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1)
阿什利抓着鬥篷的手不直覺的慢慢捏緊,呼吸微微急促了起來。
她不敢回頭看,卻能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息從遠處嚎叫着朝她沖來。
穿過樹林,繞過灌木叢,直撲向她。
恐怖的戰栗從腳底一路攀爬向上,像青黑色的鬼爪,帶着滿滿的惡意往上攀爬。
在這股惡意即将按上阿什利的肩膀時,她終于回神。
立刻不管不顧的想要往前跑,但才擡起後腳跟,十幾只鬼手突然從地裏破土而出,一把抓住了阿什利的腳踝。
阿什利發出似驚恐似絕望的叫聲,抓住地上的草根,雙腳胡亂蹬着,試圖将抓着她腳踝的鬼手蹬開。
結果卻是越蹬越多,十幾只鬼手狠狠的抓着阿什利的雙腿,讓她像案板上的魚,再蹦跶也逃不開被剁掉的命運。
陰氣更重了,它刮過樹枝野草時,留下一片白霜。
原本軟綿的枯葉也在蒙上一層白霜後,清脆的裂開。
白霜順着阿什利走出來的小徑迅速蔓延,好像就是追着阿什利來的一般。
直到距離阿什利一步遠的距離,迅速蔓延的霜寒才戛然而止。
阿什利見逃脫不開,立刻抽出貼身藏着的匕首,緊張的握在手裏。
如果此刻有人仔細看,會發現阿什利手上的匕首把手頂端裝飾,是兩只非常迷你的骷髅手,合抱在一起。
那對骷髅手雪白纖細,頂多是出生幾月的嬰兒大小。
而此時,樹林裏正傳來輕輕的哼唱聲,它赤腳踩在枯葉上,慢慢的由遠至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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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首很溫柔很輕緩的小調,像媽媽抱着自己的寶寶,輕輕拍着她,哄她入睡時小聲哼唱的搖籃曲。
溫柔又讓人安心。
但這麽好聽的小調,卻讓阿什利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首歌對她來說太熟悉了!
那是她的媽媽曾經哼唱過的。
當她生下第一個孩子時,也時常抱着她哼唱給她聽。
悠哉的哼唱聲,随着那人走近阿什利,赤着雙腳站在她面前後停下。
阿什利恐懼到瞳孔不自覺的顫動着,她盯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那雙腳不住的顫抖,根本不敢擡頭看哪怕一眼。
直到對方在她面前蹲下,笑吟吟的看向阿什利。
【你好啊阿什利。】
面前的少女有張漂亮的臉,仔細看會發現她和阿什利有幾分相似。
同樣的黑發,同樣濃密的黑眉。微微上挑或者下壓的時候,總是氣勢十足,讓旁人看了忍不住遵循她說的去做。
曾經阿什利的媽媽說過,阿什利家族的人,濃密的眉毛和翠綠色的眼睛是識別阿什利家族的标準。
阿什利眼球微微動了下,原本落在少女眉毛上的視線,此刻幾乎是一幀一幀卡頓着下移。
當她的視線落在少女那雙,被黑色完全充斥的眼眶充滿邪性,搭配少女上揚的嘴角,整個人顯得格外恐怖詭異。
阿什利倒抽一口涼氣立刻垂下眼,不敢再看第二次。
【啊,你是想看我有沒有和家族一樣的翠綠色眼睛嗎?】少女恍然一拍手,笑吟吟的,【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有一雙和你一樣的眼睛。畢竟……我當時還沒睜開眼呢。】
【你記得嗎阿什利?】
阿什利抖得更厲害了,像一片枯萎掉落的枯葉,被鬼手抓着固定在那兒。
“你……你……”她結巴着,不敢信又已經相信,“你……你不可能是!”
