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說這話的時候,戚越已經率先拉開了自己的衣服拉鏈。
順着拉鏈的滑下,月光一點點灑在了男人小麥色的八塊腹肌上,若不是現在情況特殊,說不準姜晚因還有心情欣賞。
只她現在卻被戚越先前那話震着了。
倒是能猜到理由,就是做起來有點困難。
緩過勁兒來的姜晚因輕輕拽了拽身上粘濕的潛水服。
戚越見姜晚因不動彈,皺了皺眉,口吻帶上了幾分嚴肅。
“再不脫,你是想在這裏感冒發燒嗎?這裏可沒有藥治。”
兇巴巴的樣子,同海底的戚越全然不同。
想到海底的戚越,姜晚因手指下意識在手心裏撓了撓,嫣紅粉嫩的嘴唇微微發燙。
姜晚因上回去找她心理師閨蜜簡曼時,她剛開導完一個因為失戀要鬧自殺的患者。
在出來的時候,她同姜晚因大吐苦水,好生分析了一下男女兩性關系。
簡曼:“這戀愛男女之間的相處,就好比圍棋博弈,一黑一白的執棋者,都想把對方吃幹抹淨,一個子都不剩,讓對方繳械投降,但如果只有一方喜歡另一方,相當于主動喜歡的那一方執棋者提前舉了白旗,讓對方肆意在你的城池侵略破壞,最後就算在一起了,終究也有狼狽不堪的過程。所以。晚因,你以後不管多麽喜歡一個人,也不能先舉白旗,将自己置于被動的位置。”
姜晚因好奇:“那主動喜歡的那一方,就沒有翻盤的機會嗎?”
簡曼當時抿了一口咖啡,淡淡回道:“有,當然有,要麽将愛情放在自尊前面,發揮狗皮膏藥的精神,成功上位,要麽,被拒絕的徹底,心灰意冷全然放棄,做回原本驕傲的自己。”
可這也放棄的太快了吧。
好像,也不算放棄。
恍惚間,姜晚因閃過一絲錯愕,好像意識到自己疏漏了什麽。
戚越那也不像正兒八經的表白,姜晚因那也不像正兒八經的拒絕。
倒真如戚越嘴裏的“報酬”兩個字,就是一場赤果果的交易。
得,沒準兒人戚越壓根就沒那心思,她自己一個勁兒瞎想。
看着跟前戚越略帶一絲不耐的眼神,姜晚因輕輕撇了撇嘴。
還沒當成“小寶貝”,就被當成“小包袱”了。
從小到大都是全校第一的姜晚因,怎麽允許自己成為別人眼中的“包袱”。
她那股倔勁兒一下子就上了來。
姜晚因上下牙齒微微磨了磨,擡眼已然恢複兩人初見時的冷淡從容。
她要比戚越做的更灑脫!
姜晚因心一橫,眼一閉,牙一咬,胸前瞬間泛起微涼的滋味。
閉眼的姜晚因,沒有看到面色嚴肅的戚越眼中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
因為是潛水,姜晚因裏面換上了貼身的比基尼。
這回來得匆忙,比基尼她總共就戴了兩套,一套是姜晚因自己選的,雖然挂了“比基尼”的名,但還是偏保守的款式,而且是沉悶的黑色,但先前在度假屋裏游泳,她已經穿過了。
所以,這回穿的是另外一套。
豹紋無吊帶的BRA+豹紋丁字褲。
狂野的性感。
這麽出格的品位,當然不是衣着保守的姜晚因選的。
而是姜晚因那位好閨蜜簡曼臨行前擠眉弄眼遞給她的旅行禮物。
說是比基尼,實際跟情.趣內衣差不多。
誰知道,姜晚因禮物還沒拆開,就被分了手,索性姜晚因物盡其用。
她原想着裹着潛水服,裏面穿什麽也看不到,誰又曾想到,她會流落到這個荒島上。
落到必須把潛水服脫掉,以防濕衣感冒的境地。
不過,雖然比基尼性感了些,可到底也是比基尼,是能見人的。
姜晚因壓下心頭的羞澀,逼着自己千萬別臉紅。
不就是脫個衣服嘛,她可不能在戚越面前落了下風。
姜晚因動作利落,上衣褲子兩下就脫完了,只是她還是不自覺地将衣服擋在了胸前。
可好一會,戚越那邊都沒個聲響。
姜晚因疑惑地緩緩睜眼,就見眼前根本沒了戚越的身影。
而面前沙灘上鋪的臨時休息所上,還疊了一片更大的樹葉。
姜晚因心頭一緊,下意識攢緊了手裏的衣服,尋找戚越的身影,卻見不遠處黑漆漆的密林邊上,一個高大的背影正在躬身撿着什麽東西。
姜晚因喊了一聲。
“戚越?”
