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卓偉被樊歆溜，心裏憋着火，本想收工，卻不知怎的，鬼使神差跟上了倪峰。

倪峰酒店對面是一幢辦公樓，晚上沒人，卓偉帶隊選好位置，在網上找公司負責人，承諾付一定租金，輕松拿到鑰匙，架起機器，等待倪峰出現。

他不以為他能拍到倪峰什麽，只是心裏窩火，無處發洩，誰知老天眷顧，倪峰居然帶了樂欽回去。

兩個人并沒有親密舉動，唯一爆點在于倪峰赤-裸上身。

對于一個有三十年偷拍經驗的狗仔來說，卓偉相當對得起這三十年，他用精湛的拍攝手法，成功把正常關系拍成不正常，成功讓婁氏上下，手忙腳亂。

婁氏确實手忙腳亂，但倪峰并沒有。

程歡房間內，他把照片收進牛皮紙袋，說：“只找了我們？”

婁世琪點頭，“沒聽到Single方面有什麽消息，應該是只找了我們。”

倪峰又問：“他要多少？”

婁世琪：“五千萬。”

倪峰輕輕點頭，“給他吧。”

婁世琪怔住，半晌才開口，“什麽？”

倪峰：“不讨價還價，要求是，到此為止。”

婁世琪不認為貪得無厭如卓偉會到此為止，“他一定會找Single的。”

倪峰：“那他不僅拿不到五千萬，還會後悔踏入這個行業。”

婁世琪不理解倪峰怎麽有條件說大話，“你手裏有他把柄嗎？”

倪峰雲淡風輕，“我不能有嗎？”

婁世琪眼神一亮，“你要有他把柄，那我們連五千萬都不用出啊！”

倪峰靠在椅背，“卓偉為錢，他的目的并不在于曝光。”

婁世琪頭疼就頭疼在這兒，他根本不想出錢。

倪峰：“所以滿足他五千萬的要求，他會本分。”

婁世琪被倪峰財大氣粗的架勢給震懾住了，半晌沒說話。

倪峰：“我有別的辦法，但并不是最好的辦法，而我不想照片曝光。”

婁世琪站起來，摸起桌上一盒煙，捏一支，銜在嘴角，“五千萬從哪兒出？”

倪峰不抽煙，對煙霧缭繞的環境格外反感，起身往外走，“我出。”

回到自己房間，程歡緊随其後，把門鎖上，“五千萬啊！你眼都不眨！？”

倪峰在酒櫃拿醒酒器，倒一杯酒，問程歡，“喝嗎？”

程歡沒心情，“不喝。”

倪峰捏着酒杯，坐在沙發，閑置的手托着脖頸，拄在沙發幫，“不給就會曝光，曝光對《刃孤傳》沒好處，對我也沒好處，讓我對它放任自流，我不樂意。”

程歡壓着苦楚，“可那是五千萬啊，你接《刃孤傳》才拿多少錢？”

倪峰：“破財免災，破財越多，說明災越大，你該慶幸。”

程歡瞪他，“災？我還沒問你，你昨晚為什麽會跟樂欽在一塊兒？她為什麽會出現在你房間，你還脫衣服？你想幹什麽？你說你想幹什麽？”

倪峰把高腳杯撂下，“你放心，我看不上她，想幹什麽也不跟她幹。”

程歡阖眼，滿心無力。

倪峰被拍被勒索，還是頭一次，雖然錢不是她程歡出，但她到底是倪峰經紀人，沒可能不為他考慮，《刃孤傳》婁氏出品，給到倪峰片酬只有一千兩百萬。

剛開機沒幾天，就要折五千萬進去，她自然火大，更是把所有罪責堆在樂欽頭上，死死認定，她是倪峰被勒索的罪魁禍首！

如果不是她半夜三更到倪峰房間，又怎麽會出現這糟心事兒？

倪峰看程歡咬牙切齒，“跟樂欽沒關系，昨晚是我拉她回房間的。”

程歡出離憤怒，锵锵走到倪峰跟前，“你還為她說話！？你到底怎麽了！？”

倪峰捏捏眉心，“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程歡不依不饒，“樂欽看着傻了吧唧，其實比誰都有心眼兒，說不好，她跟樊歆一樣，也跟卓偉有交易，你們倆被拍就是她跟卓偉一手策劃的！”

倪峰不想跟程歡解釋了，“那個蠢貨要是有這個腦子，我倒替她高興。”

程歡聞言，愕然，問：“你說實話，別糊弄我，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倪峰……端起高腳杯，一飲而盡，起身出了房間，出了酒店。

堂堂和保镖在大廳等待，一幫粉絲把酒店門口堵的水洩不通，不一會兒，倪峰就被圍的嚴絲合縫，一步都挪不動。寒冬臘九，保镖的汗潺潺落。

粉絲在保镖身後，聲嘶力竭，“倪峰！峰峰！我愛你！我愛你！”

程歡出來的及時，調動酒店安保小組，前後疏散，終于打通條路。

回到片場，樂欽正在與女三號于菁菁拍對手戲。

《刃孤傳》簽下的所有演員，都不是小時制，要求演員首先承諾的一點就是，随叫随到。對于倪峰、樂欽這樣行程排的滿、可能偶爾需要閃人的，他們都保證了盡量不耽誤進度，而于菁菁卻一天請八回假，開機頭一天，更是遲到。

