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她酒桌上放得開。
葉晚溪喝的是白酒,陸景川卻沒有喝酒。張導起初還想和他來上幾杯,但被陸景川無助的小眼神一瞧,頓時也下不去手了。
好在他很快轉移了注意力,專心跟葉晚溪杠上了。
張一白在酒桌上是個老江湖,乍遇到對手,那叫一個興奮。劇組工作人員喝了一圈之後,就一門心思想要放倒葉晚溪。
葉晚溪來者不拒,左一杯右一杯跟喝水一樣。酒過三巡,一桌子已經趴下了一大片。
紅姐也直呼受不了,跑出去吐了一回。
葉晚溪覺得現在正處于微醺的狀态,但張一白已經紅了眼睛。
他豎起手指晃了晃:“小溪啊,我作為一個前輩,今天借着這個機會也要說道說道你兩句。”
“您說。”葉晚溪捏着酒杯輕輕搖晃着,臉上還帶着些許笑意。一雙眼眸多看上人一看,骨頭都要酥了大半。
但張一白已經醉了,看人都是模糊的。
“做人不能太較真。咱們這個劇吧,它就是個網劇。粗制濫造說不上,但也夠不上精良。我拍這麽多年網劇,我每一部都能掙錢,我靠的是什麽呀?”
“靠水軍刷數據,微博買營銷,炒作博關注。”
“嘿,你不是門兒清麽?”他咪了一小口酒,笑了起來,“所以啊,你幹嘛那麽跟自個兒過不去,跟咱們大家夥兒過不去?”
“您這話說的,我哪兒有跟大家過不去?”
“那你拍戲時候一條條在那邊反複重拍,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幹嘛?”
“或許對您來說,我這是吃力不讨好。但我既然當了演員,就該有自己的職業操守。演好戲是我的本職工作。我可以不紅,也可以接爛片,但我演好每一部戲,才無愧于心。”
張一白搖了搖頭,長嘆了口氣:“你以為我們這些人不想無愧于心麽?可是那代價太大了,多少剛入行的年輕人垮在這四個字上。
你放眼整個娛樂圈,想紅,你不營銷上熱搜,你就能紅?現在已經不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了。但凡是你會營銷,什麽樣的東西那都能掙錢。資本為王啊!”
“可至少要做到不糊弄觀衆吧!觀衆又不是傻子。”
“觀衆怎麽就不是傻子?這年頭弄幾個流量鮮肉往劇裏一放,點擊分分鐘破億!一本萬利,是能靠你的演技和你的清高賺來的麽?”
張一白越說越激動,指了指遠處已經醉趴下的張子恒:“就那邊那位,他什麽貨色我不知道麽?可沒辦法,人家是流量,流量是什麽?就是數據,就是廣告商投不投你。這一點靠你,靠陸景川的演技能半到麽?”
葉晚溪咬了咬唇,忍了又忍,最後灌了自己一口酒,發現還是忍不了。
“可是把觀衆當傻子,只能導致惡性循環。包裝的漂亮的垃圾,買到一次之後,還會再買第二次麽?
過度消費自己的信譽,根本就是涸澤而漁。想在圈子裏撈一筆就走人,當然可以走這條路。但是想長久堅持下去,需要的一定是職業操守。”
張一白酒精上腦,聽了這話臉漲得通紅,一副随時要發作的架勢。
紅姐已經醉的暈頭轉向,根本沒留意到這裏。其他人更是不勝酒力,沒有人過來緩和這一觸即發的矛盾。
☆、醉吻
忽然,陸景川給自己倒了杯酒,拉着張一白的手腕:“張導,聚餐呢,還談什麽工作?來,我敬你一杯。”
張一白哼哼了一聲,轉頭和陸景川幹了一杯酒。
陸景川灌下一杯酒,辣得眉眼都皺了起來。張一白拉着他的胳膊,含混不清道:“有些年輕人啊,明明自己走錯了路,還要一條道走到黑。你說——诶,你怎麽了——”
陸景川前一刻還在認真聽,下一刻就晃了晃,接着一頭栽倒在了桌上。
葉晚溪和張一白都怔住了,兩人面面相觑。
“怪不得這小子不肯喝酒,這是傳說中的一杯倒啊。”張導也是醉了,注意力被轉移,竟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這麽醉着也不是個事兒——”葉晚溪環顧四周,沒有一個清醒的,“這樣,我把他先送回去。”
“也行。這些家夥,沒一個能打的。”張一白指了一圈,大着舌頭說道。
葉晚溪扶起了陸景川,架着他頗有些吃力。他看起來瘦弱,但是這麽貼身一靠才能感覺到他身上結實的肌肉。
兩人踉踉跄跄來到車邊上,陸景川微微睜開眼,醉眼朦胧地湊到葉晚溪耳邊:“我不想坐車......會吐......”
