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新年下了一整夜的大雪，式微擔心高速的路況不好，早早出了門。臨行前給夢好發了短信，告訴夢好安心等他過去。

夢好這一夜睡得并不踏實，随着清早的雞叫聲，早早轉醒。鄉村清晨格外清冷，可能是受到昨天的影響，飯桌上只剩下周敏芝、秦志騰一家、秦志龍和夢好。

“夢好，中午想吃什麽？二嬸給你做。”楊喬言辭中透着讨好和小心。從昨天秦志龍的态度中，大家明顯發現夢好不再是當初那個任由他們欺負而不吭聲的小女孩，秦志龍也不是一味的盲聽盲從，傷害自己的女兒來滿足其他人所有需求。

他們本能的感覺以後對夢好要小心周到些，昨天夢好的眼神就像一把刀插在了所有人的心上，讓他們畏懼、退縮。

“謝謝，不用了，一會兒顧式微接我回家。”夢好随便吃了幾個餃子，恢複到平日裏輕輕淺淺的模樣。

“怎麽就回去了呢？”楊喬看了眼低頭不語的秦志龍，“這孩子一年就來這麽一趟，怎麽這麽急着走，二嬸還想多留你幾天呢。”

夢好心中冷笑，若論八面玲珑，怕是誰也比不得這個楊喬，仿佛昨天的事情如水面的漣漪，經過一夜寒冬早已悄寂無聲。

夢好忍下心中的厭惡對楊喬道，“昨天我就和我爸說好了，今天回去。”言外之意是秦志龍已經同意，楊喬張了張嘴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再沒有說出話來。

周敏芝時不時的瞟一眼坐在對面的夢好，幾次想要講話卻沒能說出口。周敏芝覺得自己有些害怕夢好，她忘不了昨晚秦志龍喝多酒後，用一種滄桑到近乎哀切的聲音質問自己，“媽，夢好是我的親女兒也是您親孫女呀，您怎麽可以那麽對她？我不舍得，我心疼呀。”

即便夢好現在溫順如一只乖巧的小貓，在周敏芝眼裏也是一個爪牙尖利的小獅子。周敏芝現在很擔心夢好要和她當面對質，她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公之于衆後，自己的兒子會怎麽樣的看待自己，而自己究竟會落了什麽下場。

周敏芝很清楚四個兒子中只有秦志龍最孝順，要不是因為每年秦志龍都會給秦志騰一筆可觀的收入，自己在農村就真的落得個晚年凄涼，沒有立錐之地。

所以周敏芝現在是最希望夢好離開的人，而夢好多少能夠猜到周敏芝幾分心思，便在周敏芝有意無意瞥見她時，她總是會揚起一個戲谑又飽含深意的微笑，諷刺的看向周敏芝。

“奶奶，您不留我嗎？”夢好才不想放過這樣一個好機會，笑着問周敏芝。

“我能留得住嗎？”周敏芝氣不順卻又不敢硬碰硬，只得敢怒不敢言，“我可攔不住你！”

“您确實攔不住，”夢好斬釘截鐵道，“我秦夢好想做的事情無論好壞善惡，只要我想做，必定誰都攔不住。”

夢好起身回屋看到手機上無數條短信，提醒自己年關算是過了。她随意翻了翻同學發來的新年祝福，幾乎都是群發，夢好耐心的留下了兩條信息，其他的一鍵清空。不走心的祝福便是垃圾，一段天花亂墜的祝福詞若不是出自真心，還不及一句簡單僵硬的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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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好先看了式微的短信不由得揚起了嘴角，式微已經出發了一個多小時了，就算是天再差，自己再耐心等上兩個小時，想必也會到了。