戚越卻沒轉身,依舊蹲在地上找着什麽,但聲音卻是淡淡飄了過來。
“你前面有一片大樹葉,你最好把身子裹一下,夜裏風大。”
別着涼了。
這飽含關切的四個字抵在戚越舌尖,他卻忽然間想起在海底姜晚因冷漠地轉身拒絕,戚越沉了沉眼,這四個字到底緩緩地被他咽了回去。
說完,他就沒再理姜晚因。
而手上攢着濕衣服的姜晚因,這會臉上卻爬上一絲臊意,即使夜風夠涼,也沒能吹散。
雖然先前有跟戚越較勁的意思在裏面,但姜晚因也不免有所懷疑,戚越是不是藏着私心。
比如…想看她的……
于是,一方面,姜晚因打着同戚越較勁的心思,另一方面卻在試探戚越,當時在海底說的那兩個字是借口,還是真心。
姜晚因小小的自尊心和好奇心,到底沒能忍住。
誰料,戚越壓根都沒打算正眼瞧她,現在還拿翹臀對着她呢。
在夜風中淩亂的姜晚因臉色全然酡紅,先前壓抑的羞澀和臊意一下子全出了來。
她難得慌張垂了垂眼,斂去眸子的尴尬和羞意,快速走到休息所,拿起地上那片大樹葉,在身上比劃了下,發現剛好能環住她的身軀。
而且樹葉兩端的接縫處,有單獨撕開的長條,一看就是人為的痕跡。
姜晚因将樹葉繞着胸背走了一圈,恰好能貼在側邊,下端則到了姜晚因膝蓋上面點的位置,而先前那單獨撕開的長條,正好方便姜晚因在側邊打結系緊,讓樹葉衣服牢靠些。
姜晚因一邊拽着側邊長條打結,一邊眼神雖還是藏着一分羞意,但止不住朝着戚越所在位置看去。
這個男人真的好奇怪。
一會将讓她的自尊心一再受挫,一會又展示他細心體貼的一面。
想讨厭也讨厭不起來。
有點,煩人。
姜晚因望着戚越的背影有些出神,心裏卻微微暖了幾分。
***
戚越回來的時候,姜晚因已然穿好了戚越為她特制的“樹葉衣服”。
戚越輕輕掃了她一眼,眼神在她白皙圓潤的肩頭停留了一下,但在姜晚因還未發現時,就移了開去。
這個細皮嫩肉的女人,怎麽渾身都是寶藏。
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對他有無可比拟的吸引力。
錯過眼神的戚越,側了側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耳邊卻響起姜晚因質感冷翠的聲音。
“戚越,你去幹嘛了?”
