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九十九朵……玫瑰花？】
第一輪，男演員組二十進十，通過抽簽，唐宋第八個出場。
上臺之後每人有五分鐘的表演機會，然後回答觀察團的問題，聊聊天，訴訴苦，争取得到更多綠燈。
前面七位挑戰者要麽唱歌，要麽跳舞，個個都很優秀，七個人裏有四位進入了下一輪。
主持人在串詞，魏大江握住唐宋的手臂，掌心一層濕汗，“唐唐，準備好了嗎？下一個就是你。”
看着他緊張的樣子，唐宋反而平靜下來，“放心，這套動作我每天都練，不會出錯。”
此時的他穿着一身綢制唐裝，雪白的對襟長衫，衣角和左肩點着斑斑墨竹，走動間竹影幢幢，栩栩如生。
後勤和化妝組的工作人員紮堆湊過來，沖着他握了握拳，“唐唐加油！”——這是喜歡唐宋的人對他的稱呼。
唐宋沖大家抱了抱拳，露出一個灑脫的笑。
他最後看了一眼手機，頁面還停留在和沈磊的聊天窗口。沈磊發了一張動圖，Q版的小人舉着“媳婦媳婦你最棒”的小牌子，歡快地跳來跳去。
唐宋笑笑，把手機遞給魏大江。
升降臺緩緩向上，絢麗的燈光打在頭頂，唐宋深吸一口氣，自信地邁出了第一步。
這一刻，這個舞臺屬于他。
幹冰彌漫的舞臺如夢似幻，LED屏上閃過白雲、幽谷、流水、遠山，最後定格在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
林中“飛”來一位白衣青年，手執一條青色的绫布，翻轉，甩動，如水似瀑。
細軟的绫布在他手裏仿佛有了生命，一會兒剛直如槍，一會兒柔軟如雲。收起時它如一竿修竹挺立林中，展開時它像一幅密網拂過鏡頭。
Advertisement
且不說唐宋的身法如何矯捷多變，單是這條神奇的绫布，就如變戲法般引得觀衆們陣陣驚呼。
魏大江松了口氣。
電影選角有許多保密條款，他花了許多心思才打聽到幾部戲的角色類型。唐宋比較中意的是其中一個古裝俠士，所以兩個人才定了這段表演。
這段表演的原型是《風竹三十六式》，昌陵宋氏傳承了五百年，唐宋從小練到大。為了不暴露出身，他把紅纓槍換成了绫布。
沒想到效果出人意料的好。
觀衆席後排，沈磊抱着手臂，神色傲然，“我媳婦贏定了。”
徐影贊同地點點頭，她從來不知道舞臺上的唐宋會這麽美，就像……就像一位踏着雲霧的仙子，穿梭在淡淡青竹之間。
沈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酸味十足，“趕緊把眼睛收回來，幹活去。”
徐影無語地白了他一眼，“飛了十幾個小時趕回來，不去後臺打個招呼？”
“不用了。”沈磊壓了壓帽沿，裝作一副酷酷的樣子。
徐影秀眉微挑，今天怎麽轉性了？
天知道，沈磊巴不得沖到臺上抱住唐宋告訴所有人這個最靓的仔是他的。
但是，還不到時候。
唐宋需要“沒有靠山”地紅起來，他自己也有沒完成的事。
直到坐上車，徐影還沉浸在唐宋的表演中。
她啧啧兩聲，感慨：“如果當初在《蘭妃》殺青宴上白總先看到的是唐唐，八成就不會簽你了。”
提到這個，沈磊臉色一變。
《蘭妃》殺青宴是他心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就在那場酒會上，陪他一起過去的唐宋因為長相太過出挑，被一個精蟲上腦的制片人灌了迷藥拉到貴賓間，險些出事。
如果不是白南天好心解圍，後果不堪設想。
正是為了還白南天這個人情，他才二話不說簽進了天心娛樂。
之後的幾年，唐宋之所以有意選擇一些人際關系簡單、不用應酬的劇組，多少受到了這件事的影響。
當然，沈磊也讓那個制片人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比如挖出他所有的髒事，把他送進一個管吃管住絕對“安全”的地方。
沈磊捏了捏眉心，試圖壓下心頭暴躁的情緒。
他偏頭看向窗外，蔚藍的天空飄着幾抹微雲，雲氣淡淡就像剛剛的舞臺。眼前不由浮現出唐宋在臺上的風情，白皙的皮膚，晶瑩的薄汗，泛紅的眼尾……
沈磊的心漸漸平複下來。七年後的今天，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沖動無知的愣頭青。
所以，親愛的，如果你想飛那就飛吧，無論多高，無論多遠，都不用害怕，我必定護你周全。
***
演播大廳。
觀衆席上的掌聲久久不息，夾雜着激動的尖叫。
這些觀衆是從帝都三大藝術院校請來的，鑒賞水平高，如果沒有過硬的本事就算是明星他們都不會買賬。
主持人是位胖乎乎的中年大叔，無害的外表極具親和力。他在業界很有名氣，主持風格機智幽默，吸引了一大批年輕觀衆。
唐宋注意到了他的發型——紮到腦後的小辮子，還有握着話筒的手——無名指上戴着鉑金指環。
啊，真眼熟。
此時，他三次擡起話筒，都沒能順利開口。
