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草原王(2)

北戎酒勁十足,危雲白坐在帳內座椅上,支着頭閉眼休息。

他的耳尖泛紅,門簾被風吹起,夜晚草原的風一點點帶走他身上的酒味,周圍寂靜無聲,他眉目逐漸舒展。

烏力措從他營帳前經過,被風揚起的門簾縫隙若隐若現的透着危雲白的身影。

他停在原地透過這縫隙往裏看着,直到風停止吹拂,草原的王才緩步離開。

系統說道:“天命之子走了。”

危雲白應了一聲鼻音。

他和系統所圖非小,要的是世界的本源力量,系統只能讓他穿越時空,而危雲白一旦做出改變世界走向的事情,就會被天道所驅趕。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自己也變成天命之子,從根源處享受世界的力量。

烏力措不能動,動了就會被天道發現。

因此也有了另外一個辦法。

在有了“男主角”之後,世界還少了一個“女主角”,而危雲白的目标,就是成為另外一個“主角”。

讓天命之子對他的感情,可以讓他成為“主角”的程度。

危雲白半睜開眼,幽深的眼睛意味不明,他看着烏力措之前站立的位置,微微勾唇。

大昭公主嫁給單于,自然應該有盛大的儀式,可事實卻是什麽都沒有,北戎人給了回答,迎娶阏氏的儀式将會與三天後一年一度的歡火節一起舉辦。

和怡松了口氣。

她打心底恐懼和烏力措接觸。

北戎以奶乳肉食為主,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已經有人起床擠奶。

阿力郎把奶桶放在一旁,蹲在地上拿着布擦拭母牛的乳部,他做的極其認真,在即将擦完的時候,身邊突然響起一道聲音,“你在幹什麽?”

猶如清晨初陽,又像滋潤的露珠,帶着好奇和疑問。

阿力郎的手停住了,是那個大昭人的聲音。

他沉默了好長時間,身邊的那個人索性學着他的樣子一起蹲了下來,還試探的伸手摸了一把母牛。

深色的毛發襯的他手潔白而修長,阿力郎嗓子沙啞,“我在擠奶。”

危雲白笑了一下,“我叫危雲白。”

阿力郎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給母牛擦着乳.房,他的手法娴熟,擦完後簡單的給母牛進行按摩,既不同危雲白說話,也不趕他走。

危雲白輕輕撫摸母牛的脊背,這是一只非常溫順的牛,被主人照顧的很好。

阿力郎餘光瞥到他臉上惬意的神情,冷不丁的開口,“阿力郎。”

大昭人了然,“原來你就是阿力郎。”

阿力郎的口音有些奇怪,再加上他本身就是孤僻的性格,更加不喜歡與人交談,他點點頭,拿過奶桶開始擠奶。

他的雙手寬大厚重,擠着牛奶的動作幹淨利落,只有阿力郎知道自己有多麽不習慣。

他平常擠奶的位置,是大昭人站的位置。

可是他什麽也沒說。

太陽升起,金黃的陽光灑滿了整個草原,駕着馬跑了一圈的烏力措回來就看到了這幅景象。

草原王審視的看着這兩個人。

随即駕馬疾馳奔去。

即将要到族人聚集處,烏力措非但沒有減緩速度,反而駕着馬加快了速度。

馬蹄聲一聲聲逼近,母牛被驚的踢翻了奶桶,危雲白轉身看去,高大結實的草原馬已經奔到了他的面前,馬蹄高高揚起。

烏力措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手裏狠狠攥緊缰繩。

這是北戎馬,身軀壯碩,野性難服,這揚起的一蹄子下去,輕易踏死一個人。

危雲白仰頭看着烏力措和他的馬。

他的眉目沐浴在陽光之中,眼底閃着點點暖光。

烏力措控住了馬,他翻身下來,帶着汗味走到危雲白與阿力郎面前,他胸前的衣衫淩亂,露出的小半個胸膛還在散着熱氣,“阿力郎,你上次釀的酒還有剩的嗎?”

阿力郎搖搖頭,嘶啞回答,“沒有了。”

烏力措随意與他交談了幾句,才看向危雲白,“你們看上去相處的很好。”

他五官深邃,長了副不好招惹的樣子,眼睛卻黑的深沉,像是藏着數不盡的鮮血。

阿力郎低着頭盯着腳底下剛剛擠出來的半桶奶逐漸被草地吸收。

危雲白坦蕩點頭,“是。”

他穿着的還是大昭的衣服,寬大的衣袖随着他的動作晃蕩,在不經意間就會露出對烏力措來說堪稱瘦弱的手腕。

烏力措額前的卷發被汗水粘在皮膚上,他從馬背上拽下一個皮囊扔給危雲白,“你的了。”

皮囊裏有水晃蕩的聲音,危雲白心中好笑,他也就真真實實地笑了起來,“單于,我看上去很渴嗎?”

