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到家之後,樂臻直接給他母親宋曉蕾打了電話。
電話接通,不待對面說話,樂臻先搶下主動權問:“您又擅自安排了和榆江企業的飯局嗎?”
電話那頭宋曉蕾帶着些不耐的聲音回他說:“只是和沛沛吃個飯而已,不是什麽重要的飯局。”
樂臻冷笑了一聲:“既然您說不是重要飯局,那我推了也是沒什麽關系的吧。”
“你有什麽事?我和你助理确認過周五你沒有會議。”
樂臻只答:“公司的事。”
這回冷笑的卻變成了宋曉蕾:“哼,公司?你說的是樂曉,還是你一時興起注冊的那個破音樂公司?”
這邊樂臻眉頭緊蹙,再開口已經帶上了怒氣:“媽!”
“以前你說要做音樂,現在又自說自話開音樂公司,你自己想想這合适嗎?”宋曉蕾深吸一口氣,軟下了聲音和他說,“我們家又不是做這些的,何必花這麽多時間精力在不需要的地方呢,還不如給家裏公司多開拓開拓業務。”
幾年來,這樣的話語似乎發生過許多次,從一開始一言不合就開始的争吵,到後來放下身段的好言相勸,都沒能使這母子倆握手言和。
樂臻聽到這話,知道和對方也沒什麽好談的了,反正每次到最後都是不變的幾句話。他強勢地說道:“總之,周五的飯局就推掉吧。還有,合作我自己會談,不需要用任何其他方式。”說完,在宋曉蕾剛發出一個音來的時候他就掐了電話。
Heaven Bar是今年過完年剛在澤西街落成的一個小酒吧,內裝精致,舞臺雖不大但在音響效果上下了功夫,所以這兩個月也備受年輕人喜愛。
老板當然是抓緊了這個機會,在這兩個月以高頻率辦着live,幾乎每周都有一到兩場,其中有專場,也有混演。
高祺因參加的這場就不是專場,只是當天出場的四五個樂隊或個人中的其中一員,分配到的時間也不過十五分鐘。
周五晚上七點半,高祺因在休息室做着準備。
雖然說是休息室,但Heaven Bar畢竟占地面積小,不像澤西街最著名的酒吧長島吧一樣,地下還有供每個藝人休息的單獨休息室,這裏的休息室都是大家一起用,各占一個化妝臺。
高祺因倒是不需要化妝。他依舊是之前那套簡單的行頭,套頭衛衣加牛仔褲,臉上還架着那副黑框眼鏡。
他這時沒把帽子戴上,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突然想到,前兩天那個買了五張專輯的陌生人會不會來看他的演出呢。
高祺因來環泉公園唱了兩個多月,但賣出的專輯不算這五張,其實兩只手都數得出來。
他聽到過無數次類似于“家裏沒有CD播放機”、“自制專輯不正規沒什麽好買的”之類的話,但他也明白現在的市場,心裏沒有怨恨,只不過已不如原先那般內心強大,有時也會覺得有些累,幹脆放棄得了。
于是每一次賣出專輯無異于是對他的一次認可,比任何路人的口頭評價都有用。足以給他缺了口的信心再加以填補,讓他又能重裝上陣。
所以高祺因還是因此高興了好一會兒的,以至于打工或寫歌的時候都不自覺地笑出聲。
到了時間,負責人來喊人到後臺準備。高祺因套上衛衣帽子,背上吉他,正要走出休息室,卻又看了看鏡子,将衛衣帽子摘了下來,撥了撥稍稍擋眼的劉海,似乎能使視野開闊一些,也方便他找人。
高祺因的出場順序是第二個,前面的一個單人歌手唱了三首歌,已經将場內氣氛炒得火熱。
他站在舞臺邊的幕布後,按理說不是第一次在live house演出了,但他突然有些緊張,也不知是因為很久沒站上過live house的舞臺了,還是因為心裏悄悄期待着臺下會不會有那個喜歡他的歌曲的人。
直到前一位歌手下臺,而這種表演往往沒有會讓氣氛冷下來的主持,高祺因跟着就上臺。
過渡的時候,舞臺上燈光比後臺還要明亮一些,高祺因一上臺被亮光刺到了下,眯了下眼睛。臺下傳來歡呼聲,也許有些是沖他這個人,但也許更多純粹是享受演出的氣氛。一些比較專業看live的人手腕上綁着毛巾的一端,揮舞着叫嚣着。
Heaven Bar的舞臺前一大片都是空場地,而最後面靠牆的一排放着幾張高腳桌,供有些客人邊喝酒邊聽歌的。
高祺因适應了燈光的亮度,撥了幾下吉他回應臺下的歡呼,一時間歡呼聲變得更加嘹亮,而高祺因往正前方一看,正看到那天的陌生人即使到了live house裏也依舊是一身西裝,手上端着杯酒站靠在高腳桌旁的牆上,看到他看向自己了還舉了舉杯與他示意。
高祺因沖那人一笑,然後右手握着麥克風,直接喊道:“Let‘s start!”
