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你快回房去吧。”顧辭說完,由顧澈帶着出了廂房。
一路上,她都有些渾渾噩噩的,腦袋暈暈乎乎,困極也累極,到了會雲客外,馬車已經在侯着了,顧澈将小木梯放好,拉着顧辭上去,到了馬車裏,卻是發現顧辭有些不對勁,她手腳冰冷,額頭卻滾燙極了,顧澈皺了眉頭,當下決定改變路線。
差人趕馬車後,顧澈就鑽入了馬車內,吩咐道,“去最近的醫館。”
車夫嗳了一聲,車輪就滾動了起來,因着是半夜,路上并沒有什麽人,馬車趕得也快,顧澈想了想将顧辭摟入了懷裏,避免馬車搖晃撞傷了她。
顧辭一路上還算安分,只是意識渙散,呢喃着不知道在說什麽,顧澈湊近了聽,才依稀聽到了一句,“小柳兒你沒有良心。”
顧澈笑了笑,更加摟緊她,馬車行得快,一刻鐘就到了附件的醫館,顧澈見顧辭要走也是不大可能了,只得背着她下馬車,車夫去叫門,叫了許久才有人開。
月兒皎潔,夜風飒飒,一襲白衣的顧澈背着意識不清的顧辭進入醫館,消失于月色之中
次日,顧辭醒來,頭暈目眩的,緩了許久才發覺自己已經到了蓮花閣,她揉揉自己的頭,伸展手腳,才下床洗漱。
昨夜發生守門她大約還是清楚的,好似顧澈帶她去了一趟地方,并沒有逗留多久就回來了,她正疑惑,顧澈就在外頭敲門,得了應允端了一個白瓷碗推門而入。
顧辭正倒茶在喝,茶涼了,她放下茶杯,“來得正好,讓人端壺茶來。”
顧澈看了她一眼,将白瓷碗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道,“先不要急着喝茶,把這碗藥喝了再說。”
顧辭問,“無端端的喝什麽藥?”
“昨夜大夫說你飲酒後氣急攻心,傷了心神,要喝幾天藥調養,這幾日,也不能飲酒了。”顧澈解釋道,将藥推到顧辭面前。
顧辭這才隐隐約約想起昨夜去的是醫館,她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藥,無可奈何的拿起瓷碗,試探性抿了一小口,當真是苦到心裏去,于是長痛不如短痛,她猛吸了一口氣,閉着眼睛将藥一飲而盡。
她喝完,顧澈接過瓷碗,竟然遞給她一顆冰糖,她忍着口中苦笑道,“又不是三歲小兒,喝藥還要吃糖。”
話是這麽說,顧澈将冰糖挪到她嘴邊時,她還是張開嘴含住了,畢竟這藥實在太苦,能少造一罪就少遭一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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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會雲客的人就來傳話,小柳兒連夜就帶着細軟上了劉府的馬車,離開時只帶走了幾件值錢的首飾,除此之外房間基本沒有變動。
顧辭這才真正的明白,她于小柳兒,無關情意,只是自己給了她一份免災受難的機會,她便順着依傍,而一旦她找到了能夠往上走的機會,那麽,自己對她而言,也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人心難測,即使是八年的的相處也無法留住一個本就愛慕虛榮的人,顧辭讓自己慢慢放下,畢竟,此時小柳兒于她,也不過是一個過客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又一個收藏呀呀呀好開心
☆、樓裏新客秦容之
自弱冠後,姜尤時不時就會來找顧辭,雖姜尤未告訴他人行蹤,但因着二人交往實在過于頻繁,外頭已有風言風語,顧辭不得已只好有意避着姜尤,姜尤卻锲而不舍每隔兩三天就往蓮花閣跑,吓得顧辭差點就轉移了歇息的陣地。
聽見熟悉的腳步聲,顧辭松了一口氣,從後廚房裏探出頭來,見顧澈含笑而來,她這才徹底的放下心來,問,“走了?”
