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黑色的符咒代表不詳, 這小可憐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給詛咒了,不但昏迷不醒,還越來越小。

陸千山啧了聲, 咬破手指尖擠出一滴血,快速在小人兒背上化了一道符。紅色的符泛出金光,緩緩将黑色咒符籠罩,嚴嚴實實的封了起來。小可憐縮到半個巴掌大的時候, 終于不再變小了。可惜下咒容易解咒難, 想要完全解開這個詛咒, 怕是要等上很長時間了。

就在金色咒符生效的那一瞬,小家夥兒身上又冒出金光, 恍惚能看見頭上一對小小的犄角和屁股蛋兒上翹翹的小尾巴。

哎喲,果然是個寶貝。陸千山把這小家夥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的看, 見小家夥臉色凍的發紫就不敢再把玩了, 趕緊揣進懷裏。好不容易得了個小龍崽子, 別給凍死了。

放好小龍崽子, 陸千山又開始翻那堆衣服。腰帶帶走, 正愁沒有玉石做聚靈陣呢;喲,腰佩也不錯, 帶走!頭冠竟然是純金的?不沉嗎?帶走帶走!!這裏衣手感不錯啊, 帶……嗯, 帶走吧!

正翻着, 耳畔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有人要來了。

陸千山丢下手裏正在翻檢的東西, 拿裏衣把腰佩玉墜子頭冠腰帶一裹,擡腳走人。

等到了家,那小玩意兒還沒醒。陸千山看了看這胖乎乎的小家夥,在炕櫃裏翻找了半天找到一只幹淨的棉襪子,把小家夥裝進去一裹,就露個大腦袋在外面,然後随手放在炕頭上。

鐘玉麟還不知道自己被裹進了襪子裏,歪着腦袋正在呼呼大睡……不,昏迷呢。

陸千山把撿來的東西攤了一床,看的嘴裏啧啧作響。他每天發愁家裏沒有錢買不起玉石,這不就有人送快遞了嗎?瞅瞅這金扣子玉扣子,腰帶上的金片子。巴掌大成色極好的玉佩上有個麟字,估計是這小家夥兒的名字。這玉極好,正好可以做陣眼。腰帶上鑲嵌了八塊核桃大小的玉板,油潤清透,用來布陣簡直再好不過了。純金的發冠上鑲嵌的那塊紅寶石極為透亮,不過暫時沒什麽用,回頭拿去賣掉。還有這些金子……

他雙掌一合,靈氣在掌中轉動,堅硬的黃金被搓成了一個個的小圓球,再也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把金子寶石都收好,陸千山拎着玉佩玉板來到院子裏,被凍的堅硬的土地在他手中軟若面團,不到半個時辰就畫好了鎮符,将那些上好的玉石埋了進去。當陣眼進入鎮心,周圍靈氣驀然翻滾,飛速的湧進小院兒形成濃郁的霧氣。幾個呼吸之後霧氣逐漸透明,整個小院都被籠罩在這透明靈氣之中。

聚靈陣,完成。

陸千山用力深呼吸一口,美妙的靈氣充斥了他每個毛孔,頓時渾身舒暢,讓他忍不住都快飄起來了。

由于靈氣充盈,讓他隐約摸到了築基的門檻,心頭大喜。

牛棚裏的小母牛看向那個小院子,忍不住也深深的呼了兩口。院子裏溢出來的靈氣就足夠她享用的了,這靈氣似乎還帶着梅花的冷香和一絲絲與衆不同的感覺,讓她斑駁的皮毛也變得柔順起來。

“娘!!爹,娘!”一大早,陸千海就在院子裏大叫起來。

“嚷嚷啥呢?”周氏端了一盆米糠,整打算跟剝下來的白菜葉子一起煮豬食,聽見三兒子大叫,吓了一跳。

“大黃要生了!!”陸千海激動得不行。大黃是他們給小母牛起的名字,通俗易懂。

“啥?要生了?他爹,他爹,別砍柴了,趕緊去看看!!”周氏一聽就開始着急,端着米糠團團轉,有點兒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了。

曾紅梅從屋裏出來,接過她手中的米糠,道:“娘,豬食我去煮吧,您也去看看?”

