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完璧世子妃8

阮慕晴換了一身櫻草色的衣裳回來,直挺挺跪在阿漁面前:“世子妃請喝茶。”

坐在椅子上的阿漁居高臨下地看着面龐紅腫含羞帶辱的阮慕晴,曾經原身是真心想喝她這杯妾室茶,可心高氣傲的阮慕晴不屑為妾啊。

當年她義正言辭不願做妾,現如今還不是乖乖跪在這。什麽驕傲尊嚴,不過是待價而沽罷了。當年她覺得自己值正妻這個價,自然不肯做妾,現如今她知道自己只值妾這個價,可不就低頭進門了。

阿漁微微一笑,接過茶做了做樣子,連沾都沒沾。賞了個玉镯子,就打發她走了。

沈克己思忖再三,終是忍不住:“慕……阮姨娘不懂事,婉妤你別往心裏去,她已經得到教訓,下次再也不敢犯了。”

“但願吧,”阿漁語調懶洋洋的:“我是不喜歡她,但是只要她不招惹我,有意無意都算,我也不會吃飽了撐的去找她麻煩。”

在她連諷帶刺的語态下,沈克己沉默了下:“對不起。”

阿漁一牽嘴角,并未說什麽。

沈克己也不知道說什麽,屋內陷入尴尬的沉默當中。他想緩和兩人的關系,可她冷冰冰的,讓他完全無處下手。

找了個借口,沈克己走了,他是越來越不敢面對謝婉妤,一見她渾身就不自在,尤其是心裏沉甸甸,像是被壓了一塊巨石,上面刻滿恩情恥辱慚愧等等銘文。

一離開錦芳閣,沈克己就被榮王妃身邊的人攔住。

眉心下意識一皺,準備去安慰阮慕晴的沈克己只得跟着人去了荷香苑,果不其然,榮王妃找他就是為了阮慕晴的事。

榮王妃已經聽說了,冷冷看着沈克己:“我要是不把你叫來,你是不是就要去看望阮姨娘了?”

沈克己沒吭聲。

榮王妃不禁想起許側妃,怒上加怒:“她前腳犯了錯,後腳你去看她,你是給誰做臉,又是打誰的臉,”

沈克己頭略略下垂了些:“是我沒想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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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冷她幾天,也是給婉妤,給阖府下人看看,”榮王妃壓着火氣:“她算個什麽玩意兒,也敢和正室叫板。”

沈克己皺了皺眉頭,到底是心愛的女人:“母妃,慕晴她年幼……”

榮王妃冷笑:“她年紀不大,心眼可不少,第一天敬茶就穿了一身水紅色,打誰的臉呢。她是在嫡母手下讨生活的,我就不信這一點她都不懂!”

沈克己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榮王妃指了指沈克己,聲色俱厲:“她敢和婉妤別苗頭,不就是打量着有你給她撐腰。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寵妾滅妻,不說我,你父王也是容不得你的。”

沈克己抿了抿唇:“母妃,我知道。”

“你別嘴上說知道,做的又是另一套。”榮王妃緩了緩神色:“天水城流民暴動,是謝家大郎平的亂,據說謝大郎要回京領賞。”

論實權,他們榮王府是遠不如謝家的,在仕途上兒子将來還是得靠謝家。

想起陰沉沉的謝大郎,沈克己沒來由的心裏一緊。

阮慕晴回到祥雲苑之後,就被謝嬷嬷盯着開始學規矩。若阮慕晴繼承了原身的記憶,倒不算難,原身好歹也是官家女。

可她穿來才一年,且一點原身的記憶都沒繼承到,這一年來忙着學繁體字忙着了解常識忙着和沈克己鬼混,哪有時間學其他東西。

在從宮裏出來的謝嬷嬷眼裏,阮慕晴渾身上下都是破綻,禮儀簡直慘不忍睹。不禁懷疑阮家家教,好歹也是官宦之家,怎生養出這麽一個女兒來。

而對阮慕晴而言,謝嬷嬷就是那最最刁鑽惡毒的容嬷嬷。備受規矩折磨的阮慕晴翹首期盼着她的阿哥來救她于水深火熱之中,可她左等不來右等還是不來。她讓小蝶去找沈克己,小蝶卻是連沈克己的人都沒見到,只能靠小厮傳話,傳過去的話如泥牛入海。

學了一整天規矩筋疲力盡的阮慕晴趴在床上,一手捂着泛着疼的臉頰,兩只眼直勾勾地盯着搖曳晃動的燭火,眼神明明滅滅不定。

如是過了五六天,沈克己才出現祥雲苑。見到他那一刻,阮慕晴想發脾氣質問他,怎麽這麽多天不來看她,讓小蝶去見找他,他為什麽不過來?他什麽意思!

可話到嘴邊,全部又咽了回去,阮慕晴激動地撲了上去淚盈眉睫:“你還舍得來,我還以為你忘記我這個人了?”

