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同床
竹溪一下子就懵了。
洗澡?
季鶴鳴幫他洗澡?
雖說現在是兔子原形, 但靈魂沒變啊, 讓喜歡的人給自己洗澡……不行!
絕對不行!
但季鶴鳴比竹溪速度快了點, 已經掬了捧熱水淋在小兔子頭上。小兔子一擺頭,剛好把水珠甩出去,濺了季鶴鳴滿身,臉上也沒能幸免。
小兔子頓時僵住了, 季鶴鳴不會生氣吧?
季鶴鳴微微一愣, 會錯了意,笑道:“原來兔子也喜歡玩水啊?”
竹溪:“……”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季鶴鳴卻自以為理解對了, 繼續往小兔子身上澆水。
巴掌大的小兔子,很快就被澆透了,松軟的兔毛打濕後全貼在身上,越發顯得小家夥小得可憐。
季鶴鳴忽然就很形象地理解到什麽叫“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他真的連給小家夥洗澡都不敢用大力氣,太小了,好像一根手指頭就能将他碾碎。
然而他動作越輕柔, 竹溪就越難受。
癢, 季鶴鳴手指碰到的每一個地方都癢得難受, 心尖都在發顫。
他這時候已經完全不記得什麽海雕什麽老虎了,滿腦子都在想讓季鶴鳴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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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紊亂的妖力已經不藥而愈, 神奇地自我平靜下來了, 但他不敢變成人形, 只能不斷掙紮。
季鶴鳴卻只當他玩得開心,還教育道:“別只想着玩,當心身上的傷口。”
也幸好他還記着小兔子身上有傷,沒有折騰太久,很快洗幹淨,把小兔子又抱了起來。
竹溪松了口氣,結果一擡頭,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頓時仿佛晴天霹靂,徹底崩潰了。
兔毛全貼在身上以後,濕噠噠的一只落水兔子,真的是醜!到!哭!
竹溪想逃,又無處可逃,只能把頭死命抵在季鶴鳴的掌心,堅決不肯擡起來。
自欺欺人地想着,看不見就當不存在。
季鶴鳴這次倒是看懂了竹溪在害羞,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害羞到不敢擡頭的小兔子可愛到犯規。
“這樣也很好看。”季鶴鳴揉揉小兔子的耳朵,哄道,“馬上吹幹,別人看不見的。”
竹溪:“……”
他又不怕別人看見,就怕季鶴鳴看見。
季鶴鳴找來吹風,隔着手掌輕柔小兔子身上的軟毛,保證他不會被燙到。
竹溪聽着“嗡嗡嗡”的聲音,已經徹底放棄掙紮了,任由季鶴鳴揉搓。
季鶴鳴把小兔子吹幹後,看到兔子耳朵紅彤彤的。
隔着一層毛還能看得這麽明顯,可見有多紅。
季鶴鳴沒多想,擔心地問:“怎麽了?是不是燙到了?”
小兔子閉着眼睛,腦袋直往季鶴鳴懷裏貼,胡亂搖了搖頭。
他怎麽可能承認,剛才被季鶴鳴揉得……有反應了呢?
打死也不能承認,就是熱的。
季鶴鳴搞不懂,也沒時間多想。确定耳朵沒受傷,他才抓着兔子腳看傷口。
竹溪之前那一腳是用了大力氣的,所以傷得也很深,幸好他的腳小,碰到的面積不大。但就是這樣,也能看到有三個小血洞,其中一個裏面還卡着一顆碧綠的薔薇花刺。
季鶴鳴剛剛好了一點的心情瞬間又低沉下去,眉頭緊緊皺成一團,聲音也很壓抑:“別怕,就是踩着刺了,我給你拔.出.來,忍一忍。”
竹溪被碰到傷處,疼痛襲來,被季鶴鳴揉起來的火慢慢褪了。
這時候聽到季鶴鳴的聲音不對,終于探出腦袋來看了一眼。
看到季鶴鳴心疼的模樣,自己也跟着心疼起來。
他沒有多考慮,直接伸出舌尖輕輕在季鶴鳴掌心舔了一下:“咕叽~”
我不疼,你別皺眉。
季鶴鳴被他舔得心頭一跳,臉色稍緩,但同時心也揪得更緊。
他曾經跟竹溪承諾過,會保護他的安全,不讓他受到傷害。
沒想到,卻差點讓他喪命在這裏。
如果今晚不是童加言情傷難愈,大半夜跑出去散心,剛好發現竹溪有危險,救了他一命,後果……季鶴鳴簡直不敢想。
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保護不好,這種感覺真的糟糕透了!
