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相遇
莫宥之騎着馬, 一口氣便跑到了望城嶺下,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出來得太急，忘了帶燈籠來照明。
望着眼前黑乎乎的山嶺, 根本看不到路，他有些猶豫要不要等随從來了, 有了燈火再進山。可又想到此時沈問萱還獨自呆在山中, 她一個弱女子,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怕是更害怕吧？自己若是多耽擱片刻, 對她便是多一分的折磨。一想到她在山中無助的模樣，他就心疼不已, 瞬間就把所有的猶豫都抛到了腦後, 策馬便沖進了山中。
也許是老天幫忙，烏雲慢慢散去, 月兒露了出來，照在山間, 隐隐照得見路。于是，莫宥之快馬加鞭，很快便上了山。
正在這時, 莫宥之來到了一個岔路口。一條道繼續往山上走, 另一條道則通向與來路相反的方向。
看着對面那條小道, 莫宥之眉頭一皺，思忖起來。這上山的道路, 張五來尋沈問萱的時候，已經走過兩次了，其間都沒有遇到她，說明她并不在這條道上。如果沈問萱不是遇到了歹人，那必定是走錯了道。對面那條道，也是向下的。她會不會在這裏迷了路，走到對面那條道上了？
對！一定是這樣的！莫宥之在心裏默默說道，老天爺，你一定要保佑我，讓我順順利利地找到她，把她平平安安地送還給我！
莫宥之拉了拉缰繩，向着那條小路而去。進了岔道之後，他就慢了下來，一邊用眼睛在四處搜尋着，一邊叫着沈問萱的名字：“玄珍！玄珍！”
可回答他的，除了幾聲鸮鳥的叫聲，再無其他。他在山間越走越遠，一直沒有發現沈問萱的蹤影，他心裏也越來越着急，一種失去了至親至愛之人的恐懼之感，鋪天蓋地的向他襲了過來。
“玄珍！玄珍！” 他拼命地呼喚着沈問萱，策着馬，又在山間狂奔着。此時，他是那麽希望沈問萱能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就在他快要絕望之時，突然，他的耳邊似乎傳來有女子微弱的聲音：“莫公子！莫公子！”
聽到這聲音，他猛然勒住缰繩，将馬停了下來，然後一邊側耳聽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邊四處查看着。
“莫公子，救我！”
聲音又響了起來。
真的是沈問萱的聲音！
莫宥之心頭一陣狂喜，縱身從馬上躍下，叫道：“玄珍姑娘！你在哪裏！”他四處尋找了一番，還是沒發現沈問萱的身影。
“我在路邊的山崖下面！”沈問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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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宥之一聽，趕緊跑到路邊。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見路邊那三人高的石坎下面，坐着一個年輕的女子。
他只隐隐看見那女子的輪廓，不能看清容貌，并不能确定這女子便是沈問萱。于是，他試探着叫道：“玄珍姑娘？”
“是，莫公子，我是玄珍。”沈問萱望着莫宥之，聲音裏透着幾分激動。
“你怎麽會在這下面？”莫宥之問道。
“天太黑了，我看不清路，一腳踏空，就從坎上面摔了下來。”沈問萱苦笑道。
莫宥之聽到沈問萱從上面摔到下面，心緊了一下。他縱身一躍，便從崖上跳了下來。他迫不及待地來到她身邊，俯下.身子，扶着她的肩膀，問道：“玄珍姑娘，這坎這麽高，你可有哪裏摔壞了？”
“我沒什麽大礙。”沈問萱強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只是左腳的腳踝被扭了一下，我自己站不起來，也爬不上去。”
聽了沈問萱的話，莫宥之一皺，把手伸到沈問萱左腳的腳踝處，輕輕一握，只聽得沈問萱“啊”的呼了一聲，叫道：“莫公子，別，好疼！”
“你的左腳都疼成這樣了，還叫沒大礙？”他雖然在責備他，但聲音中全是心疼之意。
沈問萱咬了咬唇，沒吭聲。
“你呀！”看着沈問萱這模樣，莫宥之無奈搖了搖頭，然後伸出手，就要去抱沈問萱。
“莫公子，你這是做什麽？”沈問萱吓了一跳。
“我抱你上去啊！”莫宥之望着她，一臉淡然，似乎抱她只是平常之事。
“這怎麽行？”沈問萱卻是被吓得夠嗆，一把将他向她伸來的手捉住，說道，“莫公子，男女有別，你抱我，怕不妥吧？”
“這麽高的坎，我不抱你，你自己能爬上去嗎？”莫宥之反問道。
“這……”沈問萱一時語噎。這坎崖雖然不高，但她現在腳受了傷，自己肯定是爬不上去的，不然，她也不會在這崖下坐這麽久了。
“還是我抱你吧。”莫宥之又伸手來抱她，口中還說道，“此地如此偏僻，又是夜深之時，無人知道的。”
沈問萱想想也是，也就沒再推開他，任他把自己抱了起來。
