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
更新時間:2017-07-10 18:00:03 字數:3922
夏就贏念專科的時候是學服裝設計的,她的畢業展作品便是一件日本宮廷仕女的和服長外褂。
她還記得當時是個窮學生的她根本買不起昂貴的日本布,只買了一塊仿日本花鳥圖樣的國産印花布。
樣子是有了,但質感跟氣勢卻怎麽都撐不起來。
她沒想到自己能有機會碰到這些美麗的古織品及染品,它們美得讓人驚嘆,美得讓人忍不住湊近去細細品味着它的華美豔麗。
布已被裁下型版,因此她必須做一些改變,但這對她來說并不困難。
念書時有縫紉機,作業速度飛快,可眼下她只有針線剪刀,得一針一針細縫。
為了能盡快完成,送來的飯菜她都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也不敢躺上床睡,頂多趴在桌上打個盹又起來繼續趕工。
期間,有時是區府奴婢送膳,有時是區得靜。
區得靜進來的機會是少的,在她趕工的這段時間,他也有許多事情必須去處理,偶爾進來也不敢打擾她,只是關懷幾句,要她累了便先稍事休息。
她哪敢休息?她多怕一休息就睡得昏天暗地。
雖說這批貢品是無心誤買,但在古代這可是重罪,弄不好殺頭也是可能的,若要幫助區家躲過這場災禍,她必須盡快完成三件和服長外褂。
第一天,她的精神還不錯,也拚命的完成了一件。
第二天,她覺得疲憊,常常一不小心就紮破了手,怕血弄髒了布料,還用紗布纏着傷口。
第三天,她開始覺得身體不屬于自己,偶爾會出現靈魂出竅的情形。
她知道自己需要休息,她的生理及心理都已經在快要舉白旗投降的邊緣,她甚至幾度失去意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繼續進行手上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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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心只想着能幫上區得靜的忙。
如此純粹、如此明白的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喜歡他,無法自拔的喜歡着他。
因着這單純的愛戀,她撐過了三天三夜,完成了三件華麗的和服長外褂。
看着案桌邊緣的那個搖鈴,那是區得靜給她的,只要她需要喚人來便可搖鈴,門外總有人不分晝夜的輪班守着。
于是,她拿起搖鈴晃了兩下。
聽到鈴響,門外一名婢女問道:“夏姑娘,有什麽吩咐?”
“完成了,請告訴他完成了……”夏就贏只剩下說話的力氣,連站起來都辦不到了。
她的腦袋恍恍惚惚,不時出現空白,她想,她真的太累太累了。
“是嗎?”門外的婢女難掩驚喜,“奴婢立刻去通知爺。”
說完,婢女快步來到正在潇湘苑跟太夫人商讨面見特使張初事情的區得靜。區得靜一聽完婢女的通報,立刻起身趕回靜軒。
“贏兒!”他一把推開門扉,只看見夏就贏坐在案桌旁,已将三件和服長外褂折妥,“都完成了?”
她看着他,臉上是笑,眼神卻已經渙散。“嗯,完成了……”
看她疲憊得連話都說得不清不楚,他一陣心疼。“謝謝你。”
她搖頭微笑,随即失去了意識,纖細的身子像柳絮般晃晃悠悠地倒下。
區得靜一個箭步上前,穩穩地接住了她,喚道:“贏兒?”
可她的心神已經進到很深很深的地方,任何聲音都聽不到了。
他将她攔腰抱起,走出房外。
這時,趙淨玉陪着區太夫人來到,見兒子抱着夏就贏走出來,兩人都是一驚。
“靜兒,夏姑娘沒事吧?”趙淨玉擔憂地問道。
區得靜抿唇一笑,“她沒事,只是累壞了,讓她好好睡一下吧。”說完,他便要将她帶回自己房裏睡下。
見狀,區太夫人喊住他,“慢着。”
“祖母,”區得靜眉心一擰,“別在此時跟我提晦氣不晦氣的事。”
區太夫人蹙眉一嘆,“你真是糊塗,人家是未嫁的閨女,抱進你房裏成何體統?這要是傳出去,她還要做人嗎?!”
聞言,區得靜一怔,狐疑的看着她,“祖母?”
“把她送到秋草閣的客房去吧。”她說。
“是啊,靜兒,你祖母說的對,夏姑娘可是未嫁的姑娘,就算日後要嫁進咱們區府,還是得按着規矩來。”趙淨玉趁這機會幫了兒子一把。
區太夫人一聽,斜瞥了媳婦一記,嘴硬地道:“誰說要讓她嫁進區府了?”緊接着她又看向孫子,催促道:“快把她送去歇着吧。”
區得靜感覺到祖母的态度已有所軟化,心裏很是欣喜。“孫兒明白。”
城中,特使行館。
有人通報赤石城巨賈區得靜求見,正在接待齊浩天的張初感到疑惑。
“世子,你的身分特殊,恐怕要請你暫時……”
“張大人,”齊浩天一笑,“我與區得靜有點交情,見面無妨。”
聞言,張初一怔,“你認識區得靜“是的,我與他相識已有五年,偶爾經過赤石城便會拜訪他。”齊浩天說道:“他突然求見張大人,看來是有要事,大人趕緊傳他一見。”
張初颔首,便要人傳區得靜入內。
過了一會兒,外面傳來喀啦喀啦的木輪滾動聲,張初疑惑的望向廳口,只見一名身形偉岸、風辨翩翩的男子領着兩名仆役,推着一輛板車到了廳外停下,車上擺了三只大木箱。
“草民區得靜參見張大人。”區得靜恭謹一揖。
“免禮。”張初看他見到齊浩天在場,臉上沒有一絲訝異,不禁心想難道他早知齊浩天在此?他不動聲色地問道:“區當家,本使初來乍到便聽聞區當家大名,不知這當家今天前來所有何事?”