【是不是又有什麽關系。】少女無所謂,【反正從你将我放進冰河裏,我們就沒關系了。】
少女微微側首,看見阿什利緊緊握着的匕首,【啊】了一聲開心的彎了眼,【原來在你這兒,太好了。】
【你都拿着它那麽久了,現在是時候物歸原主了。還給我吧。】
說完也不見少女伸手,匕首上的骷髅手裝飾突然動了!小小的嬰兒骷髅手彎曲成爪,惡狠狠的朝阿什利的眼睛抓去。
一聲慘叫響起,驚飛一群夜鳥。
【噓……你吵到小動物了。】少女握着匕首,伸出手指放在唇上。
被摳掉了眼珠子的阿什利癱倒在地,劇痛讓她顧不上少女的話,雙手抓着草根痛嚎求饒,“放過我吧!求求你放過我吧!看在我們是……”
阿什利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冰冷的東西伸進她嘴裏,壓在她的舌頭上。
失去眼睛的阿什利不知道是什麽,直到感覺到細微的疼痛,被鋒利刀刃割傷的血,混合鐵鏽味她才明白少女是用匕首壓住了她的舌頭。
只要輕輕一攪……
阿什利驚慌失措,張着嘴不敢亂動。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像一條惡犬衰老後,不得不夾着尾巴搖尾乞憐。
希望對方能看在她已經老了,已經很可憐的份上,饒恕她。
可惜已經瞎掉的她,看不見少女臉上一層不變的盈盈笑意。
【哎呀,你怎麽說不聽,還是要發出聲音呢?真是沒辦法。】少女溫溫和和的,語氣裏帶着一點點無奈。好像在和又調皮的可愛寵物對話。
她笑着對阿什利說,【我來教你怎麽安靜吧?】
話音剛落,阿什利猛的瞪大黑窟窿一樣的眼眶,發出更加凄厲的慘嚎。
她想要掙紮,想去抓少女攪動匕首的手。卻被更多破土而出的鬼手按住。
就連那兩只抓着她的眼珠子,當玩具玩耍的嬰兒骷髅手,也立刻丢掉眼珠子朝阿什利撲過來。
抓住阿什利的嘴角,用力的撕開,不讓她閉上嘴。
阿什利的腳瘋狂的在地上亂蹬,一時間連十幾只鬼手都沒按住她。
草皮被她蹬掉,露出草根和泥土,阿什利腳後跟上全是土。
當少女用匕首硬生生撬斷阿什利的下颚,将下颚骨整個卸下來後,阿什利繃直了身體,随即軟下停止掙紮。
她被痛暈了過去。
少女拿着阿什利的下颚骨,滿手是血笑嘻嘻的看着,骨頭上挂着阿什利的下嘴唇和舌頭。
【你看,這樣不就安靜了嗎?】少女看向已經痛暈過去的阿什利,笑嘻嘻的說。
站起身時,随手将手上的下颚骨丢進一旁的草叢裏,低着對按着阿什利的鬼手們說,【我們回去吧。等回去了慢慢和她玩。】
說着少女手上拿着用她骸骨做成的匕首,哼着來時的小調,輕松愉快的往回走。
所到之處白霜遍布,寒氣逼人。
鬼手們抓着阿什利,拖着她跟在少女身後。
月光悠悠,樹林靜谧。除了草叢上的拖痕,什麽都沒留下。
至于阿什利的那攤血,早被藏在暗處的鬼祟物,窸窸窣窣的吞噬幹淨。
就連被少女随手扔掉的下颚骨,此時也只剩幹淨的骨架,被樹根一樣的東西,緩慢的拽進土裏。
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又隔了許久,當天蒙蒙亮時,姍姍來遲的消防車終于趕到。
度假小屋已被完全燒焦,除了地基和幾根木樁什麽都沒剩下。
蘇季悠抱膝坐在一旁的樹下,似乎經歷了巨大的悲痛,整個人已經傻掉了一樣。