周氏拍了拍身上粘的土,着急忙慌的往後院走去。

小母牛大黃躺在稻草堆裏,羊水已經破了,兩只小蹄子在她身後若隐若現。

“是要生了,他娘,去買一盆熱豆漿回來給牛喝,補充補充體力。”陸廣明也着急,生怕這牛犢子生不好讓大牛坐了病下來。

大黃生産十分順利,豆漿還沒買來呢,小牛犢就順利的落了地。

“去,把準備好的破被子拿來,別給凍着。”陸廣明激動的直搓手,瞅那架勢恨不得撲上去跟牛一起舔胞衣。陸千海快樂的把早就準備好的破被子拿過來。這被子裏的棉花都擀氈了,也彈不出來了,如今正好給小牛犢保暖用。

去掉胞衣的小牛犢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顫顫巍巍的走了幾步,然後趴在大黃身子下面找奶水喝。陸廣明拿過破被子,小心翼翼的蓋在小黃牛身上,嘴裏不停的念叨着什麽菩薩保佑神仙保佑。

“保佑我家這兩頭牛都能活過冬天啊,我保證給它們吃好喝好,千萬別生病……”

大黃安靜的躺在那裏,水潤的雙眼看向人群外面的陸千山,低低的叫了幾聲。要不是昨晚靈氣充沛,它怕是也不可能生産如此順利,它自然知道要感謝誰。

周氏買了豆漿,又買了不少豆渣豆腐回來。豆漿除了自家人喝的,剩下的都喂了牛。豆渣也是,加了米糠麸皮揉成團,在鍋裏烙成豆餅晾在陽臺上,随時随地能拿去給牛加餐。

至于豆腐,那就是自己吃的了。

北方冬天老三樣,蘿蔔豆腐大白菜,缺一不可。

家裏的牛順利生了小牛,這是十分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兒。周氏泡了紅薯粉條,打算做個白菜豆腐紅薯粉炖豬肉。這豬肉就是前幾天帶回來的野豬肉,舍不得一頓吃完,炖熟了就放在外面凍着,每次吃飯挖一勺放在菜裏,沾着那個肉味都香的很。不過今天高興,可以多挖一勺。

泡了粉,又挖了白面和細玉米面混合,打算蒸兩合面的饅頭。雖然現在手裏寬松了一些,但是每天吃白面仍舊是一件奢侈的事兒。周氏蒸的兩合面饅頭用的白面少還能蒸的選軟,這可是一門手藝,曾紅梅學了一年都沒學會。

發了面,就該積酸菜了。

後院裏種的大白菜都放在地窖裏了,堆的小山似的。周氏叫上陸千山跟曾紅梅去放雜物的屋子裏轉出來兩口大缸,放了水洗幹淨,晾在院子裏。這大缸就是每年用來積酸菜的缸,一口缸可以積五十斤酸菜,兩口缸一百斤,足夠吃上一冬了。

陸張氏還在這邊住的時候,周氏積的酸菜自己幾乎吃不到。她做的酸菜好,酸湯鹹香,不管是炖菜還是做餡兒味道都特別正。這一百斤酸菜陸張氏要給自己家拿三十斤,給她嫁出去的倆閨女一人帶二十斤,剩下的三十斤就他們自己吃,蒸酸菜大肥肉的包子,咬一口一嘴油,可惜周氏和幾個孩子壓根吃不到。

但是今年可以痛痛快快的吃上一頓酸菜豬肉的包子了,幾個孩子圍着大缸叽叽喳喳的描述酸菜包子的美味,仿佛立刻就能吃到嘴裏。

陸千山被他們說的也有點兒饞了。他最好吃這一口,以前閉關的地方在南邊兒,一年四季不缺青菜吃。後來踩龍脈來到北方,出關就趕上了末法時代。雖然飛升不能,但是卻吃到了不少好吃的,酸菜就是其中一樣。