“啓禀大人,”區得靜不疾不徐,不卑不亢,“草民前不久聽聞有貢品遭劫,來自東瀛的貢品全數失蹤,朝廷便派大人擔任特使查辦此事。”
區得靜是怎麽知道的?不過張初很快就想到了答案,定是齊浩天告訴他的。
“本官确實是為了遭劫的貢品來的。”張初說。
“草民做的是買賣,經常經手及接觸南北奇貨及商賈,前兩天,有三人到布莊兜售一批稀有罕見的織品及布疋,草民察覺有異,便将其買下。”
張初眉心一擰,“這三人如今何在?”
“張大人放心,草民擔心他們就是劫走朝貢的匪徙,便拖住三人的腳步,将他們留在城中的金風客棧。”
“你如何留住他們?”
“草民表明還想多買點奇貨,跟他們維持長期的買賣關系,這麽一來就能以交朋友的理由款待他們。”區得靜一笑,“草民包辦他們在城中的食宿,又差人天天帶他們到辨花樓花天酒地,稍早據差去盯稍的人回報,他們三人昨晚在辨花樓喝得爛醉,現下還在客棧裏呼呼大睡。”
張初聽完,深深一笑。“區當家還真不簡單。”
“若這些真是貢品,那便是國家之事,草民只是盡棉薄之力罷了。”區得靜再度一揖。
“張大人,你手中可有東贏朝貢的清單?”一旁的齊浩天問道。
“當然。”張初點點頭。
“要不大人先清點一下這些布疋數量是否符合?”齊浩天提議。
“也是。”張初命人取來清單,打開三只裝有布疋的箱子進行清點。
清點過後,他發現織物少了三疋,卻多出三件樣式特殊、不曾見過的華麗衣裳“數量似乎有所出入。”張初說。
“多了還是少了?”齊浩天問。
“有多了,也有少了。”張初說道:“織物少了三疋,卻多了三件衣物。”
齊浩天上前,與區得靜對上一眼,神情嚴肅地道:“張大人,東瀛與我朝有着全然不同的風土人文,會不會在他們的認知,三件衣物也算是織物?”
張初的眉心微微一揪,“世子是說……”
“這三件衣物瑰麗華美,看來不似尋常之物,織工及圖版也與其他織物十分相近……”齊浩天摩挲着下巴,“不知究竟是何物件?”
區得靜神情自若地道:“張大人,就草民的了解,這三件衣物是和服外褂,是東瀛皇室或貴族女子所穿的衣物。”
張初微頓,“想不到當家的如此多聞。”
“不,草民并不懂。”區得靜謙遜地道:“是草民認識的一位姑娘說的。”
“噢?”張初一臉好奇,“真不知道是哪位姑娘如此博學?”
“那位姑娘正是赤石城夏家的夏就贏姑娘。”區得靜續道:“就是她告訴草民這些稀有布疋是為東瀛之物,例如這幾正是鶴菱文樣唐織,這三疋是花菱文樣佐賀錦,這些是西陣織,而這些的圖案則是用友禪染的方式染出來的”
張初越聽越驚奇,“想來這位姑娘的出身絕非一般,她府上是……”
“啓禀大人,夏姑娘家裏做的是喪葬的行當。”區得靜回道。
張初一聽,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而後他突然哈哈大笑,“有趣,真是有趣!”
“張大人,”齊浩天提醒道:“既然已知那三人是盜匪,我們就趕緊趕到金風客棧擒住他們,直搗他們的藏身處,将這盜匪集團一網打盡。”
“正是。”張初自嘲道:“瞧我多糊塗,都忘了正事了。”
“大人哪裏是糊塗,應是胸有成竹,十拿九穩,所以不慌不忙。”齊浩天吹捧道,“不知可有在下效力之處?”
張初笑嘆一記,“世子真是折煞張某,若世子願意相助,張某萬分感激。
“那好,咱們即刻帶齊人馬出發。
“正有此意。”張初忽而想起一事看看齊浩天,再看看區得靜,笑問道“區當家這件事,世子一直都知情吧今日來訪,應也是……”
齊浩天微微勾起唇打斷道:“這事,咱們就心照不宣了。”
張初微頓,與兩人對上一眼,展眉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