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恨
夜荔看向雲貅，目光意外而受傷，他不再說話，車裏的氣氛比剛剛還要冷一些。
到了醫院雲貅事無巨細地了解了夜荔的情況，女中醫微妙地看着氣氛僵硬的兩人，夜荔到了只坐在一邊不說話，都是雲貅在問，差不多和女醫生交流了半個多小時之後雲貅才将注意力重新轉向夜荔，女醫生悄悄從病房裏離開，把空間留給他們兩個。
其實雲貅和女醫生說的話夜荔全都能聽到，雲貅問了些安全問題、又問了點時間問題，此時房間裏安靜了下來，夜荔擡起頭，雲貅朝自己走過來，蹲在自己面前：“師兄。”
夜荔垂下眼不看他。
“我知道，你不願意生寶寶。”雲貅語氣軟了些，夜荔動了動嘴角，還是不說話。
“可是醫生說，這也許是唯一一次機會。”
“唯一一次我們共同擁有一個小生命的機會。”雲貅一只手抓着夜荔，一只手伸到夜荔的腹部，去撫摸他平坦的小腹，他自下而上地看夜荔，捕捉他的目光。
夜荔的手被雲貅攥在手裏沒有縮回，他啓唇：“雲貅...可是我不是女生，我...我不想...你不要逼我。”
這次算兩人面對面的、一次心平氣和的交談；雲貅點頭：“我知道。”
夜荔平時性格溫順，可是唯獨面對這件事，他的執着超出了雲貅的想象，他根本不願意聽任何道理，只拒絕着，把雲貅抛出的所有誘惑通通拒絕。
“如果要把孩子打掉也要等穩定之後，這一陣子你可以再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實在不行還是尊重他的想法。”
雲貅看着醫生給自己發的信息，又看向坐在副駕上的已經睡着的夜荔，車子在即将變暗的天色下開着，雲貅變換了路線，将車駛向通往城郊的路。
“夜荔。”
夜荔聽到雲貅低聲喊他，夜荔微微張開眼，外面看不清楚，只問：“到家了？”
雲貅解了安全帶，探身過去又幫夜荔解開，夜荔盯着咫尺距離的雲貅，目光移不開。
“到我爸媽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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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荔的目光開始呆滞，渾身溺于沉睡的細胞瞬間醒透，雲貅看着他笑了下，下了車，走到他這邊來想替他開副駕的門。夜荔反應過來，一把拉住副駕的門把手，可憐兮兮地看着窗外的雲貅。
雲貅沖他笑：“師兄總要見我爸媽的，他們已經知道你要來了。”
夜荔死死抓住把手，拼命沖雲貅搖頭：“不...不是現在，我...我還沒準備好。”
雲貅松開副駕駛的門把，此時不遠處傳來一個慈祥的聲音：“到了啊，小荔阿姨好想見你！”
聲音由遠及近，夜荔已是強弩之末，他垂下肩膀，嘆了口氣，緩緩将門把手松開。雲貅從門外打開，一只手扶着夜荔，一只手替他擋着頭讓他下車。
高淺穿一件針織短袖，下面是一條到腿肚的裙子，整個人顯得非常有氣質、又特別溫和。雖然夜荔和高淺已經網聊許久，但沒有見過面，所以此時夜荔十分緊張。
“小荔，好可愛噢你。”
高淺和夜荔非常熟的樣子，走到跟前就握住他一只手，恨不得伸手去掐一下夜荔的腮幫子，夜荔不好意思地沖高淺笑：“阿姨，您好。”
“怎麽這麽害羞呀，來跟我進屋，你叔叔已經把菜都做好了。”
高淺牽着夜荔的手帶着他往屋裏走，夜荔轉過頭看雲貅，大意是在朝他求救，雲貅只抿嘴笑，跟在他們後面，并沒有什麽表示。
“小荔你不是很能吃嗎？是你叔做的菜太難吃嗎？怎麽不吃呀？”
高淺直人直語，她給夜荔的每一條朋友圈點贊，夜荔一天幾乎要分享五條動态，其中有三條都是說他吃了什麽的。
夜荔差點被噎住，他只是想給他們雲貅的父母一個好的印象，他笑眯眯地搖頭，看向一臉抱歉的雲貅父親：“沒有，叔叔做的菜很好吃，我...我...”
