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紅豆糖
唐憇憇一直都知道這個世上的許多事情是公正且平衡的，例如上帝既然創造了天才，那麽必然就會創造笨蛋來反襯天才。只是她只想到了笨蛋最笨能有多笨，卻完全想不到，天才究竟會有多天才！
就例如現在，她還處在連作業是哪道題都分不清的程度，而眼前她的少年……便已經跑在同齡八百裏開外，開始獨自進行高數訓練。
總而言之：……羞恥！
靜靜看着她臉上前一秒還絢爛的笑容瞬間石化，封信的唇角微彎，在她的臉龐木讷轉向自己前，悄無聲息掩去。
“嘿嘿……”幹巴巴朝他笑了兩聲，唐憇憇扯出一抹比哭還勉強的傻笑，“那個……是我看錯了，你這個書吧，長得和我們那練習冊也太像了，都讓我認錯了，認錯了呵呵……”
“嗯。”他低應了一聲，語氣神色都雲淡風輕的，讓人查不出異樣。
唐憇憇也不知道她這說辭他究竟相不相信，可是眼下她只想讓這股尴尬快點過去，咬咬唇忽然又一拍大腿笑道：“哈！還有啊封信，你也太厲害啦，居然現在就開始做高數題了！我聽說大學數學可難了呢，你居然都會做，真的太棒了！”
“沒有，其實我也不會。”
頓了頓，封信緩緩張口，語調意味深長，“它和練習冊長得太像了，我也是拿錯了。”
“……”
唐憇憇想死亡。
翻開正确的練習冊，紙頁混合着墨水的淺淡清香輕輕傳來。
練習冊裏寫得很滿，唐憇憇一頁一頁地翻過，心裏又激動又興奮。
封信的字跡非常好看，精密整潔的行楷體，就和他本人一般，幹淨的、清雅的，僅是看着就格外沁人心脾。
紙頁泛動的清脆聲音輕輕騷動着耳膜，混合着封信的聲音，像清水擊玉似的清冽。
唐憇憇倒沒用多少心去聽他說了什麽內容，只默默感受着他認真為她講題的樣子，心中又暖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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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的答案在草稿紙上落筆，封信放下筆，“就是這樣了，最後可導出X等于根號三分之二，Y等于七，明白了嗎？”
“明白了明白了！”唐憇憇連忙點頭，眼眸裏迸出星星，“我懂了，謝謝你封信！”
“那你來重新講一遍。”
“……”唐憇憇瞬間歇菜。
“……哈，哈哈。”幹巴巴笑了兩聲，她心虛地舔舔唇角，“哎呀！我就……不重說了吧？我真懂了的，真的！那個你看我都在這兒打擾你這麽久了，就不多耽誤你時間了你說呢……”
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基本已經消聲在胸腔裏。
她壓根就不是來問題的，也沒怎麽用心聽，封信即便知道也懶得戳破，盯了她半晌忽然輕哂。
“算了，你來了這麽久，渴不渴？想喝什麽麽？”
“啊？”唐憇憇一直沒反應過來。
“不喝？”他挑眉反問。
“喝！”幾乎未假思索，唐憇憇立刻脫口。
這可是封信主動邀請她喝東西呀！她傻才不喝！
想了一想，她笑眯眯說道：“我……喝奶茶吧！”
“好，稍等。”點點頭，封信走出卧室。
他一走，唐憇憇便徹底控制不住，捂着臉在房間內左轉三圈，右轉三圈，無聲地手舞足蹈。
房間的角落忽然傳出奶氣的一聲，“喵嗚……”
唐憇憇耳尖地聽見，猛地回頭望去，就看見那個通體毛茸茸的、只有巴掌大小小布偶貓正躲在貓爬架後，愣愣地盯着眼前這個看起來很奇怪的人。
唐憇憇瞬間心都化了，立刻蹲下身子貓腰過去，柔聲柔氣地對它，“咦？我記得你！你就是上次那只嗖一下就跑了的小貓，對不對？”
“喵……”見她臨近，小布偶似乎有點害怕了，警覺地退後兩步。
它躲避的縫隙太窄，唐憇憇想抱它卻夠不到，直接跪在地上與它對視。
“你過來嘛！我又不會吃了你，你看我也很可愛呀~比你都可愛！我就是想跟你抱抱。”
“喵！”大概是把她的姿勢看做一種攻擊姿态，小布偶的喵聲稍微尖厲。