導演組對此頗有意見，但又沒法兒說，因為她是帶資進組，金主攥着婁氏半條命，所以婁氏雖然是為她經紀公司，卻也不敢對她吆五喝六，提諸多要求。

程歡到片場，讓堂堂去買了百數來杯咖啡，分發給每一位工作人員。

随後到倪峰跟前，順着他眼神看向鏡頭前的樂欽和于菁菁。

她對于于菁菁投給樂欽的仇怨，很是理解，“于菁菁跟樂欽當年天差地別，一個丫鬟，一個小姐，如今還是天差地別，只不過，颠倒了身份。”

倪峰不感興趣，于菁菁也好，樂欽也罷，丫鬟小姐都跟他沒關系。

被程歡談論的二人，目前正因于菁菁狀态不佳，頻繁NG，致導演火冒三丈。

“于大小姐！請收起你的淩厲！你現在還只是孤玉的侍女！”

程歡繼續，“聽婁世琪說，于菁菁最近身體不太好，一直往醫院跑，她的金主可能要棄養她了，我猜于菁菁近兩天一直找不到狀态，可能跟這個有關。”

倪峰聽說過，于菁菁的金主好像是某個投資機構的VC，金融圈兒頗有名望。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程歡咂咂嘴，“樂欽與于菁菁的表演，真不在同一水平線上，我個業餘的都能看出那種雲泥之別，導演看她倆自然不在話下。”

倪峰目光投向樂欽，她已全然不見二百五的影子，舉手投足，都只是孤玉。

讓人恍惚以為，孤玉就是這樣。

樂欽始終沉浸在孤玉暴怒的情緒裏，現場任何意外都不足以使她脫離。

她不止是在演繹大齊一代女将、一代女皇，更是在演繹，什麽叫演員。

倪峰都不知道，他嘴角何時挑起一溜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微笑。

無數次NG之後，樂欽與于菁菁的對手戲終于告一段落。

倪峰适才走上前去。

導演看見倪峰，拉他到監視器前，“看看怎麽樣？”

倪峰說實話，“于菁菁表現毫無張力，始終徘徊在外化技巧，沒有絲毫用心。”

導演籲出長長一口氣，“沒辦法，湊活着吧，誰讓她是于菁菁呢。”

一句‘湊活着’，倪峰聽到了導演的無可奈何。

導演拍拍倪峰肩膀，“咱們這劇，重點在于你跟樂欽，幸好你們都很争氣。”

倪峰對于肯定，未置一詞，他始終認為，作為演員，戲好是必要條件，并不值得單拎出來誇贊，這會讓他有一種對方在說，‘都是同行襯得好’的錯覺。

關于這一點，最有發言權的還是樂欽。

她出道至今，所有被誇演技好，都要綴個尾巴‘都是同行襯得好’。

樂欽曾在采訪中，針對此言論發表過個人想法。

“提出此言論、認同此言論的人，是不是說，我獲得一定成就，不是我本身優秀，只是因為同行太差勁，而我全靠其同行給機會，才在一衆人中出類拔萃？”

倪峰當時在錄制現場後臺，準備下一場錄制，正好看到直播，樂欽在說這番話時，眼底有無奈，有負擔，還有一抹不該在她眼底出現的沉着與豁達。

關于演技，雖然有客觀标準，但于觀衆來說，還是會有主觀判斷。

可以看出，樂欽從不覺得自己演技出挑，但也不覺得，全是同行襯得好。

休息時間過了，導演拿着大喇叭，“開拍！”

石階上看劇本的樂欽起身，走到C機前，剛站定，調控鼓風機的工作人員手抖，不慎摁了開關，風吹起，樂欽後仰，眼看就要摔倒，所有人呼吸一滞。

倪峰眼疾手快，及時邁近一步，一把托住她，穩定住她的重心。

幸免于難的樂欽一時沒反應過來，雙手還緊緊扒着倪峰腰佩。

司沅看着着急，上去拽她，“手！松手！幹嘛呢你！”

樂欽終于回神，趕緊松開倪峰。

倪峰瞥她，“吃那麽多還一吹就倒，你對得起那些醬肘子嗎？”

樂欽也挺無奈，“我能怎麽辦啊，我就是吃不胖啊。”

言畢，在場女性紛紛沖她投來羨慕、嫉妒、恨。

倪峰忍住呼之欲出的白眼，沒吭聲。轉身走了。

兩人到取景地，導演開始講戲，“基本都是威亞戲，差不多得吊一天。”

樂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別說吊一天，連續三天她都不帶膽怯的。

在恐高為流行的當下，偏愛吊威亞的她簡直是圈兒內一股泥石流。

倪峰也沒問題，他雖然是第一次拍武俠劇，但并非頭一次接觸威亞。

一番細致講說過後，開始了拍攝。掌鏡、跟焦、收音馬上到位。

前兩場順利完成，第三場拍攝剛開始，就出現了意外。

樂欽後腰的盤扣松了，她第一時間覺出不對，在高空中比了一個暫停手勢，導演看見，馬上指揮工作人員調控威亞。

可還是動作太慢，致樂欽在離地五米的高空打了個滾，踏着筋鬥一般，翻身下來。

現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司沅更是吓得大叫一聲，當場暈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