無助嬌弱的少女,讓趕來的消防隊隊員見了,從第一眼開始就生出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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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霧一進特別部,遇見的每一個人都熱情的沖她打招呼。無論認識還是不認識。
讓跟在她身邊的明紅,突然夢回娛樂圈。
覺得這裏不是特別部,而是粉絲見面會現場。
當然了,遇見的都是理智型真愛粉。
哪怕眼睛亮亮,滿臉都寫着“我們宣你,你是我們唯一的神!”,也沒誰失去理智一股腦的沖上來嗷嗷尖叫。
路上還有人熱情指路。
“小霧老師,聞隊他們現在在倉庫那邊。”原本匆匆經過的同事看見雲霧後,立刻停下腳步,笑吟吟的對她說。
“哦,謝謝。”雲霧點點頭,視線自然落在他手上的細香上。
對方見狀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發,“嘿嘿,現在部裏都知道關老爺給你托夢的事了,還有昨天在大門外的白霧……所以大家正排着隊給他敬香呢。感謝他昨天的預警。”
“小霧老師,你要去嗎?”說完眼巴巴的看着雲霧,一臉期待。
雲霧發現明紅也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而且躍躍欲試的。想了想說,“我先去找隊長他們,之後再去。明紅,你也去上柱香吧,謝謝關老爺的關照。”
特別部的監控上,可是清楚的顯示出明紅和送項鏈來的兄弟部門插肩而過。她一點事都沒有說不定也是關老爺在暗中保護。
明紅和雲霧的想法一致,連連點頭,“我先跟着你将吃的送給聞隊長他們,然後再去給關老爺敬香。”
“給我吧,我拎過去。”雲霧說。
明紅甜滋滋的道謝,這才跟着那位小哥哥離開。
雲霧很快找到聞周等人。特別行動隊裏,除了沈随和李霞還在醫院休息,其餘都到齊了。
還有昨天才見過的沈成平,以及其他幾個生面孔。
正斂聲屏氣,一臉嚴肅的拿着毛筆在黃紙上畫符。
躲得老遠的叢開看見雲霧後,從角落裏冒出頭,捏着鼻子沖她招手,壓着聲音低低的喊,【姐、姐!】
雲霧拎着東西走過去,“他們在畫符?”
叢開點頭,【畫了一上午了。】說完興致勃勃的看着雲霧手上拎的好吃的,【姐,有給我帶嗎?】
“我看看。”雲霧也不知道,東西都是明紅準備的。
一人一鬼蹲在角落一通翻找,還真讓雲霧找到了十幾根蠟燭。讓雲霧忍不住感慨明紅的細心。
連這都讓她想到了。
十幾根蠟燭聽上去蠻多的,但實際上大小、粗細和鉛筆差不多。特別在顏色上,除了紅、白兩色外,還有青、橙、黃三種。
別說雲霧沒見過了,叢開自己都沒見過!
“這三個顏色的……你能吃?”雲霧疑惑。
叢開也拿不準,【我也不知道。】
不過顏色挺好看的,看上去也……挺好吃?試試。
叢開拿了根青草色的蠟燭,在雲霧期待的眼神下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剛嚼兩下一下子睜大眼,咀嚼速度都迅速變快。
一面連連點頭一面又大大的啃了一口,【好吃!】
叢開又抓了橙色的咬了一口,美得他眼睛都眯起來了。
幹脆将三種顏色的蠟燭全拿在手裏,這個咬一口,那個咬一口。
把雲霧都給看饞了。
眼巴巴的看着吃得超級香的叢開,一臉好奇,“什麽味道的?”
【橙色的是哈密瓜味,黃色是橙子味,青色的像水果黃瓜。】叢開塞了滿嘴,說得含含糊糊的。
……真這麽好吃?
雲霧眨了下眼,慢慢将視線移到剩餘的蠟燭上。
看了一會兒對叢開說,“掰點給我。”
【??】姐,你已經饑不擇食到連鬼的蠟燭都要搶了嗎?
