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色邂逅

傅清禾住在廉價公寓裏，房子并不大，一個人住剛好。她也沒有什麽行李，房子于她，只不過是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一個人又怎麽能組成家？

她從不奢求什麽，就算家徒四壁，她也照樣可以樂得逍遙。

與其抱怨現在的凄苦，還不如樂着享受。因為人生太短暫，何不讓自己過得快樂些呢。

她是一個很會排除煩惱的人。

對于傅清禾這種樂觀精神，舒緣忍不住狠狠罵她，早晚有一天傅清禾會被人販子拐走，然後她還幫別人數錢！不過，一個人在外居住，尤其是一個女孩子，的确讓人很不安。舒緣的擔憂并非多此一舉，尤其傅清禾還是個身子骨不太健全的女人…舒緣的這種形容，傅清禾已經無力反駁了。她的身體确實要比普通人差，但是也不能說是身子骨不健全啊……

就算事實如此，她也要用這副不健康的身體，去做健康的人能做的事情。只要是她決定了的事，她就不會放棄。直到，死亡。

繪畫色彩課下課之後，已經很晚了，舒緣和林以墨會等她下課一起回去也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家。剛好林以墨家和傅清禾順路，所以每次只能配傅清禾走一半路的舒緣也就放心了。

傅清禾每天基本上都是日落黃昏之後才能回到自己的住所。然後，打理完內務，已經是暮色四合，月上中天。

她突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吃晚飯。找來找去，發現家裏也沒有了儲備糧。無奈之下只能去樓下的便民超市買點東西來充饑了。她看了一眼時間，将近十一點，要快去快回。深夜出行，一個人不安全。

雖然正處夏末，溫度還不算低，但傅清禾還是穿上了長衣長褲的厚睡衣，并且裹着一件外套。她體質不似常人，體溫偏低，所以她更怕冷，跟常人比，她就像生活在不同季節。

從便民超市出來，她沿着人行道向公寓走去。夜色籠罩大地，街旁的路燈散發着昏黃的光。路上人煙稀少，她本不是一個會去留心觀察身邊事物的人，但那個少年，卻是那麽例外，輕而易舉地奪走了她的注意，奪走了她的心思，奪走了她的一切。無論現在，還是将來，她都對他無法視而不見。

梁漠堯醉倒在路邊的身影闖入她的雙眼，觸動了她的神經。她想都沒想地走到他身邊，蹲了下來。

堯堯，她不會忘記的，永遠都不會忘記。

傅清禾是為了梁漠堯才上的這所高中，一直在默默注視着堯堯的她怎麽會認不出他的身影呢。

“喂，堯……你還好嗎？”在學校她只能偶爾碰到他幾次，像上次那樣躲在一邊偷偷畫着他睡着的模樣，已經是對傅清禾最大的恩賜了。梁漠堯并不知道她的存在，她在暗處仰望着他，這種恰到好處的距離，有那麽一點浪漫，有那麽一點遺憾。

梁漠堯癱軟在地上，渾身無力，聽到聲音後，微微睜眼看了看她，卻又閉上，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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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喝了多少酒啊，傅清禾不禁感嘆。他也只是高中生啊，放學之後不回家嗎？既然遇到了，便不能就這樣放着不管……怎麽說兩個人也是故交，傅清禾出于良心和私心，都決定幫助堯堯。

此刻，若是換做多年以後的她，也許就不會這樣做了。如果沒有了交集，他們便也不會有那麽多悲歡離合。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讓堯堯不要再見到自己，有一個比較簡單的人生。

把一個男生駝回自己位于三樓的住所，對于傅清禾這種身體來說的确很吃力。不過，好在堯堯體格偏瘦，并不是很重。雖然把她累夠嗆，不過也算欣慰，沒有對她的身體造成太大影響。推開家門，房子不大，在門口就能看見她的床。她深吸一口氣，使出吃奶勁，把堯堯拖到了床邊，然後将他放倒在床上。她也終于可以坐下來喘氣休息。

傅清禾坐在床邊，擡手抹去了額頭的汗珠，臉頰也因為剛才的運動而微微泛紅。身體的問題導致她只要費力運動便會這般流汗喘粗氣。沒等她緩過神，躺在床上的人卻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一個發力，将她帶倒在床上并壓在身下。

那雙眸子，尚是酒意微醺，朦朦然。傅清禾驚訝過後卻也淡定，她知道他沒有清醒。

他欺身壓下，她卻不慌不忙，淡淡地看着他的眼。傅清禾的腦海裏赫然地閃過兒時的記憶，那雙冰冷的眼睛。

“只是，我不想見到你了，而已。”

心中微微抽痛。

還記得前幾天，她在遠處看着他的側影睡顏，她沒有勇氣走近，而今天，卻可以這般近距離地看着他的面容，看着那雙眼睛，那雙令她沉淪的眼睛。

想要把這雙眼睛畫下來，傅清禾知道自己又犯病了，現在要壓下這沖動。

他們分別後第一次重逢，她想要畫下他的眼睛，卻沒能如願。直到他們的最後一次分別，她想要吻一吻他的眼睛，卻也是沒能如願。

只嘆，造化弄人。

梁漠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持續靠近。

“喂……”

傅清禾輕淺一笑，剛要說些什麽，堯堯驟然落下的吻卻讓她措手不及。她驚訝地睜大了雙眼看着他的近距離特寫，這種無防備剛好給了梁漠堯機會，他的舌趁此闖進了她的防線。

那濃烈的酒氣，鋪天蓋地而來，傅清禾的腦子無法思考。她真的被吓到了。他居然，居然把舌頭伸進來了！驚慌之下，她皺眉一狠心猛然閉上牙關，可對方卻靈敏地退回舌頭，但還是被她咬到了嘴唇，點滴血珠從他嘴角滑落。他放開她，直起身，擡手抹去了血跡。

傅清禾也從床上坐起，看着他的眼神還存有戒備：“清醒一些了嗎？”

梁漠堯看着她，卻沒有答話。

傅清禾心裏五味陳雜。這是他們闊別近七年後第一碰面，起碼對于梁漠堯來說是七年後第一次見面。

一抹笑意攀上他的嘴角。

“謝謝。”

聲音依舊很好聽，像是林中溪水，有着安撫心靈的魔力。

“不謝。”傅清禾下床，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她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麽，只能盡量自然。“我幫你泡杯茶。”

他該醒醒酒，不然誰知道他會不會再做出什麽事來？

梁漠堯用鼻音答應了一聲，雙手背到腦後，又倒在了她的床上。他還挺自然，一點沒有外人的樣子，傅清禾腹诽。這世界上怎麽有這麽厚臉皮的人？也就是梁漠堯才會這樣，而她對他也一直很沒轍。不怪舒緣嘲諷她，傅清禾你怎麽這麽沒骨氣？對梁漠堯這麽順從？傅清禾也只是付之一笑。喜歡就是喜歡了，能有什麽辦法？她只不過是喜歡他而已，所以才什麽都順着他。

當傅清禾拿着茶水回到卧室的時候，梁漠堯已經熟睡，是她熟悉的那副睡顏。她情不自禁地揚起嘴角，這樣的他最好看。仿佛在畫中，仿佛在夢裏，仿佛是幻想，是她筆下完美的世界裏的一抹光輝。

安詳，恬适，給人感覺很溫暖。

不過，美色是很誘人，代價也不小。

傅清禾晚上只能睡地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