大缸洗幹淨放在暖和的地方,大白菜剝了外面那層葉子,用熱水燙了,抹上鹽一顆一顆的壘進大缸裏面,塞的嚴嚴實實之後上面加了蓋子,又壓上石頭,只等裏面的白菜産生化學反應,溢出美味的酸香。

他們弄白菜的時候,陸廣明帶上陸千帆去了水窪。水窪的水是活水,裏面的魚一秋天都沒人撈。今天高興,正好去撈幾條魚回來吃。

水窪的冰凍了得有半尺多厚,人踩上去結結實實的。兩個男人刨了半天冰窟窿,刨出一身熱汗,在頭上蒸騰。冬天魚正肥,在刨開的冰窟窿裏撒上一把餅子渣,沒一會兒就能聚上一群魚。

陸千帆拿着抄網,一抄子下去能撈上來三四條,丢在冰面上一會兒就凍住了,硬挺挺的還新鮮。村裏有人見他們撈魚,連忙過來湊熱鬧,順便花幾個銅板買上一兩條給自己家加餐。

陸千山圍着水窪轉了兩圈,挑了兩條最大的回去,一條紅燒,一條炖豆腐,簡直美滋滋。剛進了家門,他就察覺到自己院子裏有了動靜,找了借口回去一看,縮在炕頭上的小東西醒了。

這小玩意兒長得好像年畫兒上的胖娃娃,大腦袋胖身子,小胳膊小腿兒蓮藕似的。一雙大眼睛漆黑明亮,正透着一股子茫然看着自己。

“你是誰?”小東西拽着襪子邊兒遮擋着自己的身體,很快察覺到不對勁兒,又問:“這是哪裏?我怎麽了?”

原本應該是很嚴肅的問話被他說得奶聲奶氣,陸千山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又是誰?”

鐘玉麟蒙了,他徹底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自己變小了,不是單純意義上的變小,而是變的特別小,跟一只耗子似的那麽大點兒。他有些崩潰,看見走過來的那個巨人,強撐着不讓自己縮起來。

我是誰?我是鐘玉麟,曌國三皇子!但是這話能說嗎?不能!他不知道眼前這人是誰,也不清楚自己究竟遭遇了什麽。就算自己照實話說,且不說對方信不信,就自己現在這個狀态,怕是別人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

“我……”鐘玉麟垂下頭,“我是誰?”

裝失憶,雖然老套,但是好用。

陸千山一挑眉,這小玩意兒精的很啊。

“你?你是我養了用來解悶的小東西,我給你起了個名字,叫狗剩。別嫌棄,賤名好養活呢。”

狗,狗剩???

鐘玉麟氣的渾身哆嗦,一句大膽險些冒出口。他緊緊的拽着手裏的布料,好不容易把心頭那股子郁氣壓下去,低頭看了看又問,“這是什麽衣服?”

陸千山笑道:“這不是衣服,這是我的襪子。”

襪……子??

用襪子裹在他身上??

他渾身上下就只有一只襪子???

鐘玉麟忍不住了,“大膽!!你,你……”還沒等說完,氣的直接厥了過去。

“哎喲!”陸千山吓了一跳,沒想到小玩意兒氣性還挺大。他連忙伸手按在小東西的眉心,一律靈氣緩緩地輸送進去,在小東西體內慢慢循環。這一循環,讓他忍不住皺起眉來。

小東西并不是真的氣暈的,而是體內還有着未曾痊愈的陳年頑疾以及一些毒素。那些頑疾毒素并不會因為他變小了就消失了,而是仍舊存在,準備着給這人來個致命一擊。

陸千山一邊用靈氣給這小東西清理體內頑疾和毒素,一邊暗自思索。小東西的衣服帶金黃色,這個顏色只有皇族才能穿戴,加上又有龍氣,那必定是皇族無疑。可是一名皇族之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那個深山老林裏?又因為什麽會中了這種詛咒?

