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祝捷應對
“二姐, 要不我們回去吧?爸爸他們該等急了。”祝柔有些不自在地坐在空調房裏,低聲地勸道。
“回哪裏去?外面有你的親人嗎?都沒人來找我們,況且你都中暑了, 哪兒都去不了。”祝捷的口吻倒是十分的漫不經心, 甚至可以說悠哉悠哉了。
姐妹倆都坐在醫務室的椅子上,吹着空調, 桌子上擺着好幾個色香味俱全的菜,她們倆一人一碗飯捧着。
祝柔因為擔心, 有些食不下咽, 倒是祝捷吃得很好, 滿嘴油光的,很是怡然自得。
“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他們沒良心在前, 就不怕被報複。來,這可是教職工食堂的飯菜,要不是拖了校醫的福,我倆也吃不上。”
“哎呀, 這紅燒肉味道真好,相比我們學生食堂,簡直天地之別。難怪說學生食堂都是喂豬呢!”
她低聲嘀咕着, 還抽空給祝柔夾了塊紅燒肉,當真是來享福的模樣。
“這報複祝驕當然好,可是爸爸也在。而且都飯點兒了,家裏人肯定等着我們吃飯呢, 我——”祝柔還在焦急地想要解釋什麽,結果話還沒說完,嘴裏就被塞了一個蝦仁。
“這油焖大蝦也不錯,二姐親自給你剝的,好好吃,別說廢話。用我們宿舍小松鼠的話來說,面對美食你不想着吃,整天腦子裏亂七八糟的,那就是暴殄天物!”
“不是,二姐——”
又一口茄子塞進了嘴裏。
“你聽我說——”
嘴裏嘗到了酸甜的裏脊肉。
祝捷笑眯眯地看着她:“都多大的人了,難道吃飯還要姐姐喂嗎?想吃什麽,告訴姐,我親自喂你。”
祝柔最終在她這戲谑而鎮定的笑容之中,敗下陣來,終于把精力放在了吃飯上,不過嘴裏還是有些擔憂地道:“我倒是無所謂,反正奶奶也對我不抱期望,但是你回去肯定要被罵了。”
“罵就罵呗,我連架都打了,還怕這個。況且我們不出去是有原因的,你到時候配合好。”祝捷捏了一把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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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柔立刻點頭答應,轉而想起了什麽,她又沖着祝捷笑了。
這二姐想壞主意,并且把她拉為同夥的時候,祝柔還是覺得很開心的。
畢竟祝驕那麽嘚瑟,這軍訓八天,祝驕仗着沒有家長和老師在身邊,總是欺負她,祝柔這心裏也狠狠地憋着一口氣呢,如今能夠坑她一下,那真是心裏愉快極了。
“給你們倆去買了雪碧,還是冰的。吃完之後就到床上躺着去,病人要有個病人的樣子。”
校醫走進來的時候,身上還穿着白大褂,只不過臉上沁着一層薄薄的汗水,顯然剛剛出去買雪碧的時候被曬得。
“這個天氣簡直要了人命了,你們倆就在這兒睡一睡午覺吧,我去跟保安那邊通個氣。”
校醫姓吳,看着年紀挺大了,總之要比他們的父母大,四十歲出頭的樣子,長得瘦小但是性格十分幹練,而且直爽。
