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綠谷的心髒幾乎要跳出他單薄的胸腔,交纏的信息素從皮膚和鼻腔滲入,不安分的游走在他每一寸血液裏,他抑制不住地低聲喘息,在背後即将被打開的門的背景裏,他伏趴在地面上,在熱水蒸騰的氤氲霧氣裏尋找一只尖銳的抑制劑注射器,他恍惚地被紮了一下,血從指縫順着水流進入了下水道口裏,綠谷仰着頭靠在瓷磚上,他大口呼吸,臉頰上的雀斑被薄薄的紅暈浸染,他咬着牙對準手臂把抑制劑推了進去,門在打開的前一秒戛然而止。
“爆豪,裏面有人,不要打開。”
滿室濃郁的牛奶味道在綠谷開大的水流裏迅速散去,綠谷喘着氣扶着盥洗臺光滑的邊緣站了起來,他的皮膚滲着愛欲逼出的薄紅,貼在瓷白的臺子上微微顫抖着,模糊不清的鏡子裏綠谷就像任何一個亟待人标記發情期Omega一樣,泛着淚水的綠眼睛裏透着渴求和期盼的光暈,他低下了頭戴上了耳釘,門外的交談聲斷斷續續地穿透水聲傳過來。
“…….又不見了,啧,裏面是誰。”
“爆豪,你又一次弄壞了門把手,記得報修。”
“陰陽臉,這個廢物是誰,為什麽歐魯邁特要特地——”
“爆豪,他還在裏面。”
冷淡的聲線帶着一絲不明顯的警告意味,示意他們并不适合在當事人面前讨論這種事情,而爆豪只是冷冷嗤笑一聲,但也不再繼續說了。
綠谷閉上眼睛解開自己的衣服,換上了新的衣服僞裝出沐浴過後的樣子,深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推開了這道聊勝于無的遮擋的門,他關閉了一直在不停尖叫的抑制器,抿直了嘴唇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背後的浴室裏飽滿的霧氣貼着他的輪廓伴随他一起走出,他纖長顫抖的眼睫上挂着一層剔透的水珠,湖邊的低頭飲水的草食動物一樣無辜又幹淨的眼神,他和自己未來四年的室友輕聲打招呼:
“你好,我是綠谷出久。”
他頓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看向旁邊明顯眼神逐漸狂化的爆豪勝己:
“好,好久不見啊,小勝。”
爆豪猛地靠近綠谷,他抓住綠谷上衣的領口把他整個人提起來抵到牆面上,眼睛裏都是不可置信的暴虐,他貼在綠谷的臉旁殘忍灼熱地吐息,宛如一塊即将被點燃的爆炸的危險隕石,強烈的殺意輻射開來,綠谷吃力地別過臉咽了一口唾沫,他整個人要被爆豪壓變形了,Omega柔軟的軀體在alpha毫不憐惜的用力擠壓下縮成了一塊小小的棉花,露出來的帶着還沒擦幹淨的水珠的白皙鎖骨上帶着一絲若隐若現的牛奶味道,綠谷緊張地紅了眼睛,他下意識看向房間裏的另一個人,眼裏都是可憐巴巴的求救信號,爆豪捏過他的下巴和綠谷對視,他殘忍地拉開嘴角:
“你在向誰求救,啊,廢物?”
