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給師傅找個男人
更新時間:2014-01-13 14:00:03 字數:3390
碧落山朝西,此時阿來已經向南而行,小希則向北而行,那麽她就只能向東而行了,站在碧落山下的青衣攏了攏身上的青衣,去給無宴師父找個男人!
這事兒得由今天傍晚說起,卯時的時候,無宴師父像往常一樣仙姿卓越地飄到院中的桂花樹下,輕嘆,長吟:“無聚,無散,無宴。”然後又随着一陣風不帶走一片晚霞地消失了。
阿來喃喃說:“哎,我到這裏都五年了啊!”
她接道:“我六年。”
小希數了數手指,“我七年。”
阿來說:“無宴師父居然任由風吹雨打也不怕,每天都重複着同一件事情,毅力可嘉吶!”
她點頭,“是的。”
小希說:“如果無宴師父不是每天重複着這一件事情的話,我們就看不到她了。”
這句話倒是事實,雖然這是在無宴自己的家,但那人來無影去無蹤,莊裏多了什麽少了什麽她全然不管,若不是每天傍晚她會來這桂花樹下長籲短嘆,她們都要以為這莊裏沒主人了。
阿來忽然拊掌笑道:“有了。”
她和小希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阿來笑呵呵地說:“我們三人深受師父大恩,無已為報,眼見師父年近花甲還形單影只,真是心疼啊!”
她目光疑惑,小希代她問出來:“師父年近花甲?你怎能麽知道?”
看無宴那樣子,頂多就二十二三歲吧,雖然相對于女子也算是老大了,但與“花甲”相提并論會不會太誇張了點?
阿來瞪她們兩人一眼,“做大事不拘小節。”
她只好“哦”了一聲。
小希兩眼放出光芒,阿來的鬼點子最多,此刻必定又想到什麽好玩的事情了,“做什麽大事?”
阿來眨眨眼睛,“我們給阿無師父找個伴吧!”
“什麽伴?”她愣愣地問。
阿來瞪他一眼,“書呆子,我們找個師母吧!”
“師母?難道要找個女人?”小希大駭。
“哎,真笨,無宴是我們師父,那無宴的夫君當然就是我們的師母了嘛!”
好像也說得過去!
于是,在碧落山上呆了整整六年的她,整整五年的阿來,整整七年的小希,就十分興奮地下山了。青衣回頭看了看身後的碧落山,現在想來,她們三人是不是太沖動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好像沒帶盤纏,當然,她知道阿來和小希也沒帶。
天色灰蒙蒙的,大約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要入夜了,青衣決定站在山下等等看,說不準那兩人就跑回來了,大家可以一起回無宴莊,然後忘記要給無宴師父找夫君這樣荒唐不着邊際的事情。如果阿來和小希堅定堅持堅韌的話,那麽她們至少可以一起回無宴莊拿點盤纏!
又過了一個時辰,秋風吹過,身旁的枯葉如蝶般缱绻而下。青衣再次攏了攏身上單薄的衣裳,一顆心如黃花菜一樣涼了,她忍不住輕嘆口氣,看來那兩人是沒打算回無宴莊了。她們沒回,她一個人自然也不好意思回,而且,青衣呈一百八十度仰望着遠處直入雲霄的碧落山,她心裏立馬打消了獨自爬上山那個恐怖的念頭。
身子在秋風中抖了抖,青衣向她命定的方向——東方走去,如果她早點為無宴師父物色一個差不多的郎君,這事兒應該就算完了吧!
黑暗中一絲火光閃動着,出于本能,青衣向火光處走去,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支軍隊,在此地紮了營駐了地,士兵們正一群群地圍着火堆大口地吃肉喝酒,談天說地,好不熱鬧!
青衣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火光是多麽的溫暖,食物是多麽的誘人,人群是多麽的熱鬧,這一切都讓她升起一種向往,在無宴莊六年,這些熱鬧之于她,恍如隔世。
她曾以為此生會在無宴莊裏平平靜靜地過一輩子,和阿來小希一起談笑玩鬧,那便是人間桃花源池,那便是往昔向往的寧靜和美,可是到這一刻她才不由自主地苦笑,她竟然會被人群吸引,可見,人類天生是不安分的,她,也是!
“誰在那裏?”
這一聲厲喝吓得青衣抖了抖,她撥開樹枝走出去,恬然一笑,似乎十分羞赧不好意思。那男子倒沒想到是個女人,眼中閃過一絲錯愣,仔細打量,這女子身着青色布裙,眉目極淡,青絲用木釵輕绾,雖是極尋常的農家女打扮,但一眼望去卻會使人聯想到青山妩媚四字。
她像山嗎?
