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躲在床上的皇帝陛下悄悄從被子裏探出個腦袋來, 瞅見房中站着的是姚燕燕後, 他大大松了口氣, “原來是愛妃呀,朕還以為是刺客來了, 吓死朕了!”

皇帝陛下掀開被子坐了起來,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膛。

姚燕燕僵硬地站在那兒,對着陛下尴尬一笑。

從愛妃這笑容裏, 皇帝陛下忽然想起了什麽,看了看倒塌在地的屏風,又看了看站在面前的愛妃, 腦袋上冒出了一竄問號,似乎不明白柔柔弱弱的愛妃怎麽忽然像變了個人一樣, 不但會粗魯地大喝出聲, 居然還能一腳踹翻那架厚重的屏風。

“愛妃, 你……”皇帝陛下将懷疑的目光投向了自家愛妃。

卻見愛妃忽然擡手掩唇,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中冒出了淚花, 然後就朝着他撲了過來, “陛下~~”

皇帝陛下見愛妃居然哭了,一下子就心軟了, 瞬間把自己剛剛的懷疑給忘了, 連忙摟住愛妃問道:“愛妃你怎麽了?受了什麽委屈跟朕說, 朕給你做主!”

姚燕燕擡起小拳頭輕輕錘了他一下,抽抽噎噎道:“是陛下,是陛下讓臣妾受了委屈!”

皇帝陛下被倒打一耙的愛妃打懵了, 他眨眨眼睛盯着愛妃看,只聽愛妃嬌嬌道:“臣妾原本是想過來服侍陛下沐浴的,誰知道剛剛走到屏風前,就聽見陛下說要寵幸什麽黃美人紅貴人的……臣妾一心一意愛慕陛下,聽到這些話,臣妾傷心極了,一不小心就撞翻了屏風……”

原來是這樣!愛妃弱不禁風,如何能踢翻屏風,一定是朕方才看錯了。皇帝陛下這麽想着,就見愛妃擡起被淚水染得霧蒙蒙的雙眼,委屈噠噠地凝視着他,“陛下,您不愛臣妾了麽?您當真要寵幸其他美人?”

皇帝一見她梨花帶雨的模樣,就心疼得要心碎了,又怎麽可能去寵幸其他女人?他執起愛妃的玉手,解釋道:“愛妃誤會了,朕最愛的只有你,這天下女人,除你之外,都是些不堪入目的庸脂俗粉,哪裏還有別的美人?除了你,朕永遠不會寵幸別的女人。”

姚燕燕聽了這話,淚水卻沒有止住,如同芙蓉泣露,幽怨委屈地看着陛下,“陛下說的都是真的麽?”

皇帝陛下連忙抓過那三件衣裳,為她解釋了一遍,道:“這三件衣裳是愛妃親自為朕準備的,朕珍之愛之,才給它們賜了個才人、貴人和美人的封號,沒想到竟令愛妃誤會了。”

姚燕燕聽到這話,心道果然,面上卻裝出一副剛剛才發現真相的樣子,破涕為笑道:“原來是這樣,陛下你真可愛。”

皇帝陛下聽了愛妃的誇贊,露出個不太好意思的笑容。

姚燕燕道:“陛下,你還沒穿衣裳呢,臣妾覺得,陛下您穿這件白色的最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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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聞言,頓時覺得那件白色的仿佛亮起了光輝,他笑着一指,道:“好,朕今日就寵幸雪美人!”

姚燕燕噗呲一笑,給他把衣裳穿上了。

次日一早,兩人就去了太後宮中。

由于正是新年,即使喜好淡雅的太後也由得人将院中布置得喜氣洋洋,連平日裏垂在廊下的淡青色宮燈都換做了紅色的。

兩人到時,太後正坐在宮中用點心,身邊坐着個小家碧玉型的美人兒,正是那廚藝絕佳的顧昭容。

一看見顧昭容,姚燕燕頓時覺得自己好像有些餓了。

皇帝陛下也瞟了那桌上的粥水點心一眼。

兩人給太後行了禮,就在太後對面坐了下來。

太後在顧昭容的服侍下,那帕子輕輕抹了嘴,才對着皇帝道:“我聽說,你昨晚将鳳陽許給了袁家子?”

皇帝陛下點頭道:“正是。”

跟着就将昨日晚宴上袁昊求親一事說了。

太後點了點頭,神色平淡,看不出對這事兒是什麽看法。

皇帝陛下接着道:“母後,朕這次過來,是想請您幫忙操持鳳陽的婚事。”

聞言,太後皺了皺眉,明顯不想管這個事兒,“鳳陽的婚事,交由姚妃就可,哀家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哀家去費這個心?”

聽了這話,姚燕燕更加确定太後不喜歡鳳陽公主了,她笑道:“太後,您誤會了,陛下并非想讓您操勞,只是再過兩日,陛下就要帶着臣妾出宮,您是陛下與鳳陽的嫡母,鳳陽的婚事只有交到您手裏,陛下才能放心。”

太後皺起了眉頭,一雙有些蒼老的眼睛審視地看向姚燕燕,“陛下帶你出宮作甚?”太後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發現姚燕燕除了太過貌美和霸着陛下不放外,并沒有其他可指摘的地方,原本她已經放松戒心,可這會兒聽見陛下要帶着姚燕燕出宮,太後立刻就警覺了起來,莫非是姚妃拐着陛下出宮的?出宮做什麽?

