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輕緩的風拂過耳際, 錢文傑踩着單車, 感受到一種久違的孤獨。

他的兩個小夥伴騎着雙人自行車,已經離他遠去。

剩下他一個人,哼哧哼哧踩着踏板,朝着他們和諧美好的背影追去。

雙人自行車可以一人踩, 一人看風景。

邵顯剛才為了幫錢文傑,兩條腿用力過度, 現在還有些酸脹,幸好有陳柏洲接替錢文傑, 他才得以坐在後頭看風景。

眼前的少年, 穿着寬松的休閑服, 因微微彎腰,衣服稍稍貼緊後背, 勾勒出肩背輪廓。

因車速不慢,風沖擊少年腹部, 後腰的衣服鼓了起來。

陳柏洲看上去略顯清瘦, 可邵顯很清楚, 經過這幾年鍛煉, 小孩體格已不像小時候那般瘦弱。

若論力氣,陳柏洲或許還勝過錢文傑。

邵顯自己不用比, 他不管怎麽練, 身上肌肉都是薄薄一層, 力氣也不見長。

大概是天生體質問題, 有時候也挺無奈的。

陳柏洲估計是遺傳西方人的部分基因, 所以只要營養和鍛煉跟得上,他的體格絕對不會弱。

這樣也好,如此一來,他回傅家也算有些自保之力,邵顯注視着陳柏洲的後背,欣慰想着。

但畢竟跟小孩相處數年,感情上還是舍不得。

他自己養的小孩,憑什麽要進傅家那個吃人的狼窩?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問出一個問題,這是他一直藏在心裏想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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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洲,如果有一天,你的親生爸爸真的找來,你想不想跟他回去?”

“不想。”

回答得斬釘截鐵。

“為什麽?”邵顯不禁問。

前座的少年沉默良久,方回道:“我不認識他。”

沒有感情,何來想或不想?

邵顯頓了幾秒,又問:“如果他強制你回去,你會怎麽做?”

這次陳柏洲沉默的時間更長,過了好半晌,風才把他的回複送入邵顯耳中。

“你希望我回去嗎?”

邵顯認真道:“既希望,也不希望。”

“為什麽?”陳柏洲忽然轉首,看向邵顯。

微藍的眸子露出些許困惑,又或許是幾分難過。

“騎着車呢,看前面。”邵顯提醒他一句。

陳柏洲回過頭去,在邵顯看不見的地方,雙眸漸漸變得幽深。

即便真有那麽一天,他一定不會離開邵顯。

兩人接下來都有些沉默,就算有問題沒得到回複也不再詢問。

農莊景色宜人,路邊是一條小河,河上蘆葦飄搖,綠葉發出簌簌聲響。

邵顯閉上眼睛,輕嗅空氣中淡淡青草香味,以及面前少年身上清冽幹淨的味道。

不是記憶中熟悉的冷香,卻比之柔和、純淨。

不一會兒,車停了下來。

邵顯睜開眼睛,就看到趙思欽那張帥氣的臉。

“邵二少倒是會享福。”他調侃了一句,又仔細瞧了陳柏洲幾眼。

邵顯從車座下來,伸手搭在陳柏洲肩上,回道:“趙大少要是嫉妒,可以向杜同學尋求幫助。”

杜澤還沒回話,趙思欽就反駁了。

“我可舍不得我家小澤,我沒你那麽狠心。”

邵顯:“……”

論騷氣,無人能及趙思欽,也只有杜澤能忍受他了。

邵顯本不欲與他多言,誰成想下一秒,陳柏洲竟一本正經地還擊:“我也舍不得顯顯。”

“噗——”趙思欽陡然噴笑出來,雙肩抖動得厲害。

他哈哈笑看陳柏洲,面對少年越發冷漠的神情也毫不在意。

“陳同學,你實在太好笑了!”

邵顯見某人笑得快瘋掉,不由看向杜澤,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杜同學,聽說你一直是七中的第一名,高中打算去一高念書是嗎?”

杜澤誠實點頭,“我是要去一高。”

“正巧,我也要去一高,”見趙思欽神色微變,邵顯繼續道,“我們可能會分到一個班,到時候有問題一起讨論啊。”

趙思欽徹底笑不出來了。

他往前邁一步,将杜澤整個擋住,神情嚴肅道:“就算在一個班,他也只會跟我一起讨論題目。”

邵顯面上笑意也淡下來,“趙思欽,陳柏洲是我的朋友。”

話不需要說得太直白,趙思欽已然明白邵顯的用意。

他不是沒調查過陳柏洲。

看過陳柏洲經歷後,在他心裏,陳柏洲只是邵顯的跟班,以後也只會成為邵家的“家臣”。

這幾乎是所有人的想法,無可厚非。

趙思欽剛才調侃邵顯,大笑陳柏洲,已經快要觸及邵顯某條底線。

他從來沒把小孩當作自己助手,也不願別人因此看低陳柏洲。

見他這麽嚴肅,趙思欽也察覺自己方才有些過。

他們畢竟不是很熟,開這種玩笑确實有些不尊重,而且他剛才心裏對陳柏洲也确實不是太在意。

“不好意思啊陳柏洲,剛才是我不對。”

少年俊朗的臉上帶點笑意,眸子有些歉疚。

陳柏洲壓根沒在意過趙思欽,但邵顯剛才維護自己的模樣,讓他非常開心。

他沒立刻回應,反而看向邵顯。

邵顯神色緩和些許,笑了笑,“他剛才笑話你,給你道歉是應該的。”

“嗯。”

陳柏洲眼角生出笑意,後平淡回趙思欽:“沒關系。”

“你們是在等我嗎!”不遠處傳來錢文傑的大嗓門。

四人扭頭去看,只見他踩着自行車,慢悠悠以龜速騎來,仿佛下一秒就要停下來一樣。

“現在快到午餐時間了。”杜澤小聲道。

錢文傑剛停下來,聞言不禁哀嚎一聲:“不會又要騎回去吧?”

