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酒心糖
場地由體育館轉移到辦公室——
“唐憇憇！唐憇憇啊！”
“啊！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啊！”
“你自己數數！這個月都第幾次了！”
“你成天除了惹禍到底還會幹什麽？還潑油漆！我是怎麽對不起你了，你非要用這麽極端的方式？你要報複社會啊你！”
……
高二年級教師辦公室內，此刻的氣氛異常凝重。
周圍其他老師全部寂靜如雞，大氣都不敢冒出一聲。努力控制着自己……千萬不要笑。
倒不是這些老師不尊重上級領導，只是目前石敢當的模樣實在太過滑稽搞笑。他臉上的油漆沒有洗掉，此刻整個臉、頭發都是天青色的。偏偏因為帶了眼鏡，眼周圍幹幹淨淨的，整個人就好像一個變異的青色大熊貓。
而眼下這只熊貓的憤怒值明顯已經到達了頂點，怒氣騰騰火冒三丈，斥罵指責一聲連着一聲。
“對不起石主任……”埋着頭站在他面前，唐憇憇心裏又沒底又委屈，聲音都打蔫了。
“其實那個不是油漆……啊不對！就是……其實我是想買噴射彩帶的，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麽它就變成油漆了……”
她突然擡頭，“我知道了石主任，一定是那個禮品店假冒僞劣！你放心，我一定盡力維護消費者權益，幫您追溯到賠償！你看在我也是受害者的份上，就饒了我吧……”
“狡辯！”石敢當肥厚的手掌哐當拍了一桌子。
唐憇憇肩膀一抖。
“你還受害者？你就一始作俑者！還消費者權益……政治學得挺好哇！我告訴你唐憇憇，今天這個事輕易沒完！叫家長！記過！沒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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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憇憇的小臉喪喪耷拉下來。
“哎呀，石主任！”高二五班的班主任黃小柔這時起身，努力微笑着打圓場。
高二五班的班主任黃小柔是個研究生剛畢業幾年的姑娘。人如其名，整個人長得溫溫柔柔，對待學生也溫溫柔柔的，很受五班同學的信賴和喜愛。
見她為自己出頭，唐憇憇連忙躲在她的身後。
黃小柔說：“您先消消氣。我吧，也算了解憇憇這孩子。憇憇雖然确實有些活躍跳脫，但是并不是分不清是非的，所以我想，今天這件事肯定是有些誤會？”
“憇憇剛剛不是也說了，她本來想買彩帶結果不知怎麽的變成了油漆，她也是不知者無罪，您也樂觀一些，批評兩句寫份檢讨算了，記過什麽的多不好。”
石敢當沒給回應，黃小柔心裏也有點打鼓，飛快給唐憇憇使眼色。
接到信號，唐憇憇磕巴巴開口：“對、對呀，石主任，這事真就是誤會！我也知道錯了，您怎麽罰我都行！我可以寫檢讨！或者掃廁所！求您您也樂觀一點，大事化了……”
石敢當不冷不熱哼了一聲，“我還樂觀一點？我都這樣了，你告訴我，我怎麽樂觀一點！”
唐憇憇舔舔唇角，“您就這樣想，幸好我買的不是綠色，是不是……”
四下隐約傳出幾聲隐忍不住的憋笑。
石敢當幾乎被氣笑，“這麽說，我還得謝謝你呗？”
“那倒不用！”她擺擺手，臉上露出憨笑，“石主任，咱倆誰跟誰呀，您不用那麽客氣！您現在這樣怎麽說都是我的錯，說謝什麽的多不好意思！”
周圍的老師們再也忍不住了，一陣陣忍俊不禁的笑聲接連傳來。連黃小柔都不由別過臉偷笑。
“唐憇憇！”石敢當滿臉鐵青，後腦勺都快冒煙了，呼吸沉重，“你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嗎？！明天！讓你家長給我來學校！”
咔噠一聲，辦公室的門開了。
唐憇憇垂頭喪氣走出辦公室，一擡頭，才發現門口圍了許多聽熱鬧的人。