這種詛咒殺人于無形,但是也只有身邊最信任之人才能将詛咒置在被詛咒人的後頸。而且這個符咒不只是殺人,還會奪取被殺之人身上的氣運,轉給另一個人。又是頑疾,又是毒素,又是詛咒,這小東西在皇族的生活也不怎麽樣嘛,甚至有點兒可憐。

不過那個符咒的存在也證明這個世界是有人在修真的,只是不知道對方能力有多少,他現在還未築基,必須要小心一些了。而且……

陸千山舔舔唇,這小東西身上的龍氣濃郁純正,是修真者最喜歡的那種。所以不管是大世界也好還是小世界也好,有不少的修真者前仆後繼的想要進入皇庭,輔助與皇室之人,也正是為了那些龍氣。龍氣對修真者來說,不亞于找個鼎爐雙修啊。

不過龍氣也不是那麽好得到的,必須身負龍氣那人全心全意相信輔助者,輔助者才能獲得龍氣,這倒是比雙修來的略難了。當然,鼎爐也不是那麽好找的,否則修真界也不會經常發生因為一個鼎爐而打得頭破血流的事了。

陸千山剛收了靈氣,鐘玉麟就醒了。

他先是茫然的看了看面前的巨大的臉,然後好像想起什麽,猛地坐起身來連踢帶甩的将身上裹着的襪子甩掉,甩掉襪子卻又發現自己身上□□,頓時漲紅了臉,又把襪子拽了過來。

“本……我的衣服呢?”鐘玉麟一手拽着襪子,一手在身上摸。當摸到肚子上軟軟的肥肉,不禁有些恍惚。他小時候身體有些不好,所以會格外注意鍛煉與養生。可是他現在發現自己不只是變小了,而且原本的腹肌都沒了,變成了一囊肥肉。

陸千山見他醒了就要衣服,忍不住發笑,道:“你這麽大點兒,能穿得下什麽衣服?”

鐘玉麟又開始恍惚。

陸千山又道:“狗剩?”

“你!”鐘玉麟瞪他。

陸千山擡手在他腦門上一戳,大腦袋頓時向後栽去,摔的兩條小肉腿兒都翹了起來。

“大膽!!”鐘玉麟真的是氣壞了,氣的腦袋發脹。他什麽時候受過這種羞辱?而且還是被一個小哥兒羞辱!

陸千山哼笑道:“大什麽膽?要不是我救了你,怕是你現在早就劃為塵土,連說大膽的機會都沒了。不說知恩圖報,但是你這是對待恩人的态度?狗剩啊……”

“我不叫狗剩!”鐘玉麟條件反射般說完,又緊緊的閉上了嘴。他發現自己不只是變小了,而且變得連之前鍛煉出來不動如山的性子都沒了,這讓他十分難受,而且十分恐慌。

陸千山冷聲道:“我救了你,還替你解了毒。可是你不說要報答我,甚至連實話都不說。既然如此,我還救你作甚?讓你自生自滅算了。”他說完,甩手就往外走。

鐘玉麟有些慌神兒,他變得這麽小,怕是一只老鼠都能要了他的命。而且眼前這人雖然是個小哥兒,可是看上去淡定自若,氣度非凡,而且還能救了自己……

“那個!”見陸千山真的要走,鐘玉麟連忙出聲道:“恩公留步,本……我并不是不想跟你說真話,而是如今情況十分詭異,我也是怕牽連到恩公,所以……”

陸千山又笑眯眯的坐了回去,擡手摸了摸鐘玉麟肉嘟嘟的臉蛋子,笑道:“你還真有意思,我既然能救你,那就自然能保你,怕什麽?再說你現在這幅樣子誰還認得出你?只怕在恢複之前,也得讓我每日帶着你,否則就算是個蟲子老鼠也能吃了你吧?”

鐘玉麟攥緊拳頭,奶聲道:“是,如今我弱小的不堪一擊,只求恩公庇佑。但是恩公若總是羞辱于我,就算死了我也是不怕的!”