顧澈見她欲走不走的,上前一把将她拉了出來,淡笑說,“好說歹說才相信你外出。”
“這姜尤也太死心眼了。”顧辭岔岔的說,整了整因為蹲着而有些淩亂的衣衫,“三天兩頭這麽躲,真真折騰死人。”
“為何不見他,其實他尚可交友。”顧澈極為認真的看着顧辭,顧辭的朋友實在太少了,少得只和永樂街的人打交道。
顧辭整衣的動作頓了頓,無所謂的笑笑,沒有回答顧澈的問題,只說,“走吧。”
顧澈也不追問,這麽多年了,他對顧辭還是有些了解的,她不肯說的話,就是逼着她她也不會再說一言半語。
二人繞過後廚和小院,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偶過轉角處卻聽見樓裏兩個小姑娘在談話,顧辭聽見熟悉的名字,拉着顧澈停下了腳步。
“白秋娘都二十六了,還整日霸着顧公子,真不害臊。”女子語氣妒忌與氣憤摻半,末了還譏諷笑了一聲。
“可不是,也不知道顧公子看上她哪一點,這麽多年了,硬是只寵着她一個人。”另外一女子忙附和道,順便疑惑,“如此說來,除了白秋娘,還未見過顧公子留着其她姑娘過宿,也不知道她耍得什麽狐媚手段,讓顧公子對她這麽死心塌地。”
“多半是見的男人多了,房中術也學得精,若不然,顧公子又怎麽會看上她那樣的。”
女子掩着嘴輕浮的笑,還欲說些什麽,隐在暗處的顧辭卻冷着一張臉踱步而出。
“你們是什麽人,也配在背後議論本公子。”她大喝,眉心深皺,拳頭緊握,目光如有火花迸發,仿佛下一刻就會燃起。
兩個女子瞬間如驚弓之鳥,見了顧辭瑟瑟發抖一句話也吐不出,最後只磕磕絆絆的喚了一聲公子,不敢去看怒意沖沖的顧辭。
“這些話不要再讓我聽見第二次,若再胡言亂語,休怪我不留情。”顧辭頗有威脅的意味,目光如炬的望着已經吓蒙了的兩個女子,看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移開了目光。
她一走,顧澈也就跟上,兩個女子還低頭僵在原地,他睨了她們一眼,繞過,走到顧辭身側,顧辭面色沉如水,渾身散發着灼人的火氣,走到走廊處,她突然停下來,顧澈不解的望着她。
“找幾個人用麻袋綁了,捆在後巷。”顧辭目光看着前方,口氣堅決。
顧澈忍俊不禁,“公子可是說真的?”
“難不成還有假?”顧辭看向顧澈反問,“這只是給她們一個小小的教訓,誰讓她們亂嚼舌根。”
顧澈笑着應下,沒有再說什麽,二人這才又往前走去,到了大廳,卻發現芳姨神色既緊張又興奮的不知道在張羅着些什麽,見顧辭來,她也只是匆匆行禮,這就讓顧辭好奇了,平日裏芳姨見了她,就像見到菩薩一樣,巴不得把自己供起來今日能忽略自己,想必是來了一個比自己還要了不得的大金主。
“芳姨。”顧辭叫住她,問,“慌慌張張做些什麽呢?”
芳姨被叫住不得不停下手中的事情,微微喘着氣說,“公子有所不知,樓裏來了一位客,出手闊綽極了,可偏偏樓裏就沒有一個他看得上的姑娘,這不,我就忙上忙下張羅着。”
顧辭挑了挑眉,腹诽,這客人眼光不低啊,雖說蓮花閣沒有傾國傾城的美人,但樓裏姑娘較之永樂街的其他花樓也是過之而無不及的,他倒還看不上,真是稀奇。
顧辭也不打算妨礙芳姨賺銀子了,帶着顧澈就往自己廂房回,邊走邊問,“你猜猜這位客什麽來頭?”
