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逢
天邊的雲彩從飛機的窗子外漂浮而過,給人一種身處于天空之城的感覺。飛機內的氣氛卻沒這麽惬意。梁漠堯面色蒼白地看着傅清禾,他始終不肯相信剛才那句話。她有戀人了?是誰?明明沒人和她同行。她和他是在希臘認識的嗎?可以傅清禾的性格她是絕對不會愛上外國人的。
傅清禾一點都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起身要離開。
“堯堯,我們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她留下一句對過去濃濃的遺憾。
得到了什麽,還會失去什麽。梁漠堯真的體會了這句話的含義。看着傅清禾離開的背影,他想攔下卻無法動彈,因為他沒有資格。可是,他又怎麽甘心就這樣放棄。
這世上,除了死亡是無法挽回的事情,還有什麽不能努力挽救呢?
不過,傅清禾用行動證明了她的話不是說謊。
下飛機之後,那個迎接傅清禾的男人的臉深深刺傷了梁漠堯。
為什麽是林以墨?居然是他?這五年他們兩人還有聯系?五年之間他們見過多少次面?他們現在是什麽關系?梁漠堯感覺自己身體裏有一只野獸正在叫嚣。五年前他就讨厭林以墨,把他當成敵人,五年後這種感覺依舊沒變。
站在傅清禾身邊的林以墨對梁漠堯來說是最大的嘲諷。
美好的記憶都還在,悲傷的過往也在,可是現在這一切都成了鮮明的對比,愈發襯托出傅清禾和梁漠堯的相愛是空空夢一場。
梁漠堯心口隐隐作痛,他真的是個混蛋,明明很愛她……不,也許清禾和林以墨不是那種關系,他們只是老朋友,是清禾在賭氣騙他吧。
遠處的那對人兒,在人群裏那樣矚目。不只映射在梁漠堯的眼中,也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好一對恩愛的情侶。
林以墨溫柔地朝傅清禾微笑,接過她手中的行李,說了幾句什麽,傅清禾的臉頰微微泛紅,不滿地低下頭貌似埋怨了幾聲。随後,林以墨輕輕環住她,一個吻落在她的眉心。他寵溺地幫她理好耳側的發,牽着她的手一起離開。
這一切都那麽刺眼。
Advertisement
梁漠堯握緊拳頭,指甲都陷入手心。
她深愛的人,不是他嗎?那為什麽會對林以墨露出那樣的表情?
林以墨和傅清禾并肩走出飛機場,外面的夕陽已經漸漸沉入地平線,天空開始變暗。
“工作很忙吧?真的不用來接我的。”
傅清禾有些過意不去,林以墨現在比以前要忙很多,居然還抽時間跑到機場來接她。
“沒什麽影響,不用擔心。”
林以墨十分自然地牽着她的手,傅清禾反到覺得不好意思。他一直牽着不放,又不是小孩子了,覺得這樣好幼稚。
“我不想耽誤你工作。”
以墨為她已經默默付出了那麽多,他對她越好,她越覺得內疚。明明不值得等待,他卻不放棄。明明知道堯堯在她心裏占據了難以取代的地位,他卻依然默默地守在她身邊。從相遇到現在,林以墨都只是付出,從不奢望在傅清禾身上得到什麽回報。這讓傅清禾有一種罪惡感。她以前搶走了本該屬于他的生活,而現在他卻不嫌棄淪落成這樣的她。
“你更重要。”
簡單的四個字,林以墨不以為然地說出,薄薄的嘴唇沒有弧度,臉上的表情有些迷離。
傅清禾的臉瞬間變得通紅。
“呃……那個……這個……”
“你沒有地方住吧?”
林以墨淡定地岔開了話題,好像剛才的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傅清禾木偶一樣點了點頭。
“來我家吧,只有我一個人……”
林以墨的臉變得蒼白,染上了一抹無法說清的情感。
傅清禾一時愣住。她聽舒緣說這幾年裏,以墨他仍舊一個人住在外面……并沒有回到傅家。就像最初的她一樣,名義上是傅家的孩子,卻一個人生活在外面。他為何這樣固執呢?
以墨和清禾不一樣,他是傅家真正的孩子,而她不是。他應該回到傅家生活的,不然,發生的這一切不就沒意義了嗎?