被晾了這麽多天,阮慕晴真真切切地明白了一個道理。現在她的興衰榮辱完全系于沈克己一身。他不來見她,她又能怎麽辦?在這個王府裏,她只能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一旦和沈克己鬧崩,她就真的什麽依靠都沒有了。

後悔鋪天蓋地地襲來,她怎麽會把自己弄到這樣一個尴尬境地,可此時此刻,她已經入了榮王府的門,只能咬着牙走下去。

沈克己支吾了下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想來看阮慕晴的,但是榮王妃不許他來,榮王妃說要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知道尊卑上下。

見他似有難言之隐,阮慕晴沒有刨根究底地問,撒了嬌揭過去,轉而說起這幾天學規矩的辛苦,沈克己悄悄松了一口氣,溫柔安慰。

入了夜,床帏內,阮慕晴使出渾身解數百般承歡,男人沒有她想象中靠得住,她就靠兒子。等她生了兒子,不信她們還敢這麽對她。

溫存過後,阮慕晴靠在沈克己胸前,聲音帶着情事後的沙啞:“複禮,我們離開京城好不好?”

她咬了咬紅唇,又羞又惱:“那件事情餘波還在,我不想被人指指點點的,我們去外面避避風頭吧,也能散散心,過上一兩年,風平浪靜了再回來。”

早前,沈克己就說過離開京城。這幾天她想起來之後,越想越動心。留在榮王府,謝婉妤有榮王榮王妃撐腰,想怎麽收拾她就怎麽收拾她。她暫時惹不起,她總躲得起吧。

沈克己神色動了動,逃離京城的念頭,他不止一次的冒出來過,至今他都不敢出去見人。

見他意動,阮慕晴趕緊敲邊鼓。哪怕謝婉妤跟着他們一起走,只要沒了榮王夫妻在上面壓着,謝婉妤就不敢這麽猖狂,也許她還能反過來收拾謝婉妤。

“你容我想想。”沈克己蠢蠢欲動。

阮慕晴會心一笑,知道他的态度了。

得到消息的阿漁捏捏毛茸茸的貓耳朵,想跑,想得美,他們跑了,她不就沒樂子看了。這兩口子可是她快樂的源泉,哪裏舍得放他們走啊。

榮王妃倒是舍得的,這京城紛紛擾擾,兒子過得一點都不快活,離開京城,當事人不在,那群長舌婦的嘴巴也能留情點。只這都快過年了,出遠門年後再說,眼下,倒是能去莊子上避一避風頭。

榮王妃便找了阿漁閑話家常,說着說着就說到了:“這滿城風雨的,我想着你們不妨出去散散心。”

阿漁就問:“去哪兒?”

榮王妃:“去溫泉別莊如何?”

“我和世子兩個人,”阿漁要笑不笑的:“再加一個阮姨娘,三個人一塊,他們倆雙宿雙栖,我在邊上欣賞?”

榮王妃被噎了下,覺得兒媳婦的話越來越難接了。

“你誤會母妃的意思了,自然是只有你和複禮兩個人,正好你倆談談心,把誤會解開。”榮王妃滿臉堆笑。這一陣阿漁就沒搭理過沈克己,連房門都不讓進。

阿漁淡淡道:“沒什麽誤會的,我就是需要時間平複下。還是讓世子和阮姨娘去吧!”

榮王妃哪裏敢應,這不是打她臉嗎。想想榮王帶着許側妃去別莊,把她一個人留在府裏,她能罵死榮王。

榮王斷然道:“你不去,哪有她去的份,那就等日後你有了心情再去也不遲。”

榮王妃趕緊岔開話題,略說了兩句,她又走了,回到荷香苑就把沈克己叫了過來,把從阿漁那受的窩囊氣都洩在了他頭上。

“你腦子不清楚,引得我也跟着犯傻。你們三個人一塊去山莊,讓婉妤在邊上看着你們鬼混,你讓她怎麽想。是不是阮姨娘出的主意,你別否認,肯定是她的馊主意,她是不是想把婉妤氣死了,她好一家獨大,做她的春秋大夢!”

“你長點心吧,別她說什麽你就信什麽,這女人心眼比篩子還多。你也別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趕緊生個孩子出來才是正經事,你都快三十了你!”

沈克己被罵得低了頭,不敢分辨。

……

“誰惹你生氣啦?”阿漁好笑地看着氣鼓鼓的紫蘇。

紫蘇把一盤黃橙橙的橘子放在桌子上,氣呼呼道:“祥雲苑那邊顯擺她們姨娘得寵。說什麽世子賞了不少滋補品,讓阮姨娘補好身子好生孩子,這還有沒有規矩了,您是正房,她一個姨娘怎麽敢搶在您前頭。”

阿漁拿了一個橘子,笑容微妙。阮慕晴要是能懷孕,那說明沈克己頭上的帽子顏色肯定變了。

“主子,您就不生氣?”紫蘇比當事人還氣。

“你第一天知道這個府裏沒規矩。”阿漁語氣閑閑的。

紫蘇氣得握拳,想勸主子別和世子鬥氣了,這麽老把人往外推算什麽事,可一想世子幹的那些事,她都覺得惡心,又張不了這個口。

阿漁把剝好的橘子塞她嘴裏:“小姑娘生什麽氣,沒得長皺紋,不氣不氣,那邊沒幾天好日子過了。”

紫蘇眨眨眼,不知道腦補了什麽,這才笑開了。

那廂阮慕晴憋着一口氣要生一個大胖小子,同時也想到了一個挽回自己和沈克己名聲的辦法。

榮王府這麽捧着謝婉妤,一方面是為了借謝家的勢力,另一方面則是為了名聲。

眼下榮王府的名聲一塌糊塗,反觀謝婉妤有情有義寬宏大度賢良淑德……名聲好上了天,她一個人擡高了榮王府的地位。

可倘若自己能挽回榮王府的名聲,她能給扶持沈克己力争上游,謝婉妤地位還可能這麽超然嗎?