“可不坐車要怎麽回去?”
“走回去。”
葉晚溪原想哄他,但陸景川的軸勁上來了,死活不上車。她只好扶着他一起往回走。
好在他還知道自己走路,并沒有太過将自己的重量壓在她身上。葉晚溪其實也有些醉了,酒的後勁是慢慢上來的。只是以前倒頭就睡,并沒有覺察到。
兩人走在寂靜的路上,時不時有車經過會放慢了看看這一對古裝扮相的男女。
約莫走了十幾分鐘,陸景川那杯酒的勁過去了。晚風吹拂,他清醒了過來。葉晚溪看起來卻有些醉了,她走路歪歪扭扭,卻還努力睜大眼想要走個直線。
“小溪,你醉了。”
葉晚溪笑了起來:“我怎麽會醉,我酒量可好了。”說話間她歪歪扭扭撞到了陸景川的身上。
他沒有推開她,反倒是牽住了她的手。她低頭看了一會兒,咧開嘴笑了起來,似乎很開心。
她一邊走一邊擡頭看着他:“陸景川。”
“嗯?”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的眼睛特別像天上的星星?”
他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土味情話麽?”
“是土味,也是情話。但不是套路,是......是我這裏想說的。”她伸出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心口。
“那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那天吊威亞在天上飛的時候,很像小仙女?”
葉晚溪笑了起來,羞澀地将臉抵在他胳膊上:“你這個比我那句更土。”
“但也是我這裏想說的。”他牽着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兩人停下了腳步,風吹起衣袂,她擡頭望着他,那一雙眼眸裏倒映的全是她的身影。
他捏住了她的下巴,俯身湊近了她。葉晚溪還有些渾渾噩噩,睜着眼睛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直到陸景川快要親到她的時候,她才稍稍反應過來,連忙閉上了眼睛,一顆心噗通噗通跳得厲害。
這一次的吻和上一次不同,似乎有些生澀。他起初略帶着些試探,反倒是葉晚溪努力踮起了腳尖。得到她的回應,他這才一手攬住了她的腰,一手扶在她的後脖子上。
葉晚溪起初還不明白這個動作的含義,直到她感覺到這個吻的霸道和熱烈。她根本無法站穩,只能張開胳膊抱住了他。
她太過緊張,加上酒精的作用,一時間忘記了要呼吸。陸景川得到了她的回應,食髓知味,更是不肯松手。
于是三分鐘過去之後,他忽然感覺她身子有些軟。稍稍拉開些距離,她已經撲倒在他的懷中。陸景川吓了一跳,趕忙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感覺到她還在呼吸,他這才松了口氣。
他無奈地拉起她的胳膊,将她背了起來。原本他還有些愧疚,自己趁她醉了酒親她,有點乘人之危的意思。
但如今這個狀況看來,葉晚溪就算是什麽都記得,醒來後也會假裝自己被親暈過去這件事沒有發生。
陸景川背着葉晚溪走在寂靜的路上,她伏在他耳邊,還發出了陣陣呓語。
她灼熱的呼吸撲在脖頸間,撩得人心癢難耐。
陸景川嘆了口氣,這世上怎麽會有人,即使是呼吸也能要了人的命?
但她的呓語中似乎還帶着一些哭腔:“我......我是不是真的錯了......認真演戲就那麽格格不入麽?”
“你沒有錯。”陸景川的語氣溫暖而堅定。但此刻的葉晚溪已經聽不清楚了。
“可是張導說得對,我就是跟所有人過不去......我的團隊裏大家都跟着我受苦......可我一直不肯炒作......他們跟着我被人看不起......”
陸景川沉默了許久,一直到回到酒店,取出她的房卡,扶着她進了門都沒有說話。
他輕手輕腳将她放在床上,發了個消息讓遲早過來。葉晚溪擡手捂着眼睛,淚水卻順着她的指縫流出。
他蹲下身,掰開了她的手,她醉眼朦胧,淚水将睫毛都打濕了。
陸景川捧着她的臉,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葉晚溪,你記着。你從來都沒做錯什麽,一條道走到黑又怎麽樣?越是正确的道路上才會需要披荊斬棘,一往無前。而且......我會陪着你!”