杜澤微微一笑,“沒事,可以坐船回去。”

他們剛才是沿河岸線騎車,現在正好到達一個渡口,可以乘船過河回去。

“那就好。”

五人一同坐船到對岸。

在船上時,趙思欽一直暗中觀察邵顯和陳柏洲,總算确定,這兩人的關系确非旁人所想那樣。

想到這裏,他不禁對邵顯生出幾分佩服。

據他所知,陳柏洲在各方面并不比邵顯差,可邵顯竟然沒有絲毫妒賢嫉能的心理,反而一點也不吝啬資源,看起來是真心要培養陳柏洲。

邵家難道不擔心日後陳柏洲會壓制邵顯嗎?

趙思欽雖然才十五歲,但他從小生活的環境,造就他凡事往壞處想的習慣。

畢竟傅家不是游樂場,能在那裏面混的,都是狼。

稍有不慎,就會陷入別人的圈套。

所以,邵顯對陳柏洲的用心,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的。

玩了五天農家樂,邵顯三人雖然和趙思欽有過不愉快,但不得不承認,趙思欽是個比較讨人喜歡的人。

他比邵顯三人大兩歲,以兄長自居,後面幾天還挺照顧三個人的。

錢文傑也不再和他對杠,甚至還跟他交起了朋友。

經過幾天相處,趙思欽看清楚邵顯三人深厚的感情,并且偶爾還會生出幾分羨慕嫉妒之情。

他雖是趙家大少,是傅家外孫,卻連一個知心朋友都沒有。

趙思欽潛意識将杜澤排除在朋友之外。

時光飛逝,轉眼到了六月下旬,中考成績新鮮出爐。

剛查詢完成績,錢文傑就飛奔入邵家,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邵顯和陳柏洲,眉飛色舞道:“顯顯,柏洲,我肯定能上一高!”

邵顯邊剝荔枝邊笑道:“恭喜啊,多少分?”

一高每年都會設尖子班,依照入學成績,錄取前五十名。剩餘普通班,則是打亂後進行盲分。

以邵顯和陳柏洲的分數,進尖子班妥妥的。

錢文傑說了分數之後,邵顯對比往年分數線,覺得他還是可以進尖子班的。

他倒是記得前世自己入學時尖子班的分數線,但那畢竟是兩年後的分數線,不能作為準确依據。

“不錯,挺好的。”邵顯說着,賞了他一顆剝好的荔枝。

錢文傑滿足吞下。

陳柏洲适時遞給邵顯一顆剝好的,邵顯開心笑起來,就着陳柏洲的手,将荔枝咬入口中。

這個動作他們已經做過無數次,錢文傑都已經習慣了。

“你倆考多少分?”

他吐出荔枝核,随口問道。

話音剛落,邵家客廳電話鈴響,邵顯起身去接。

話筒裏傳來班主任激動的聲音:“是邵顯同學嗎?恭喜你成為中考狀元!也恭喜陳柏洲同學考了第二名!”

“謝謝老師。”邵顯禮貌回應,又說了幾句話,挂斷電話。

剛才班主任聲音有點大,錢文傑聽得一清二楚,要是他手裏捧着瓜,肯定瓜都要吓掉了。

當然,他也不是沒有心理準備,畢竟平時邵顯和陳柏洲就名列前茅,考個狀元榜眼算什麽?

足足過了十幾秒,錢蠟筆才找回自己聲音:“你倆差多少分?”

“一分。”邵顯回道。

錢文傑看着陳柏洲的眼神瞬間充滿同情,“就一分,太可惜了。”

“不可惜,顯顯本來就是最厲害的。”陳柏洲認真道。

他是真心這麽認為的。

邵顯太過優秀,他作為助手還遠遠不夠。

陳柏洲的話,反倒讓邵顯覺得有些心虛。

兩人的分數差在語文上。

語文這門課,在水平相差不大的情況下,看的還是運氣。邵顯就語文高陳柏洲一分,這只能說是運氣作祟。

而且他是重生的,總覺得勝之不武。

在邵顯心裏,陳柏洲才是當之無愧的狀元。

“顯顯确實厲害。”錢文傑也吹起彩虹屁,“我從小就覺得顯顯跟別人不一樣,看吧,我眼光是真的好!”

他真心覺得從小到大最令人高興的事,就是跟邵顯、陳柏洲交了朋友。

雖然他常常因為兩人互動而莫名有種吃飽的感覺,但這不妨礙他真心喜歡兩個小夥伴。

“不知道郝露考得怎麽樣。”錢文傑嘀咕一句。

郝露跟家裏關系不好,他們不能打電話問郝家人,邵顯便提議道:“咱們去找她。”

當然,他去找郝露,不僅僅是為了去問中考成績,他還要請郝露幫個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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