顧澈回,“若不是地方豪士身家闊綽子弟,就是與公子身份相等的官家子弟。”
總之逃不過一個有錢沒地花就對了,顧辭給了他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二人相視一笑,也不再理會這來蓮花閣的有錢公子。
往後幾日,這個蓮花閣的新客的風頭的完完全全蓋過了原本在蓮花閣占有一席之地的顧辭,顧辭明顯感到,樓裏的姑娘也不常往自己這兒跑了,她落了個清淨,倒也有些感謝起那個素未謀面的客人來。
聽樓裏姑娘說,那個新來的恩客姓秦名容之,出手之闊綽并非尋常富家子弟能夠比拟,而其容貌也是驚為天人,樓裏是這樣形容他的——“人中龍鳳”,這四個字的評價直比顧辭的一句“若說風流第一選,顧郎當之無愧人”,聽聞樓裏的姑娘還因此分班結派,險些鬧了不愉快,還是秦蓉之出面才化解了這場“腥風血雨”。
而身在這場蓮花閣誰才是第一公子争奪戰的顧辭卻整日恣意快活,完全置身事外,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偶爾在房裏看看書,去院裏松松土,和顧澈外出吃吃喝喝,再到會雲客與青青月兒小聚一二,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這一日,接近黃昏,顧辭和顧澈才從外歸來,一進蓮花閣就放發現樓裏亂糟糟的,顧辭直覺不對勁,拉着一個侍者就問,“發生什麽事?”
“秦公子和劉公子打起來了。”侍者趕忙答道。
“又是那個敗類。”顧辭一聽劉公子三個字就氣不打一處來,但還是壓下不快問清楚,“怎麽會打起來的。”
“這。”侍者頓了一會兒,看着顧辭的臉色才說,“方才劉公子喝醉了酒,恰逢秋娘路過,他出手調戲,秦公子見不過就與他講道理,他不聽,還出言不遜,秦公子這才出手的。”
“畜生。”顧辭低吼一聲,問了路急急忙忙和顧澈趕過去,顧澈見人群實在多,她又趕得急,就一直站在她身旁為她擋去一部分人群。
到了侍者所說之地,已經不見了劉義蹤影,一個着玄青色袍子的男子與秋娘對站着,從顧辭的角度望過去,秋娘笑容淺淺,玄男子只能夠見着身姿挺拔的背影,想必就是秦容之,她腳步頓了一下又往前,喚,“秋娘。”
秋娘見到她,笑容深了幾分,拉住她的手,道,“我沒事,不必擔心。”
顧辭這才安心下來,點點頭,轉過身對着秦容之抱拳道,“想必閣下就是秦兄,在下顧辭,此次多謝秦兄為秋娘解圍。”
她擡眸去看,眼前男子身姿挺拔,面容深邃,劍眉星目,唇角微揚,雖說俊郎卻整個人都散發着剛毅的男子氣息,令人想到奔騰而下的瀑布,生氣勃勃,又好似能聯想到九天的玄山,巍峨俊秀,單單他的容貌來說,确實是稱得上驚為天人四字的。
秦容之亦抱拳一笑,“原來閣下就是顧兄,久聞大名,今日相助不過人之常情,顧兄不必放在心上。”
“劉義仗勢欺人,早該有人出來收拾,就是不知今日秦兄與劉義結下了梁子,他日。”她沒有再說,拿目光悄無聲息的去觀察秦容之的神色。
