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作何選擇
萦繞一生的噩夢從來不會被輕易散去。
寂靜的休息室, 沉默的梁漠堯。
前臺播放的伴奏絲絲縷縷地滲透進這個封閉的空間,沖擊着梁漠堯此刻混沌的心情。
夏逅應該已經在臺上了, 這首曲子正是他的。
禮貌的敲門聲響了起來,不輕不重, 來者應該是個很有修養的人。
梁漠堯沒有理會。
敲門的人停了一會兒,又敲了兩下。
依舊漠然。
“就連在外邊你也是這樣對我呢。”
伴随着開門的聲音,那個男人的聲音如預料般傳來。
就算應了他的敲門聲又怎麽樣,能避免和他接觸嗎?就算不理會他的敲門聲又怎樣,能把他阻隔在門板之外嗎?
兩種選擇對梁漠堯來說都是無用功,所以他選擇沉默。
“你來做什麽,想讓媒體寫些八卦?‘冠軍內定?歌手與崇華幕後負責人’的醜聞嗎?”
“呵。”何弋陽扯出一抹笑容, 饒有興趣地看着梁漠堯。
何弋陽當然知道梁漠堯最讨厭跟他相處,但看到梁漠堯滿臉厭惡的表情還有隐含在眼中的恨,他就很興奮。他就喜歡看到梁漠堯這種反應, 比冷着一張像玩偶一樣的臉生動多了。
“告訴我,”何弋陽走過來。“你希望發生些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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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漠堯的身體本能地想躲避, 但他沒有, 正面迎上何弋陽, 瞪圓的雙目滿是憤怒。何弋陽昨天晚上給他的羞辱他還記得。
“離我遠點!”
何弋陽笑得更加放肆。
“媽媽給你留下的傷……淤青還在吧?”他笑得如此張揚和得意,面對梁漠堯,這個仿佛他階下囚一樣的存在, 何弋陽總是能得到滿足感。他上下打量梁漠堯,眼神裏帶着揶揄:“這衣服,很好得幫你擋住了呢。”
梁漠堯蹙眉, 痛楚浮上俊美的顏。
母親那一下一下的鞭打仿佛剛剛結束,那疼痛此刻還在折磨着梁漠堯。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梁漠堯根本數不清楚這是第幾次被打。而何弋陽不會立即去阻止母親,看到梁漠堯染上新傷後,何弋陽才姍姍來遲地解救梁漠堯。
精神病患者毆打別人是不負法律責任的。但就算母親不是精神病患者,她毆打梁漠堯他也無法反抗。
因為那是母親。
“何弋陽你這個冷血禽獸。”
“繼續罵,漠堯。”
聽到梁漠堯的咒罵何弋陽不怒反笑,那表情簡直像是在享受別人的稱贊。
“你來這裏到底想做什麽!?”
何弋陽不會無緣無故來找他,一定是有什麽目的,他不會賤到特意來聽梁漠堯罵他。梁漠堯對何弋陽這麽警惕也不只是因為這個男人的冷酷和暴虐。何弋陽不只針對梁漠堯,還将目标放在梁漠堯身邊的人。
何弋陽的目的很簡單,他就是要将梁漠堯完完全全控制在自己手中,不讓他得到任何東西,包括朋友。而事實也基本如何弋陽如願,梁漠堯身邊除了夏逅這個還算得上朋友的對手外便沒有別人了。
但最近梁漠堯跟傅清禾的接觸稍稍增多,如果被何弋陽發現……頂着傅家大小姐名號的傅清禾,在何弋陽眼中那将是如炸彈一般刺眼的存在。就算沒有梁漠堯這層關系在,傅家與何家也是有着很多矛盾存在的兩家。沒有梁漠堯在中間,何弋陽也有理由視傅清禾為眼中釘。何況現在再加上她與他的關系。
絕對不能讓何弋陽發現他和傅清禾之間的接觸。
“你的直覺變得這麽敏銳,”他微抿嘴唇,笑意漸淡。“看來跟我一起生活的這五六年沒有白過。”
梁漠堯警惕起來,仔細地看着何弋陽的每一個動作,更加認真地捕捉他說的每句話。
何弋陽要比梁漠堯高半個頭左右的樣子,他靠近,微微欠身貼近梁漠堯的臉。
“我怎麽會讓你,”擡起手撫上梁漠堯的臉。“如此輕而易舉地實現夢想?”
梁漠堯顫栗,側過臉避開何弋陽的手。是他太天真,居然會認為何弋陽想借此比賽将他困在身邊。何弋陽最喜歡的是折磨他看着他痛苦,又怎麽會讓他在歌唱這條路上一帆風順呢。這也讓他更下定決心,要把傅清禾的存在隐藏得更深。
夏逅的歌曲表演非常歡快帶感,是那種帶有搖滾風格的表現,他一曲結束,樂聲還沒有停止,臺下女生們的尖叫就已經一波一波響起,把背景音樂蓋了過去。夏逅對着臺下紳士地鞠了一躬,姿勢優雅萬千,嘴角溫柔的笑容攝人心魂。
只是看臺下的反應就可以知道夏逅的人氣了,前面幾個歌手表演完都沒有得到臺下如此激烈的歡呼。這讓傅清禾有些擔心起來,接下來上場的梁漠堯會不會被夏逅比下去?