對着太後審視中包含警惕的目光,姚燕燕暗地裏翻了個白眼,心道這老太婆可真難攻略,辛辛苦苦刷了那麽久好感度,說幾句話的功夫又要掉,要不是為了北衙羽林軍的統領權,她才懶得跟這老太婆多說廢話。

皇帝陛下來之前就和愛妃對好劇本了,此刻聽了太後問出這句話,他立刻嘆息一聲,開始發揮演技。

“母後,您也知曉,朕登基幾年,一直荒廢政務,朕聽說麒麟山有位隐居的先生,才高八鬥,博聞強識,于是朕想親自去拜訪,将這位先生請來輔佐朕。”

雖然如今有了科舉制來選拔人才,但還是有些恃才放曠之輩不屑于此,而去隐居山野的,太祖起家時正是因為請出了一位隐居山中的賢士輔佐,才能一路順利地打下江山。太後聽了這話,神色緩了緩。

只聽皇帝繼續道:“這些年,朕沒有上朝,朝中政務一直由章宰相把持。”

太後點頭道:“是這樣沒錯。”當年皇帝登基時尚且年幼,無力主持朝政,自然是由朝中老臣輔佐。

“可是……”皇帝陛下露出不忿之色,“朕這些時日,在愛妃的勸誡下上朝理政,才發現,章宰相這老匹夫,竟然不肯放權。甚至于他給朕看的奏折,都是事先挑選過的,全是一些冠冕堂皇的頌揚之詞,長此以往,朕豈不是成了個耳聾眼瞎的傀儡?”

太後聞言,果然露出怒色,“他竟然敢如此!”

皇帝陛下連連點頭,正要再說幾句那老匹夫的壞話,桌下的腳忽然被愛妃踢了一下,他立刻想起臺詞,接着道:“朕前些天,偶然得知章宰相竟有意與袁家聯姻,他已經是權傾朝野,若是兩家聯合,那風頭豈不是要蓋過皇室了?”

“皇帝說的在理。”太後話音一頓,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所以你才要将鳳陽嫁入袁家。”

皇帝陛下點頭道:“俗話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朕這才趕在兩家商定婚事之前,急急将鳳陽下嫁。”

“陛下做得對。”太後欣慰地點頭,忽然疑惑道:“這……‘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是哪裏來的俗語?”

皇帝陛下是從愛妃嘴裏聽來的,他哪知道是從哪裏來的,不由看向了愛妃。

姚燕燕也不知道這句話從哪裏來的?不過她腦子裏總是會冒出些奇奇怪怪的話,因此早就想好了措辭,不疾不徐道:“回太後,這是臣妾在民間時偶然聽過的,覺得甚有道理,就記下了。”

太後贊許地點頭,答應道:“陛下放心,鳳陽的婚事,我一定會好好操辦,定不會出任何差錯!”

皇帝陛下和姚燕燕對視一眼,雙雙稱謝。

太後瞧着這兩人坐在一起,一個俊一個豔,又如此恩愛默契,心中微微一嘆。

起身道:“皇帝,你随哀家來。”

皇帝陛下莫名所以,還是跟着太後走到了內殿。

他們一走,姚燕燕立刻叫顧昭容給自己拿幾塊點心。

顧昭容不敢得罪姚貴妃,只得肉疼地将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用來讨好太後和陛下的點心夾給了姚燕燕。

而此時,內殿裏頭。太後娘娘走到床邊,将藏在床頭的一個錦盒拿了出來,遞到了皇帝手裏。

皇帝陛下打開一看,見裏頭是一枚銅制令牌,上面刻了一個“羽”字,周圍還镌刻了一圈又一圈花紋。

“這是?”

太後目光溫和地看着他,道:“這是統領羽林軍的令牌,本就該交給你的,只是前些年哀家見你不思進取,日日沉迷享樂,心中着惱,才一直收着沒有給你。如今見陛下有了勤政之心,還想要出宮尋訪賢士,這令牌再留在哀家這裏,就不合适了。”

皇帝陛下目光盯着這枚令牌,呆呆的沒有說話。他和愛妃殚精竭慮,原以為要等到他們給太後辦一場隆重的大壽讨她歡心,太後才能将令牌拿出來,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拿到了。

太後瞧見陛下怔住,笑道:“陛下要記住,令牌的權力是天子賦予的,只有你自己立起來,能服衆,這天下,這萬民,才能真正歸心于你,到那個時候,陛下也無須依靠這枚令牌了。”頓了頓,她又道:“如今陛下已經長大了,往後也不可再縱着姚妃了,這後宮中,還是須得雨露均沾,方能開枝散葉,哀家看,顧昭容就是個好……”

太後話沒說完,就看見陛下咧嘴一笑,抓起那枚令牌,扔下盒子就朝着前殿沖去,一邊沖一邊大聲喊道:“愛妃,朕拿到令牌了,咱們拿到令牌了!”

太後:……

她盯着那絕塵而去的背影,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昏,懷疑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是她做的一個夢,否則剛剛看着還沉穩有度的陛下,怎麽會突然變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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