秦容之神色自若,絲毫沒有得罪官家子弟後的擔憂,他無所謂的一笑,“我既出手相助了,也不懼什麽後果,況且王法在上,劉義理虧在先,想必他也不敢有什麽動作。”
秦容之說話之爽朗讓顧辭聽着很是舒服,因着小柳兒的事情,她對劉義就更是不快,早就想收拾他,卻沒想到,秦容之替她做了這件事,讓她心中怎麽能不痛快。
二人頗有相見恨晚的意味,當下就決定把酒言歡,芳姨一聽樓裏最大的兩個金主要設宴,高興得忙上忙下,殷勤十足。
找了廂房,焚了香,上了菜,二人入座,顧辭率先說,“芳姨,把最好的酒都拿上來,還有,将樓裏的姑娘叫上來,給我們助助興。”
芳姨應着,眉開眼笑的下去了,顧辭笑着問秦容之,“聽聞一般的庸脂俗粉都入不了秦兄的眼,也不知秦兄喜歡什麽樣的姑娘,好讓芳姨下去安排。”
秦容之搖頭,“不必了,今兒興致好,圖個快活就夠了。”
顧辭聽此也表示同意,秋娘端了酒壺上來給他們二人敬酒,為秦容之倒滿酒後,她柔聲道,“多些秦公子今日出手相救,薄酒一杯以表小女子的謝意,還望公子不要嫌棄才是。”
秦容之微笑颔首,将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道,“白姑娘多禮了。”
秋娘又笑着給顧辭倒酒,顧辭也将酒一飲而盡 然後對秋娘說,“讓顧澈下去歇着吧,今夜我要與秦兄不醉不歸。”
秋娘道聲好,恰逢樓裏的姑娘也抱着樂器上來了,一時間廂房裏胭脂氣息濃厚,絲竹管弦四起,莺莺燕燕的歌聲萦繞不去。
而顧辭與秦容之似久為相見的好友一般,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談天談地,酒一杯一杯的入肚,卻絲毫沒有醉意,興致越來越高漲。
到了半夜,顧辭才終于抵不住睡意向秦容之告別,她離去時,回頭一見,秦容之的懷中抱着一個美豔的女子,他眉眼微揚,手中執杯,最是風流模樣。
她一笑,消失在廂房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我才說多了一個收藏開心,立馬就有一個取消收藏的,是想讓我不開心嗎,我=_=
☆、欲把姜尤做醬油
一路因着飲酒暈暈乎乎到了廂房的顧辭,剛剛推門而入,胃裏就一陣翻江倒海,她急忙找了痰盂,吐了個昏天黑地,接着就是癱軟的倒在了地下。
顧辭酒量不算差,但若真的要與酒罐子比起來,她就要遜色得多,吐過後胃裏一陣空,更加難受起來 ,她撐着身子就要起身找水漱口,一個身影卻擋住了她的去路,能在她的廂房裏來去自如的只有顧澈,所有她也沒有擡頭去看,只問,“不是讓你去歇息了麽?”
顧澈不說話,欠身拉住顧辭的手,将她攙扶起來,顧辭也順着他的身子爬起來,依靠在他身上由他扶着去桌旁,顧澈給她倒了水,她如需水的魚一口飲盡,水是涼的,讓她清醒了幾分。
至始至終,顧澈一句話也沒有說,顧顧辭擡頭去看,就見顧澈黑着一張臉目光悠悠的盯着自己,難得顧澈出現這樣的神情,她壓住不适,扯出一個笑來,“怎麽了,要這樣看着我?”