她不知道聽到了沒有,漸漸止住了眼淚,呼吸也慢慢平穩了下去。
陸景川輕輕将她的手攏在掌心,低頭吻了吻,這才放進了被子裏。
但是當他抽出手的剎那,手腕忽然被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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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葉晚溪醒過來,只覺得頭疼欲裂。她很少喝醉,昨晚并不是她酒量的極限。
所以她清楚地記得自己跟導演吵了架。
平日裏葉晚溪是毒舌,但總有個分寸。昨天那句包裝漂亮的垃圾,确實說得過分了。酒醉不能算是她口不擇言的借口。
好在她這個人知錯就改,罵人罵得兇狠,道歉也道歉得果斷。
問題是,她後來送陸景川回家之後,就感覺自己暈暈乎乎的。她到現在都分不清昨晚吻陸景川到底是夢還是真實發生的。
遲早一大早就來給她收拾屋子,她的衣服已經被換掉了。葉晚溪一面洗漱一面問遲早:“早早,昨天晚上我是怎麽回來的?”
“陸老師送你回來的。”遲早一面說着一面将戲服疊好。
“那我沒做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遲早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生撲陸老師算不算?”
☆、打戲
葉晚溪被牙膏嗆了一口,咳嗽了半天才緩過氣了:“生撲?!”
“就昨晚回到酒店之後,陸老師叫我來。我一進門就看到你抱着他胳膊不放手。硬生生把人扯床上去了,還說這個抱枕真不錯,回頭還要再買一個放車裏用。還......還摸了陸老師的胸肌......”
葉晚溪捂住了自己的臉,她這真是一朝英名盡喪!以後還怎麽面對陸景川?
但這世上的事情,你怕什麽就會來什麽。她剛推開門,迎面就見到了正要出門的陸景川。
兩人打了個照面,陸景川依舊像往常一樣向她打招呼:“早啊。酒醒了?”
葉晚溪幹笑:“是......是啊,醒了。”
“昨晚——”
他剛起了個頭,葉晚溪立刻岔開了話題:“今天時間不早了,我們趕緊去片場吧。別遲到了。”
說完逃命似的跑了。
陸景川有些失落,她這是......不想承認昨晚的事情麽?
葉晚溪坐在車上,腸子都悔青了。她根本無法直視陸景川那雙單純無辜的眼睛,他那麽清清白白又羞澀的一個人,她居然輕薄了他。更重要的是,還夢到他把她親暈了過去。
太龌龊了!
這一路,葉晚溪都在自我反省和鄙視中度過。
到了片場,她化了妝坐在角落裏翻看劇本。忽然不遠處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傳來,葉晚溪擡頭看了一眼。原來是張子恒來了。
他來就來,背後還尾随了一大群粉絲。粉絲被隔絕在外,就遠遠的看着,手裏的單反舉着照個不停。張子恒這個時候總是要表現得開朗活潑外加敬業。
前線的粉絲的設備很專業,隔了老遠都能拍到他的照片。
他一來就徑直走向了葉晚溪,熱切地打着招呼。
“小溪姐,早啊。”他說着就自來熟地坐到了葉晚溪的身旁,“你是在看劇本嗎?”
“是啊。”葉晚溪簡短地回答了一下,筆尖劃過一段臺詞。
“我昨晚也看了臺詞,有個地方不太明白,能請教你麽?”
張子恒忽然這麽謙虛好學,葉晚溪擡起頭來看着他:“什麽地方不明白?”
她雖然對他平時的做派不太看得入眼,但後輩有問題要問她,她也都是很樂意解答。
“就是這裏,這個人物地心态和性格的轉變。”張子恒說着話,湊得離葉晚溪很緊,幾乎是頭靠頭了。
葉晚溪正仔細看那一段戲,沒有留意。張子恒趁機擺了幾個暧昧的姿勢。
陸景川從化妝間裏出來,一眼就瞧見了正坐在一起的兩個人。葉晚溪正認真地講解着劇情:“所以他這個人物的轉變都集中體現在這一巴掌上。他原本一直處于一個默默守護的位置,但是當他狠下心來去做這件事之後,相當于和過去的自己徹底決斷。你看之後他做的事情,就再也不是默默付出,而是不斷地掠奪和索取。所以這一段戲一定會着重拍攝你的眼神戲。”
“我懂了!謝謝小溪姐。”
葉晚溪想說,她還沒分析完,他怎麽就懂了?不過年輕人可能悟性高,她也沒在意。
張子恒謝過她,就跑去跟自己的粉絲互動和告別去了。
葉晚溪正準備繼續看劇本,眼角的餘光瞥見陸景川正在看向她。她心虛地低着頭,假裝沒有注意到。
好在陸景川也沒過來。
這件事實在超出了她能處理的範圍,除了逃避,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麽面對陸景川。
不一會兒開拍了,今天大部分戲都是她和張子恒,張子恒和陸景川對戲。不用直面陸景川,讓她松了口氣。
眼下要拍是張子恒扇葉晚溪巴掌的戲。葉晚溪因為昨天的事情心緒不寧,一時間忘了溝通,真正開拍的時候才想起來真打假打的問題。
不過作為專業演員,這時候自然是随機應變,不是什麽大問題。
張子恒悟性确實不錯,眼神裏帶了戲。他扶着她的肩膀,雙眼通紅,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念着臺詞:“你告訴我,在你眼裏我究竟算什麽?我為你做了那麽多,都比不過他的一句話麽?”
