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7]久別重逢
孩提時代, 理名對一板一眼的爺爺永山修一曾經懷着某種叛逆的心情。
“永山家沒有你這種刁蠻乖戾的後代!”
荊條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身上, 皮開肉綻, 永山修一再度高舉的手, 被撲上來的奶奶緊緊地抱住了。
“她還是小孩子不懂事!你難道還要跟小孩子計較嗎!?”奶奶哭着請求。
暴跳如雷的爺爺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把荊條“啪”地一聲摔在了地面上,吓得理名一個顫抖, 眼淚奪眶而出。永山修一動了動嘴, 像是要說什麽的樣子,最後卻什麽也沒說, 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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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東京到神奈川乘坐新幹線只需要十多分鐘,理名回到祖宅的時候,主廳裏已經集聚了不少永山家的人。
“咦這不是理名嗎?好久不見。”
理名甫一踏上木質的臺階, 一名西裝革履的男人就熱情洋溢地迎了上來,爺爺昏迷不醒, 那人笑容滿面的樣子, 無疑讓理名有些不痛快。因此她只是冷淡地點了下頭,說了聲“你好”,随即繞過了他, 朝着立在一旁照顧客人的女傭問道:“爺爺的情況怎麽樣了?”
“醫生剛才來看過了, 說是需要靜養。森管事現在在照顧他。”女傭微微低着頭,聲音溫柔。
“我去看看。”理名望裏間剛走了一步,瞥見剛才朝她打招呼的男人尴尬地搓手杵在那裏,腳步略微地停了停。
其實她并不是很在乎對方會不會感到窘迫。但是,既然她是以永山修一的孫女——永山理名這個身份出現在這裏的, 理應不讓其他客人誤認為永山家沒有待客之道。
可是對于這種不知趣到在病人的房間外還想着“生意”投機倒把的男人,她也尊敬不起來,就算對方是長輩也一樣。
“客人就麻煩你招呼了。”理名朝着女仆淡淡地吩咐道,給了他人一個臺階下,不讓氣氛過于僵持,才邁步離開。
永山家的祖宅是傳統的日式建築,穿過主廳,是寬闊的走廊。走廊裏裝了并不明亮的嵌入式電燈和LED燈兩種燈具,因為是白天,現在只開了嵌入式燈具,走廊裏光線暗淡,略略地照着兩旁描繪着山水風景的紙門。
理名快步穿過走廊,在主卧前停下了腳步。
因為不知道爺爺是否在熟睡,理名猶豫了一下,沒有敲門,而是輕手輕腳地拉開了紙門。
穿着和服跪坐在病榻前的,是老宅的管事森阿姨。森阿姨在永山家工作的時間已經有十餘年,理名也記不得森阿姨是什麽時候來的了,只知道她從有記憶開始,森阿姨就一直在永山家了。
“理名小姐,你回來了。”注意到了身後的動靜,森阿姨替永山修一掖了掖被角,蹑手蹑腳地起身,她微微笑着,刻意放輕了聲音,示意理名出去講話。
理名點點頭,她看了眼躺在被褥上,兩鬓斑白,臉色青黃的爺爺,心頭一痛,索性移開了視線,往外走去。
森阿姨拉上紙門,和理名一起朝前走去,輕聲細語着:“先去理名小姐的房間吧,老先生雖然不說,但一直都在盼望着小姐回來呢,小姐的房間也讓我們別忘了打掃。”
“爺爺的病情怎樣了?”理名眼神一暗,雖然已經走出了一大段距離,但她還是怕驚擾了爺爺,小聲地問道。
“是老毛病了,醫生說只要多注意飲食和休息就可以了,老先生又不是能閑得住的人,前些日子還和朋友約出去釣魚呢,可能就是那時候吹了風,回來就病倒了。”森阿姨輕描淡寫地解釋着,輕柔的語氣有着能使人內心平靜的魅力。
“老先生醒來了一道,服了藥又睡下了,他剛才還在念着理名小姐還有少爺他們呢。”森阿姨輕輕地笑了笑,慈眉善目。
森阿姨提到的“少爺一家”指的是叔叔家的子女——即理名的堂兄永山優真和堂妹永山莉緒。
堂兄體弱多病,大部分學業都是請人來家中傳授完成的,很少出門。
也有着以防萬一的心思在裏面,在堂兄出生的幾年後,嬸嬸又生下了堂妹莉緒。聽說那個時候爺爺是反對的,為此兩家人還大吵了一架,後來叔叔一家就很少回到祖宅了。
“……優真哥他們這次會回來嗎?”理名想到了兩家複雜的關系,不由得沉默了一下,才接着問起。
“少爺身體不好,不适合長途跋涉。莉緒小姐剛好和朋友一起去了英國旅行,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森阿姨語氣平緩地解釋道,“晚些時候,和彥先生還有理名小姐的雙親都會來。現在沒必要那麽着急,理名小姐可以先在房間裏休息一下,等老先生醒了我再叫您。”
說話間,兩人已經在理名以前住的房間門口停下了腳步,森阿姨替她拉開了紙門。
房間裏被打掃得纖塵不染,明亮的陽光透過敞開的窗戶充盈着整個房間。雖然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回來過了,但是這裏的一切對于她來說,卻絲毫不感到陌生。
“謝謝,森阿姨。”理名卻并沒打算聽從森阿姨的安排休息,她想了想說,“阿姨先回爺爺身邊去吧,爺爺身邊不能沒人照顧,我想在房間裏看看,一會兒也過去。”
“理名小姐有這份心就足夠了……”森阿姨眼底是疲憊的青黑,然而她仍舊在柔聲地勸慰着理名,照料病人不是一份輕松的工作,森阿姨不希望她從小看到大的女孩兒太辛苦了。
“光有心是不夠的。”理名微微一笑,口吻堅定地道,“他是我爺爺,我需要拿出的是行動。”