顧澈還是不說話,又給她倒水,她接過又喝盡,顧澈卻依舊那樣子,她察覺顧澈是在鬧脾氣,但又實在想不出此時此刻他有脾氣的原因,只好打着哈哈說,“也不早了,你再不回去歇息我就要你留在這裏侍候了。”
顧澈面色更加難看,他看了顧辭許久,放水杯的時候磕出一聲響來,語氣很是嚴肅,“酒飲多了會傷身,這個道理你不是不懂,為何一而再再而三拿自己開玩笑。”
顧辭被他一板一眼的話說得一愣一愣的,反應過來他是在擔心自己,心下一暖,但口上還是逞強,“我身子好得很,不會有事的。”
“怎的不會有事,這是第幾次了?”顧澈說到這裏,臉上染怒,不再說下去。
顧辭也知道自己白費他一片苦心,其實她也并非愛飲酒,酒雖香醇,但她過多的是品到了辛辣,直達心底,灼燒一般的疼,可她沒有辦法,自己選擇這樣一個身份,她注定要整日醉生夢死,把酒言歡。
“知道了,跟個老夫子說教似的。”最終還是顧辭口氣先軟了下來,說來奇怪,其他人說她一句她都不快,偏偏她就是能夠容忍顧澈的放肆,或許也是相處久了,真心将他當成一個知己好友,“今日也是他救了秋娘,我高興才忘了形,下次不再這樣了。”
顧澈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下來,又走過去給顧辭開窗透氣,掐了香,用手在房裏揮了揮,道,“快點睡吧。”
“遵命,顧老夫子。”顧辭半醉半憨的笑着,迎着顧澈到了門口,卻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來。
只不過她還沒有說,顧澈就已經從她的眼裏判斷了出來,一邊關門,一邊輕聲說,“秦容之那邊我會去查,你安心歇下吧。”
顧辭給了顧澈一個知我者也的眼神,搖搖晃晃的又入了廂房,顧澈搖搖頭,輕輕嘆一口氣,将門關上,阻隔了目光。
顧辭酒醉得厲害,躺上床又下來吐了一次才是舒坦了一些,她此刻頭昏腦漲,卻又偏偏有一根弦繃直了在心中,讓她惴惴不安。
秦容之的出現太過于突然了,方才酒宴上,她三番兩次套話,秦容之回答滴水不漏,只告知顧辭他是江湖人士,有些事情不方便透露,顧辭也不好追問。
可秦容之身份越是隐秘,顧辭就越感到不安,一個姜尤就已經讓她有些力不從心,不能再多出什麽變數,若不然,這麽多年的僞裝怕是會功虧一篑。
她忽的無力,軟著身子将自己埋進了被子了,裹胸布勒得她緩不過氣,她只好猛烈的呼吸了幾口,卻依舊呼吸困難,煩躁之下也不管不顧就伸出手去脫自己的衣衫,将裹胸布拿下的那一刻,她重重的喘息了好一會,望着黑暗發着呆,手中拽着裹胸布的手越拽越緊,又猛的松開,放空一般的任由自己如一具木偶躺在床上,緩緩的閉眼。
又是幾日,顧澈去查秦容之卻沒有一絲絲的線索,好似世間本沒有這個人存在,甚至他說自己的江湖中人,而四海打聽,卻從未有人聽說過這個名號,若他是無名小輩也就罷了,偏生他家財萬貫出手毫不吝啬,舉手投足之間又流露出尊貴之感,無一不告訴顧辭,他絕不是等閑之輩。
但自那一日的酒宴後,除了二人碰了兩次面打了招呼後,就再也沒有聚桌把言談,顧辭才懷疑是不是高看了自己,或許秦容之根本沒有一絲絲關聯,也只有這樣想,她才能稍微放心。
這會子正因為秦容之而費心,那會子姜尤就又出來搗亂,顧辭躲了他半個月多,實在躲無可躲,只得出去相見。
姜尤一見她,愉悅之情溢于言表,上來就是一個璀璨的笑容,“顧辭,我來找了你好多次,這一次你終于沒有外出。”
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姜尤也确實沒有得罪她的地方,她細想了想,自己躲着不見她到底是自己無禮了,于是也回他一個笑容,道跑。,“我就是好奇,我顧辭何德何能讓你如此賞識,三天兩頭往我這。”
姜尤回答得極快,“我說過了,我喜歡你恣意妄為的性子,老早就想和你交朋友。”
這本不是贊美之詞,姜尤說出來卻十分真誠,顧辭忍俊不禁,不置可否。
姜尤見顧辭興趣缺缺,眼睛轉了一圈,試圖引起顧辭的注意,神秘兮兮的湊近顧辭,壓低聲音道,“你可知道近日宮裏發生了一件大事?”
顧辭心一提,面色如常,随意的問,“什麽事?”