吐槽歸吐槽,叢開其實也挺好奇雲霧能不能嘗出味道的,便掰了點橙色的給雲霧。J^SG
他覺得哈密瓜味的最好吃。
“……呸!”雲霧嚼了兩口便呸到紙巾裏,一臉嫌棄。
就是蠟燭的味道!根本沒有哈密瓜味。
叢開笑得差點打嗝,一邊笑一邊安慰雲霧,【姐,沒事。等你以後變鬼就能吃了。】
雲霧默默點頭,覺得叢開說得很有道理。
聞周剛走過來就聽見這樣的對話,頓感哭笑不得,“現在說變鬼的事還太早了點吧?”
【隊長。】叢開和雲霧扭頭。
“明紅給大家準備的吃的。”雲霧将兩大袋東西遞給聞周說,“隊長,符畫完了?”
她說着,朝沈成平等人的方向看去。
和剛才正襟危坐不同,現在一個個都一副精疲力盡,一滴都沒有的模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好些的像沈成平,就雙手撐着膝蓋直勾勾的看着前方某處發呆。其餘的則不顧形象,直接癱在椅子上。
雲霧呆,扭頭看向聞周,“他們這是?”
“畫符畫的。”聞周臉上也帶着困倦,接過雲霧遞過來的口袋,轉手交給王佳奇和梁凱,讓他兩來分。
聞周見雲霧沒出聲,回頭一看,見小姑娘一臉茫然。滿臉都寫滿了困惑。
立刻明白她的困惑點是為什麽,笑着和她解釋,“如果是不蘊含靈力的符箓,當然是畫幾張都不會累的。頂多手腕酸痛而已。”
原來如此。
雲霧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扭頭看向沈成平等人問,“那現在有多少?夠用嗎?”
“十幾張吧。”聞周捏了捏鼻梁嘆氣,“要是沈随在就好了,有他在再加上我們,兩天就行。現在嘛……五天吧,五天差不多就夠了。”
聞周聳聳肩,“今天沈随還想從病床上爬起來幫忙呢,被我摁回去了。”
摁得好。
雲霧認真的點點頭。偏頭想了想說,“隊長,我等會兒可以在旁邊看嗎?”
“可以。”聞周說,“我已經跟沈館他們全打了招呼了,等會兒你跟着小奇和王凱身邊,在一旁看。就當是學習了。”
聞周笑了下又說,“沈随跟我提過了,這次玄學院的特招,我們打算推薦你去。喏,這些人都去玄學院給學生們上過課,等會兒乖點,先混個臉熟。”
聞周說完拍拍雲霧的肩膀。
叢開在旁邊豎着耳朵聽,聽完【哇……】了一聲,看着聞周擠眉弄眼,【隊長,你居然帶姐走後門。】
你們大人的世界都是這樣的嗎?
“去去去,什麽走後門。”聞周沖叢開努努嘴,一臉“小孩子怎麽能胡亂說呢”的表情。
“我不過是帶小霧提前混個臉熟而已,頂多算陽謀。真正要走後門那是連考試都不需要,直接進玄學院,到教室裏坐着就行。別說我沒這個本事,從玄學院成立以來就沒這回事。”
聞周沒好氣的沖叢開揮揮手。
叢開咋舌,【玄學院這麽嚴格啊?】
“當然,你以為呢。”聞周說,“如果讓有些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進去了,那才是害他們呢。”
聞周嘆口氣,“你看小方就知道了。”
不過是一時大意,就讓血族寄身了。
這樣一說叢開便明白了,認真的點點頭,【那确實該嚴格些。】
“不說了,我得找個地方坐下,然後灌一罐咖啡才行。困死了。”聞周沖他兩揮揮手,“小霧,想看畫好的符箓,讓他兩帶着你看。”
他指指王佳奇和梁凱。
梁凱笑着說,“我帶小霧看吧,小奇剛才在旁邊試着畫了張楊老的符,現在還暈着呢。”
被叫楊老的人四、五十歲,幹瘦留個八字胡,要是帶上一副圓框墨鏡,簡直和電視裏擺攤算卦的算命先生一模一樣。
他是除了沈成平外,在場玄學師裏,唯一一個看上去還算有精神的一個。
原本端着茶碗在那兒喝茶的,聽到梁凱的話,扭頭笑看過來說,“剛才就說了別小看我這奇門八甲符,他不聽。沒事,再暈會兒就不暈了。”
王佳奇苦哈哈,“楊老我知道錯了,以後您說什麽我肯定不硬撐。”
“知道就好。”楊老笑嘻嘻的,“年輕人都這樣,得吃了虧才學得會教訓。”
王佳奇苦笑着作揖,像是在說“受教了”一樣。
這倒是讓雲霧好奇了起來,“奇門八甲符是什麽符?”