她一怔。
見門開，那些堵在門口聽牆角的學生也同樣怔了怔，頗為尴尬地散開了一點。
一直候在不遠處的佟悅和江小藝忙圍過來，緊張兮兮地問：“怎麽樣怎麽樣！石敢當他沒為難你吧？”
“是啊！他都說什麽了？要不要寫檢讨？”
唐憇憇遲緩地搖頭。
“那還好那還好！”佟悅江小藝頓時松了一口氣，“沒事的啊憇憇，只要不寫檢讨，被罵一頓沒什麽的啊！”
“嗯，是不用寫檢讨……”唐憇憇幽幽開口，“找家長。”
“……”
“記過。”
“……”
“沒商量。”
“……”
佟悅和江小藝的眼神變得同情。
“嗷嗚！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嗚嗚嗚！”忽然仰天長嘯一聲，唐憇憇把臉埋在兩閨蜜的肩頭，作勢痛哭。
佟悅一臉凝重地嘆氣，拍拍她的肩膀，“姐妹好走，保重。”
唐憇憇擠眉弄眼地哼哼唧唧。
她視線亂瞟，這時樓梯口忽然一道熟悉身影映入眼簾，眼睛遽然一亮。
“封信！”身體一下站直，她颠噠颠噠奔着他就跑過去，黑亮的及肩小短發一漾一漾的。
徑直邁上最後兩節樓梯，封信站住。
唐憇憇在他面前停下來。
籃球賽已經結束，封信已經重新換上了藍白校服，雖然剛剛劇烈運動過，可是他整個人卻完全沒有一點狼狽與疲累，仍是那般幹幹淨淨清清爽爽。
他的身旁還跟了一個男生，同他一樣高，皮膚黝黑，還有些小帥，眉目間稍顯痞氣。
唐憇憇不認識他，禮貌朝他微笑了下，滿心滿眼都是封信，“封信！你……是來辦公室找老師的嗎？好巧呀！我們真是有緣，又遇到了！”
不遠處的佟悅與江小藝一臉黑線，心想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忘花癡呢……
“嗯。”封信神色渺淡，略低着頭，居高臨下看着面前的小女生，“不過，緣就算了，我們不太一樣。”
唐憇憇：“？”
“我是自己要來的，而你是被強制叫來的。”
“……啊哈，哈哈！”尴尬地幹笑兩聲，唐憇憇讪讪給自己解圍，“哎呀，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嘛！相碰就是有緣，管他是偶然還是人為呢對不對？人為的鑽石也叫鑽石，所以人為的碰面，也算千裏姻緣一線牽！”
“……”這一回，換做封信無語了。
他身邊的男生被逗笑。
頓了幾秒，封信嘆了口氣，音調一如往常的清平，“算了，我這次來，也正好找你。”
找她？
找她？！
她沒聽錯吧？！
唐憇憇驚了，心下的驚喜瞬間咕嘟咕嘟開始泛濫，喜滋滋問：“找我？什麽事呀？”
從校服口袋掏出兩個小瓶，他把其中一瓶遞她面前。
唐憇憇歡天喜地雙手接過，狐疑看了看，有點愣怔。
橄榄油？
他送她這個幹什麽？
她又不做菜……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問，封信解釋，“我看了你噴的的那個油漆，是化學漆，用水洗不掉的，要用油才行。你用這個多浸一會兒，也能好洗。”
剛才她噴那一下雖然是面向石敢當，但她畢竟離得近，油霧噴射的瞬間不免也遭受了波及。
她的額頭和臉頰還零星有些青色痕跡，這樣居高臨下瞧着，好像一只偷吃沒抹淨的小花貓。
瞧了會兒，封信不可察覺地動了動唇角。
唐憇憇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說我剛剛皮都要搓掉了怎麽就是弄不掉呢。不過封信你怎麽知道洗油漆要用油？你被潑過？”
封信雲淡風輕，“因為我化學課聽了課。”
“……”
有點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唐憇憇讪笑，“嘿嘿……反正還是謝謝你啦封信！真的！我超開心！”
見他手上還握着另外的一小瓶，她下意識以為那也是要給她的，直接伸過手。還沒等碰到，封信卻眼疾手快忽然一撤——
“這個不是給你的。”
嗯？
唐憇憇愣愣，“那給誰？”