聽到這個稱呼,戚越眉宇間微微皺了一下,身體方才上升的火意淡了些,連帶他語氣也淡了些。
“撿幹樹枝。”
然後戚越背對着姜晚因做在臨時休息處邊上,手上擺弄着那些幹樹枝,聲音有些悶道。
“你先睡吧,我來守夜。”
荒島的第一夜,沒有安全的住所,兩人不可能全都睡着,總得有人防衛守備。
戚越自動接手過來這份任務。
小奶貓的體力,可比不上大老虎。
再說,他舍不得。
戚越抿了抿唇,本是直線的唇線,微有上翹的弧度。
這話聽在姜晚因耳裏,只以為又嫌棄她了,都不給她表現的機會,她一屁股就坐在戚越旁邊,面色正經認真道。
“那可不行,你總得讓我也做點什麽。”
戚越聞言,不置可否,繼續擺弄手裏的幹樹枝。
姜晚因見戚越竟然不搭理她,可她又不想被當成“小包袱”。
她心頭方才好不容易捋平的紙,又一下子起了褶皺。
而這一絲褶皺,卻似乎點燃了姜晚因身體裏的暴躁因子。
急躁火氣快速盤旋在姜晚因肚裏,只等她一張口,就噴發而出。
姜晚因快速擰了擰眉,理智想去壓下這股火氣。
但現在的姜晚因就像是一座積蓄已久的火山,因為壓抑了好久好久,根本不是那一點點理智雨水能澆滅的。
姜晚因緊了緊手,剛剛還有些冰涼的身體,此時背後卻開始透汗。
眼裏漸漸積蓄湧現一股又一股地煩躁。
而這一股又一股的情緒,在不斷積蓄中,終是擰成了一股麻花,斷不了,滅不掉,将姜晚因的理智一下子吞滅。
戚越餘光一滞,察覺身邊的姜晚因好似有些不正常。
他下巴調轉,剛準備問“你怎麽了”。
就對上了姜晚因黑沉到噴火的瞳孔仁兒。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姜晚因迅速搶過戚越手中擺弄出差不多形狀的幹樹枝,聲音響亮且怒氣洶洶道。
“你為什麽不說話?!”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累贅!包袱?!”
“什麽都做不了?!”
“憑什麽你守夜?!我也可以守夜!”
“這些幹樹枝,你說要做什麽?!我也可以弄!”
“憑什麽不讓我做?!”
“你憑什麽替我做選擇?!”
急躁的模樣,同以往冷靜的姜晚因全然不同。
抓着一把幹樹枝的姜晚因,豆大的汗珠順着她額尖滑下,面色紅而赤,瞪得圓鼓的瞳孔閃過幾絲瘋狂。
她似乎在證明什麽,也似乎是在想抓住什麽。
相較于暴躁的姜晚因而言,戚越卻冷靜的十分異常。
他還是沒回話。
只眼神卻順着姜晚因從額尖滑落的那滴汗珠的移動而移動。
從額頭,眼尾,臉頰,脖頸。
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滑進了“樹葉衣服”根本掩藏不住的縫隙之中。
此時,因為姜晚因上了火氣,縫隙的起伏越發明顯。
明晃晃地就在戚越眼底,晃來蕩去。
晃得戚越瞳色墨深。
沒壓住火氣的姜晚因,發洩了一通後,卻見戚越還是沒個反應,止不住小腹燒得更旺。
剛想又發作。
忽然她抓着幹樹枝的手,被眼前的男人瞬間拍過,幹樹枝落地的瞬間,姜晚因兩只手都被男人狠狠扼住。
與此同時,戚越硬朗如刀刃的面容一下子湊近姜晚因。
姜晚因瞳孔微縮,下意識想起在海底發生的一幕,身體不自覺後仰。
卻見戚越絲毫沒阻攔,還順勢壓上了姜晚因的身子。
“砰!”
姜晚因落在了臨時休息地的樹葉上。
而眼前的高大男人根本不給姜晚因思考喘息的機會,瞬間欺上了她的身體,她甚至能感覺她大腿上的細嫩同男人的肌肉有片刻的交疊。
比朝天椒還辣。
姜晚因張了張瞳孔,想問男人想做什麽!
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而欺過來的男人眉眼停留在姜晚因鼻尖,眸中火焰一點點燃燒着,似想将這黑夜燃亮。
下一秒,男人的聲音響起。
“不是想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嗎?”