“這就要問楊老了。”沈成平笑呵呵的,他昨天是親眼見識了雲霧的本事的,加上之前雲霧又救了他女兒。這麽好的苗子連他都想挖到沈館去。
只是在經過昨晚後,沈成平也明白自己是教不動雲霧的,進玄學院是雲霧現在最好的選擇。
能讓她學得更全面,知道得更多。
所以現在也不吝啬開口,替雲霧給楊老搭個話,“怎麽樣楊老師?跟小姑娘說說?”
在坐的玄學師平均年紀40多歲,聞周在他們面前都是小輩,更何況是十八歲的雲霧。
不過大家都聽說了昨晚的事,知道雲霧是繼沈随之後,新出的天才。
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進玄學院,變成自己的學生了。
都樂意結個善緣。
楊老也不例外,他拈了拈自己的八字胡說,“奇門八甲符,顧名思義就是從奇門八甲上衍生而來的,主要用于封印、固守等作用,你見過部裏的銀盒了嗎?刻在上面的符陣也算是奇門八甲符的一種。”
“不過銀盒上的是陣法,我們現在則是用符箓代替陣法,而且還要讓這個陣法能夠識別人和鬼祟物之間的區別。喏,比如你身邊這小朋友,他是部門裏的特殊工作人員,但本身是冥鬼。這奇門八甲符就得讓他能過,而其他鬼祟物不能過。”
說到底就像是公司門禁。已經錄入系統的人才能進,其餘的統統進不了。
雲霧點點頭,“那楊老師,你畫的就是能讓叢開進的嗎?”
她話音剛落,不僅是楊老笑了,一直在旁邊笑吟吟聽的其他人也笑了起來。
楊老搖搖頭說,“小姑娘,你太高看我咯。我可沒這個本事。”
意思就是叢開不能進?
雲霧扭頭朝從剛才就沒怎麽說話,飄在旁邊的白狐貍看了一眼。
白狐貍明白雲霧的意思,點點頭懶洋洋的開口,【我要進去也只能硬闖,不付出點代價是通行不了的。】
得。
原以為是人工智能,結果是人工智-障?
雲霧剛才心裏偷偷吐槽,就有其他玄學師友好開口,“聽說很久以前奇門八甲符裏,确實有你說的能力。只是這麽多年早就遺失了。”
楊老嘆氣,“我這麽多年就是在研究這點,隐隐約約有些眉目,但每次又總少點什麽。”
聞周立刻笑着安慰,“楊老師,您這樣說可就凡爾賽了啊。能研究出眉目已經很了不得了。”
“去。叫我楊老。你一叫我老師我就腦殼痛。”楊老一臉“我不想認識你”的表情。
梁凱在一邊偷笑,悄悄告訴雲霧,“楊老師以前教過隊長和沈顧問。說隊長是他帶過最難管的學生且沒有之一。”
看看,畢業多年依舊讓老師看了偏頭痛呢。
雲霧恍然。
在坐的都在玄學院擔任過講師,有些教過聞周,有些聽同事吐槽過。所以楊老這樣一說,大家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一人一句開始吐槽聞周。
聞周苦哈哈。
有什麽辦法呢?