“玄珍姑娘，這坎崖有些陡，你還是摟緊我的脖子，穩當一些，免得我失手再把姑娘摔了。”莫宥之又說道。
“好。”沈問萱神情雖有些忸怩，但還是伸手環住莫宥之的脖頸。
手觸到他頸上的肌膚，她只覺得瞬間自己的臉便燙得吓人，想是已紅透了。
莫宥之緊緊抱着沈問萱，小心地爬上了山崖。
見平安到了坎崖之上，沈問萱長長松了一口氣，然後趕緊放開手，紅着臉說道：“多謝莫公子仗義相救，現在請放我下來吧。”說完，她掙紮着就要下地。
莫宥之還是抱着她不放，口中說道：“玄珍姑娘，你下來做甚？你能自己走回去？”
沈問萱一怔，随即應道：“我右腳還能用力。”
“難道你打算一只腳走回去？”莫宥之問道，“就算你有這本事，但你不僅要下山，還要回城，就憑一只腳，這要走到何時去了？”
“可總不能讓莫公子一路抱我回去吧？”沈問萱咬着唇。
“有何不可？”莫宥之揚眉應道。
沈問萱一愣，随即說道：“莫公子，你……我……那個……”
“哈哈，我逗你的。”見沈問萱被自己逗得都語無倫次了，莫宥之哈哈一笑，說道，“要我就這麽抱你回到梓石城，估計也有些困難。不過，我們不是有馬啊？讓馬馱你回去便行了。”說完，他還沖着沈問萱眨巴了幾下眼睛。
雖然已是深夜，但在月光的映照下，他的一雙眼睛顯得甚是明亮。沈問萱只覺得自己的心像跳漏了一拍似的，莫名跳得極急。
她不敢再看他，趕忙扭過臉，看見自己身旁不遠處站着一匹健壯的棗紅馬。她裝着驚訝的模樣，說道：“哎呀，我怎麽忘了莫公子騎了馬來的。”
莫宥之說道：“那我扶你上馬吧。”
“有勞莫公子了。”沈問萱點頭笑道。
“玄珍姑娘客氣了。”莫宥之笑了笑，然後抱着沈問萱走到馬前，小心地扶着她坐到了馬上。
“玄珍姑娘，你把腳放到馬镫中。”莫宥之說道。
“好。”沈問萱試着把腳往馬镫裏放，可她腳一用力，就感到一陣鑽心的疼。
“不行。”她喘了喘氣，然後搖頭說道，“我放不進去。”
莫宥之眉頭一蹙，說道：“你的腳要是不放到镫裏面，很容易從馬上摔下來的。”
“那怎麽辦？”沈問萱沒騎過馬，完全沒有主意。
莫宥之猶豫了片刻，說道：“我帶着你騎馬回去。”說完，莫宥之就翻身便上了馬，坐在了沈問萱的身後。
“莫公子，你這是做甚？”沈問萱驚呼道。
“玄珍姑娘，得罪了。”說完，不等沈問萱回應，莫宥之便将腳伸進馬镫中，然後從她腰間伸出手來，抓住缰繩，然後雙腿輕輕一夾馬腹，馬兒便跑了起來。
這般一來，沈問萱覺得自己像被莫宥之擁在懷中一般，她只覺得又羞又臊：“莫公子，這……我……”可開了口，她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畢竟這大半夜的，莫宥之肯出來尋她，要說不感激，那是不可能的。而且，現在這樣，不抱也抱了，不摟也摟了，再說那些矯情的話，又有什麽用呢？反正半夜三更的，也沒人會看見。于是，她咬了咬唇，低着頭，也就不吭聲了。
可是，沒想到，剛還沒走出岔路，就看到一隊高舉着火把的人馬從迎面走了上來。看見莫宥之與自己出現，那些人似乎很是歡喜，紛紛圍了過來，對着莫宥之問道：“公子，可還安好？”
“甚好。”莫宥之點了點頭，“玄珍姑娘也平安無事，我們這就回城吧。”
“是！”
“是！”
這隊人馬便跟着莫宥之一起，浩浩蕩蕩地往梓石城走去。
沈問萱沒想到會遇到人，簡直羞得是無處可藏，又想到這些人是莫宥之的人，肯定會聽他的話，心裏才定了定。待無人注意之時，沈問萱微微回過臉，對着莫宥之說道：“莫公子，可否請你的人不要将今夜所見告訴他人？”
聞言，莫宥之微微一頓，然後點頭道：“玄珍姑娘放心，方才之事絕不會外傳的。”
沈問萱見他應了，心頭松了一口氣，忙說道：“如此多謝莫公子。”
“玄珍姑娘客氣了。”莫宥之淡笑了一聲。
沈問萱知道自己如此想與他劃清界限，他心中定然會有幾分不快，也就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說話了。
好在從望城嶺到梓石城也不遠，很快便到了城門。看見緊閉的城門，沈問萱這才想起城門早就關了，此時還沒開呢。
可是，這城門既然關了，那莫宥之他們又是怎麽出來的。于是，她忙問道：“對了，莫公子，你是怎麽出城來的？”
莫宥之望着她笑了笑，說道：“自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正在這時，莫宥之的随從站在城門下，對着城樓上的兵士叫道：“兄弟，我們莫公子回來了，就是方才出去那位莫公子，也你們李大人跟你們說過的那位。”
城樓上有個兵士伸出頭，往下望了望，看見莫宥之等人站在樓下，趕緊說道：“莫公子請稍等，小人馬上來開門。”
片刻之後，城門便被人從裏面打開。幾個兵士站在門口，對着莫宥之恭敬的笑道：“莫公子，請進城吧。”
“有勞。”莫宥之點頭，然後騎着馬走進城去。
沈問萱坐在馬上，從眼角的餘光中瞥見，莫宥之的一個随從給了門前那些兵士一袋銀兩。
這有錢果然好使，連官差都使得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