09
姜晚因喉頭微動。
話未言明,但意思姜晚因看得分明。
戚越,他是認真的。
最後,姜晚因也不知是怔住,還是被吓住,她小腹燃起來的火,終是沒敵戚越眸中乍起的火。
後背漸漸涼了下來,貼在身後帶着露水的樹葉,身體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只她不願在戚越面前認輸,貝齒輕輕咬了咬下唇。
見到身下的姜晚因身體打顫,卻依舊沒低頭的戚越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
夾住姜晚因大腿的膝蓋微微松開,迅速起身,同時也松開了對姜晚因的桎梏。
然後,眉眼冷冷淡淡地略過姜晚因頭頂,将姜晚因先前手中掉落的幹樹枝撿起,轉身繼續回到先前的位置,擺弄着手上的幹樹枝。
含着海風和夜寒的聲音響起。
“知道害怕,就不要肆意妄為。”
“我不是文東,不會慣着你。”
戚越一起身,姜晚因趕緊将身上的“樹葉衣服”死命往上拽了拽,直至拽到了鎖骨位置,眼裏才閃過些微放心。
殊不知上面上去,下面卻也跟着提上去,現在姜晚因白得反光的大腿細肉,閃得用餘光關注姜晚因的戚越眼睑微眯。
這女人,要體會多少次才學得乖。
姜晚因腹中燥火下了去,理智漸漸回籠。
現在的她,一只手環着半拱起的膝蓋,另一只手撫上因情緒波動過大,略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手指略微擋住的眉眼,閃過一絲懊惱。
計劃遭遇破壞,沒那個東西,她的情緒很難受她控制。
剛剛,她又不正常了。
不過,卻被戚越給壓了下去。
姜晚因看着跟前正在擺弄樹枝的戚越,回籠理智的眼神裏,第一次劃過一絲好奇。
她對這個能壓住她情緒的男人,産生了好奇心。
想到先前男人冷聲的警告。
姜晚因環住膝蓋的手微頓,心頭似有些矛盾的情緒,既莫名生氣男人的冷淡又忍不住有些感激。
矛盾的情緒容易讓人陷入糾結,姜晚因在進一步陷入糾結前,果斷地決定抛掉。
順着戚越的話往下說。
“戚越,我聽文東說,你之前是特種兵,那你說我們能離開這裏嗎?”
戚越擺弄幹樹枝的手微頓。
“……不知道。”
戚越從來不承諾無法确認的事。
姜晚因心裏也清楚,不過是想尋個心理安慰,在絕境的情況下,如果有人能點亮一個燈塔,人們才能耐心地去找回家的路。
然而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戚越比她還理智,理智到連做夢的權力都不賦予兩人。
姜晚因将頭放在膝蓋上點了點,雖然戚越讓她睡覺,可今天經歷過這麽多危險的事情,姜晚因一時半會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那就繼續聊。
“可我聽文東說,你以前經歷過很多野外生存任務。”
“文東還說,你跟他還去玩過野外生存體驗營,聽說你比帶隊教練都要專業。”
“文東還說,你打槍可準了,也不知道這島上能不能造個弓箭什麽的,到時候也好捕獵。”
“文東還說……”
理智回籠的姜晚因,想着既來之則安之,既然要接受現實,就好好接受現實。
現在不知道能不能回去,那就先想想怎麽在這個島上好好活下去。
再加上,姜晚因因為先頭起的好奇心,難得想多了解一些戚越。
所以,一直在就着荒島生存的問題,想同戚越深入了解下。
誰料,戚越壓根一句沒接,一直專注在手裏的那堆幹樹枝,好似粗糙的幹樹枝比姜晚因這個活生生的大美人還要好看一百倍一樣。
姜晚因臉上有些敗興,喉嚨因為說的多了而有些發幹。
卻見戚越還是沒理她,姜晚因眉間皺了皺,語氣不自覺帶上一絲怨怼。
“戚越,你怎麽這樣?我跟文東說話的時候,我一句,他能回好幾句,你……”
話未說完,姜晚因就對上一雙燦若繁星的眸子。
只是不知怎麽,那眸子裏的繁星,好似一下子全都墜落一般,只餘留一片黑漆,看着有些堵悶。
姜晚因怔了一下。
眼前的戚越卻終于開始說話。
“姜小姐,希望你自重點。”
“現在,文東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說得是完全不相幹的事。
姜晚因眸中初時不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訝異地張了張瞳孔。
下一秒,頓時面色不愉,沒好氣道。
“你當我什麽人,我不過是叫習慣了,順嘴而已。”
戚越微微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淡淡道。
“既然是順嘴,麻煩姜小姐再順一下,将戚文東三個字,從你腦海裏順出去,以後能別提就別提。”
“……那當然。”
姜晚因這三個字說得咬牙切齒,說完還瞪了戚越一眼,有些來氣得翻身背對着戚越,再不多關注他一下。
戚越當戚文東多寶貝一樣,且不說,當年是戚文東追着她後面跑,現在戚文東還是劈腿在先,她是有多想不開,還惦記一個劈腿前任。
戚越那副生怕姜晚因同戚文東再沾上一點關系,破壞戚文東現有生活的模樣。
姜晚因看着礙眼極了,礙眼到都沒注意,戚越對她的稱呼又從“晚晚”回到了“姜小姐”。
戚越卻在費勁兒壓住心頭那絲不住上竄的邪火。
文東。
戚越。
呵。
姜晚因,好樣的!