在外面他也許是威風凜凜的特別行動隊隊長,可在楊老等人面前,他還是那個令衆老師頭疼的刺頭學生。
不過因為聞周在,倒是讓衆人的精神恢複得快些。楊老見狀拍拍手說,“好了好了,趁着還有點時間,再畫張符就下班吧。”
衆人都沒意見,紛紛笑着站起身,重新走向書桌。
等在書桌前站定,臉上的輕松已經完全收斂,只剩莊嚴肅穆的認真。
梁凱趁機拉拉雲霧,小聲對她說,“你要是想看,現在就可以過去看楊老師畫,不過別距離太近,免得影響到楊老。要是覺得頭暈,就趕緊将眼睛閉上。”
雲霧點點頭,沖梁凱小聲道謝後朝楊老走去。
叢開不敢靠過去,玄學師們畫符時四溢的靈力容易傷到他。趕緊抱着蠟燭重新躲回剛才的角落裏。
畢竟他只是一只弱小又無辜的冥鬼而已。
好不容易過上幸福鬼生,他可不想一不小心就提前沒了。
不僅是叢開,就連白狐貍都沒像往常一樣,跟在雲霧身後飄過去。
而是懸立在原處,側躺在空中,漫不經心的捋着頭發。
不過她避開的原因和叢開不同。
她是陰牌,如果距離太近,會影響玄學師們的成功率。
還是離遠點比較好。
雲霧也沒走太近,她停在距離楊老三步遠的位置。
這樣她不僅能看楊老的,還能看其他幾人的。
一舉多得。
玄學師們見雲霧站在那兒,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不僅他們明白了,聞周等人也看明白了。
沈成平看着雲霧欲言又止,想了想最後要是搖搖頭,含笑低下頭,收心畫符。
而行動小隊的反應就顯得更有愛了些。
梁凱和王佳奇立刻湊到聞周身邊,面露擔心小聲嘀咕,“隊長,要不我去把小霧拉回來?”
聞周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微微搖頭,“不用。就讓她在那兒。”
“可是……”梁凱欲言又止。
聞周“嘿嘿”笑了兩聲,“怕什麽,頂多和小奇一樣暈一會兒。等會兒記得給她拿張椅子過去。”
這怎麽一樣啊!
而且怎麽可能只暈一會兒啊!
梁凱和王佳奇齊齊斜睨着聞周,一臉不贊同。
……你是個壞隊長。你欺負新隊員。
聞周左右看看小聲叫冤,“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這叫傳統。”
“這是玄學院裏的傳統,小霧還沒進玄學院呢。”梁凱語氣幽幽。
“就是。我要告訴沈顧問。”王佳奇接嘴,“說你趁他不在欺負人。”
搬沈随來壓他就過分了啊。不帶這樣的。
聞周雙手一伸,往兩人肩膀上一搭,再稍稍一用力就讓兩人被迫和自己湊一塊兒,“提前知道總比到了玄學院知道好吧。到時候就是在外人面前丢臉了,在這兒大家都是自己人,肯定更好啊。”
是這樣嗎?
梁凱和王佳奇半信半疑。
不等他兩再有說什麽的機會,聞周趕緊開口,“好了好了,老師們開始落筆了,都別說話。”
梁凱和王佳奇沒辦法,只好互相交換個無奈的眼神後,齊齊看向玄學師們的方向。
頂多等會兒他們拖椅子給雲霧做的時候,動作快點麻利點呗。
每年進入玄學院的新生們,也和雲霧有同樣的想法。
既然看這位老師的會頭暈,那就換個老師的看嘛。這不就像覺得甜食太膩,吃口麻辣的解膩一樣麽?