當然不!
她妩媚嗎?
當然不!
那麽,她至少和“青”字沾上了邊。
男人這樣想,再次開口,語氣和善了些:“你是哪家的姑娘,天色這麽晚了,你在這裏幹什麽?”雖然和善了些,到底還是有些戒備。
青衣笑了笑,“路過。”
“路過?”男人的眉頭皺了皺,這樣令人起疑的借口。若說她心有惡意,必然能想出更加好的借口,若說她沒有惡意,這樣子的回答着實不能令他接受。
青衣點頭,“路過。”
“既然是路過,還請姑娘上路吧!”男人也不想刻意為難她,只想快快将人打發了。
并不詫異會得到這樣的待遇,青衣自我鄙視了一下。若是阿來在此,她定能輕易地和旁人打成一片,然後光明正大地和這群熱血男兒把酒言歡;若是小希在此,只需嬌俏一笑,再加上她絕世無雙的手藝,也一定能混得一餐半頓,一夜安眠。可是她啊,只是個木讷的儒者,一襲青衣,慘淡如斯。
那些溫暖不屬于她,那些喧嘩也不屬于她。
那男子一直在她身後跟着她,似乎要親眼看着她走過軍隊駐紮的這片空地方才安心。
一陣晚風吹過,空氣中發出獵獵聲響,青衣順着風聲看過去,只見白底黑紋的大旗上有個潑墨般的“勝”字,她心弦微動,“可是齊勝将軍的軍隊?”
男子詫異,“你認識他?”
青衣笑着說:“我哪裏會認識那樣英雄一般的人物?不過看到那面大旗,便猜到幾分罷了。”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她在說“那樣英雄一般的人物”的時候,讓他覺得有一分的嘲弄。
“你不喜歡他嗎?”
青衣怔然,“公子何出此言?”這男子雖一身戎裝,但眉宇俊朗,必然是讀過書識過理的,她願意以一聲“公子”相稱。
男子輕咳一聲,似乎對“公子”這個儒雅的稱呼有些意外,而這鄉野農家女打扮的女子,居然會讓他想起江南水鄉的溫婉,“剛剛聽姑娘所言,似乎對這齊勝将軍并無好感。”
青衣心中微微詫異,那一絲嘲意,她并非有意為之,自己都未曾留意到,而他居然聽出來了,這男人有着超人一等的敏銳呢!
“有嗎?”
男子看着她一臉不知所雲的詫異神态,以為自己猜錯了,面色微讪,“姑娘,夜深了,路上小心。”
青衣看了看前面一片漆黑,知道他只會送到這裏,她輕輕點了點頭,露齒一笑,“公子也請保重。”
她一身青衣本來就如煙似霧,才走兩步便與夜色融為一體,分不清哪是她,哪是這茫茫無盡的黑暗。
齊勝剛回到帳中,副将徐鳴就走進來,“将軍,今夜又死了兩人。”
齊勝的眉頭皺起來,“軍醫呢?”
徐鳴道:“加上搗藥的小李也不過三人,哪裏忙得過來。”他的語氣頗為抱怨,“皇上這麽急着招我們回朝,氣兒也不讓人喘喘,這不是要兄弟們的命嗎?”
齊勝的眉頭就皺得更深了,“皇上的是非也是能随便說的嗎?”
徐鳴立馬噤聲,過了一會兒才說:“可是将軍,丹陽城說不遠,可是也不近啊!兄弟們才打完南夷那場硬仗,戰場上都沒有倒下的漢子,現在一個個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難道就這樣看着弟兄們去了?”鐵打的漢子也不免虎目含淚。
齊勝道:“聖上聖旨已下,做臣子的只有服從的責任與義務。”他嘆口氣,“我明日便到前面的鎮上去請大夫。”
徐鳴張張嘴還想說些什麽,見将軍一臉乏色,心裏不禁泛起一陣酸澀,躬了躬身退出帳外了。
齊勝揉了揉太陽穴,他何曾不知道所謂的找大夫也不過下下之策,那些兵士要的是休養,可是皇上卻下旨要他們在臘月初八之前趕回京都丹陽,秋将盡,冬又來,氣候一日比一日冷,對那些在戰場上受了重傷的士兵來說無疑是老天的催命符,而他還要保證行程不被耽誤,于是車馬勞頓,每日都有重傷的士兵死去,那些,都是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