***
姜晚因是被鼻尖一頓刺癢弄醒的。
丹鳳眼微微一睜,正好同一只軟軟的小蝸牛,大眼瞪小眼。
姜晚因不怕這些東西的,反倒覺得有些可愛。
清晨第一眼,就能看到她覺得可愛的東西,心情也會好上些。
姜晚因半起身,怕壓着小蝸牛,然後輕輕拖起小蝸牛,将它放在一塊潮濕的沙灘上,不一會,小蝸牛就快樂地爬了起來。
很有精神氣的模樣,似乎也鼓舞了姜晚因。
先時,她原本以為自己經歷這麽可怕的事,一定會很難入眠。
誰料頭剛靠着樹葉,就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倒是一夜無夢,睡得安穩。
也不知道是因為太累,還是……
姜晚因側了側頭,看向身後,仿佛一整夜沒挪動過位置的堅毅男人。
不可否認,戚越雖然說話難聽了些,但是确實是一個能帶給人安全感的男人。
當然,還記着仇的姜晚因,将戚越帶給她的這份安全感,歸根于曾經穿在他身上的迷彩服上,而不是戚越本身的魅力。
姜晚因這邊的動靜,戚越早就察覺,包括姜晚因小心翼翼地溫柔将蝸牛托在手上放生的一幕。
戚越郁悶了一晚上的心情,這才稍稍舒展。
怪異的女人。
對人那麽兇殘,對動物卻那麽溫柔。
不知怎地,他心頭對那只蝸牛,起了一絲羨慕。
淩晨的海邊依舊說不上多暖和,姜晚因起身時,忽然感受到了一陣涼風,下意識縮了縮身子。
縮完又有點奇怪。
晚上睡着的時候,她可一點都沒覺得冷。
姜晚因唇線起了波浪,眼神不自覺地掃向邊上赤了膊的戚越,他所坐的位置,恰好能幫姜晚因擋住風口。
煩人的戚越,好想讨厭他。
可,卻沒機會。
忽然,旁邊的樹葉被壓出了聲響。
是戚越在轉身。
回頭,瞅着姜晚因,眸子還是一如最初淡淡,甚至還沒昨晚有情緒。
淡得兩人跟陌生人一樣。
想到這,姜晚因心頭莫名有些不爽。
只是情緒還沒得擴延的機會,眼前的戚越直直朝着姜晚因一攤手,冷着一張臉道。
“衣服。”
姜晚因好看的唇珠微微內縮,下意識攏了攏胸前的“樹葉衣服”。
這回,她聽不懂了。
難道,戚越因為戚文東的事,以為她總想同他們戚家搭邊拉扯點什麽關系,所以,連給她遮體的衣服都要收回。
難不成,還氣了一晚上?
真氣了一晚上的某人,默。
見姜晚因動作,戚越眼皮微微上擡了擡,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攤着的手掌也不等姜晚因動作,而是直接上前索取。
姜晚因直愣,戚越不會要強扒吧?