但每一個抱着這樣想法的新生,最後都得到眩暈一周大禮包。
畫符并不是改口吃東西,而是當你看甲老師的符箓,是從左到右旋轉,那麽換眼到乙老師那裏,便是從右到左旋轉。
還有前後眩暈,或者站不穩式眩暈。
總之除了眩暈時的感受不同外,眩暈效果卻是疊加的。
如果你看一個老師的是眩暈一天,那麽你移眼到其他老師那裏……恭喜你,看幾個老師就疊幾次眩暈buff。
曾經有個新生不信邪,連着看了一圈,結果暈了足足十天。
久而久之,這項“新生必暈”活動,也成了玄學院歡迎新生的保留節目。
也算是老師們給新生們上的第一課:對于不知名的強大,要時刻保持敬畏之心。
這也是沈成平欲言又止後,最後選擇不說話的理由。
他也是玄學院的老師,自然明白大家其實是趁着這次機會,試着教雲霧。
雲霧并不知道這些。別說玄學院的常識了,她連玄學的基礎常識都沒有。
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楊老。
楊老平心靜氣的研墨,每一圈無論是速度、力度都控制在同一個穩定度上。
研磨好後,他将墨條放置一邊。
趁着這空檔,雲霧看了眼硯臺裏磨好的墨。
飽滿潤澤不說,墨裏還隐約帶了點兒金色。
似乎是加了什麽特別的東西。
楊老拿起一旁的毛筆,潤濕抹平,筆端懸立在提前裁好的黃符上。
他沒有馬上下筆,而是半紮着馬步懸腕在那兒。暗暗運氣,蓄力積靈。
大約過了半分鐘,雲霧發現毛筆筆尖上,竟隐約閃爍細光,那是楊老将引來的靈力引至筆尖。
做完這些後楊老眉頭緊皺,暗咬着腮幫子。就連握筆的指尖都用力到微微泛白。
雲霧站在那兒微微偏頭。
引靈需要這麽大的力氣嗎?
她想着,扭頭看了看其他玄學師,發現其他人也和楊老一樣。
雲霧想了想,背在身後的手,學着剛才楊老的方式微微劃了個圈。
只是轉悠了一下手指,原本隐藏蹤跡,懸浮在空氣裏的靈力突然像接到了什麽訊號一般,紛紛現身閃爍着。
王佳奇和梁凱瞪大眼,剛要倒抽一口涼氣,就被聞周一把捂住嘴,不讓他們發出奇怪的聲音打擾到楊老師等人。
但他眼睛亮亮的,也是一樣的激動。
房間裏的異變楊老等人當然知道,但已經在蓄力引靈的他們哪怕激動也得強制摁下,沉下心繼續引靈,讓無主的靈力聽從他們的呼喚,按照他們的要求彙集至筆尖,融入墨中。
如果之前是猶如盲人摸象般,一寸一寸的摸索。那麽現在就是目标明确的摘取了。
原本隐藏的靈力現身,為楊老等人剩了尋找的力氣。之間距離他們近的靈力受到感應,從剛開始的懸浮不動,慢慢的朝他們微移過去。
逐漸形成一條由靈力彙集的小股水流,緩慢的在空中蜿蜒,朝筆尖湧去,融入墨中。
當墨吸飽靈力,筆頭微微一閃。楊老等人立刻落筆。
每一筆的力道都均衡平穩,每一個轉折都如流水般順暢。
等最後一筆收勢,剛剛寫好的墨符靈光一閃後随即隐去。這便代表符成。
王佳奇和梁凱高興得不行,以為這就結束了,剛要走過去就被聞周拉住。
不等他兩疑惑,只見楊老等人迅速拿出放在一旁的新符,再次蓄力引靈。
如此三番,等他們停筆,居然都一口氣寫了四、五張!
有個玄學師寫完最後一張後立刻脫力,勉強撐着桌子才沒軟到地上去。
聞周幾人趕緊上前,将紛紛脫力的前輩們半拖半架,拖回椅子上癱着。
就這樣了還有幾個扒拉着桌子舍不得走呢,嚷嚷着“我還能再畫一張!我還可以!”
被聞周連哄帶騙的拖走。
好好好,是是是,老師您确實還行。但是今天的工作時間到了。我們特別部不興加班、痛恨加班,且堅決打擊自動加班的老同志。
老師您要當表率,您要以身作則,您可是老師啊!