五年前,那件事發生後,傅家以願意支付傅清禾所有醫藥費為條件将傅清禾送到國外。除了舒緣,傅清禾跟所有人都斷了聯系。但她沒想到,在歐洲那片風土別樣的地方會再次遇見林以墨。讓她更驚訝的是,林以墨居然選擇了傳媒,做出版方面的工作。這樣,他們碰面似乎也就帶有了一絲命運的味道。他是出版人,她是畫家。兩者的相遇多了理所當然,也多了他的執着。正如林以墨相信的那樣,雖然經歷了異常痛苦的打擊,傅清禾卻沒有停止畫畫。即使這個世界都變得殘忍,她也不願意放棄繪畫。畫畫就像她的生命一樣,無法割舍,相依相存。
在希臘的幾年,傅清禾靠畫畫和兼職生活,雖不富裕,但卻自由。其實,除了治病的錢,傅家也給了她額外的生活費,但她不想用。她不想使用那份犧牲了自己身體而換來的錢。她還沒堅強到可以坦然面對那件事情。
在希臘的生活過的平淡如水,沒有波瀾。雖然會思念一些人,但離開是正确的選擇。她不能回去,就算想念他這件事是刻骨銘心的痛,她也不能再出現在他面前。
只身國外,還是離中國很遠的歐洲,很難知道國內的事情。不過,舒緣每次都會在寄樣刊給她的時候附送一些國內的娛樂雜志。她從上面了解到關于他的信息,看到他的采訪,她知道他過得很好,這樣就夠了。
然,三年前傅清禾所在的雜志社組織了一次簽約作者的歐洲簽售,她見到了久別的舒緣和林以墨。這為她回國埋下了根源。
簽售會上,見到了舒緣的傅清禾激動的難以言表。她們緊緊地相擁在一起,彼此的眼角變得濕潤。舒緣,她最好的朋友,她最愛的女人。
“喂喂,再這樣抱下去我可要吃醋了哦。”
傅清禾這才注意到舒緣身後那個高大的男子。他正眯着雙眼,朝傅清禾禮貌地微笑,氣質溫文爾雅。
傅清禾瞬間領悟:“你就是史景修,我們的責編吧!”
那男子笑而不語,面容和氣質卓爾不凡。如果披上長發穿上漢服,傅清禾敢斷定此人必将是一個才華橫溢的才子,詩詞歌賦信手拈來的那種。
“緣緣,今生得此美人,足矣!”
傅清禾看着史景修,拍了拍舒緣的手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舒緣橫了傅清禾一眼,對史景修的目光視而不見。
足矣?遇上史景修不是她的幸福,是她的災禍。想她舒緣,一世英名腹黑在外,怎麽遇到了史景修這個家夥之後,就是無計可施,只能任宰?
常言道,一物降一物呗。
“說起來,清禾,我還要感謝你呢。”
史景修笑意溫潤,給人感覺很舒服。
“哎?”
“沒有清禾,我又怎麽會得到緣緣?”
舒緣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鐵青。
傅清禾一臉疑惑,這倆人在一起和自己有什麽關系?貌似他們的紅娘不是她啊。史景修只是笑,什麽也沒解釋。舒緣連忙拉着傅清禾去簽售的桌子前坐下。
簽售結束後,是公司組織的聚會,所有作者畫者以及編輯和負責人都會參加。難得一次,傅清禾也很高興。這種聚會,自從出國之後,她就沒有參加過了。能一次見到十個以上的中國人都是不可能的。
清禾選了一條簡單的白色長裙,黑色的長直發随意地披散在身後,顯得有些散亂的慵懶卻又莫名的迷人。因為她有些認生,所以她跟別人不是很聊得開。跟舒緣一起和其他作者們禮貌地打過招呼後,舒緣跟史景修去應酬其他負責人,而她選擇一個人安靜地站在角落裏喝果汁吃點心。
她這種善于降低存在感的人,很少會被人注意到。可是,就有那麽一個人,無論傅清禾怎麽低調地隐藏自己,他都會發現。她的身影闖入他雙眼的那一刻,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居然真的被他遇到了?是上天的眷顧嗎?一向沉穩冷靜的他險些控制不住沖上前去抱住她親吻她。
真的是傅清禾,是那個抛棄了一切的消失了兩年的傅清禾。
林以墨表面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沉穩,他慢慢走到她身邊,在她詫異的目光中抓住她的手。
不能讓她再消失了,他暗下決心,一定要緊緊抓住她。
“這次我會說出口的。”林以墨将完全呆愣住的傅清禾緊緊擁入懷中。“我愛你,清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