見顧辭來了興致,姜尤順着杆子就往上爬,“我告訴你,以後我見你你就不要躲着我。”
原來他也知道自己躲着他,顧辭腹诽,那倒還不傻,她覺得這交易可行,于是說好。
姜尤聽聞她答應,收了嘻嘻哈哈的神色,四處看了看,确定屋裏沒有外人後,對顧辭招招手,顧辭猶豫了一下,緩緩把耳朵湊過去。
“太後有意将自己的侄女下嫁給皇上,名上是為皇上擴充後宮,可實際上嘛。”姜尤不說了,一雙大眼睛閃着光芒。
實際上是想在還皇上身邊安插一個眼線,又或者往大了說,此女一旦被納入後宮,他日必定會用各種理由推她上後位,太後就會多了一份籌碼,而皇上麽,顧辭沉默了。
這個消息算不上震驚,畢竟皇上與太後相争已經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只是看鹿死誰手罷了,她無意去摻和這些事情,于是她聽罷斂去所有的思緒,只一笑,“那又如何?”
“你這人真是一點不關心國家大事。”姜尤好不容易打聽到的消息在顧辭這裏就得到了風輕雲淡幾個字,他自然是不快,頗為抱怨的說,“以後這些事不告訴你了。”
顧辭被他逗樂,除去彼此身份特殊來說,能有這麽一個歡脫的朋友在身邊絕對是不錯的選擇,至少不會無聊就是了。
思及最近令她煩惱的事情,顧辭試探性問,“你可聽說過秦容之這個人?”
姜尤因着顧辭方才的冷淡回答還在生悶氣,就沒好氣的說,“不認識。”
顧辭其實也沒有多指望姜尤真的會知道秦容之,她也不再問,姜尤卻較真了,“方才我就聽樓裏的人說過這個名字,他究竟是誰?”
顧辭意味深長一笑,“流連花間客,要我為你引見嗎?”
“不必了。”姜尤嘟囔一聲。
顧辭就起身,道,“可以用膳了,走吧。”
姜尤哦了一聲,也随着站起身,又想起什麽,猛的一打自己的腦袋,笑嘻嘻的湊到顧辭面前,說,“過幾日有個夜市,我想着讓你帶我去看看。”
夜市?顧辭想起,十一月三日晚,确實是有番客會在鹿都繁華的街道表演,番客不是年年都來,也沒有固定的時候來,所有一旦有番客表演,那天必定是人潮湧動,熱鬧至極,顧辭十三四歲也十分愛湊熱鬧,近幾年因為覺得膩味了就沒有去,今日被姜尤一提,她倒有了幾分興致。
“你沒有去過嗎?”顧辭好奇的問,若去過,又怎麽會有如此大的興致。
姜尤幽怨的看了她一眼,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小就身子弱,家裏人恨不得我永遠在家裏待着,怎麽可能讓我出去見熱鬧。”
顧辭一想也是,走了幾步,又猛然想起什麽,大問,“那你是瞞着家裏人出來的?”
姜尤被拆穿有些不好意思,像條小白狗一樣可憐兮兮的挽住顧辭的手,半是認錯半是撒嬌的說,“就幾次,今日我是得了應允才出來的。”
顧辭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甚至都不敢帶他去逛夜市,若是出了什麽差錯她可擔待不起,于是她平平淡淡的說,“夜市讓你大哥帶你去吧,我照顧不來你。”
姜尤一聽就不樂意了,越發往顧辭身上靠,顧辭覺得別扭就一直躲,他卻不依不饒,“我大哥他就是一塊木頭,哪裏會容許我出去玩,顧辭你最好心了,就帶我去吧。”
聽見姜尤說姜餘是塊木頭,她被逗笑,也實在覺得這麽多年一個大男人被養在深閨也實在可憐了些,就勉為其難的道,“怕了你就是。”
“你是說你答應了?”姜尤毫不掩飾內心的愉悅,甩着顧辭的手。
顧辭望着他那雙幾近純粹得沒有雜質的眼,也不由得勾唇,姜尤年紀比她大了一歲,心性卻依舊如同孩子一般,不會掩飾自己的喜怒哀樂,到底是被保護得太好了,也不知道他這樣的身份,又在這樣的局勢下,他的純粹究竟是好是壞。
“是,答應了。”顧辭好笑的說,轉了轉眼,自個笑出聲來,“不過呀,我倒是覺得你大哥不是塊木頭。”
“那是什麽?”