陸千山挑眉,“我怎麽就羞辱你了?”

“你給我穿襪子!!”鐘玉麟氣的小臉兒通紅。他堂堂三皇子,怎麽能穿一個小哥兒的襪子呢!

陸千山哼道:“新棉花的新襪子,你還嫌棄?那你說你穿什麽?你能穿什麽?”

“我……”鐘玉麟語滞,半晌道:“哪怕是快帕子都可以。”

“這可是數九寒冬,你就要穿個帕子?”陸千山無語,打開炕櫃抽了一條幹淨帕子遞了過去。

鐘玉麟連忙接過帕子,飛快的裹在身上,然後……跟蠶寶寶一樣蠕動的又鑽進了襪子裏。他也怕冷,手帕單薄自然扛不住凍,但是有這一層手絹裹着,在裹上棉襪子,他就沒有那麽抗拒了。

就是這麽別扭,就是這麽矯情!

行吧……陸千山覺得好笑,問道:“那現在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麽了嗎?否則我真的要跟你喊狗剩了。”

鐘玉麟理好身上的手絹和襪子,擡起胖嘟嘟的小臉看着陸千山,奶聲道:“我叫白子煜。”白是他母親的姓氏,子煜則是他的字,這也不算是不說實話吧?

“白?”陸千山蹙眉,他知道如今曌國國姓為鐘,這白姓要麽是小東西杜撰的,要麽就是來自于親近之人的姓氏,“也罷,既然你不願意說實話,白就白吧。”

鐘玉麟想問你怎麽知道我說的不是實話?不過張了張嘴又閉上了。這小哥兒給他的感覺有些詭異,他自然不能太過放心。

陸千山見鐘玉麟也沒什麽事兒了,起身就要去前院。鐘玉麟連忙喊他,“恩公要去哪裏?”

陸千山看他,“去幹活啊,大白天的我總是在屋裏呆着成什麽樣子。”

鐘玉麟這才發現陸千山穿的就是那種十分普通甚至有些破舊的平民穿着,這屋子裏的擺設也不像是有錢人家的。這麽說救了自己的人只是個普通百姓?這也倒是方便,待自己恢複之後,賞他大筆銀子也就足夠了。

見陸千山又要走,鐘玉麟道:“能不能帶上我?”他縮了縮肩膀,又道:“這屋裏陰暗,只留我一個人在,我有些……”害怕!

萬一鑽出來只老鼠可怎麽辦?他現在肉胳膊肉腿兒,手裏連個武器都沒有,哪裏打得過老鼠啊!!

陸千山想了想,覺得确實不太方便把這小東西丢在這裏。他的聚靈陣只能聚靈不能防蟲子,這屋子老舊,誰知道回鑽出來什麽東西。萬一把小東西傷着了,反而得不償失。他想到這裏,伸手把鐘玉麟從襪子裏掏了出來,直接塞進懷中,“莫要亂動,被別人看出來你的小命可就完蛋了。”

鐘玉麟整個人都僵硬了,這小哥兒,竟然把自己,塞進懷裏!!雖然冬□□服厚實他碰不到什麽也看不到什麽,可是畢竟自己是個男人,這小哥兒……真是,也太不講究了!!

怎,怎麽能把自己,塞進懷裏呢……

周氏正在殺魚,看見陸千山來了,忙道:“山山,去給你金柱叔還有村長家送兩條魚過去,人家經常幫咱,如今撈了這麽多魚,正好拿去回個禮。”

陸千山應了,拿籃子裝魚。周氏又裝了塊兒豆腐進去,囑咐道:“這邊的是鲫魚,跟豆腐炖了最補身子,給你金柱叔送去。這邊大的是草魚,給村長送了加菜吃。”

“知道了,娘。”陸千山拎着籃子往外走,先去了王金柱家,放下鲫魚和豆腐,接了錢叔給抓的一把糖塊,又轉身去了村長家。

村長家人多,十分熱鬧。院子裏一群大孩子小孩子正在堆雪人,看見陸千山來了挨個的打招呼。陸千山笑眯眯的應了,又掏出糖塊給那幾個小孩子分了吃,然後就進了屋子。

王榮華笑道:“趕緊進來暖和暖和,知道你家撈了魚我正想着去買兩條呢,你這就送來了。多少錢?”