她跟祝捷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甚至在上午祝捷帶着祝柔,以及一大堆行李箱過來的時候,并且堅稱她們姐妹倆中暑了,這吳校醫也沒發火,甚至還很配合她們。
“麻煩您了。”祝捷跟她道謝。
“客氣什麽,以後你們上課的時候乖一點,不要給老師添麻煩就行了。”吳校醫沖她們揮揮手,就戴着帽子又出去了。
等她回來的時候,飯盒已經被收拾好,桌子也擦了一遍,兩瓶雪碧沒動,兩個小姑娘倒是一人占據了一張床,躺在上面睡了。
祝嘉川覺得自己要熱炸了,他打完祝驕之後,火氣稍微降了一些,但是人依然沒找到。
沒辦法,他只好跟保姆和司機分頭去找,簡直要把整個學校翻個底朝天了,依然沒見到人。
生活老師告訴他,宿舍裏面的學生都搬走了,裏面一個學生都沒有,她們剛剛檢查過。
食堂裏面也只有零星的幾個人,他一一辨認過了,根本沒有祝捷的身影。
超市裏基本上準備關門了,他甚至想到了報警,但是失蹤幾個小時,人家警察不會受理的。
他實在沒辦法,打電話給班主任焦梅,焦梅也說沒看見,最後讓他們去找學校的保安,才終于打聽到一點消息。
“你們在找兩個女學生啊,剛剛吳校醫過來說了,讓我看着點兒,要是有家長焦急地進來找人,就告訴他們,有倆孩子中暑在醫務室裏躺着呢。你們啥時候進來的啊,我這連午睡都不敢閉眼,就盯着校門口,沒看見你們這一群人啊……”
顯然看大門的保安大叔,對他們幾個還很有意見呢。
這大夏天的,誰不想有個充足的午睡啊,睡個半小時一小時,下午上班有精神,結果就因為這事兒他什麽都沒幹。
“對不住啊,醫務室在哪兒啊?”
祝嘉川那提心吊膽的情緒,總算是回落了,人找着了就好。
保安大叔把地方指給他了,一行人才往那邊去。
祝驕垂頭喪氣地跟在後面,她滿臉曬得通紅,頭皮發燙,甚至煩躁得很,感覺像是有一根根針紮在腦袋上一樣,又癢又疼,說不出來的難受感覺。
祝嘉川他們出現在醫務室裏的時候,腳剛踏進去,就被一陣涼風包裹,身心都透着一股涼爽感。
幾個人都長松了一口氣,他們就像是從燥熱難當的蒸籠裏,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冰天雪地裏,那真不是一般的舒爽,渾身上下的毛孔都打開了。
“祝捷和祝柔的家人?”吳校醫正坐在外屋寫什麽東西,看見他們進來,皺着眉頭問了一句,語氣有些不太好。
“是,我是她們倆的父親,兩個孩子讓您費心了,就讓她們買個水的功夫就——”
“你們來得也太慢了,孩子中暑了這麽久,竟然這時候才找來,之前究竟幹什麽了?有你這麽當爹的嗎?”吳校醫揚高了聲音駁斥道。
而且她的氣勢很強,至少穿上這身白大褂,她就是一個醫生,一雙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們看,好似在控訴祝嘉川的不負責任。
他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了,因為吳校醫說得對,祝嘉川能在家裏人面前橫,但是到了醫生面前還真的沒臉。
況且這件事兒,本身他就有些心虛,是他助長了祝驕欺負祝柔的威勢,才引出這一系列的風波來。
“你怎麽不說話,你這個當姐姐的,怎麽對妹妹那麽狠心。做得出來,到了醫生面前怎麽就變成了啞巴?”
