢?”
姜嶼怒道:“你特麽才是皮蛋,別再給老子瞎取綽號了。”
葉敏钰又和姜嶼互相調侃了幾句,才進衛生間洗澡。
洗完澡後,葉敏钰穿好加絨睡衣,裹上羽絨服,開始看書。她一邊劃劃記記,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姜嶼聊着天。
葉敏钰:“老校區的住宿條件真是不敢恭維,廁所小成這副樣子,洗澡簡直都快踩進坑裏了。”
姜嶼:“是啊,而且寝室的桌子也小,還好只有我們兩個人。”
與新校區上桌下椅的六人寝不同,老校區的寝室都是上下鋪,八人一間,桌椅靠陽臺,兩邊各三張。
保送生是分在同一個寝室,因此肖鈞他們那邊是七人住八人間,而女寝這邊,姜嶼和葉敏钰住八人間。不是其他寝室沒有空餘的床位,而是校領導根據以往經驗特意進行安排的。
保送生晚上老是睡得晚,特別到了高三下學期,保送生日夜颠倒是常态,作息與正常高三生完全不同。
回過血的姜嶼将腦袋鑽進被窩裏,打開手機開始看論文。
過了一會兒,葉敏钰往姜嶼床位望了一眼,已經不見小姑娘的腦袋了。不消多想,她肯定不會是鑽進去睡着了,多半在黑漆漆的被窩裏捧着手機。
葉敏钰:“姜嶼,你眼睛還要不要了?”
姜嶼:“就看完這篇,粗粗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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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姜嶼和葉敏钰抵達教室的時候,教室裏還不到十個人。
姜嶼坐在座位上,抱着丘比龍玩偶,一會兒遙遙盯着教室前門,一會兒就近盯着梁岩那把空蕩蕩的椅子,翹首以盼。
葉敏钰笑她:“你聽說過望夫石嗎?”
姜嶼:“我只聽過梁山石。”
葉敏钰:“梁山石?好漢上梁山?”
姜嶼轉過頭,笑得眉眼彎彎,“梁岩,梁山石。”
葉敏钰:“……”
姜嶼興致勃勃地說:“我是島嶼,梁岩是山石,你說我們倆是不是生來就是絕配?”
葉敏钰:“你是魚幹,你和貓大生來還是絕配呢。”
“去你的。”姜嶼繼續盯着教室前門。
五分鐘後,梁岩從教室後門走進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