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裏比我想象得要繁華多了。”
陶元圓進入城門後,順着主路走了一段,入眼全是磚瓦房。
除了依靠城牆,與城牆一體建造的石磚房和塔樓,那些磚瓦房明顯是屬于民衆的財産。
有灰的,青的,藍的,白的……四種顏色的牆體。有的還是嶄新的,有的則是老舊風化了,幾乎全由木制結構在支撐。
它們的門和窗戶多是方形,少數也有圓形或者拱形。
窗戶則多用栅欄,沒有裝玻璃,不過有木窗板能用來遮風擋雨。
幾戶人家的門上面,還用竹子或者是其他什麽材質做了小小的遮陽棚。
可惜就是現在是冬天,厚厚的積雪擋住了它們的瓦片顏色,要是等春天積雪融化了,那就該是另一番風景了。
陶元圓剛覺得這城裏還不錯,就聽見嘩啦一聲,有什麽東西從天上飛了下來。
陶元圓敏捷地往旁邊一避!
只見一大灘黃澄澄、棕黑色混雜的東西濺在居民樓前的雪地上,仔細一看,竟是新鮮熱乎的人尿糞便。
陶元圓:“……”
“呀!”樓上半個身子探出窗戶,裹着頭巾的年輕姑娘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心,別靠那麽近!濺到你可就不好了……”
陶元圓呆了半晌,才猶豫着道謝:“呃,謝謝提醒?”雖然明顯提醒已經遲了。
那年輕姑娘放下了糞桶,還靠在窗戶上:“之前怎麽沒見過你呀,你是新來的嗎?”
“我是新來的。”陶元圓誠實地道,“今天才進城的。”
那年輕姑娘感慨道:“好久都沒有新人到這裏來了,看你穿的這身……你是魔法學徒吧?”
她雙眼忽然冒光:“當魔法學徒可花錢了!比當劍士還要花錢。不過,如果我有天分的話,我也想進帝國的學院,哪怕學藝不精,只做個初級魔法師,也比現在生活要好得多……”
“安娜,安娜?”
樓下忽然有人叫喊,“你在跟誰聊天?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不趕快去面包店買面包,想餓死你老子嗎?”
年輕姑娘臉上的笑登時淡了許多:“來了!”沖陶元圓歉意地笑笑,就把窗戶給合上了。
即使站在樓下,陶元圓也能清楚地聽到年輕姑娘和那人激烈的争吵聲。
“誰叫你在樓上和路人搭讪了,不知道你是什麽身份嗎?”
“格洛弗大人馬上就要挑選未婚妻了,要是你想像約翰家那個一樣不知廉恥,趁早滾蛋!我巴裏莫爾家可不興出一個流莺!”
……
圓嚕嚕忽然在他袍子裏動了動,道:“族長,我餓了。”
陶元圓回過神來,搓了搓它,道:“我也餓了。”不過先前他只向城門口的士兵詢問了小商人裏克的地址,這城市不小,他也不知道面包店會開在哪裏。
沒過多久,那個叫安娜的棕發年輕姑娘挎着個籃子,匆匆地從一樓跑了出來。
她雙眼通紅,長了少許雀斑的鼻子用力地吸着,模樣很是狼狽。
瞧見陶元圓還站在樓下,她顯然怔了一下:“啊,你,你怎麽還在這兒……是在等我嗎?”
陶元圓道:“非常抱歉,不過我剛到這裏,對這裏還不熟悉。不知能否麻煩你帶我去一趟面包店?”
安娜破涕為笑,把臉上的淚水擦幹淨了,道:“不用對我這麽客氣,先生。城裏最好的面包店在西街,我可以帶你過去。”
陶元圓于是向她道謝。
“哦,對了……”他又想起了什麽,“這裏的面包店,可以打欠條嗎?”
安娜驚訝地道:“先生手頭不方便嗎?”
陶元圓有些尴尬地道:“我現在身無分文,所以本來打算先賣點兒東西換點兒錢再買別的。”
安娜神情輕松地道:“不用擔心,先生,一個魔法學徒,縱使是剛到巴裏鎮,也能得到咱們鎮裏的熱情款待。只是一個面包,布朗先生十有八。九會直接送給您的。”
陶元圓道:“為什麽?”
他是真的有點好奇,這世上的魔法師難道稀罕到這個地步了?
安娜捋了捋耳邊的碎發,道:“這是伯爵下的命令。自從他重傷,在梅麗森堡中閉門不出,就很少有大人物會到我們這個小城鎮裏來了。學魔法的都是大人物——哦,先生,您不用着急否認。沒有點兒財力哪能學得了魔法呀?就算您家境真的沒有那麽好,但在您入了門,成為魔法學徒之時,你的未來就已經無可限量了。一旦有幸為王宮效力,那就真是一飛沖天了,連王公貴族也會尊敬看重您的。”
陶元圓想了想,說:“我會付錢的。”
就算他的身份不暴露,他也不想白嫖,畢竟他還想在城鎮中長久居住下去。
更何況,誰知道一個魔物跟一個魔法學徒有多大的差別呢?
清晨的面包店早已開門,陸陸續續有人來購買面包。
有挎着籃子、頭戴布巾的婦女,還有衣着樸素,滿頭大汗的工人們。
得知陶元圓的身份,面包店店主布朗先生果然恭敬地為他奉上了一大份黑面包,甚至還多贈送了一份熱乎乎的豌豆湯。
陶元圓喝掉了那份還算可口的豌豆湯,于是沒有提防,直接咬了一大口黑面包……
陶元圓:“……”
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味覺出問題了,穿成史萊姆,味覺總會跟人不一樣……吧?
陶元圓糾結半晌,掰了一小塊,偷偷喂給袍子裏的圓嚕嚕。
圓嚕嚕卻吃得很是香甜,它是很少能吃到人類加工的面食的。
于是陶元圓更加懷疑人生了。
剛出爐的面包,竟比他有幸吃過的老師他愛人制作的百分百全麥面包還難吃。
有些發酸,口感偏鹹……很硬,很粗糙,甚至還有點硌牙。
陶元圓相信自己絕對在裏面吃到了小石子!
如果當年吃的那款黑暗全麥面包能打一百分的話,這款面包恐怕只能打六十分了。
安娜瞧出他的窘态,“咯咯”地笑了:“黑面包是不是太難吃了,先生以前是不是只吃過白面包?今年收成不太好,所以白面包只允許供給那些有錢的貴族老爺們,普通人都得限量購買。如果你吃不慣黑面包的話,下次可以用它來沾湯吃,沾湯吃還是不錯的。”
“不用了。”陶元圓勉強把嘴裏的黑面包咽了下去。
他想他估計是要永遠告別黑面包了。
“喲,安娜,你這是和誰在聊天呢?”幾個打扮流裏流氣的人倚在附近的民居前,沖他倆吹了個口哨,“你父親巴裏莫爾不是說要你當格洛弗大人的未婚妻麽,怎麽,攀不上格洛弗大人,就又找了個別人?”
“看這小白臉細皮嫩肉的,該不會是從大城市逃過來的貴婦人的情夫吧!”
一陣哄笑聲,空氣中登時充滿了快樂的氣息。
作者有話說:
黑暗料理=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