“姜餘姜餘,不就是一條醬魚嗎?”
姜尤捧腹大笑起來。
“至于你嘛,姜尤姜尤,往後啊,就叫你醬油,你看如何?”
這樣子,姜尤可不依了,“不不不,難聽死了。”
顧辭卻難得的耍起小孩子氣來,“就要,姜尤,醬油,醬油......”
☆、防人之心不可無
日子風平浪靜的過去了幾天,期間,秦容之邀請顧辭小聚了一次,沒有歌姬美酒相伴,只二人坐于小庭院裏,擺了一盤黑白棋,顧澈在一旁安安靜靜的觀看。
秋風微涼,席卷了一地落葉,偶爾有路過的姑娘和侍者,将腳下的枯葉踩得沙沙響,都拉長了脖子去看,沒有靠近。
顧辭其實不算用棋的高手,但她卻勝在了棋間的一點靈活應變,總能置之死地而後生,可如今是在和不知道背景的秦容之過招,她有所保留,有時候故意走錯一兩步棋去營造她不會棋的假象,可如此過棋也過得不痛快,她面色如常,偶爾自嘆幾聲不如,偶爾又佯裝贏了一兩步棋後欣喜若狂,其實早已興趣盎然。
約摸一個時辰,秦容之似乎發覺顧辭不是很會用棋的之事,于是最後一顆黑棋落下,斷了顧辭白棋的後路,笑道,“承讓了。”
顧辭大笑,頗有幾分懊惱和自愧不如的樣子,道,“秦兄棋技實在高超,小弟甘拜下風。”
短短一個時辰,他們就下了三盤棋,三盤都是顧辭輸,她前兩局輸得巧妙,皆只讓了兩棋,而第三局實在沒有心思,竟是滿盤皆輸,若是高手過招,想必就是三個時辰也分不出一盤棋的勝負來。
秦容之的棋技确實是高明的,單單是他幾乎不禁思考的棋步就足以讓顧辭亂了陣腳,要是他認真與顧辭過招起來,怕是顧辭不到一刻鐘就得敗下陣來。
過棋過得不止是棋,還有棋下隐藏的那抹細膩心思,棋罷,顧辭起身告別,走出兩步,秦容之卻叫住她,“顧兄,秦某希望下一次再有機會過棋時,顧兄能拿出真正的實力來。”
顧辭腳步一頓,強斂心神,回過頭去沖秦容之一笑,“我實在是雕蟲小技,秦兄就不必為我尋借口了。”
秦容之帶着一抹不明的笑容看着他,沒有再繼續話題,道,“你我二人就不要再秦兄來顧兄去了,往後以名相稱就好。”
顧辭大方一笑,“那麽,容之,我就先行一步了。”
秦容之點頭,顧辭心裏其實還有些莫名的慌張,她不喜歡秦容之的目光,過于深處,似要把她看透,讓她有種在他面前不過跳梁小醜的感覺,她如今處于被動的局面,勢必要得知秦容之的身份,否則,她永遠都會被牽着走。
她忽然覺得這些年她混跡永樂街所磨練出的喜怒不言于表全部都是她的自以為,她壓根就沒有達到那個境界,就拿與秦容之對弈來說,她自認為已經做到天衣無縫的讓棋,在他看來卻十分透徹,令她幾乎亂了陣地。
待出了庭院,顧澈就壓低了聲音道,“公子,看來,秦容之是沖着你來的。”
這些年,每每顧澈喚顧辭公子,都是到了一定嚴肅的境地,他也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了,此時微微皺着一張俊臉,說完唇也抿得極緊。
顧辭卻不能在這個時候亂了,她整理了思緒,道,“秦容之的出現絕對不是偶然,起先我還以為他真是花間客,但他的言語行為卻不似一個會整日醉生夢死之人,我們查不到一絲半毫關于他的事跡,證明他也是有備而來。我甚至懷疑,當日救秋娘,也是他刻意安排的。”
說到最後,顧辭的臉色陰沉下來,一提到她身邊之人,她是難以壓抑住自己的情緒的。
顧澈見她如此,只得說,“要不我再去查查?”