陸千山道:“王爺爺說什麽錢啊,不過兩條魚而已,讓奶奶炖了給爺爺下酒吃。”

村長媳婦兒姜氏也挺開心的,她接過籃子,笑眯眯道:“都說山子變了,我一直沒見着,如今一看整個人都敞亮了。這樣好,比以前強多了呢。”

陸千山只是笑,并不接話。

王榮華道:“把家裏存的栗子給山子拎一籃子去。”姜氏把籃子遞給兒媳婦,拽着陸千山讓他往炕上坐。

陸千山推辭兩下,也就坐了。

姜氏仔細端詳了一下陸千山,道:“以前命苦,但并不是什麽不好的事兒,誰還沒個磨難呢?雖然你被休回來,但是人還年輕,如今又清透了,以後不怕找不到好人家。奶奶幫你看着,你就放心吧。”

陸千山乖巧道:“謝謝奶奶。”

王榮華有些不耐煩道:“跟孩子說什麽呢?別整這些亂七八糟的,說了心裏能舒服?”他說着,在炕桌上抓了把花生塞給陸千山,“吃花生,你叔叔炒的,沒沙子,香的很。”

姜氏又給陸千山倒了一碗糖水讓他喝,老懷寬慰道:“你家這是苦盡甘來了,你爹娘又都是能幹的,如今又買了地,以後絕對能過上好日子。”

陸千山喝了口水,點了點頭。

姜氏又要說什麽,他家小兒媳婦冒冒失失的沖了進來,“爹,娘,我聽說西頭陸大叔要休妻呢!”

王榮華頭疼的蹙眉,“他家就沒個消停,怎麽又鬧了?”

其實以前陸大田他們住在陸千山家裏的時候,反而是最消停的時候。自從搬了回來就一天一小鬧兩天一大鬧。村長家離得近,有的時候還能清清楚楚的聽見那邊撒潑吵架的動靜,鬧心的很。

小兒媳婦看見陸千山,笑嘻嘻的打了個招呼,道:“我也不清楚,是他們家老四媳婦兒說的,好像是說那放了巴豆的窩頭是張嬸子故意放床頭的,就讓陸大叔吃了。”

“胡說八道!”王榮華怒聲道:“他家老四跟老四媳婦兒太不像樣子,什麽話都往外說,這話能信?”

小兒媳婦撇撇嘴道:“誰知道呢,反正那張嬸子在家嗷嗷哭呢,說是誰勸都不靈。我這也是聽見信兒趕緊回來說,萬一他們真的鬧起來來找爹,爹總不能啥也不知道吧?”

“就你靈透,行了我知道了,你也別成天往外跑。山子帶了兩條魚過來,你趕緊去收拾了,晚上讓你娘炖了吃。”王榮華揮了揮手,讓他這個小兒媳婦趕緊出去。

小兒媳婦笑道:“诶,可謝謝山子了,我特別喜歡吃魚。”說完,笑着就走了。

陸千山也起身告辭,王榮華和姜氏把他送到門口,正好看見進村的大路上進來兩輛騾車。

“喲,這是誰家的啊?”姜氏納悶的自言自語。

騾車越過村長家向西邊走去,然後停在了陸大田家門口。

王榮華皺眉看了看,又看了一眼陸千山,嘆氣道:“他們家的秀才公回來了。”

王姓與陸姓是這村子裏最大的兩個姓氏,村長之位基本上只會在這兩個姓氏內選出。當年陸家出了當官的,這村裏村長基本就都是姓陸的。後來陸家得罪了別的大官,站錯了隊,結果被查沒了大部分財産,只有這村裏的房子和地留了下來。從那時候起,這村長就姓了王。