她垂下了眼眸,一滴淚湧出。張一白切了個近景,那滴淚含在眼眶之中,将落未落,情緒把控得十分精準。
“對不起。”她帶着哭腔的聲音還略有些沙啞,只三個字,一切的情愫盡在其中。兩相對比,高下立現。
“你确定要跟他走?”張子恒誇張地提高了語調。
她擡起眼眸,目光裏寫滿了堅定。對方的眼神漸漸變了,眼中閃過了一絲冷厲。下一刻,一巴掌如期而至。
葉晚溪預感到這是真打,順着力道偏過頭的時候,卻還是被這股力道驚了一下。她很快反應過來,重新入戲,捂着臉露出了驚痛的神情。
張子恒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抵在了一旁的柱子上:“是不是我一直以來太過縱容你了,以至于你覺得可以随意将我的真心放在地上糟蹋!”
“我沒有,我——”葉晚溪臺詞還沒有說完,張子恒忽然俯身要來吻她。
她記得劇本裏并沒有這個情節,連忙轉頭避開。張子恒就勢俯身咬住了她的耳垂,葉晚溪只覺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用力掙紮了起來。
張一白喊了一聲:“卡——”
張子恒這才松開了她,一秒臉色就變了,滿臉歉意:“小溪姐,剛剛沒傷到你吧?”
葉晚溪這麽多年也不是白混的,自然知道他這是趁機報複加揩油。昨天記者探班的事情,她不過是沒有配合他去圓他的謊。今天他就要這麽報複,這人心眼實在太小。
還好這一幕過去了,葉晚溪還沒來得及慶幸。張一白又來了一句:“剛剛那條是試戲,現在正式來。”
她臉色沉了沉,感覺到不妙。遲早遞過來一瓶水,葉晚溪喝了一口。化妝師過來替她補了妝,她準備了一下,又重新站到了拍攝的位置上。
這一次葉晚溪提前跟張子恒說了一句,讓他不要真打。他笑着應了下來。
正式開拍第一條,他依舊是一巴掌落下,力道比上次小了許多,卻還是打得臉生疼。而且強吻的戲份還變本加厲,這一次沒有親耳垂,而是親的脖子。葉晚溪恨不得一腳踹開他,跳進院子裏的水缸裏使勁洗洗。
“打得太假了,重來!”
第三條依舊是NG。重複五六次之後,葉晚溪只覺得臉火辣辣的,摸起來是鈍痛。
最後一條她索性不躲不閃,結結實實又挨了一巴掌。最後的強吻戲也是咬着牙演完,張子恒甚至得寸進尺扶住了她的腰,整張臉都要埋進她的脖子裏。
“卡——”
葉晚溪轉過頭看着張一白,臉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
他撇了撇嘴:“這麽看還是試戲的那條好,行了,過吧。”
張一白這是故意配合着張子恒在整她。禍從口出,張一白整她,她認了。但張子恒又是那根蔥,敢這麽欺負她?!
葉晚溪默不作聲,遲早紅着眼睛遞來了冰袋:“小溪姐,這事兒要不要跟紅姐說。”
“不用。”
葉晚溪敷着臉,坐在遠處的躺椅上。面前正好是房車遮擋着,別人看不見她這裏的狀況,她卻可以看到現場。
“遲早,我這臉看起來嚴重麽?”
遲早點了點頭,鼻頭紅紅的,卻還強忍着淚花:“這下手也太狠了。”
“你手機帶了沒?”
遲早連忙把葉晚溪手機拿出來遞給她。
“不是我的手機,是你的。”
“我的?”
“給我拍幾張照。只有兩個要求,第一是美,第二是慘。”
葉晚溪說着轉過身去,一手捂着臉,另一只手的手掌做出了擦眼淚的動作。遲早反應過來,飛快調出了美圖模式拍了下來。
她又躺在躺椅上,手背擋在眼睛上,有淚水順着眼角流下。那滴淚正好停在了手印的上方,遲早迅速拍了下來。
拍完兩張照片,她正準備發微博。葉晚溪攔了下來:“再等等。”
“還要等什麽?”