“……”唐憇憇有點挫敗，“你兇什麽？我真不會吃了你，你看我這回也沒拿刀，你出來嘛！給憇憇姐姐抱！”
“喵！”兇聲依舊。
唐憇憇板起臉，“不許再兇我了知不知道？再兇我可對你不客氣了哦！”
“喵！”
“你別不信！我真的會不客氣的！”
“喵！”
……行吧。
嘆了口氣，唐憇憇也徹底不客氣了，深吸一口氣，探過臉朝着它就低吼一聲，“喵！”
似乎被她這樣吓到了，小貓瑟了一下，然後更大聲地：“喵！”
“喵！”
“喵！”
“喵喵！”
“喵！”
……
“……”
封信從廚房一回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唐憇憇跪在地上，而他的小布偶貓躲在貓爬架縫隙深處，正面面相對着喵喵叫。
她們一人一貓吵得正歡，他也便沒打擾，悄無聲息将瓷杯放在桌上，斜倚着門框饒有興趣地瞧。
看了會兒，似乎是感覺有趣，封信驀地輕笑一聲。
唐憇憇遽然回眸。
看見他，唐憇憇的臉轟一下紅了，趕忙從地上手忙腳亂爬起來，胡亂順順頭發拉拉衣擺，“封、封信！”
“嗯。”他挑眉應了聲。
小布偶看到主人，似乎也一下來了底氣，“噌”一下飛快跑到封信腳邊，小肉爪扒着他的褲腿不下來了。
封信輕哂，附身一只手将它撈起來，握在胸前輕輕撫弄。
“喵……”得到安撫，小貓平靜不少，只是面對唐憇憇仍還有點害怕戒備。藍寶石般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起來仿佛受極了委屈。
“我、我可沒欺負她哦！”看它一臉委屈的樣子，唐憇憇也跟着委屈了，悶悶說：“是它先兇我的！”
封信半笑不笑地朝她瞥過一眼，“跟一只貓吵架，有趣嗎？”
“還行……”唐憇憇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低頭，轉瞬嘴角輕翹又有點小得意，“反正它吵不過我！”
封信淡嗤一聲，“你還挺驕傲。”
小貓已經完全恢複，他将貓輕輕放下，又重拿起一旁的瓷杯遞給她，“給。”
唐憇憇雙手接過，輕輕抿了一口。
奶茶醇郁的甜香在口腔蔓延，香味深濃。
“喜歡麽？”看她喝得小心翼翼的，封信問。
“喜歡的喜歡的！”
只要是你親手倒的，我都喜歡！
心裏默默補充，唐憇憇面露微笑，咕嘟咕嘟又喝了兩口。
她喝東西的樣子很可愛，碩大的杯口幾乎能埋住一半的小臉。等杯口一放，粉嫩的嘴唇上還殘留一圈奶茶，她像小貓一樣伸出舌尖，一點點地舔掉。
靜靜看着她，封信有片刻的失神。
時間已經不早了，喝過奶茶，唐憇憇主動告辭。
将她送到大門口，封信猶豫了片晌主動問：“對了，有一個問題，我想問問你。”
“你問！”唐憇憇眼睛晶亮。
別說是一個問題！就算是十個問題、一百個問題，她也絕對耐心回答，封信無欺！
封信微默片刻開口：“就是……我能不能知道，為什麽你們家做出的甜糕，味道與別家不太一樣？”
“你嘗出來啦？” 唐憇憇頓時笑彎了眼，“怎麽樣？是不是覺得那個味道很特殊？像淡淡的檸檬味，又像淡淡的蜂蜜味，甜不膩口，香不膩人？你是不是很喜歡！”
“嗯……”封信目光微閃，稍顯含糊其辭，“的确還不錯。”
唐憇憇沒有發覺，依舊笑得絢爛，“哈哈！喜歡就對啦！這整個青城除了我們家，別家不會再做出這種口味的甜糕了，就是因為我們家有秘方呀！”
“秘方？”
“是呀！”她笑笑，小表情中忽然露出一點狡黠，“不對……你為什麽要問這麽多？你是不是也想開甜糕店，竊取我們家的商業機密！想搶我們家的生意？”
“……”
“嘿嘿……開玩笑開玩笑。”看他一臉無語，唐憇憇及時打住，“其實很簡單的，我們家和別家做甜糕的步驟其實也沒什麽不同，唯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作料。別人家往裏放的是白糖，而我家放的是另一種帶味道的糖。最關鍵的是！這種糖在整個青城，只有我們一家才有，所以，才會造就我們家的甜糕問道獨一無二喽！”
封信的眸光在那一瞬輕輕頓了頓，“帶味道的糖？”