評委點評之後,夏逅便下臺了。穿着寶藍色禮服的女主持人再次站到舞臺中間,拿着手中的節目單繼續報幕。
“接下來有請梁漠堯選手,為我們演唱他的原創歌曲《選擇》,歡迎!”
主持人說完之後自動地退到舞臺的一邊,等待着梁漠堯的上場。
臺下的所有人都看着空空的舞臺,等待着。
傅清禾也帶着複雜的心情,忐忑地期待着梁漠堯的出現。
大約過了一分鐘,沒有任何人出現在舞臺上。評委席已經開始交頭接耳,主持人也十分不解地去找導演交流。
傅清禾的心一下子懸的很高,堯堯為什麽沒有上臺?他不是在後臺已經準備好了嗎?難道發生了什麽?
不多久,主持人再次登上舞臺。
“不好意思,梁漠堯選手由于不明原因缺席,所以我們直接跳到下一個參賽者,有請……”
主持人接下來說的話傅清禾選擇性無視,她只接受了那句“不明原因缺席”,梁漠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放棄比賽,那不是他的性格。
堯堯對歌唱的堅持不亞于她對畫畫的堅持,所以他怎麽會這麽不負責任地曠掉比賽?一定是有什麽問題絆住了他。
她要去找他。
傅清禾起身朝禮堂外面跑去。按照夏逅帶她去後臺的路線記憶,她就能找到梁漠堯的休息室,不過她忘記了沒有夏逅的帶領,她是不能輕易進入後臺的。
她被管理人員攔了下來。
“這位小姐,後臺不能随便進入。”
“我……我找人!找……”
她着急,語無倫次,不知道該怎麽說明。
“那也不可以,非員工與參賽者不得入內,只是規定。”
“我只是想确認一下,拜托!”
管理員不管她說什麽都沒有放下阻攔着她前進的手,無助的心情充斥全身,她突然覺得自己如此無用。
“小清禾怎麽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傅清禾的希望一瞬間重新燃起。
“夏逅學長!請帶我去見堯……梁漠堯學長!”
她祈求地看着宛如拯救之神一樣出現的夏逅。
“啊,”夏逅摸了摸後腦勺,笑着把手放在管理員的肩上。“這個是我的朋友,不用攔着的。”
夏逅的身份權利很好用,那個管理員一看到他便放下了阻攔傅清禾的手。
“夏逅學長,堯堯他……”
傅清禾咬着下唇,詢問。
“這個……我也在找他。”
夏逅皺眉,比較苦惱地回答。他下臺之後發現梁漠堯并沒有在登臺前準備的那個地方也很不解。見主持人報幕之後梁漠堯還麽出現,夏逅也驚訝了一番,他去休息室找梁漠堯發現裏面一個人也沒有。夏逅畢竟和梁漠堯認識很久了,他知道梁漠堯是不會無理由放棄比賽的。
“那,夏逅學長能猜到他會去哪兒嗎?”
在這種時候才會把傅清禾和梁漠堯七年隔閡凸顯出來,她對他現在的生活習慣完全不了解,就算他們有着深厚的感情她也猜不出他失蹤後會去哪裏。
這就是現實。時間是溫柔又殘忍的殺手,将人與人的羁絆切割成回憶。
夏逅搖了搖頭,梁漠堯的行蹤真的不是他能摸的清楚的。
那該怎麽辦。
“小清禾你不要擔心,漠堯他是男人,不會出什麽問題的。”夏逅拍了拍傅清禾的肩膀,安慰道。“時間這麽晚了,我先送你回家,然後再去嘗試聯系漠堯,找到他後我通知你怎麽樣?”
傅清禾在這裏的确幫不上什麽忙,她非要參合進去的話也許只會添麻煩。畢竟現在夏逅他們和梁漠堯接觸最多的人。
“不用送我了,夏侯學長去找堯堯吧,我自己能回去的。找到他的時候請一定要通知我。”傅清禾對夏逅微微一笑表示感謝,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之後便和他告別。
傅清禾懷着忐忑的心情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車。
梁漠堯會去哪裏,他為什麽放棄比賽,他這幾年來到底經歷這什麽。
她想知道,她想了解,她想關心他。
她懷念着過去堯堯不經意間流露的笑容和溫柔,這一切在如今的他身上,看起來極盡奢望。
她和他,
在這年少輕狂的年紀,都面臨着難以抉擇的選擇。
該進一步,還是退一步。
他們都迷茫着……
等待的未來是什麽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