“謝謝、謝謝大家。”唐宋朝着觀衆席鞠躬致謝。他壓了壓手，觀衆們才給面子地安靜下來。
主持人笑着調侃：“不愧是金熊獎最年輕的影帝，比我說話有用多了。”
唐宋不好意思地擺擺手，笑得有些羞澀，晶瑩的汗珠從額頭滑落，不小心黏到濃密的睫毛上，一顫一顫。
這一幕直播到大屏幕上，再次引起一陣尖叫。
唐宋不明所以地眨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滿是無辜。
主持人捂着胸口，用誇張的語氣說：“我的天，老夫的少女心都被你這個美少年勾起來了。”
觀衆席一片“籲”聲。
主持人假裝惱羞成怒，觀衆們哈哈大笑。
唐宋被晾得有點久了，依舊面帶微笑。
主持欣賞他的态度，給一號攝像機打了個手勢。鏡頭拉近，偌大的LED屏上呈現出唐宋的特寫，清晰到臉上的絨毛都能看清，細嫩的皮膚不用厚厚的粉底遮蓋，毫無瑕疵。
另一位經紀人撞了撞魏大江的肩，笑呵呵地說：“兄弟，你恐怕現在就得開始考慮了，怎麽拒絕接下來那一大波護膚品代言。”
魏大江笑笑，一副“老懷甚慰”的模樣。
演播廳內，輪到觀察團點評。
一位打扮時髦的大叔拍着亮燈器大叫：“我敢打賭，唐唐袖子裏絕對藏了吹風機！”
“是嗎？我來檢查一下。”主持人湊過去，假裝翻唐宋的衣袖。
“沒有，真沒有。”唐宋乖乖地把兩只胳膊伸到他面前。
主持人煞有介事地點頭，“我做證，真沒有。”
“那唐唐一定練過氣功，不然怎麽把那塊布甩得那麽直？”
“那叫绫，沒文化真可怕！”
“……”
觀察團一陣插科打诨，最後給了唐宋全票通過。
下臺之前，唐宋悄悄地往主創組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他十分敬佩的一位導演沖他點了點頭。
唐宋揚起嘴角，好心情加倍。
魏大江迎上來，努力收起臉上的激動，“怎麽樣，累不累？”
“還好。”唐宋接過他手裏的保溫杯喝了一大口。
攝像小哥跑到側面，抓了一鏡特寫。
唐宋嘴裏含着水，臉頰鼓鼓的，眼睛圓圓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攝像小哥的心怦怦直跳，錄像的同時忍不住按下拍照鍵，咔咔咔幾張特寫，萌到舍不得交給總導演。
唐宋咽下水，疑惑地問：“你不用待在出口拍其他人嗎？”
攝像小哥表情一僵，嗖地一下跑走了。
——追星有風險，花癡需謹慎，獎金呀，績效呀，眼瞅着就拍着翅膀飛走了！
唐宋忍不住笑。
演員們紛紛同他打招呼，态度明顯比最初熱絡了許多——接下來就要分組表演了，他們見識到了唐宋的實力，都想和他分到一起。
“唐哥，你的花！”後勤小姐姐抱着超大一捧花進來，紅着臉遞到唐宋面前。
唐宋看見她費力的模樣，主動上前接到手裏。
起初他還有些疑惑，等到看清了那些挨挨擠擠的小花團，眼中露出點點笑意。
魏大江想替他拿，唐宋擺擺手，拒絕了。
後勤小姐姐見他喜歡，更加開心，“還有一句話——恭喜唐哥旗開得勝。”
唐宋沖她笑笑：“謝謝。”
一個穿着暴露的女演員忽閃着蒼蠅腿似的假睫毛，酸溜溜地說：“只給唐哥，沒我們的嗎？”
後勤小姐姐禮貌又客氣，“尹姐，不好意思，這是唐哥的粉絲送給他的。您如果也喜歡，我這就去給您買。”
尹晴擺擺手，“玫瑰而已，又不是沒見過。”
聽着她尖刻的聲音，唐宋眼前沒由來地閃過那片白花花的胸。他憋着笑，根本不理會她的挑釁，就那麽抱着一大團花坐回了沙發上。
休息室的氣氛不大好。
有人清了清嗓子，主動打破沉默：“唐哥，九十九朵玫瑰花，這個粉絲該不會是想追求您吧？”
“不，”唐宋笑笑，“這不是玫瑰，是月季。”
不明真相的群衆們：……
只有魏大江，似乎想到什麽，了然地笑笑。
這是他們小圈子裏一個著名的“典故”——
有一年唐宋過生日，沈磊想來點浪漫的，神秘兮兮地買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整個後備箱都塞滿了。
沒想到，店家心黑，混了一大半月季進去，沈磊愣是沒看出來。
就在小夥伴們毫不留情地嘲笑沈磊“地主家的傻兒子”時，唐宋英勇地站出來，實力護夫，“我就喜歡月季，怎麽了？”
從那時起，送月季就成了沈磊的“專利”。
九十九朵玫瑰好買，這麽多月季卻很難在同一間花店湊齊。沈磊每次都是自己開車到郊外的花圃裏摘，帶着露水的清香，送到唐宋面前。
那個花圃後來被沈磊買了下來，紀念他們的“五周年”。
回想着這些往事，唐宋心頭漫上濃濃的暖意。他劃開手機，想跟沈磊說句話。
一眼看過去，竟然沒在消息列表裏找到他。又看了一圈，才發現沈磊換了頭像——嬌嬌豔豔的月季花擠滿了整個小方框，中間攏着一顆怦怦跳的小心髒。
沙雕群裏所有人都被禁言了，最新消息是沈磊這個群主發的——
“媳婦，加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