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中毒
更新時間:2014-01-13 14:00:03 字數:4285
“你走後半個月,大家便出現慢性中毒症狀,直到現在軍中已有大半将士卧病在床。”齊勝皺着眉頭說。
青衣“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然後便不再開口說話。
齊勝心裏漸漸升起一股怒氣,這女人怎能如此事不關己,那些,是千百條性命吶!
一旁的成炎似乎對齊勝很是同情,他提醒青衣:“齊将軍的意思是,那慢性毒藥可能是你下的,你需要負責,否則怎麽就剛剛好,你一離開大家都慢性中毒了?”
齊勝心裏是否是這樣想的?
他十分肯定地否定了,但是心裏更加肯定的是他想要青衣“負責”,即使明知中毒事件與她毫無關系,他也想她能當成是自己的事情一樣去面對去解決,去,幫他……
青衣這才問了句:“除了一日三餐,大家還吃了什麽?”
齊勝道:“肖軍醫有按你的藥方煮了強身健體的藥,大家每天都喝的。”除了他,齊勝皺了皺眉,他所懷疑的正是這藥湯。
青衣道:“我并沒有留什麽藥方,大概是肖軍醫看我平日放的藥草與分量自己配的藥,我那藥湯之于強身健體倒是真有好處,只是其要求也苛刻,每味藥的斤兩需要拿捏準确,否則不僅無益,很容易就變成什麽莫名其妙的毒藥,我從未配錯過,所以也不知道會出現什麽症狀。”
她就這樣解釋了,然後依舊沒有任何表示。
在齊勝眼裏就是——“那與我無關!”
齊勝“嘩”地站起身來,目光冷淩,“我那幾百兄弟的性命豈是你說無關就可以推托的?”
她若是不能主動救治,那麽他不介意用強硬的手段。
青衣滿臉迷茫,看看齊勝又看看一邊的成炎,最後視線落在躲在角落裏的王大夫身上。王大夫那麽大的一個人,居然躲在一把掃帚之後,青衣雖然一早就看到了,但只在此時,她“撲哧”笑出聲來,如玉落珠盤,清脆輕響,說不出的誘惑。
妩媚……
為什麽他又會想到這個詞呢?
青衣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人,齊勝說:“我要你和我一起回去。”
青衣眨了眨眼,就說:“好。”
這不正是他想要達到的目的嗎?可是為什麽心裏有一處那麽的不甘願?她會去,只是因為他開口要求了,若他不明說呢?她大約會一直疑惑迷茫下去。
從她對重病的婦人視而不見,即使明知是會吃死人的藥方,她卻不主動開口提點,明明從那時他就知道她冷心冷情,不會将旁人的性命放在眼中,可是現在關乎他自己,齊勝忽然覺得憤怒起來。
她不喜歡別人喚她“大夫”,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大夫”。
只因為她根本就沒有一顆做大夫應有的憐憫之心。
救人如救火,當然還是騎馬最快。
可是這就有個問題,青衣不會騎馬,在她印象中也從未騎過那高大的牲畜,齊勝說:“得罪了。”正欲将她抱上馬背,成炎牽着他用驢子換還的白馬走過來,“男女授受不清,還是不勞煩齊将軍了。”
齊勝皺眉,“難道成公子不是男人?”
成炎呵呵一笑,“在下當然是男人,只是在下和青衣情深義重,且都是江湖兒女,自然不避忌諱,齊将軍身份高貴,自然應當避嫌。”
齊勝冷着臉翻身上馬,将手遞給青衣,“把手給我?”
青衣伸出手放在他掌心,沒有一絲遲疑,齊勝的臉就更冷了。
她心裏其實并不在乎和誰共騎吧!就像她并不在乎是否和他走一樣。
只是他開口了,她便可有可無地滿足他。
真是令人挫敗惱火呢!
馬是萬裏挑一的千裏馬,人是馳騁沙場的好兒郎,寶馬配英雄,一路狂奔,可謂風馳電掣。青衣被颠得臉色慘白,幾次欲作嘔,卻只能由得胃裏翻江倒海,寒風淩厲,刮得她渾身都在疼,呼吸都十分不順暢。不知是何時,青衣拉着齊勝胸前的衣襟,将臉埋在他胸口,感受着他身上的熱度,這樣會好過一點,所以她當然不會看到齊勝微微彎起的唇角……
後面的成炎就辛苦了,心裏連連抱怨,趕着去投胎也不用這麽急吧!
但最辛苦的還不是他,而是成炎身後的王大夫,可憐的王大夫用盡身上的盤纏租了一輛超級快的馬車,馬車倒是像傳說中的一樣迅速,但馬車裏的王大夫就像一顆球,滾來滾去。
兩天的颠簸後,大家終于和大部隊彙合。
青衣強忍兩天來渾身的不舒服,沾上陸地的腳直發着軟,她臉色青白,“我累了,你讓我睡一天,不要吵我。”然後就昏睡在齊勝懷裏,若不是她提前說了那句話,齊勝只怕一顆心都要吓出嗓子眼。
随後而到的成炎帶着黑眼圈看了眼在齊勝懷中的青衣,此時他實在沒力氣去打趣這悶騷的男人了,擺擺手,“齊将軍,指個地兒我躺躺。”
齊勝叫了人領着成炎去歇息,自己抱着青衣回到了主帥的帳篷,他離開這裏已經有三四天了,好在中毒的士兵們除了渾身乏力外并沒有出現太嚴重的症狀,而且大家一聽說程大夫回來了,心情都好多了,至少還有力氣談天說地。
兩天的颠簸使青衣瘦了一圈,齊勝有些心疼地摸上她的臉,她并不像是吃過苦的女子,可是即使累成這樣在路途中她也從未向他抱怨過半句,而他,是否在憂心下屬的同時更享受着她全心全意依靠着他的感覺?