祝嘉川越想越氣,雖說他的确不是個合格的父親,可這事兒完全怪祝驕,讓一個醫生對着他呵斥,還當着司機和保姆的面兒,他真是丢不起這個人。
這時候他又想起這些事情的罪魁禍首了,伸手一把将祝驕拽了過來,語氣裏帶着幾分氣急敗壞。
祝驕剛剛在外面跑了那麽久,又被打了一頓,可以說是很凄慘了。
這時候被他用力提過來,眼前不時地發黑,明顯是要暈了。
“她胳膊傷了?”吳校醫一眼就看到祝驕的傷處,對于祝嘉川這種撒氣的态度,很不贊同。
有這樣一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也難怪床上躺着的倆小姑娘要玩兒心眼了。
不過從這話裏面,她也聽出來了,面前這個小姑娘先出手的。
“剛剛被我拉出來找人的時候,摔了一跤。”祝嘉川輕聲回答了一句,似乎怕自己說錯了什麽,又惹得校醫不高興,再罵自己一頓。
“行了,我處理一下,你進去看看她們吧。要是醒了,就可以帶回去了。不過回家之後還得好好休息。”
吳校醫拿出消毒酒精和棉球,一點點替她擦拭着。
祝驕的眼眶又紅了,大滴的眼淚落下來,滲進了T恤裏面,很快就留下一些水跡。
不過她不敢哭出聲,明顯是害怕祝嘉川。
吳校醫皺了皺眉頭,從一旁抽了兩張紙巾給她。
她剛想說小姑娘摔得還挺嚴重的,兩只小臂都沒能幸免,從手腕一路擦到手肘,都出血了。
應該是在操場的那種水泥地上,血痕的邊緣還都是一道一道顆粒狀,T恤都擦壞了。
不過當她看到小姑娘褲子上的一個腳印,還是閉嘴了,這哪是摔倒的,分明是被打的。
“以後還是小心些,小姐妹之間哪有那麽多摩擦。等你們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家,都要從父母那裏搬出來了,除了兄弟姐妹之外,還有誰扶持你一把啊。現在就結仇,以後怎麽見面呢?”
吳校醫臨時改了口,她不是祝家人,也不知道他們家什麽毛病,但還是想勸一勸。
祝驕覺得自己更加委屈了,哭得也越發厲害起來,雖然不想發出聲音,但是根本控制不住抽噎出聲,連裏屋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軟軟,柔柔,起床回家了。”
祝嘉川聽到外屋的哭聲,默念了一聲晦氣,還是耐住性子軟下聲音喚了幾聲。
“唔,爸,你來了。”祝柔先睜開眼。
後來祝捷才起來,不過她一直沒開口,臉色很不好看,是不是皺一皺眉頭,周身煩躁的氣息充滿了整個房間,好像誰欠了她不少錢似的。
祝嘉川一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是心裏極其不爽,只不過現在忍着而已。
他這時候倒是有點慫了,畢竟剛被校醫訓了一頓,而且又有點理虧,還真不敢招惹這個脾氣不好的二女兒,只跟性子軟弱的三女兒說話。
“你們姐妹倆怎麽中暑了?在哪兒遇到的啊?”
“在去超市的路上,我拖着行李箱,還抱着好多瓶水,早上沒怎麽吃飯,回來的路上就有些中暑了。幸好遇到二姐,她把我扶到醫務室,結果自己也中暑了,天氣太熱了。”
祝柔說這話的時候,頗有些有氣無力的樣子。
祝嘉川被她吓了一跳,這中暑可不是鬧着玩兒的,也幸好她們倆都到了醫務室,要是在半路上暈倒了,估計也要被燙傷了。
父女三人出來的時候,祝驕還坐在那裏哭,手臂上的傷痕已經被處理過了。
“皮外傷,不過摔得的确有點慘,下次小心。還有帶了這麽多保姆司機,還能讓小姑娘一個人扛行李,你家這規矩也是好玩兒啊。”
吳校醫冷笑一聲,她說這話的時候,視線特地停留在祝嘉川的身上,臉上的笑容帶着顯而易見的嘲諷意味。
她當醫生這些年了,什麽樣患者和患者家屬沒見過,後來到了學校當校醫,環境稍微輕松點兒,不過熊孩子熊家長一樣不少。
根據她的經驗,哪怕跟祝嘉川只見過這一次面兒,就知道他不會是個好爸爸。
“謝謝吳醫生。”
祝嘉川被說得幾乎擡不起頭來,一句話都不說,最後還是祝捷道了謝,一行人才離開這裏。
回去的路上,祝嘉川難得扮演一回慈父,連聲詢問着她們的身體狀況。
聲音之溫柔,語氣之關懷,幾乎讓祝捷以為祝嘉川被人魂穿了。
她從出生到現在,何曾享受過這待遇,當然祝柔也跟她一個狀态,完全雲裏霧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