森阿姨微愣,露出了釋懷的溫和神情,終于不再阻攔,而是說:“理名小姐真的是……長大了啊……”
“只是小的時候太不懂事了而已。”理名不以為意。
森阿姨在囑托了理名幾句後,就返回了爺爺的房間——病人的身邊不能無人看管。
理名進入了房間,大概是懷着某種期許,她拉開了壁櫃,在裏面找到了折疊整齊的和服。
都是她小時候的衣服,爺爺是很傳統,又頑固的老人家,所以在祖宅的時候,她大多時候都是穿的和服。但和服穿起來畢竟不太方便,回到父母身邊後,她就沒怎麽穿過這些衣服了。
如今摸着細致的和服花樣,理名忽然産生了一種緬懷。她剛要把衣服放回衣櫃,無意間發現壁櫃的角落裏有着一個未曾見過的華麗木盒。
她小心翼翼地将盒子取出,打開後,發現裏面是一件她從未見過的棉麻和服。她将衣服取出,展開,大小和她的身形相當。
“啊……那個是……老先生給小姐準備的生日禮物呢。”
理名進入房間是沒有關上紙門,正巧這時路過的女傭瞧見了少女将和服展開的畫面,于是便說。
“生日?”理名不解地望向了女傭并道,“我今年的生日早就過去了哦。”
“是老先生特意找和服師傅訂做的衣服,但後來衣服做好了,老先生又念叨着現在的年輕人恐怕都不喜歡穿這種麻煩的衣服了,所以沒交給理名小姐。”
女傭将和服的來歷娓娓道來,理名将和服放回了木盒裏,低垂着眉眼,想了想說:“是适合夏天穿的樣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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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時候,叔叔永山和彥還有父母都來過了,主廳裏的客人們,也被委婉地請走了。因為明天還有重要的工作,無論是叔叔還是父母都不能久留,在吃完晚飯後,他們也陸續地離開了。
母親明天一早需要去美國一趟,她問理名今晚要不要一起回京都,理名以“想要留下來照顧爺爺”為由拒絕了。
老人家的身體向來弱。
理名接替了不眠不休照看爺爺的森阿姨,幫忙照料爺爺。
平時精神抖擻的爺爺,睡着後仿佛忽然就老了,頭發花白,面黃肌瘦。
——上一次看見爺爺這麽憔悴的樣子,還是奶奶走的時候。
強撐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理名見爺爺還未轉醒,再加上森阿姨回到了房間裏,于是理名回自己房間休息了一會兒。
因為想着爺爺的事,理名睡得并不深,等她醒來的時候,看了眼時間才過去一個多小時。
頭疼欲裂,她含糊不清地“唔”了一聲,撐着發疼的額頭坐起了身。起床後,她先去浴室洗了個冷水臉清醒了一下,才望爺爺的房間走去。
還未走到門口,她就聽見房間裏面傳來了歡聲笑語。
隐約間聽見了爺爺爽朗的大笑聲,她略微一怔,連走帶跑。
“爺爺!?”
理名剛一拉開門,已經醒來的爺爺擡起頭就瞪了她一眼,斥責道:“驚驚慌慌地像什麽樣子?我不是讓女傭晚點叫你嗎?”
“我自己醒的……”理名下意識地說。
“嘛~嘛~年輕人有活力才好啊。”這時,房間裏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看起來比爺爺要年輕些的一位老先生拍了拍身旁少年的肩頭,鼓勵道,“一樹,還愣着幹什麽,快跟理名小姐問聲好啊。”
被喚作“一樹”的,是名身穿和服,眉清目秀的少年,聽聞長輩的催促,他從榻榻米上起身,走上前來,露出了溫和的微笑,伸出了手并說。
“初次見面,我是本間一樹,很高興能認識你,接下來的日子還請多指教。”
“你好,我的名字是……”理名禮貌地握手後,剛要自我介紹,少年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打斷了她。
“我知道的,永山理名小姐……對吧?請問我可以直接叫你‘理名 ’嗎?”本間一樹微微彎着眼,語氣甜膩而溫柔。
“……對不起,那樣似乎過分親近了,本間君。”她有些在意地看了眼屋裏其樂融融的兩位長輩,話語微頓,然後說,“我們才剛剛見面。”
“一樹。”本間家的那位長輩并不嚴厲地呵斥了一聲,“你吓到理名小姐了。抱歉啊,修一,我這位孫子剛從國外回來,還不熟悉日本的禮節,還勞煩你多擔待了。”
永山修一朝本間一樹望了眼,意有所指地道:“你這孫子,還不是和你一樣?”老奸巨猾。
“啊,抱歉。”本間一樹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目露驚訝,随即朝理名解釋,“因為在國外的時候,大家都是直呼名字,我稍微有點得意忘形了,還請見諒,永山桑。”
“永山桑從小就在日本,又是永山老先生的孫女,想必對日本的禮儀和文化都有着深刻地理解,可以的話,希望永山桑能多教教我。”
對于本間一樹看似真誠地請求和爺爺不置可否的态度,理名粗略地點了下頭,心不在焉地道。
“嗯,如果有時間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說——談戀愛要從長輩下手啊!赤司君(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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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以上的地雷,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