“等某人上熱搜。”
遲早只能按下了心中的義憤,又忍不住去看那邊拍戲的進度。
劇組那邊開拍張子恒和陸景川的打戲。有一幕是陸景川一腳将他踹翻在地的場景,要用上威亞體現那一腳的威力。
張子恒念完臺詞朝陸景川沖了過去。他微微皺起了眉頭,照着肚子結結實實就是一腳。配合的嚴絲合縫,幾乎看不出他是故意用了真力道。
道具師立刻調動威亞向後拖拽,張子恒摔在了後面的泡沫板上,捂着肚子吃痛地打了個滾。
張一白連忙叫了聲“卡”,陸景川走過去關切地問:“沒事吧?”
張子恒回頭看了他一眼,最終咬了咬牙:“沒事。”
“抱歉啊,我沒控制好力道。導演,要不再來一遍?”
☆、戰火初燃
張一白讓人扶起了張子恒:“剛才那條挺好的,就不用了吧。”他瞧了眼不遠處的葉晚溪,隔了老遠還能看到她臉上的巴掌印,似乎是腫起來了。
他小報複一下就算了,得罪兩個主演卻不是他想要的結果,這樣戲可就沒辦法往下拍了。
只是陸景川平日裏春風和煦的一個人,忽然來了這麽一下,着實讓他也吓了一跳。
陸景川此刻依舊溫和地笑着:“張導,我看小溪臉上的手印還挺明顯的。接下來的戲份又重,看來得放她幾天假了吧?”
“放......放假?”張一白額頭冒出了些汗,他只顧着自己出氣,接下來的戲還得趕着後期制作,一放假就全耽誤了。這要不是周播劇還好,偏偏很快就要交成片了,這裏後期還沒有制作起來,又是玄幻巨制。
當初他打的口號就是特效精良,為此才請了兩個有點演技要價也不高的演員。這麽一拖,怕是一大筆錢要打水漂。
他猶豫着說道:“還是拿粉底遮一遮吧,應該不礙事的。”
陸景川默默搖了搖頭:“張導怕是對粉底有什麽誤解,有些是遮不了的。而且人家畢竟是女孩子,被這麽左一下,右一下照臉打,心裏這一關怕也是過不去。”
張一白越聽越後悔,不由得又怪起了張子恒,他下手也太狠了。
果然,過了沒一會兒,遲早走了過來,眼眶還紅紅的:“張導,小溪姐覺得頭有點暈,想去醫院看看。”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張一白自己只圖一時痛快,惹下的苦果也得自己咽下去。只得同意,劇組停工半天。
葉晚溪也是有意吓唬兩人,還特意拍了個CT。這一拍,結果出乎她的預料。竟然是輕微腦震蕩。
她捂着臉,咬牙切齒:“張子恒這小子下手也太重了些,早早,把這張片子一起拍下來!”
給她讀片子的醫生偷眼瞧了瞧她,小聲問道:“你是那個...那個......演了那個戲的那個誰麽?”
葉晚溪習慣了別人看她眼熟,卻認不出她來。
“葉晚溪!對,就是葉晚溪!”
她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是我。醫生,我這個輕微腦震蕩不要緊吧?”
“不要緊,就是休息休息就好了。”
“休息多久啊?”
“不是很嚴重,一兩天吧。”
“能給我開一個星期麽?”
“沒問題。”醫生頗為激動,一邊龍飛鳳舞開單子一邊說道,“我看過你演的電影,我兒子特別喜歡你。說是你是她女神,你真人可真漂亮。”
單子開好,遲早接了過來。醫生又替她檢查了一下臉上的傷:“葉小姐,說句不該說的話。遇到家暴的男人,可千萬不能忍。”
“這是工傷。”
“我看這傷......是被人打的吧?”
遲早氣憤地說道:“可不是麽,剛紅的小演員,就敢借着拍戲這麽打我們家小溪姐!早晚要糊!”
“什麽人手這麽賤!”醫生也很心疼,給葉晚溪多開了些藥。
“可不就是那個張子恒麽。”
醫生哼哼了一聲:“我知道,我女兒之前也迷戀過他一陣子,男不男女不女的不說,人還特別虛僞。她們小姑娘看不出來,我一個過來人,一眼就看出來那家夥不是個好東西。将來結了婚也一定是個家暴男。”
醫生和遲早簡直相見恨晚,一起把張子恒從頭到尾數落了個遍。醫生最後不厭其煩地囑托她該怎麽吃藥怎麽熱敷可以讓臉好的快一些。
等葉晚溪離開醫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