……你胡說!你放屁!我不聽!
可惜老同志們都脫力了,一個個癱在椅子上除了眼睛能瞪人外。想伸手沖聞周指指點點都做不到。
可恨當年他在學校的時候,為什麽沒有多給他布置點作業?
恨!
但沒瞪多久,玄學師們的視線,就被還沒完全散去的靈氣吸引了注意力。
看聞周這個臭學生,不如看靈氣!
就剛才一會兒的功夫,每位玄學師都平均畫了大約三張符箓。原本充斥在房間各處的靈力,此時還剩三分之一。
晶晶瑩瑩的懸在各處,像迷你版的點點星空。
就連原本躲在角落的叢開一時都沒忍住,稍微湊近了一些,看準幾點靈氣,好奇的伸手點了點。
感覺在戳星星。
“原來我們周圍有這麽多的靈力。”楊老氣弱,但看着懸浮的靈力的眼睛,卻是亮晶晶的。
不僅是他,其他玄學師也一樣。
甚至有幾個還感動得兩眼隐有淚花。
“太好了太好了。”一胖胖的老人家笑呵呵的,“以前張老師還跟我擔憂過,說現在鬼祟物這麽多,要是有一天靈力沒有了,我們不能壓制鬼祟物,讓它們傷害到普通人怎麽辦。”
“現在好了。看看,原來靈氣還有很多啊!”
衆人不住的點頭。
“哎,剛才可惜聚靈符只剩一點殘缺,不然要是能修複出聚靈符,說不定我們每天都能像剛才那樣畫符。”玄學師眼睛亮亮的說,好像已經實現了願望一般。
其他人也連連點頭,“剛才我連着幾張一蹴而就,真是痛快。哈哈哈哈!”
聞周聽了,一邊和他們一樣開心,一邊又忍不住擔心。在各位玄學師身邊跑來跑去,“老師們耶……痛快歸痛快,但現在可被笑太大聲,保重身體保重身體。”
他可擔心死了。剛才就打發梁凱去找部門醫生過來。
得趕緊給各位老師檢查一下身體,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
可惜聞周這幅擔心老媽子的模樣,現在落在玄學師們的眼裏,簡直無比礙眼。沒法沖他揮手攆走,只好不住斜眼将眼裏的嫌棄盡量化為實質丢向他。
他們可沒忘,聞周剛才是怎麽将他們脫離桌子的。
可惡的學生。
“去去去,一邊去。別擋着我欣賞靈氣。”楊老沖聞周努嘴。
“對對對,小周你一邊待着,趁着靈力還沒完全消散,我們還想多看會兒。”其他人附和。
……行吧。
聞周苦笑着搖搖頭,老實的站到一邊。讓楊老等人能好好的欣賞還未完全隐蔽的靈力。
就連接到消息匆匆趕來的部門醫生們,也在進來的瞬間呆住了。
愣了好幾秒才趕緊朝玄學師們沖去,各自檢查。
聞周這才松了口氣。
梁凱見所有人身邊都有人照顧後,拉住最後一個說,“哎,兄弟,幫我看看小霧。”
他話一出口,聞周也想起來了。心裏一咯噔。
糟糕,剛才每位老師都平均畫了三張,小霧要是都看了,那不得暈足一個月?!
完了完了,要是被沈随知道他就完了。
聞周頭皮瞬間發麻,立刻尋找雲霧的身影。
結果發現她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一旁備用的桌子邊,單手撐着桌面,低着頭站在那兒。
看見她這樣聞周原本就提起的心,現在更是直接提到嗓子眼兒。
兩步并一步趕緊湊了過去,小心翼翼的問,“小霧,你沒事吧?”
王佳奇直接搬了張椅子過來,往雲霧身後輕輕一放,保證她即便往後跌,也能坐進椅子裏。
被梁凱抓過來的醫生,一把将聞周撥到旁邊,不讓他礙事,“小霧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