大昭人膽子很大,烏力措咧開笑,“喝一口。”

危雲白嘗了一口,味甘帶酸,還有些奶味及淡淡的酒香,“是奶?”

阿力郎渾身一抖。

烏力措漫不經心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轉身跨上馬,對着危雲白說道:“強身健體的小玩意,拿着吧。”

他轉身駕馬而去,危雲白又喝了一口這不知名的東西,味道很好。

阿力郎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皮囊,沉默的撿起奶桶,将母牛喚到身前安撫。

他知道單于給的是什麽了。

那是馬奶。

對北戎人來說,馬奶象征着純潔高貴,第一口尤為重要,單于卻将整囊馬奶都給了大昭人。

阿力郎安撫好母牛,繼續擠着奶。

危雲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阿力郎,我要跟着公主在漠北長待,”他走了過來,腳步聲被青草吸去,阿力郎分了一半的心神放在了他的身上,“我想向你學習一些東西,比如擠奶,比如在草原中生活,比如北戎語。”

危雲白的目光在遠方山巒上劃過,他放柔了聲音,用着最讓人卸掉心防的樣子,“可以嗎?”

阿力郎頓了頓,他停下動作看向危雲白,大昭人注意到他的視線,朝他展開一個笑。

“……可以。”

這兩日的天氣極好,北戎人有狩獵的習慣,臨近中午,北戎的勇士們已經備好了馬匹,只等烏力措的一聲令下。

給人無盡壓力的單于要帶着人出去狩獵,和怡公主松了口氣,自從進入北戎的地盤,她就沒出過營帳一步。

和怡走到窗邊,無數身形健壯的勇士背着弓箭和匕首,已經準備好了出發。

她屏着呼吸後退一步,生怕自己被這些狼一樣的人注意到。

侍女走到她的身旁,“啊,公主,雲白過來了。”

危雲白的父親是武職京官,二等侍衛及副護兵參将,不是可有可無的官職,誰也不知道他為何要把自己的兒子派到公主身邊做一個遠随漠北的小小侍衛。

但無論是公主還是公主身邊的人,一路走來,都對危雲白充滿了不可言說的信任和依賴。

和怡聞言連忙朝侍女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穿着一身大昭服飾的危雲白正款款向着這邊走來,他的身旁是數位身高馬大的北戎勇士,他不比這些人長的高大兇猛,反而襯的他格外顯眼。

巴吉只是随意往後一看,“那不是那個大昭人?”

哈賴,“是他,他是想去大昭公主的營帳?”

烏力措跟着轉過了頭,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危雲白走了幾步路,把他行走間衣衫揚起的弧度看得清清楚楚。

大昭公主,危雲白。

巴吉捅捅哈賴,讓他看單于的臉色,小聲道:“大王的臉色真是難看,他是不是看不慣大昭那小子?”

哈賴還沒來得及回答他,烏力措已經冷哼了一聲,吓得巴吉連忙乖乖坐好,連同身下的馬一動也不動。

“哈賴,”烏力措扭回頭,駕着馬緩緩往前跨步,“把大昭的男人帶上,既然進了我北戎,自然要知道我北戎的規矩。”

大昭的男人多了去了,可哈賴知道烏力措的意思,他招手喊來一個人,指一指危雲白,“看到那個長的比娘們還好看的男人了嗎,把他給帶上,再随便帶幾個人就行了,去吧。”

他覺得哈吉說的至少對了一部分,不管大王讨不讨厭這小子,至少都記住了有這麽一個人。

送親隊伍中的大部分人将在和怡公主正式成為單于的阏氏後回京,他們恨不得縮在北戎的地縫之中,化成草原上最普通渺小的青草,好躲避同任何一個兇巴巴的當地人接觸。

烏力措的命令一傳下去,卻沒人敢不聽話。

長龍般的隊伍整齊劃一的飛速掠過營帳,大昭人勉強跟了上去,北戎馬野性十足,一個不小心就會被甩到身下,事關身家性命,沒有一個人敢大着膽子狂奔跟上隊伍。

危雲白就在隊伍末尾之中。

他怡然自得的駕着馬匹,手裏松松的握着缰繩,身下騎着的好似不是野性難馴出名的草原馬兒,而是一只溫順乖巧的羊。

烏力措迎風頂在最前方。

他的卷發被風吹的四散,信任的部下跟在他的身後,只看見烏力措頻頻扭頭向後看去。

後面到底有什麽稀奇東西?

阿力郎不自覺的放慢馬速,危雲白從後方逐漸和他靠近,帶着笑意喊道:“阿力郎?”

微微點點頭,阿力郎目視前方。

危雲白嘴邊的笑沒有變化,他由衷感嘆道:“漠北真美。”

漠北草原地勢很高,邊緣有連綿不絕的山脈,廣袤的大草原還有與之相對的沙漠,一切都绮麗而動人。

阿力郎表情更加緩和,“嗯。”

他微側着頭看着危雲白的側臉,大昭人很喜歡草原。

喜歡草原的大昭人,也很讓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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