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草姐,南垭口的土溝溝睡得舒服不?”

說話的人笑得好看得很,聲音也因為刻意放軟而帶了甜蜜,然而這句話落入張媳婦耳朵裏卻如同旱天打悶雷,震得她腦子嗡的一下就亂成了一團漿糊。

“你、你什麽意思?”

張媳婦撒開扯籃筐的手連連後退,臉唰一下就全白了,略有些豐厚的下嘴唇抖得不停。

趙橙抿唇繼續笑,一雙眼睛彎成好看的月牙,嘴裏說的話卻跟她這笑沾不上邊,“喲,這是一起睡土溝的人太多了記不清了?要不然我幫你回憶回憶我知道的這人是哪家嫂子的男人?”

這下張媳婦最後一點自欺欺人的僥幸也被趙橙無情打破了。

張媳婦雙腿一軟直接倒在了地上,眼眶瞬間就紅了,眼淚花子在裏面直打轉,嘴裏翻來覆去就是些毫無意義狡辯求饒的話,“趙妹子,你聽誰說的?我、我沒有!你別去跟我婆婆說啊!趙妹子,你也是女人,你也知道要是這種事被傳出去……”

“得了吧,我是女人,可我又沒睡別人家的男人,要是有人敢傳這個話我也敢拿着扁擔打上門,你敢嗎?”

趙橙把手裏籃筐往張媳婦臉上一扔,臉上的笑倏地一手,換成了不耐煩,雙手往胸前一環,也不跟她廢話了,“我看你藏私房錢挺熟練的,肯定攢了不少了。聽沒聽說過封口費?只要你給我錢我就不說出去。當然,如果被別人說出去了那跟我可沒關系。”

要封口費趙橙也要得坦蕩蕩,她只保證自己不說出去,畢竟林大順都看見了,說不準還有村裏其他人也撞見過。

不過這種事一般人都不會說,要說也就是背着那家人,趙橙甚至看見過除了當事人,對方周圍所有人都知道他/她配偶出軌的情況。

張媳婦這會兒已經慌了神了,雖然她嫁的男人是個窩囊廢,發現了她身上的不對勁也不敢說出來,可她有個厲害到敢捅破天的婆婆啊。

這林建成媳婦雖然才來村裏三天不到的時間,可潑辣不好惹的名聲卻已經傳出來了,要是之前還想着欺負她剛來村裏人生地不熟,經歷過上午趕集的事,張媳婦已經完全不抱希望了。

所以張媳婦相信要是她不給這什麽封口費,趙橙怕是現在就能跑去她婆婆面前嚷嚷。

幾分鐘後,張媳婦失魂落魄眼神呆滞地離開了林家,趙橙哼着喜慶的歌數着手裏的五塊六毛二,一點也不嫌棄這些錢是張媳婦從褲衩子跟鞋墊子裏面才摳出來的。

五塊多,看起來是少,可至少能解決趙橙以後從鎮上去城裏的車費了。上午趕集的路上趙橙就跟田嫂子他們打探清楚了,從棗子鎮趕班車去蓮蓉市裏,車費是四塊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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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橙想着等她辦好身份證就先在蓮蓉市落腳,随便找個工作做一段時間,攢上一點工資,給林大順兩兄弟送點錢回來,然後就離開蓮蓉市去更廣闊的外面。

至于到時候林建成會不會追過來,趙橙一點都沒考慮,林建成之所以花錢娶她不就是為了有人幫他照顧這兩個拖油瓶嘛,反正也沒扯結婚證,到時候她把一百塊錢還給他。

要是林建成願意要錢那就兩清了,要是不願意,她也敢鬧得讓他不敢繼續糾纏她。雖然女人的身份是有些局限,可有時候也是一種優勢——反正她也不怕丢臉也不怕被人說閑話。

林大順帶着弟弟在廚房茅草棚那裏探頭看着後媽從張媳婦手上拿了錢在數,林二順也就罷了,到如今連錢都還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呢,林大順卻看了個明白。

雖然他不明白事情發生的原因,可他看見牛小草拿錢給自己後媽了。

所以這是什麽賺錢的法子嗎?

