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陸途當晚自然翻來覆去睡不着,上網查了下助理是個什麽東西,協調各部門運轉、傳達老板指令……看起來好像擔子很重,但他仍滿心歡喜地期待新工作。次晨起了個大早,給陸一盛煮了牛奶粥,早早等在門口,等他帶他出門。
陸一盛的工作室在市中心的一棟寫字樓裏,整層都是他的,進去後人人叫他陸總。陸途心說他的主人果然是很厲害的,也跟着叫陸總。陸一盛卻說:“你叫陸先生就好了。”
“為什麽?”
“習慣了。”
找陸途做助理不是一時興起,他是真的缺人手,前一位在工作時犯了大忌,偷拍了某位明星的幕後老板,陸一盛除了踢他出去外別無選擇。陸先生把陸途安置在自己辦公室外面,讓秘書小姐來教他做事。她先拿來公司職員冊,叫陸途記住每個人臉、名字還有職位。
“有時送文件,有時叫開會。”她總結了一下,“我主要負責文書,你的工作就比較雜了,不過沒關系,你是陸總自己帶來的,可以慢慢學。叫什麽名字?”
“陸途,路途的途。”
也姓陸啊。秘書小姐繼續問,“小途讀什麽專業的?”
“專業?”陸途臉有些紅,“我沒上過學。”
秘書心裏有了個大概,這陸途八成是陸總親戚,得讓各位留意一下。因此陸途的地位遠超于一位小助理,初時難免有流言蜚語,但陸途性格好,做事認真又勤快,再加上陸總從不格外優待他,漸漸地也融入了公司。他腦子始終不太靈光,有些事怎麽做都做不好,比如認不清各種相機型號,不過這對他的工作沒有太大影響,反而讓他更招人疼了。
陸途現在能更多地接觸到陸一盛了,一夜之間他的願望成真,這日子真是好,只要陸先生能記起他到底是誰,那就再好不過了。星期日放假他還會去店裏幫忙,身兼三職,陸先生笑他真是個天生勞碌的命,他說一個人呆着什麽也不做,那才會瘋掉。
陳簡繁和蘇卓的婚期定在十月下旬,是陽光和煦空氣清爽的好時節。陸先生放了陸途兩天假,陸途幫忙布置場地,就這一項已叫他忙到腳不着地。酒店的音箱總是出故障,麥克風一開就有刺耳的嘯叫聲,經理雙手一攤說維修要等一星期。他急得團團轉,還是忍不住打給了陸先生,問他有沒有辦法。
陸一盛讓他不要急,他剛和林璇看完電影,小姑娘纏着要去吃甜品。這種年紀的女孩總是戀愛大過天,見他在約會時打電話就有些不滿,明明說好不談工作的。陸一盛和陸途說自己有個音響師朋友,會讓他幫忙看看。陸途才放下心,連連道謝,“你約會吧,打擾你了真不好意思。”
陸一盛客氣回道:“不打擾,有事再找。”
“哪裏不打擾了。”林璇撅了噘嘴。
陸一盛低頭看她又長又密的假睫毛,沒有回應。
音箱修好了。婚禮一切順利,蘇卓爸爸将蘇卓交給了陳簡繁,放心得不得了。他們兩個是一起長大的孩子,在一起就如同呼吸一般自然。陸途借了公司的相機,也不懂如何取景構圖,總之就是按快門。這一對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怎麽照怎麽和諧。
陸先生什麽時候結婚呢?
陸途腦子裏忽然冒出這個問題。看看日子,林璇已經被談了兩個多月了,是不是快要分手了?
其實他不希望兩人分手。陸先生就像浮萍,總是在漫無目的地漂浮,不肯紮根。若是像陳簡繁和蘇卓這樣結了婚,與這世上的另一個人建立起緊密的聯系,不是很好嗎?起碼在陸途看來,這是一件叫人很安心的事情。
他想了想自己的願望清單,雖然已經有很多願望了,但他還是加上一樣:希望陸先生能安頓下來。
婚禮完畢回到家,在玄關看見陸一盛的皮鞋。他試探地喊了一聲:“陸先生?”果然聽見他的聲音:“我在。”
這才七點多,陸先生今晚沒有去談戀愛?陸途循着聲音,看見陸一盛正在廚房洗菜,立刻被被失職的罪惡感席卷全身,“放着我來!”
陸一盛把他攔住,“你還穿着西裝,沾上油煙味很麻煩。”說完将他上下打量一遍,“真不錯,有沒有把新郎的風頭蓋住?”
“當然沒有了!陳店主今天帥慘了。”
陸一盛順口撩到,“有我帥嗎?”
陸途笑嘻嘻,“沒有,你是從小帥到大。”
“你還見過我小時候的樣子?”
一天不露餡會死嗎傻/逼陸途!他趕緊圓道,“你現在這麽好看,小時候也一定很好看。”
陸一盛心滿意足,“你嘴這麽甜,那這套就送給你了,換起來明天送去幹洗。”
這身西裝是陸一盛給他買的,當時說從月薪裏扣,現在竟然直接相送。陸途忙道,“不行不行,無功不受祿。”
陸一盛于是不再洗菜,甩了甩手,說:“那你把菜做了吧,做完我就送給你。”
陸途想陸先生一點錢都不缺,這是擺明了要送他,再推讓也沒意思,于是速度換下西裝,圍上圍裙變身中華小當家,四菜一湯迅速布開,沒時間做什麽花樣,畢竟晚食傷胃。
陸先生沒有給評語,但所有菜都嘗了一遍。陸途留意到他吃水煮毛豆吃得最多,就像小時候一樣,喜歡吃豆類,陸途在心中将這碗小菜捧上神壇,一邊拖地一遍叮囑他豆子要咬爛一點,說下次我給你做爆炒荷蘭豆。
陸一盛越來越習慣陸途,工作見回家見,天天對着竟然不會覺得煩膩。他真是個夏天小冰塊,冬日小棉襖,全心全意對人好,怎麽處怎麽舒服。可惜總是要走的,陸途現在還沒談戀愛,但終有一天會遇到自己喜歡的人,結婚成家生子,助理倒是能做下去,這家政總不會做一輩子。這種平平淡淡自有真味的菜,也是吃少見少,沒有什麽可以長長久久。
吃完飯後,陸先生宣布要去出差半個月。他平常也會去出差,少則兩三天,多則一星期,要去半個月是第一次。陸途已經開始舍不得了,“這麽久啊。”
陳簡繁和蘇卓後天就去度蜜月,他算是個孤家寡人了,幸好還有工作。但回到家只有一個人,又得睡過十五個既長且黑的夜。陸先生說是要出國拍些東西,拍完就會回來。陸途收起離愁,幫忙收拾起行李。
他之前就想着陸先生整天飛來飛去,特意準備了很多小玩意,旅行分裝袋是必備的,還抖落一床的壓縮毛巾,獻寶似的介紹道:“濕了水就會發脹!然後就能用了!”特意翻出新的枕頭套,“我給你放在這層了,記得套在酒店枕頭上。”
陸一盛就看着他蹦來蹦去忙裏忙外,特別想把他也裝進行李箱裏打包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