話說完，她只想到一種可能，“石主任？”
“嗯，正好也去謝謝他。我先去了。你先回吧，快上課了。”
“……謝謝他？”唐憇憇沒頭沒腦地叨咕了一句，不解，“謝他什麽……”
封信原本已經邁開腳步走向辦公室，聽見她的問話又微微一頓。
想了想，他回身，深沉的眸色明亮漆黑。
“替我擋災。”
“……”
“剛剛那個小女生是你們班的？還挺有意思。”
從教師辦公室出來後，孫野忍不住笑着開口。
知道他說的是唐憇憇，封信腦海裏不覺勾出小女孩兒的輪廓，淡淡品評兩個字——
“幼稚。”
得到的回應是孫野毫不客氣地一聲輕嗤。
“哪裏幼稚了？人家那明明叫做陽光活潑有元氣！而且不是我說，你看看人家，十七歲就是十七歲的樣子！哪裏像你……”頓了頓，他上下打量他一番啧啧搖搖頭。
封信奇怪看他一眼，“我怎麽了？”
“十七歲像七十一。”
“……”
側眸暼他一眼，封老頭語氣淡的好像波瀾不驚的湖水，“你上次跟我說的那道數學題，我不會，以後你的題我都不會。”
孫野一凜，連忙一伸手勾住他的肩，讪讪地讨好：“別啊別啊！嘿嘿，我就開個玩笑不是？我的意思其實是說你成熟穩重！低調高雅！淡漠超脫有內涵！誇你呢懂不懂！”
封信涼涼一聲哼哂。
“不過說真的！”拍拍他的肩，孫野樂此不疲地八卦，“那小女孩兒，是不是喜歡你？”
“不知道。”他語氣很平，臉上也沒什麽過多的表情，只是清俊好看的眉宇間微微浮起一絲蹙痕。
“這你都看不出來？！肯定是啊！”孫野直接篤定，“封信，實話跟哥們兒說說，有沒有興趣？”
“沒有。”封信的語氣不太好。
“沒有？！”孫野作勢驚訝，喋喋不休，“沒有你剛剛特意出學校去買橄榄油？沒有你剛剛還跑那麽急？你還特意讓我爸給你開出校批條，你騙鬼啊你！”
孫野的父親不是別人，正是青城一中的校長。
這件事在學校裏知道的人并不多，為了避嫌孫野平日在校也很少與他父親交集，他今天也是受封信之托才破天荒去了校長辦公室。
封信眉宇間的蹙痕更深了一些。
不知道為什麽，聽他三句不離唐憇憇，他無端的總是感覺有點別扭煩躁。
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音線淡淡：“沒有就是沒有，我出校買橄榄油也只是為了石主任，她只是順帶而已。”
頓了頓，他又說：“你如果有，你去試試。”
“那我可不行！”孫野輕咳，故意道：“我承認，雖然吧，這小姑娘性格是挺好的，陽光可愛不矯情，但是說實話我不喜歡這一型！再說了……她雖然長得挺好看的，但是也不是那種人堆裏特紮眼的漂亮！而且還有點矮，太普通了！而且你不也說……”
他自顧說着，沒發覺不知什麽時候，封信的腳步已經停下了。
一轉頭發現身邊沒人，他話語戛然一聽，錯愕回身。
封信站在幾步之外，雙手随意插在校服褲兜裏，身形筆直，目光直直地盯着他，有點警告似的意味。
他這眼神乍一看挺瘆人，孫野迷茫地，“怎、怎麽了？”
封信不說話。
大概猜到一點，孫野忽然忍不住駭笑，“不是……我不就說了她兩句？再說你剛剛不也說人家幼稚！怎麽？只可以你說不可以我說？你這也太不講理……”
“嗯。”
他應得倒幹脆，臉上旋即透出一點高深莫測的笑，邁開步子大步流星擦過去。
只有他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封信：今日是封·口嫌·就不承認·體直·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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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葉姚姚”的營養液，不出意外明天上榜，今天發紅包~
祈求能有個好榜嘤嘤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