絕不可能!

阮慕晴躲在帳子內,雙眼放光地盯着手裏的這本書,她把自己腦子裏有關現代的重要東西都用簡體字記錄了下來,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裏面最多的就是一些名言絕句,還有一些歌詞。感謝爹媽小時候逼她背唐詩宋詞,她記住了不少千古絕句。遺憾的是通篇能默下來的詩詞并不多,但好歹有幾篇,其中就有《沁園春雪》。

她打算把這首詞給沈克己用,洗白他的名聲,有才華的人可以被寬容。民國才子有幾個在男女問題上不渣的,不照樣備受推崇名垂青史。

時至今日,阮慕晴自己也承認沈克己對不起謝婉妤更多。可說到底,愛情裏不被愛的那一個才是第三者,沈克己不愛謝婉妤,她何必挾着恩情不放手,誤人誤己。

阮慕晴用毛筆把這首詞抄下來,越看越滿意歡喜。憑着這首詞,沈克己一定能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畢竟他犯的又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只是在私生活上有些小瑕疵而已。

沈克己來的時候,阮慕晴便拉着他到書房,很有些驕傲的指了指書桌。

沈克己定睛一看,雙眼越睜越大,流光溢彩,忽然擰了擰眉頭:“秦皇漢武是何人?唐宗宋祖,指的又是唐宋哪一位帝王?一代天驕成吉思汗,我從未聽說過。”

阮慕晴眼皮子跳了跳,打了個哈哈:“我胡謅的,就是為了順口,這個成吉思汗,好像是哪個話本裏看來的,我對歷史不大了解,你換幾個合适的文韬武略功勳卓著的帝王。”

對于她時不時冒出幾句令人驚豔詞句已經習慣的沈克己并未多想,這世上有一種人就是祖師爺賞飯吃,譬如慕晴。一些人抓破頭都做不出一首好的詩詞,可她靈光一閃就能得到拍手叫絕的妙句。

沈克己嘆笑:“那我就獻醜了,這首詞大氣磅礴,男子都未必做得出來,你一弱女子有此氣度胸襟,實在令我自嘆弗如。”

阮慕晴只笑,又問:“你說這首詞若是進獻給陛下,陛下可會歡喜?”

沈克己笑:“你如此稱贊陛下,陛下豈會不歡喜。”當今皇帝頗有些好大喜功,愛聽阿谀奉承。

“那你進獻給陛下吧。”

沈克己頓了下,聽出她話不對勁,驚疑不定:“你?”

阮慕晴環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口:“複禮,我的就是你的,你好我才能好,我不想你郁郁寡歡,我喜歡你自信從容的模樣。”

沈克己心神一震,眼神劇烈掙紮,慢慢地擁住了她。

這半年,京城人民表示,榮王府的八卦大大豐富他們無聊的生活。臨近年底榮王府又出了一樁震驚所有人眼球的大事,不過這次是好事了,還怪讓人遺憾的。

沈克己以一首《沁園春·雪》哄得皇帝龍顏大悅,之後又以一首平淡樸實耐人尋味的《梅》豔驚四座。着實叫人刮目相看。

與此同時,阮慕晴以一首贊美劉後美貌的《清平調》,被劉後召進宮,她用一些現代的美容保養方法哄得劉後心花怒放。

有了帝後的稱贊,二人名聲顯而易見的好了許多。這有才華的人,總歸是令人敬佩的。

嘗到甜頭的二人作品越來越多,卻甚少完整的,都是一兩句偶得之的妙句,倒也足夠用了。

榮王和榮王妃心情也越來越好,榮王妃難得給了阮慕晴一個好臉色。

阿漁冷眼看着志得意滿的這一家人,覺得自己還是小看了這群人的下限。

笑吧,現在笑得多開心,日後哭得就有多慘。

阿漁點了點膝蓋上的三本書,上面是她默寫的上一個時空的經典詩詞,沈克己和阮慕晴只會說一兩句的那些詩詞也在這上頭,怪巧的啊。她這本可是署了作者名的,稍後她會把這三本書送給三位大儒,只說是從偶然尋到的一本古籍上抄錄下來的詩詞,有些詩詞有字眼缺漏,遂請他們推敲補充,正式推廣前還請代為保密。

她等着撞車那天,兩口子如何解釋這個巧合。文人的羽毛最脆弱,一旦沾上污點,永遠都洗不白了。

在他們翻車之前,她得先跳了車,免得惹上一身騷,想想還有點舍不得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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