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約翰盯着那群史萊姆已經很久了。
突如其來的大雪封山，他們傭兵團原本預計比任務再多挖一倍的黃晶礦與白晶礦就回城鎮。
誰知才多挖了幾塊，雪就如鵝毛一般大了，聚集的烏雲中隐隐還傳來幾聲雷鳴。
“真是活見鬼了！”團長艾倫這幾天都在抱怨。
下雪的日子裏很少打雷，雪天鳴雷被教堂稱之為天神的怒火。
光明神在上，神都多久沒顯現過祂的神跡了。
他們原本打算将多采集的晶礦賣個好價錢，去酒館裏多買些麥酒。但看來神怒一出，教會一定又要廣發贖罪券，把他們手裏的銅子們統統騙走了。
小約翰伏在灌木後，屏住了呼吸。
積雪已經掩埋了他的下半身，他姐姐為他縫補的舊羊毛褲外已經挂了一層冰碴——這其實是好事，要不然積雪被體溫融化，浸透了羊毛褲，他就不但要失去家裏最好最保暖的羊毛褲，還要承擔雙腿被凍傷截肢的風險。
他們是沒錢醫治這樣的傷勢的，在他父親的精神力受到無法逆轉的傷害後。
“嘭！”地一聲，那群史萊姆又一個大跳，湖面上的冰層終于被它們的體重砸開了。
就仿佛被什麽吸引了似的，一條條一尺來長的銀腹尖嘴魚争先恐後地從那冰洞裏飛了出來。
史萊姆發出嗚嚕嚕嚕的歡呼聲，咬住了比它們身子還大的魚，快活地食用了起來。
小約翰瞳孔微縮，呼吸都不自覺地急促起來。
在回城的途中，團裏有人發現了雪狼的蹤跡，于是他們整個隊伍都駐紮在附近的山洞中，預備獵幾張雪狼皮再回城鎮。
小約翰知道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若非天氣驟變，狼群為抵抗嚴寒隊伍急劇擴大，他們很難找到這群漂亮卻又兇殘狡猾的生物。
可是傭兵團裏是自負夥食的，為了治療他父親精神力的損傷，他早就沒有閑錢買多餘的食物了。
團長艾倫那裏倒是可以購買幹糧，可是一小袋幹糧他就要價10個銅幣，這價格在小鎮裏都可以吃頓好的了。
小約翰實在舍不得自己的銅子，于是只好出來碰碰運氣，想不到光明神保佑，竟然遇到了一群會捕魚的史萊姆！
“族長，那個人今天又來了。”圓嚕嚕吃掉了一整條魚，才湊到了陶元圓的身邊。
陶元圓在幹淨的雪裏蹭了蹭自己的嘴巴，道：“專心吃魚吧，多吃一點兒，以後可能就吃不到了。”湖面上的冰是越來越厚了，再厚幾寸它們怕是就砸不動了。
“我們不把他趕走嗎？”圓嚕嚕蠢蠢欲動，“他只有一個人，我們應該能打得過他。”
陶元圓沒好氣地道：“他又沒主動攻擊我們，別惹事！”
圓嚕嚕有點委屈地道：“可是人類看見我們就會主動攻擊我們呀？”
那還不是因為你們老是去偷吃他們的菜嗎？
陶元圓心裏這麽吐槽，但他現在已經是史萊姆中的一員，于是只好說：“他肯定會有同夥，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了食物，這麽多的魚，分他一點兒也沒事。如果要和他打起來，他肯定會叫同伴一起對付我們的。”
圓嚕嚕努力思考：“好，好像有點道理。”
陶元圓便擠蹭了它一下，示意它再去多吃兩條魚。
吃飽喝足之後，陶元圓就帶領史萊姆們扛着它們能抗動的最大數量的魚回魔塔了。
自從守在塔外的村民們走後，和他失散的史萊姆們陸陸續續地都又集合了回來。
十幾只史萊姆，每一只都餓得從圓形變成了橢圓形。
“族長，我們再去村子裏偷菜吧？”
“族長，下雪天他們都不愛出門，我們下次一定不會被抓到了！”
陶元圓面對十數雙期盼的眼睛，也有點兒招架不住。
他很餓，餓到影響生存的地步。
到了這個地步，實在是很難考慮偷盜的正确與否，比起偷盜本身，陶元圓更關注的是它們的姆身安全問題。
史萊姆的戰鬥力實在是太低了，明明是魔物，卻連強壯點兒的村民也能把它們殺死。
這樣的天氣，那些村民們一定會更加重視食物，他可無法像它們一樣偷菜還不發出聲音，更別說現在那些菜上還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好在，他注意到有一只史萊姆在自己的身體裏養了一條魚。
先前說過，史萊姆體內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水，剩下那不到百分之一的生物凝膠則可以讓它們的身體如水一般清澈，如膠水般粘稠，還可以像橡膠一樣堅韌且富有彈性……反正很不科學就是了。
不論那有多不科學，看到那只史萊姆身體裏的魚，陶元圓就想到了，對啊，它們可以去抓魚！
回到魔塔，小骷髅骨架又把自己鑲嵌回石磚裏了。
“你找到供給魔王的祭品了嗎？”它問，“雪下得這麽大，你可得讓魔王息怒。”
“冬天下雪不是很正常的嗎？”陶元圓指揮史萊姆們把魚冰在魔塔外的雪裏，多存一點兒，夠它們吃好幾天的。
小骷髅骨架卻道：“不不不，這樣的雪，還是不正常的。”
陶元圓遲疑片刻，道：“魔王真的被封印了嗎？如果他被封印住了，為什麽還能影響天氣？”
小骷髅骨架道：“封印只是讓他陷入了沉睡，我之前說過，封印在這兒的是他的靈魂。靈魂就算沉睡，也會有一點兒自我的意識的。”
陶元圓不懂這個世界的設定，于是他決定聽小骷髅的話。
他身無長物，唯一有價值的東西就是先前失聯的系統給他兌換的九花玉露丸。但九花玉露丸在劍與魔法的世界估計就和紅藍藥水一樣——無論是什麽世界觀設定，這裏的神也不可能接受紅藍藥水當祭品吧？
陶元圓想了想，去塔外挖了一條已經凍得硬邦邦的魚，親自頂着它，把它送到了石像前。
“先前不小心冒犯了您，實在很對不起！”
陶元圓在石像前深深一拜，圓滾滾的身子都折出了弧形。
“我以十二萬分的誠意送上了賠罪的禮物，還請您原諒我吧！”
作者有話說：
今天魔王收到了他沉睡以來最寒酸的祭品：一條凍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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