轟焦凍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他出聲阻止:
“爆豪,比賽之前不能攻擊同學。”
爆豪眼內的暗光被他一點一點收斂幹淨,綠谷像是看到了一個即将爆破的炸彈被人無情又理智地碾滅在眼內跳躍的怒焰裏,他松開喘不上氣的綠谷,若無其事又嘲弄的拍了拍手,他斜着睥睨了站在旁邊的綠谷,眼睛不懷好意地眯起:
“那就等到比賽開始吧。”
這個穿着黑色背心和綠色軍褲的強大alpha背對着綠谷,貼在肩胛骨肌肉線條有種過于銳利的美感,鍛刀一樣的威脅和吸引着別人的目光,後勁皮膚上的汗液嚣張跋扈地散發出爆破和火光的刺激味道,強勢地灌滿綠谷的四肢百骸,他不自在地別過頭,不看有些莫名情色的汗液順着爆豪後勁皮膚下滑的場景。
綠谷沒有想到自己會和爆豪一個宿舍。
——他沒有想到自己會和這個自己之前認識的人成為舍友。
爆豪勝己和綠谷出久之前在同一所學校進行alpha培訓,是的,沒錯,就是alpha培訓。
綠谷在叛逆期的時候,把自己從頭到尾徹徹底底地僞裝包裝成了一個alpha,并且膽大包天地混入了一所alpha軍事培訓學校,和當時的精銳alpha爆豪勝己成為了同期生,并且不知好歹地和爆豪勝己成為整個培訓學校唯二報考《MHA軍事學院》的學生。
但整個學校只有一個名額可以推薦學生上到MHA,要在報考的兩名學生之間選出,而當時排名第一的爆豪要在衆目睽睽之下和各項素質除了書面成績都排倒數第一的綠谷出久公開競争一個推薦名額。
——還是以全校師生投票的形式,這無疑是一種恥辱。
而更加恥辱的事情是,綠谷的中期投票甚至反超了爆豪勝己,而就在這個反超的關鍵時刻——
——綠谷出久棄權了。
爆豪勝己不戰而勝,後續的實力競争單元全數作廢,爆豪在綠谷占優勢的情況下像是被綠谷施舍一樣獲得了這個名額。
爆豪無數次想找綠谷重來争取推薦名額,而這個人就像一條摸不着尾巴的魚一樣怯懦地躲在自己家裏面見不得光的地方,隔着透明的窗戶玻璃和厚重的簾子看着外面兇神惡煞的爆豪勝己,小聲又虛弱地用通訊儀器謝絕他的來訪。
然後這個口口聲聲說着自己不在乎的家夥,居然,爆豪握緊拳頭深吸了一口氣——
——兩年之後居然被歐魯邁特以特招生的名義強行塞了進來,還他媽居然和自己是一個宿舍,而且歐魯邁特談起這個一事無成的廢物來竟然完完全全是一副寄予厚望的欣慰模樣,就像是看還沒有長成的另外一個自己,帶着從未有過的呵護和熱切的期盼。
——明明只是一個跟在自己背後這麽追趕都無效的渣滓。
爆豪晦暗不明地看着縮在一邊試圖弱化自己存在感的綠谷,他的身體在出聲前突兀地繃緊了肌肉線條,像是一頭蓄勢待發即将咬斷獵物喉嚨吞噬血肉的黑豹,眼睛裏閃着嗜血和掠奪的光芒,他帶着嘲弄的笑意地問出聲:
“廢物,開學之後的競技賽,你不會和當初一樣逃跑吧?”
綠谷沉默了一下,他輕聲回答道:
“不會的。”
《MHA》和其高難度的入學标準相得益彰的是其同樣高杆的淘汰率,其中被稱為大型屠殺場的是入學一個月之後的新生和高年級學生的輪回競技賽,賽場全程公開直播,是一場全民狂歡的盛事,被稱為mha入學後的二次考核,一共分為三個單元,每年單元內容并不固定,但是有一點是固定的——
——三個單元加在一起後,每一個學生每個單元獲得的積分在總排行榜位于倒數30%內的會被全部淘汰。
但是這個活動并不是強制所有新生參加,但基本每一年參加的新生都超過了99%,因為在活動中獲得的積分可以在校內兌換非常多的東西,可以說在MHA內部,這些積分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流通貨幣,所以不僅是新生,許多高年級學生也會參加。
——比如轟焦凍和爆豪,他們就是去年最後一個單元《積分争奪戰》裏通過屠殺對手獲取積分最多的兩個人,刷新了mha建校以來在活動裏獲得積分最多的數據。
綠谷有點愁眉苦臉地看着面前已經倒背如流的關于入校後一個月的二次考核的數據,幽幽地長嘆了一口氣。
——他本意是不想參加的。
但是——诶,但是那個爽朗大笑的聲音一打電話過來,他就什麽《Omega進入軍校的一百條注意事項》全部忘了個精光,立馬變成了一個不甘心自己Omega身份奮發圖強的強悍新銳軍校學生,信誓旦旦地給歐魯邁特拍胸脯眼睛閃閃發亮地保證自己會在裏面取得優異的成績。
電話一挂,綠谷就萎靡不振了,他一個Omega在一群兇悍的alpha裏面,他給自己立這種人設的自信到底從何而來啊!!!