等趙橙高高興興地把錢往褲子內袋裏揣好走過來,林大順若有所思地問她:“剛才牛小草為什麽要給你錢呀?到底要怎樣才能賺到錢?”

感覺後媽賺錢比爸輕松多了,每次爸回來都累得要死要活的,躺在炕上就能雷打不動地睡上兩天。

趙橙擡手戳了戳林大順腦袋,“去去去,大人的事小孩兒別管。還有啊,這事你可不準跟任何人說,跟你爸都不能說知道嗎?”

說完“大人的事小孩兒別管”這句話,趙橙感覺心情更舒暢了,所以大人愛說這個話是因為小時候經常被大人這麽說?于是自己長大後跟小孩兒這麽說的時候能産生一種長大後終于有資格說這句話的揚眉吐氣之感?

死之前也沒個小孩兒讓她有機會感受,現在感受到了,趙橙覺得還不賴。

聽了後媽的話正撇嘴的林大順又被後媽按着腦袋搓了頭發,頓時本來就有點偏長的頭發亂成了鳥窩。

今晚的晚飯吃得屋裏一大兩小滿足得躺在炕上半晌不願意動彈,骨頭煮野菜粥說是多美味其實也不至于,可主要是肚子裏缺油水,趙橙又好幾頓沒能嘗到鹹味兒,今晚油水跟鹽味都滿足了,趙橙竟然把想着留到明兒早上當早飯的那兩碗稀飯也一起吃光了。

摸着肚子想了想,澡也在吃飯前就洗了,尿罐子也拿進來了,碗筷也收了,至于洗碗刷鍋,明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再做算了。

想完了确定沒什麽不得不動彈的活兒,趙橙閉上眼睛一轉身,把林二順往懷裏一摟,蓋上被子就安安心心睡覺去了。

就是因為偷了這麽一次懶,第二天早上起來再拿鋤頭的時候趙橙差點沒疼得落下兩滴母老虎之淚。

昨天睡覺之前手掌心的水泡沒處理,本來就磨破的也就算了,還有那沒破的睡一覺起來已經紅腫發亮了,随便被什麽東西硌一下都痛得人頭皮子都緊成一團了。

最後趙橙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把衣服用左手單手搓洗晾曬起來,然後把昨天挖出來的那一半菜地先澆水濕土下了菜種。

這幾天沒了太陽,村裏的人都焦急得很,就怕這春雨還不來。

這兩天已經有人開始用水桶挑水上山人工澆灌了。

趙橙再次慶幸林大順家沒地種,要不然頂着大太陽從山腳下跳水去山上給莊稼澆水,怕是能直接把她如今這身細皮嫩肉給磨掉兩層皮。

趕集那天說好了要買糧食,第二天中午劉嫂子就把三十斤稻谷給送來了,下午的時候彭嬸子也送了幾斤綠豆過來,至于之前跟趙橙鬧的不愉快?