也不知道是不是風水問題,王家死活就是出不了讀書人,倒是經過幾代之後,陸家重新出了讀書人,也正是當年當過官的那一支。

現在人家裏既有童生又有秀才,指不定什麽時候秀才就中了舉,謀個官了。到那時候,這村長之位,怕是又要落在姓陸的手中。

陸千山往那邊看去,兩輛騾車裏下來五個人。頭一輛車裏下來的是陸大田的大兒子陸廣增和小兒子陸廣發,還有陸廣增的小兒子陸千贏後一輛車裏下來的是陸廣增的大兒子陸千庭和兒媳婦于氏。

陸千庭和于氏成親時間跟陸千帆差不多,但是于氏現在挺着個大肚子,看上去得有六七個月了。

他又往那幾個人臉上看去。陸張氏和陸大田倆人雖然有點兒心術不正,但确确實實是長壽之相。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們的大兒子陸廣增卻是個短命的樣子,就連最受寵的陸千庭也沒有大富大貴的模樣。陸千山其實對相面不是很精透,只能看個大概,不過有個大概也已經很不錯了。總之,這面相告訴他,就算陸大田家有個秀才,以後也不是享福的命,所以到沒有什麽值得防備的。

想到這裏,他笑着對村長道:“就算秀才公回來了又如何呢?秀才姓陸,以後發達了也只是帶擎姓陸的,而且王爺爺您覺得他們真的能帶着村裏姓陸的人享福嗎?還是王爺爺對自己沒信心?而且就算是他們家有人做官,那也是要去別的地方,所以王爺爺還是安心為好。”

王榮華一愣,有點兒琢磨不透陸千山說的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陸千山也沒等他琢磨透了,行了個禮,拎着一籃子栗子回家了。

秀才公回來了,村裏有不少跟秀才公交好的人家都紛紛帶了禮上門,嘴裏的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說,只希望以後秀才公當了大官能帶擎他們。

不過陸廣明家倒是安靜,他們既然已經跟村西陸家撕破臉,自然也不會上趕着巴結秀才。陸千山為了給陸廣明和周氏寬心,說若是那秀才找他們麻煩,他們就可以去告官,就告秀才的奶奶買通道士要害人。秀才想要保住自己的功名,最聰明的做法就是讓自己家裏人都老老實實的,千萬不要鬧出亂子來。

吃過飯,又聊了一會兒天兒,陸千山就要回自己院子了。他這院子每天都有陸千帆或陸廣明給燒炕,一進屋就暖融融的,十分舒适。

鐘玉麟掙紮着從陸千山懷中探出頭來,抱怨道:“你倒是吃吃喝喝美得很,卻把我忘了!”他真的是餓得不行,被人追殺的時候就沒怎麽吃東西,又暈了一晚上,好不容易醒來又跟着陸千山四處溜達了一圈,一口水都沒喝,小肚子裏現在直打鼓。

陸千山把他從懷中掏出來放在炕頭上,炕頭十分暖和,裹着手絹子也不覺得冷。

“知道你沒吃飯,等着。”他出了門去廚房拿小碟子撿了一塊肥瘦相間的炖肉,一小塊魚肉和一小坨米飯,拿回來放在竈上熱了一下,然後端到炕桌上,順便把鐘玉麟也挪了過去。

鐘玉麟知道這是剩飯,有些惱怒。可是一想自己現在的處境,能有口剩飯吃也不錯了。他伸出手道:“這讓我怎麽吃?沒有筷子嗎?”

“有,你用得了嗎?”陸千山把針線筐拿出來,裏面還團着順回來的那件兒裏衣呢。他打算給這小玩意做個被子絮個窩,避免晚上被不小心壓死。

“……”抓着吃?鐘玉麟抿了抿嘴,他到不是沒用手抓過吃的,只不過吃的都是自己烤的食物,用手抓也是為了新鮮。“那你好歹給我洗洗手……”

陸千山啧了聲,下炕用茶杯兌了一杯子溫水放在鐘玉麟面前,鐘玉麟在杯子裏洗了手,又道:“手帕呢?”