夢好覺得自己很想念式微，如果不是這麽多只眼睛盯着，夢好勢必想要給式微一個擁抱，感謝式微将自己帶離這個是非之地。

而另一條短信是溫名休發的，盡管用的是溫婉的口吻。夢好簡單地回複了“謝謝，祝婉婉和溫老師新年快樂。”不多時那邊又傳來了簡訊，“什麽時候回學校？下學期有一個比賽，我想把你期中考核的作品推薦上去，要是你能早點兒回來的話最好，我們再一起打磨一下作品。”

“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去，回去的話我會聯系您。”

“好，我等你電話。”

“謝謝溫老師，麻煩您了。”

“不客氣，新年快樂。”

“也祝您和婉婉新年快樂。”

夢好放下了手機躺在被楊喬燒的很舒服的炕上，百無聊賴的等着式微，她想自己有多久沒有想起過溫名休了？似乎從回家到現在就再沒有想起過這個人。為什麽在式微面前自己永遠不記得溫名休，而在溫名休面前卻總是有意無意的想起式微？

夢好陷入了困惑，如果自己喜歡溫名休，為什麽總是記不得他？如果自己喜歡顧式微，那又為什麽總是抗拒他？感情陷入了一個怪圈，夢好感覺自己走進了一個巨大的迷宮，因為找不到路，心累了，因為走不出來，心倦了。

“奶奶，新年快樂！”式微匆忙趕到時，夢好已經糾結了近兩個小時。

“你怎麽才來呀！”夢好聽到式微的聲音，一下子從炕上跳了下來跑過去，雀躍又有點兒委屈的說。

“這邊路不好走吧，”秦志龍歉意的看了式微一眼，“吃飯沒？沒吃的話順便吃一口吧。”

“秦叔，不用了，早上起來吃過了。”式微笑着看了看夢好，對周敏芝道，“奶奶，我代我爸媽向您問好，來的匆忙就給您拿了兩盒阿膠和海參，這些對老年人身體好，您別嫌棄。”

“這孩子，”周敏芝看了看式微手中價值不低的禮盒，立刻露出了笑臉，“這麽客套幹什麽，你也向我替你爸媽帶好啊。”

“知道了，奶奶。”式微恭敬地答。

“顧式微，你等我一下，我收拾好衣服就走。”

“這麽着急幹什麽，”周敏芝和善的對式微道，“吃個午飯再走吧。”

“不用了，”式微喝了口秦志龍給倒的熱茶，緩了緩對周敏芝道，“今天天氣不好，我們早點走，慢點兒開車，到家估計也是下午了。要是吃午飯的話，估計太晚了回家不安全。”

秦志龍看着夢好胡亂把衣服都團在一起用力塞進了背包裏，無奈的搖了搖頭，進去幫夢好拉好了背包道，“到家給我打個電話。”

“好。”夢好開心的說。

“你在顧家沒問題嗎？”

“沒問題。”

“那我就在這裏多呆兩天行嗎？”秦志龍小心翼翼的看着夢好，“知道你不願意來，所以每次我就只打算住三天就帶你回去，這次你惹了這麽大麻煩又跑了，我就多呆幾天你看行嗎？”

“随你，”夢好背上了書包，有些關切的看了眼秦志龍，“他們不會為難你吧？”

“不會的，”秦志龍拍了拍夢好的頭，笑着道，“他們不敢。”

“要是他們難為你，你就給我打電話，讓顧式微接你回家。”

秦志龍從夢好眼中看出了擔憂和關心，心中泛起了酸，“你還真把式微當成你私人司機了呀，總麻煩人家怎麽好意思。”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夢好不以為然，“反正他也習慣了。”

“行了，回去懂點兒事，”秦志龍拿了一摞錢給夢好，“去顧家買點兒東西，別空着手。”

“我有錢，您留着吧。”夢好推脫。

“你有那是你自己的，這個是我給你的，也算是我的一點兒心意了。”

夢好接過秦志龍的錢放好，別別扭扭的對秦志龍道了聲謝。秦志龍怔在了原地，他知道這聲謝謝不是因為自己給了錢，而是自己終于選擇站在夢好的立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