嗨,那誰會記着啊,要是記了反而是小心眼。

趙橙一點也沒不适應的,還很是配合地跟彭嬸子唠了半晌嗑,順路就知道了仙女村裏各種狗屁倒竈的八卦,其中也有林大順他奶奶家的。

有了稻谷也不能直接吃,仙女村沒有給稻谷脫殼的機器,要想打米就要去隔壁村。

好在路也不是很遠,林大順還經常跑去玩過,所以米缸裏徹底吃空的這一天,趙橙背上三十斤稻谷帶着倆娃娃出了門。

出發的時候是中午剛吃過午飯,因為林大順說打米房的師傅也要忙着種地,只有吃飯的時候才會在家裏。

早上的時候趙橙忙不過來,每天都要洗衣做飯什麽的,下午的話又太晚,怕回來的時候天黑了路不好走,所以只能選在大中午了。

好在剛才吃午飯的時候天上就有些陰沉沉的,看起來很快就要有一場雨了,走在路上也不曬人。

村裏人中午吃飯的時候彼此聊天的聲音都大了許多,趙橙站在院子裏都能聽見,明顯大家都在盼着這場雨的到來。

趙橙還有點緊張,帶着兩個小子走在路上的時候一點不敢停歇,哪怕肩膀被三十斤稻谷壓得痛到龇牙也沒歇口氣。

打米房的師傅是個五十多歲臉色黑黃的老叔,看見趙橙的時候沒認出她是誰,不過一看趙橙身邊的林大順跟林二順,就明白這該是仙女村林建成家的新媳婦。

老叔應該是個脾氣不錯的人,林大順見了他就笑嘿嘿地先跑過去打了招呼,一點都不拘謹,“趙爺爺,我們來打米了,家裏米缸都空啦,可不可以給我們開機器打米呀?”

現在的打米機都是柴油的那種,啓動一次費勁不說還會耗油,所以一般打米的人來了打米師傅都會讓人放下等一等,多等幾個人再一起打。

趙橙小時候也去打過米,知道這些,剛才進來的時候看見旁邊門口敞開的打米房裏沒別人,頓時心裏就沉了沉。

沒想到她都還沒開口呢林大順這五歲大的小孩兒就主動張口說情了,趙橙贊賞地看了林大順一眼,林大順笑着擦鼻子,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趙老叔果然是個好人,擡頭看了看要下雨的天,笑着朝趙橙說了聲“把谷子背進來”,自己吧嗒吧嗒緊着把煙鬥裏的煙草給抽了個幹淨,然後從門口的木敦子上站起身進了打米房。

估計是為了交通方便,打米房建在泥巴馬路邊上,就是個比較簡陋的泥巴房子,趙老叔一家并不在這裏生活,所以打米房在農忙的時候根本就沒不會開門,要打米都是直接去趙老叔家裏找人,然後幾個人約好時間一起背稻谷過來打。

趙老叔進來以後也不多說話,找了發動機器的拐子就去旁邊準備啓動機器,林大順眼巴巴跟着去瞅,估計是覺得這個動作百看不厭。

林二順一路走一截又被趙橙抱一段,這會兒也沒多累,對這個地方林二順也不陌生,緊巴巴地也跟了過去,被剛放下背簍準備揉肩膀的趙橙一把揪了回來,“哎小屁孩兒,你可別去,小心把你絞到履帶裏去!”

機器是靠履帶帶動的,高速旋轉的履帶外面也沒個防護設計,對走路都要摔跤的小孩子來說很危險。

要不是琢磨這會兒在路上怕是找不到人問路,趙橙需要林大順跟着來帶路,她也不會把林二順給帶過來。

雖然說是兩個村距離不算遠,可爬坡繞道的也走了二十多分鐘,來回就得快一個小時了。

背着東西走已經很為難了,現在還得拖個小崽子,想起一會兒回去還要又背又抱的,趙橙有種想要找個地方躺平了手指頭都不動彈一下的沖動。

趙老叔回頭看了趙橙一眼,而後朝林大順笑了笑,心想大順這個後媽心性應該不錯,要知道這會兒村裏許多親媽都沒這個功夫擔心孩子呢,每次他提醒的時候親媽還一臉不在乎的敷衍一句就不管了。

趙橙沒發現,她還在用旁邊的篾編大簸箕把裝在蛇皮袋裏的稻谷給倒出來裝好,一會兒開始打米了就能直接端着簸箕往鬥子裏倒。

趙橙最讨厭的就是稻谷,因為它曬幹以後依舊毛氣很重,沾在人身上以後給人一種毛孔都被堵住的憋悶感。

可讨厭跟不做從來都沒辦法劃等號,從有記憶開始到死之前,趙橙做過的“不喜歡、讨厭、厭惡”的事從來就沒少過。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沒收藏本文的小夥伴嗎?我要穿越到你們的賬號裏一個個挨着檢查了啊,沒收藏的乖乖點擊收藏【摸頭

聽說有蹭玄學這個操作,我今天更新時間定為下午六點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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