顧辭搖搖頭,“恐怕也查不出什麽,不知道來者究竟是善還是惡,眼下只能靜觀其變。”
二人都沉默了,秦容之的到來,打亂了顧辭原本尚算平靜的生活,她沉寂了八年,也不希望有朝一日這份苦心經營的安樂被打破。
十一月二日,初雪,寒風凜冽,細雪紛紛揚揚落在蓮花閣的勾起的屋檐,幹枯的荷池,蕭瑟的庭院,以及姑娘們的墨發上,點點雪白裝點天地,給天地着上一段錦繡素衣。
天氣冷極了,顧辭躲在廂房裏就不肯出門,卻又是個閑不住的人,于是讓秋娘取了上好的碧螺春,在廂房裏溫火煮碧茶,惬意十足。
茶喝了一半,顧辭特意支開了顧澈,顧澈也沒有說什麽,乖乖就下去了。
有件事,顧辭覺得難為情卻又不得不說,斟酌了許久,才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窘迫,輕輕咳了一聲,才道,“秋姐姐,裹胸布還有沒有再大一些的?”
自秋娘知道顧辭是女兒身後,顧辭漸漸成長,其貼身衣物大多是秋娘着手安排的,一來免去了麻煩,二來顧辭也信得過秋娘,不必擔心她會将此事說出去。
秋娘正在品茶,聽了她的話微微一笑,放下茶杯,調侃,“兩個月前不是才問過這個問題嗎,如今又問,莫不是?”
說完,她特地拿眼睛去瞄顧辭的胸口,顧辭本來也不是臉皮薄的人,最難說出口的話也說了,此時大大方方的任由秋娘打量,刻意陰柔的說,“最近勒得慌,總感覺透不過氣,想着讓秋姐姐給我解解困,秋姐姐倒好,盡是打趣我了。”
因着顧辭早年一直刻意壓低聲音說話,此時她放軟了語調便別有一番風味,不似女子嬌媚,恰多了一分爽朗。
秋娘掩嘴笑,擺擺手道,“好了好了,嘴皮子功夫是磨不過你,改明兒我給你送過來。”
顧辭半是撒嬌的道謝,秋娘望着她明媚的臉,欲言又止,顧辭見她如此,已大約猜到她要說什麽,果不其然,秋娘還是開口了,帶着惋惜,“公子,什麽時候你才能夠?”
秋娘不說了,顧辭卻明白了她的意思,什麽時候她才能以自己真實的面目面對世人,不再喬裝打扮,不必小心翼翼怕身份被人拆穿,其實她也不知道,或許以後,也或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
但她向來看得很開,其實恢複女兒身與否她并不在意,她所向往,不會因為一個身份就去改變。
為了讓秋娘寬心,顧辭風輕雲淡一笑,拍拍秋娘的手,道,“秋姐姐看我現在也是過得很好啊,何必要去糾結那些虛無?”
秋娘也笑笑,“你開心就好。”
顧辭突然想起明晚就是番客過來舉行晚市,秋娘這些時日也在蓮花閣裏悶得慌,于是說,“秋姐姐明晚去看看夜市吧,兩三年沒去了,你應該也想念那種熱鬧。”
“青青她們呢?”秋娘下意識問了一句。
自小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