“你不是穿着了?”陸千山拿剪子對着裏衣筆畫,“随便擦擦就行了。”

鐘玉麟氣道:“這是衣服,怎麽能在衣服上擦手?”

“你事兒可真多……”陸千山懷疑自己這是救了個祖宗,他抄剪子把鐘玉麟身上裹着的那張手帕多餘的部分喀嚓剪了下來,又分成好幾塊,“喏,擦手的,洗澡的,平時用來擦臉擦嘴的,你自己放好。”

鐘玉麟看着自己吧唧就少了半截的長袍,委屈的抿着嘴,挑了一塊布頭擦幹淨手,默默地坐在桌子上拿東西吃。

周氏今天難得蒸了些米飯。他們這邊不産大米,這大米還是之前陸張氏用糧食換來的,專門做給他們自己家人吃的。大米不多,也就二十多斤,周氏今天蒸了一斤半的大米,也就是給幾個孩子吃個新鮮。就這樣米飯也沒吃完,孩子們畢竟節省慣了,剩下的米飯晚上可以煮個大米粥繼續吃。

北方的大米油潤香甜,鐘玉麟左手抓着個米粒兒,右手撕下一小條魚肉,慢條斯理的吃着。陸千山擡頭看了眼,越看越覺得有趣兒,這小玩意兒別看變得又小又胖,但是吃東西的樣子倒還是很優雅。這也能看出來這所謂的白子煜平日裏的生活習性,畢竟是皇家長大的,總不能太差了。

吃飽了,又換了個茶杯喝了幾口熱水,鐘玉麟滿足的舒了口氣,重新洗幹淨手,拿自己專屬的手帕擦幹淨,然後一塊一塊的疊起來捏在手裏。“我吃飽了,有點兒冷。”他道。

陸千山又把人重新放回到炕頭上,鐘玉麟目不轉睛的看着他飛針走線,“這布料眼熟啊。”

陸千山拎起剩下的布料晃了晃,對他道:“自然眼熟,這不是你的裏衣嗎?”

鐘玉麟一愣,“你把我的衣服都帶回來了?”

“想什麽呢?當然沒有。”陸千山把從周氏那邊順來的棉花絮在布料上,又疊上去一塊布繼續縫,“你那衣服能出現在我這裏嗎?萬一被人發現了,這可就是殺頭的大罪。”

“你倒是聰明……”鐘玉麟又緊了緊身上的袍子,“那你能給我也做一身衣服嗎?我穿這個總是不合适。”

“我不會。”陸千山道:“給你縫床被子就不錯了,還想要衣服?”

鐘玉麟又生氣了,“你之所以被休回來,就是因為不會做衣服嗎?”

陸千山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你說呢?”

鐘玉麟愣了。

其實當聽到那老村長說陸千山被休回來這件事,他都有些不可思議。這陸千山雖然只是個小哥兒,可是看着聰明靈透,長得又漂亮,而且還是個有本事的,怎麽可能就會被休回來?除非……

“你覺得那家人不好?”可是既然覺得不好,當初為何要嫁?

陸千山頭也沒擡,道:“寵妾滅妻,你覺得呢?”

鐘玉麟更是琢磨不透了,“你長得也不錯,又有本事。他們竟然還看不上你,難不成那個妾是天仙?而且寵妾滅妻是大罪,你為什麽不去告?”

陸千山被誇笑了,他忍不住又摸了摸鐘玉麟的小圓臉兒,“我的小家夥诶,你可真是何不食肉糜。那家是個小地主,這村裏不少人都佃那家的地來種呢。若是我把他們告了,他們不再佃地給我們村的人種,可怎麽辦?到那時候,我怕是寸步難行了。”

現在這個地方就是這樣,并不是說你有理就能如何,資本才是最大的話語權。寵妾滅妻是大罪,但是也要看你能不能定他的罪。如果陸千山非要去告也不是不行,只不過到時候,怕是村長都不敢幫他說話了。

“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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