“他最近不太能吃海鮮，有點過敏。”
雲貅終于救了一次夜荔，這天自己父母做的菜以海鮮為主，他便随便找了個借口。
“這樣啊，仙仙你也不早和我們說，小荔你吃不吃餃子呀？家裏有速凍的，阿姨給你去下。”
說着高淺就要站起來，夜荔連忙跟着站起來：“阿姨不用！我沒那麽餓！”
夜荔和雲貅兩個人一起勸說才把高淺拉住，飯吃到一半，夜荔也終于放松下來，高淺和雲博非常體貼，幾乎不問夜荔問題，都是閑聊，讓他的壓力少了一大半。
“阿姨，雲貅為什麽叫仙仙呀？他自己從來不解釋，也不肯告訴我。”
夜荔問了一個他、包括全世界影迷都瘋狂想知道的問題，只知道雲貅的小名叫仙仙，但雲貅從未解釋過，即使夜荔問雲貅，雲貅也似乎有些躲避，不願意說。
雲貅的筷子一頓，看向表情逐漸興奮的父母。
“因為仙仙喜歡小魔仙！他小時候最喜歡看魔仙那類的動畫片，自己在家裏偷偷學人家變身，他小名本來貅寶，六七歲的時候自己要改的，非要當小魔仙。”
後來過了兩年雲貅就去劇組拍戲了，十歲的他尚沒有羞恥感，被劇組的叔叔阿姨叫“仙仙”絲毫不覺不妥，一直到現在。
高淺語速飛快地解釋，她生怕說到一半雲貅會故意打斷，這是他們家什麽都不在乎的雲貅特意交代過的，無論誰問他為什麽叫仙仙，都不準說。
但夜荔不同，夜荔畢竟是要成為他們家一份子的人。
“小...小魔仙？”夜荔不太相信地看了看高淺，又看向雲貅，雲貅低下頭假裝沒聽到。
“對啊，仙仙現在還會說那些變身魔咒，仙仙，給小荔表演一下，小時候你可愛表演了。”雲博也在一邊摻火，夜荔看雲貅的表情從不可思議逐漸變得古怪，他不太相信，可是感覺又很真。
雲貅的耳廓紅了一圈，他擱下筷子：“你們說什麽呢？我剛想事情了，沒聽。”
果然是好演員，謊言扯淡成這樣還特像真的。
“小魔仙？”
吃完飯坐在雲貅父母家的客廳裏閑聊的時候，夜荔湊到雲貅耳邊小聲說，雲貅一把攥住夜荔的手，眸中無奈又尴尬：“師兄覺得很好玩？”
夜荔點點頭，臉上盛着笑：“好玩。”
雲貅擡頭看了下，自己父母還在廚房裏說着什麽，下一秒他轉過身一把按住夜荔，靠近、封住他的嘴唇，又輕輕咬了一口夜荔的下唇，夜荔吃痛，剛想推開雲貅，雲貅就轉換了陣地，嘴唇探到夜荔耳邊，舔了下夜荔的耳垂。
那是夜荔的***，所以等雲貅父母到的時候夜荔的臉還是紅的。
“小荔熱嗎？老雲把空調調低一點。”
高淺拿着水果過來坐下看着兩人之間似乎發生了些什麽雲貅和夜荔，低下頭笑了下，心說果然是在熱戀。
“你們倆以後的寶寶打算怎麽要？你爸認識國外一個做代孕的機構，很先進安全，你們要不要準備去看看？”
高淺很自然地提起這個話題，對于同性情侶來說這基本是無法避免的話題，所以她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可夜荔的表情變了下，而且很明顯地躲閃他們的注視。
“是...阿姨問到什麽敏感問題了嗎？”高淺在雲貅和夜荔兩人之間看來看去，雲貅率先開口：“這件事我們還沒有打算。”
“這樣啊...沒關系的，你們現在年輕嘛，沒考慮也正常。”高淺笑着說，夜荔卻沒了剛剛吃飯的活潑勁兒，狀态越來越不好，此時似乎是有些不舒服。
高淺和雲博擔心他是吃了一些海鮮開始過敏，連忙讓雲貅帶夜荔去醫院，本打算今晚住這兒，因為夜荔的關系兩人還是離開了。
“雲貅你是故意的。”坐在車裏，夜荔聲音微啞地開口，雲貅故意讓他接觸高淺和雲博，故意讓夜荔産生負罪感。他本以為從中醫院出來之後雲貅就已經同意他的想法了，結果還是自己想得太簡單。
“嗯。”雲貅不否認，夜裏路上車少，雲貅開得也慢，兩人像在深夜壓馬路般對話。
“我很難放棄，師兄。”此時雲貅的聲音有些涼，他不想去看夜荔受傷的表情和目光：“你能給我一個非打不可的理由嗎？”
夜荔用力吸了一口氣，他看着窗外，沒有看雲貅，腦中非常混亂複雜。
“我恨我這樣，我恨死我不是一個正常的男生了。”
夜荔終于開口了，每一個咬字都很用力，他鮮少有這樣激烈且恨意十足的語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