她倚在他胸口的時候,讓他感覺他便是她的天,這是種幸福的情愫。
齊勝拿起她的一只手掌放在掌心,更加确定了她嬌生慣養的身體,她的掌心裏一點繭都沒有,白如凝脂,軟若無骨。他輕輕收起手掌,正好将她的柔荑包裹住,這種發現讓他的心情頗為激蕩。
他想他是有些喜歡她的。
這種念頭也許早就有過,但是到現在他才願意真心地承認。
可是這個冷漠的女子啊!
她的心裏會有他一席之地嗎?
青衣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中午,陽光在帳篷上留下一片光亮,青衣只覺得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難過地皺了皺眉。
齊勝掀開帳簾,見她醒了,他露出笑容,“累壞了吧!”
青衣似乎還沒睡醒,大大的眼睛毫無一絲的雜質,亮得吓人,然後她眼中的明亮漸漸隐晦起來,成了她一徑的波瀾不驚。
齊勝在外面吩咐讓人送食物進來,然後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身子還好嗎?是我太急了,沒考慮到你的身體。”
青衣搖搖頭,“沒關系。”她打量四周,眼中滿是疑惑,這裏并不是她以前住的帳篷。
齊勝握拳輕咳,“這是我的帳篷,你在這裏我好照顧你一些。”
青衣“哦”了一聲,然後下了床,伸伸胳膊伸伸腿。
簾外有人喊:“将軍,午飯送來了。”
齊勝便拿了午飯進來放在桌上,“吃點東西吧!”
青衣露齒一笑,“好。”她都餓壞了。
看着她坐在桌前慢條斯理地吃着東西,齊勝忽然說:“和我一起回丹陽城好嗎?”
如果只要他開口她便能夠答應他,即使她的遷就并未帶一絲的感情,那麽他想她留在他身邊可以嗎?他會照顧她憐惜她,然後讓她慢慢地喜歡上他。
青衣搖搖頭,“我要去東邊,丹陽城在南,不順路。”
“你去南邊幹什麽?”
“找人。”
“找什麽人?”
“一個男人,二十三歲以上,四十歲以下,沒有妻妾,品性要好,不賭不嫖,容貌也要過得去。”
齊勝臉色微變,他幹笑着問:“難道是找夫婿不成?”
青衣彎着眼睛點頭,“對,就是找夫婿。”
齊勝的臉黑了一層,“一定要往東方去找?”
“阿來去了南方,小希去了北方,所以我要去東方。”
“阿來和小希又是誰?”
提起那兩個女人青衣就忍不住微笑起來,“阿來是我二師妹,小希是我小師妹,阿來喜歡玩七彩琉璃珠,小希喜歡做菜。”
是的,就是這樣的笑容,不疏遠不淡漠,發自內心的微笑。
這一刻齊勝有些嫉妒了,嫉妒她的師妹們。
他繃着臉問:“你的師父是誰?”
“無宴師父,碧落山無宴莊的無宴是我們師父。”青衣臉上微微發亮,帶着一分狡黠。
碧落山無宴莊的無宴嗎?為什麽他從未聽說過?
青衣吃完了飯,正準備用衣袖擦嘴巴,一方藍花格子手帕遞過來,她順從地接過,擦了擦嘴,然後将手帕放在桌子上,“我們去看看病人吧!”
好在中毒的症狀并不十分嚴重,渾身無力,發燒,說夢話,出虛汗,一時對性命還沒有威脅。
肖軍醫滿臉愧色,“程大夫——”
青衣說:“我不是大夫,你可以叫我青衣。”
肖軍醫看看青衣又看看一邊的将軍,十分為難,之前程姑娘之所以會被将軍趕出軍營也不過因為将軍執意要以“大夫”相稱。
齊勝說:“以後大家就叫青衣程姑娘吧!”
青衣?
原來将軍已經和程姑娘這麽熟了啊!也難怪,聽說程姑娘回來的時候是将軍親自抱進帥帳的,其親密關系可窺一二。
肖軍醫擦了擦額上的冷汗,“程姑娘,你看這,有什麽在下可以幫忙的嗎?”這次的中毒事件完全可以說是他一手造成,他萬死不足以謝罪啊!
青衣說:“你将你制的藥湯熬一碗讓我看看。”
肖軍醫領命,“我明明看準了姑娘用的哪些藥材,用的幾兩幾錢,怎麽姑娘熬出來的是補藥,我熬出來的就是毒藥?”
青衣看着他稱藥配藥熬藥,随口說:“大概火候沒掌握好。”
“啊?”肖軍醫怔然,“火候?”
青衣微笑,“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下次我将方子留一份給你吧!”
藥熬好後,青衣盛了半碗,正準備喝時齊勝攔住她,“你幹什麽?”
“喝藥啊!”
齊勝皺了皺眉,“我知道你是在喝藥,可是這藥不是不能喝嗎?”
青衣微笑,“沒關系的,即使有毒性,士兵們也是半個月後才發病,可見毒性并不重,我喝小半碗感覺一下藥性,不會有事的。”
齊勝攔住她,“我來喝。”
青衣微怔,然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齊勝的臉上漸漸泛起一抹紅暈,他是怎麽了?即使他喝幾桶這種藥汁,也不過是将自己給毒倒罷了,他又哪裏能識什麽藥性?
他低着頭輕輕咳嗽幾聲,視線飄向遠方。
青衣心裏泛起一層漣漪,她露齒一笑,将碗中的藥細細地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