季鶴鳴恨死那兩只雕了,但他更恨的還是自己。
自以為對島上的情況了如指掌,結果還是出了差錯。
他找出鑷子和酒精、藥水,小心翼翼地替小兔子夾出斷在裏面的刺。
十指連心,雖然只是一根小刺,但那種錐心的痛還是讓小兔子小小的身體抽搐了一下。
季鶴鳴簡直心疼死了,輕輕吹着氣:“馬上就好了,不痛不痛。”
他自己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多溫柔和小心翼翼,竹溪卻聽得心裏一軟,季鶴鳴那麽霸氣的一個人,在面對他的時候,卻從來都是溫柔到不可思議。
竹溪這會兒沒覺得多痛了,又在季鶴鳴掌心蹭了下。
季鶴鳴更溫柔了,小心地替上塗了藥水。
做完一切擡頭,才發現小兔子眨巴着一對紅寶石般的眼睛正安靜地看着他。
季鶴鳴一時間什麽都想不起來,揉揉小兔子的腦袋,輕聲安慰道:“別怕,沒事了,以後我會保護好你,不讓任何人再欺負你。”
然後他看到小兔子眼底閃過疑似困惑的神色,忽然醒悟過來。
他應該不知道竹溪發生了什麽事情才對,這句“不怕”和“保護”就說的有點奇怪了。
季鶴鳴掌心都出汗了。
今天晚上,他親眼看到了竹溪對老虎有多恐懼和厭惡,他對天敵那麽害怕,卻狠狠瞪着自己的原形,連逃都不願意逃,可見有多生氣。
季鶴鳴本來還抱着一絲希望,或許說了實話,竹溪能夠理智地看待他,認為他和別的老虎不一樣。可今晚,他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更不敢表明自己的身份。
現在,不能露餡。
季鶴鳴腦子飛速轉動,硬圓了過去:“我剛才做夢,好像聽到虎嘯,被吓醒了。我有點擔心,爬起來想看看,卻聽到你在撓門。你是不是也聽到虎嘯了?是害怕直接跑過來的嗎?還是遇到了什麽危險?在哪裏踩到刺的?”
他這麽說,倒也說得通。
竹溪也沒多想,他現在不好意思變回原形,也沒法回答季鶴鳴的問題。
夜已經很深了,竹溪窩在季鶴鳴懷裏有點困,幹脆閉上了眼睛,輕輕嘀咕了一聲:“咕叽~”
想睡覺了。
季鶴鳴對他困頓的樣子倒是很熟悉,也松了口氣:“想睡了嗎?那你早點睡吧,有什麽事我們明天再說。”
小兔子點點頭,又朝他懷裏擠了一點:“咕叽~”
晚安。
季鶴鳴掌心運起極輕柔的妖力,緩緩撫過小兔子的脊背。
竹溪只感覺身上暖洋洋的,好像罩在冬日的暖陽裏,困意越發明顯,很快就睡熟了。
季鶴鳴又看了竹溪很久,想把小兔子抱回他自己的房間,走到門口才想起自己沒有竹溪房間的鑰匙。
季鶴鳴怔住了,怎麽辦?
難道要一起睡嗎?
明明竹溪現在是原形,他也不可能對一只小兔子做什麽,季鶴鳴卻無端端有些緊張。
只是竹溪已經睡着了,他也不可能把他叫醒。
季鶴鳴想着讓竹溪睡床,然後自己去睡沙發。可等他把竹溪抱到床邊的時候,才發現小兔子緊緊抓着他的衣服,似乎睡着了也不想松開。
這一瞬間,季鶴鳴被竹溪無意中表現出來的依賴感取悅,心跳瞬間就快了好幾倍。
小兔子剛好窩在他心口位置的,似乎被震到了,睡夢中挪了個位置,卻也沒松開他,而是拿屁股對着他的心髒。
季鶴鳴頓時失笑,然後也舍不得放手了,就這麽抱着小兔子坐到床上,一直盯着小兔子看。
後來什麽時候睡着的,季鶴鳴自己也不知道。
驚醒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了。
窗外陽光正好,屋子裏的燈還開着,小兔子正瞪着一雙大眼睛看他。
季鶴鳴下意識就沖着小兔子展露出一個笑臉:“早安……”
話音還沒落,才感覺自己抱着人家睡了一晚似乎有點不合适,頓時尴尬起來。
一人一兔對視半晌。
“那個……”季鶴鳴剛想打破這尴尬,小兔子忽然從他懷裏蹦起來,逃一般去了衛生間。
季鶴鳴看着忽然空下來的手掌,不免失落。
昨晚他根本沒睡下,基本上就是靠在床頭坐了一整晚,頸椎和後背都有些麻木了。
但他不想動,這種失落太難受了。
季鶴鳴算得上是個成功的人,不,成功的妖。從修煉開始,就一路順風順水,別的妖很難突破的大關,到他這裏都沒費什麽事。哪怕是做了導演,雖然名聲一般,但導出來的電影評價還是很好的,他很少體會到失落是一種什麽樣的情緒。
現在體會到了,感覺非常糟糕。
“季導。”竹溪推開門走出來,很自然地問道,“你這裏有多餘的洗漱用品嗎?”
“有啊,你要用嗎?”季鶴鳴回答完,忽然僵住。
竹溪昨晚跟他睡了一晚,雖然是以兔子形态,但不管哪種形态,都是竹溪自己啊。
他那麽害羞愛炸毛的一個人,早上起來竟然沒生氣?
這事有點不對勁。
季鶴鳴呼吸急促了兩分,擡頭看去。
竹溪雖然在強作鎮定,但臉上帶着顯而易見的紅暈。
他是害羞的!
但他不想表現出來。
這可能是因為昨晚上藥的那一點恩情,也可能是……竹溪并不排斥跟他親近。
如果只是恩情,竹溪大概率會以兔子形态跑走,後續再找個機會跟他道謝。
他現在沒走,還問自己要洗漱用品……
季鶴鳴猛地從床上翻下來,激動到有些難以自持。
他忽略了自己現在身體僵硬的事實,腿上一麻,差點就給竹溪跪了,還好及時撐住了旁邊的床腿,但也彎下了腰。
竹溪:“……免禮。”
季鶴鳴一頓,跟竹溪對視一眼,兩人忽然一起笑了起來。
剛才還有的一點尴尬,完全沒有了。
季鶴鳴心情大好,心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或許,他不該輕易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