高祺因為這場演出準備了三首歌,而這混演的演出最重要的就是氣氛,所以除了那首《START》以外,他并沒有唱專輯中的抒情歌,而是準備了另外兩首沒有收入專輯的歌。
燈光稍稍變暗,只見他右手捏着撥片快速撥動着吉他弦,站定在麥克風前,身體随着曲調晃動,聲音卻是穩穩地從聲帶中振動出來。
主歌部分幾乎是每個音節都填進去好幾個詞,此時更像是在快速敘說着故事,讓人聽着一下子忘了呼吸,生怕錯漏了一絲,臺下揮動手臂的幅度也稍稍變小,因為歌詞快速的節奏讓他們無法分心做出其他動作。可馬上,進入副歌部分,歌詞沒有那麽多了,可是節奏加快、跳躍,高祺因幾乎是喊着唱着,手上彈動的速度也加快,帶領着臺下的觀衆盡情地揮舞着,吶喊着。
兩段副歌完畢,到了過渡處,曲調突然變緩,他只偶爾掃一下弦,幾乎是清唱,有些清冷的聲音唱出來的調令人心顫,與之前爆發式的演唱形成鮮明對比。他阖上了眼,臺下如同被施了魔法,又好像是集體被關了開關,手上的動作漸緩,高聲的歡呼也剎時變弱,整個不大的live house只回蕩着高祺因揪着人心的歌聲,在回音的多重作用下愈發深入人心。
然而就在快要回到最後一段副歌部分的前一小節,節奏猛然加快,他睜開眼,高舉着右手,吶喊出最後一段詞,最後一個字被無限拉長,帶着聽衆再次回到比之前更加嗨的氣氛當中。
因為是固定的立麥,所以他無法自由地在舞臺上左右走來走去,不過這不妨礙他彈着吉他一邊跳動着,卻絲毫不影響他的演唱,爆炸的音響聲沖擊着衆人的耳膜,使得臺下歡呼更甚,與他一同狂歡。
盡情,肆意。
直到歌聲吉他聲依次結束,臺下爆發出更熱烈的嘶喊,瘋狂轉動着手腕揮舞着毛巾。
高祺因因為剛才的跳動還有些喘着氣,他左手握着琴頸右手抵着弦,微微朝臺下鞠了一躬。
樂臻手上的酒早就被擱置在了高腳桌上,視線穿過衆人高舉的手一直注視着臺上的人。他嘴角擒着笑,從兜裏拿出手機,給馬鵬飛發了個“OK”。
随後高祺因簡單地做了自我介紹,就着氣氛又彈唱了兩首歌。
三曲完畢,他只能通過一個“爽”字來抒發此時的感受。上一次在live house做演出已經是去年的事,他已經很久沒有暢快地享受着通過歌曲來吶喊出自己心聲的感受。
上臺前的緊張早已在開唱的那一瞬間消逝不見,今晚的演出他幾乎用了百分之兩百的力量,因為剛才的嘶吼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已經有些沙啞。
下臺前的最後他再次朝臺下鞠躬表示感謝,擡頭看向近出口的高腳桌時,那裏不知是何時起已經沒了人影。
也不知那人是什麽時候走的,有沒有聽全自己的三首歌,他心想。
最後向觀衆笑着揮了揮手,高祺因轉身下了舞臺,繞過後臺回到了休息室。
他将吉他取下後放進吉他包內,簡單整理好了東西,再次回到了後臺,觀看其他人的表演。
等剩下所有人表演完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他再次回到休息室,背上吉他,與其他歌手和老板打了招呼後從後門離開。
到了室外,高祺因就打了個激靈,即使身體還剩了點演出餘下的熱意,但單穿一件厚衛衣的硬性條件還是有點難以抵擋夜晚的寒風。他戴上衛衣的帽子,将領口往上拉了拉試圖為脖子多擋點風,快步回到澤西街主幹道上,準備回家好好洗個熱水澡。
耳朵邊似乎還殘留着音響帶來的耳鳴,即使是位于舞臺上的表演者也難免有些不适,他揉了揉耳朵,低着頭快步走着,眼前卻突然出現了一雙蹭亮的皮鞋。
還好高祺因及時停下才避免了撞上對方的情況,他往旁邊拐去,對方卻也轉向他,耳邊同時傳來一聲“高先生”。
高祺因這才明了對方是特地找自己的。他視線往上移,先入眼的是一套藏藍的職業西裝,他一下子想到了那個買了五張專輯的陌生人,也是相似的正經穿着,而且剛才室內的燈光也不足以讓他看清那人身上的西裝顏色,不過往上看到了臉卻發現并不是他。
只見對方笑眼盈盈,恭敬地遞上了一張名片,說道:“高祺因先生,我是樂音音樂有限公司的董事長助理,我叫馬鵬飛。我們公司有意将您簽為我們旗下的歌手,不知可否借用一點時間?”
高祺因聽着對方的話怔愣在原地,也許是內心一下子太過激動讓他有些難以置信,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耳鳴産生了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