“對噠！就是這種。”她說着摸着自己的衣兜想要給他看，掏了半天才想起自己來前換過衣裳，又讪讪朝他笑，“嘿嘿，封信，我今天沒帶，你如果喜歡，我明天帶給你好不好？我一定不會忘！”
封信對此不置一詞，“不急。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家吧，早些睡，記得先把剛剛那兩道作業題寫完。”
“遵命！”唐憇憇立馬擡手敬禮，咧開嘴向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
她個子矮，距離封信又近，此刻因為要看着他，就盡力仰着小腦袋。
門口橙黃的壁燈此刻便盡數撒在她的臉上與眼眸裏，将她一張紅撲撲的小臉映襯得粉粉嫩嫩的，更突出了她臉頰殘留的一塊綠漆，有點滑稽的可愛。
封信默默地斂眸看着。鬼使神差，突然想伸手，替她擦去那塊殘漆。
而他也的确這樣做了，一直垂在身側的右手無意識地擡起——食指微蜷碰上她的側臉。
手指碰上她臉的一瞬，獨屬于女孩子皮膚的嫩滑感在指尖緩緩漫開，讓封信無端的忽然想起一種牛奶果凍，軟軟的滑滑的，還帶着些熱。
他仿佛失了智，心髒驟然漏跳了一拍。等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時已經晚了，動作僵定在原處。
唐憇憇也傻了，愣愣看着他擡手碰上自己的臉頰，大腦轟然一片空白，臉頰卻紅成蘋果。
這是發、發……
發生了什麽？
是她的錯覺的嗎？
不是她的錯覺對吧？！
是封信他主動碰了她的臉頰！
心跳在胸膛裏幾乎跳成機關槍，唐憇憇眼睛瞪得大大的，手心裏浸滿了汗。
怔怔相對了好半天，封信倏地收回手，輕咳着別開眼，“咳……抱歉，你臉上……有油漆。”
“哦……”唐憇憇也不自然極了，渾身的血管裏熱得發漲，聲線細抖，“那個……不、不早了，封信我先走了！你、你晚安！”
倉促說完這一句話，她迅速拉開門轉身就逃。
飛快跑回家，唐爸已經下班回家，見她匆忙回來笑呵呵道：“哎呦？窩頭回來啦，這是去哪兒啦才回來，快過來吃……”
他話還沒講完，唐憇憇已經飛快跑進卧室，頭也不回地撂了一句，“爸你先吃吧不用管我麽麽噠！”
卧室門被“砰”地”關上，尾音的“噠”被隔絕在門後。
“……”唐爸一臉迷茫，“這孩子怎麽天天急的好像屁股綁了火箭炮……”
……
一進卧室，唐憇憇沒有開燈，直接脫掉鞋子掀開被子，将自己埋在被窩裏滾來滾去。
她的臉很燒，心跳更是錯亂得完全失了節奏，可是神經卻很清醒，身體裏的每一根血管都異常滾燙。
封信碰她了！封信真的碰她了！
雖然只是碰巧為她擦油漆，可是她是真正感知到了他在那一刻的溫度與碰觸！
兀自激動了半天，她的心情才稍稍平複，忽然踢開被子大喘了口氣，盯着天花板暗笑。
想起封信的話，唐憇憇忽然坐起扭開臺燈，對鏡看了看自己的側臉。
右臉頰的位置，的确是有一塊指甲大小的綠，應該是因為位置較偏，所以洗的時候沒有注意。
看了一會兒，唐憇憇伸手，學着封信在同樣的位置碰了一碰。然後噗嗤一笑。
也幸好她今天洗臉洗的匆匆忙忙的，不然，說不準這一切還不會發生呢！
美滋滋地樂了一會兒，她默了默，忽然又腦洞大開想到什麽，朝着鏡子裏的自己撇撇嘴。
“唉……”她幽怨嘆了口氣，“早知道，我使那麽多勁是幹嘛？”
“就幹脆潑自己一臉油漆就好了嘛……”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夜的男主是封·占人便宜·還找借口·就不承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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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憇憇：只想變成我信懷裏那只布偶喵！天天纏着他喵喵叫嘤嘤嘤~(∩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