綠谷覺得自己參加這個活動就是送上門找操,還很可能會被操到脫肛的那種。
他咬着大拇指皺着眉頭看着去年的競賽資料分析,去年的第一關是類似于國王游戲的互相獵殺,一共上千個學生被分到十個聯通的屋子裏,這是個屋子都有一條河流穿過,每一個屋子裏面可以被随機選出一位國王,而第一個國王可以決定保護自己的十個子民,也就是說他可以指定這十個人不被屋子裏的其他人殺害,但是國王自己可以殺害子民,子民可以互相屠殺,國王也可以被屋子其他所有人殺害。
只有國王才有進入河流的資格,國王被殺後會自動把位置禪讓給殺他的人。
他猶豫了一下,點開了爆豪勝己和轟焦凍去年參賽的視頻。
爆豪所在的房間裏被選中的國王是一個新生,他似乎知道爆豪很厲害,試圖依附和讨好爆豪,選中的十個人不被傷害的人裏面就有爆豪,國王想要通過這個賄賂爆豪保護他,綠谷眯起了眼睛,他總覺得是爆豪默許甚至誘導了這種賄賂,但是他不覺得爆豪是需要保護不被別人傷害的人,爆豪有別的目的。
很快綠谷就知道爆豪的目的是什麽了。
爆豪幹脆利落地殺了國王,帶着惡劣的笑意成為了新的國王,他自己因為第一輪被選中為平民不能被屋子其他人傷害,他成為了國王後肆無忌憚地大殺特殺,其他人無法入水逃脫,也無法殺害爆豪成為新的國王,只能被困在籠子裏被這個殘忍的獵人收割生命。
一整個屋子裏所有人,無論是聯合起來的團隊還是個人,無論被選中的國王是誰,只要爆豪表示出依附的假象,他給出的條件是保護自己,很少有人不會心動,而一旦答應了,除非國王自己能夠殺害爆豪,死局就已經達成了。
爆豪以一殺百的結局幾乎就是注定的,被殺的人積分疊加在這個臉上帶着餍足又殘暴笑意的人身上,成為他勢不可擋地踏向勝利唾手可得的一個鏈接點。
綠谷嘆息,他帶着一種莫名奇妙的焦躁心情點開了轟焦凍的視頻。
這個視頻裏被選中的國王就是轟焦凍,他漫不經心又從容不迫,像是挑選随機數一樣随手從人群裏選出了自己的十個子民,異色的眼眸有種詭異又安靜的冷然,看這群堆積在一起的人就像看一群被遺棄在垃圾箱裏的廢舊數據。
——然後他就從河流裏面走了,留下被保護的十個人和一群不能傷害他們的人。
綠谷目睹了這十個人由忐忑變回欣喜若狂的全過程,他看着這群眼睛閃着殺出了興味的血光的是個平民對着這一群含恨不甘的人,像對着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羔羊輕而易舉地奪取他們的積分和“生命”。
綠谷隐隐約約察覺到了轟焦凍要做什麽了。
在一個小時後,整個房間裏只有無法通過水流潛走的十個平民自己了——
——更為殘忍的,平民之間的互相屠殺開始了。
等到只剩下最後一個平民的時候,綠谷看到水流裏像是浮起人魚蠱惑人心的深藍色尾鱗的白色泡沫,河流裏出現軍服徽章暗沉的反光,有人頂着濕漉漉的頭發單膝跪地登錄上了屋子,他沒什麽表情地看着這個被自己庇護的子民奄奄一息血跡斑斑的臉,像一個真真正正的高高在上的國王那樣,居高臨下地冷淡地注視着這個人頂着頭頂上的積分茍延殘喘掙紮的樣子。
轟焦凍平靜地說道:“你做的很好。”
綠谷閉上了眼睛,他看到轟焦凍抽出閃着寒光和水汽的長劍對着那個人恐懼地睜大的眼睛揮下。
積分更替,轟焦凍獲得了一整個屋子的積分。
綠谷更加憂愁了,他一個Omega在這種封閉的環境裏,說不定還要入水,到處都是身強力壯的alpha——
綠谷擡眼看了一眼屏幕上冷淡和暴躁兩個截然不同的alpha,有點頭痛,
——為了推崇軍事化管理方針,MHA第一個集體競賽單元是不能中途停止的,而且一般長達三天到一個星期,也就是說——
綠谷長長吐出一個口氣,他摸了一下自己耳垂旁邊的黑色耳釘,這個之前尖叫了小半天的抑制器現在安靜又溫順地停在那裏,不再警告他要離這兩個信息素和他匹配度超過90%的alpha遠一點。
綠谷垂下了眼睫,如果他參加這個活動,就代表着——
——他在無法救援的情況下,要和這兩個危險度極高的alpha,在同一個空間內朝夕相處好幾天。
——而他的發情期,就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