都說絕境最能體現人的劣根性,莫非戚越骨子裏是個禽獸?!
姜晚因眼裏有些發懵,攢着衣服的手更緊了些,而且另外一只手也不自覺握拳成了防備的姿态。
只等戚越真敢上手,她就算不敵,也要讓他嘗嘗苦頭。
戚越的手漸漸靠近,姜晚因眸中的神色也越發凝重。
誰料就在接近姜晚因腰肢時,戚越的手忽然側了個頭,朝姜晚因身後探去。
沒過幾秒,就拎出了一坨東西在手上。
是姜晚因先前潤濕的潛水服。
姜晚因微滞,顫了顫睫毛,這才想起來,昨晚睡覺的時候不小心把潛水服壓住了。
方才…原來是個誤會啊。
姜晚因眼裏有些讪讪,轉而想起剛剛戚越看她那一眼,似笑非笑。
嗷嗚,她被嘲笑了。
姜晚因臉色黑了幾分,這邊戚越拿着姜晚因的潛水服準備開擰,抖開。
只是,抖開的瞬間,一個口袋模樣的東西從潛水服裏掉了出來。
“趴”一聲,落在了戚越腳邊。
姜晚因和戚越同時順着聲響看去。
下一秒,姜晚因和戚越同時身形一頓,兩副同是外表看着有些泛冷的面龐,止不住浮現一絲狂喜。
瞧,他們看到了什麽!
昨晚驚慌失措,姜晚因都忘了自己是帶着手機下了水的。
而在海底的藍綠有機體出現時,姜晚因就将手機放回了自己潛水服裏的拉鏈口袋裏。
這才保住了手機在海嘯中得以生存。
姜晚因幾乎是跳着過去的,撿起落在地上裝進防水袋裏的手機。
防水袋沒有絲毫損壞,姜晚因快速一拉,将裏面的手機取出了來。
昨夜下水前,姜晚因有在游艇上充電,所以,按理說,手機應該還有很多電量。
姜晚因快速滑動手機,戚越也跟着湊了過去。
雖然,這樣同姜晚因獨處的機會,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但能趕緊離開這個荒島,保證兩人的安全,才是頭等要事。
活下去,才能談愛情,不是嗎?
戚越剛剛湊過去的時候,正好碰見姜晚因在輸解鎖密碼。
本來這種旁人的隐私,戚越會回避不看的,但不巧的是,戚越湊過去時,剛好看到姜晚因輸完前頭兩個數字。
09。
冷不丁地,戚越沒移開視線。
而是眼神一沉,靜待姜晚因把剩下兩個數字輸入。
纖細的手指快速在屏幕飛舞,也快速在戚越眼前躍動,像林間采蜜的精靈。
但戚越現在全然無心欣賞。
屏幕出現解鎖成功的聲音,代表姜晚因輸完了最後兩個數字。
09。
還是09。
連起來就是——
0909。
9月9日。
戚文東的生日。
戚越快速扭頭,先前對于能離開荒島的欣喜瞬間淡去,替姜晚因擋了一整夜海風都不覺得涼意的身體,忽然顫了顫。
姜晚因卻不知身後男人的心緒變化。
現在的她,也沒心思注意。
全然專注于手機屏幕上。
可當屏幕一打開,剛剛眼裏還滿是狂喜的姜晚因,體會了一把什麽是——
樂極生悲。
手機屏幕的左上角信號欄那一塊,一根信號條都沒有出現。
姜晚因這才想起來,自打進入這篇海域,她的手機就一直處于沒信號的狀态。
郁色一下子填滿了姜晚因眼,她沒什麽氣力地戳了戳一旁站着的戚越的小腿。
“戚越,昨天你手機有信號嗎?”
姜晚因還僅存着一絲的希望,只以為是她手機的問題。
如果戚越的手機有信號,一會白天好生再找找他們的行李箱,說不準,他們的游艇被海嘯拍到了荒島上。
可——
“沒有。”
兩個字,輕輕松松絕了姜晚因的希望。
也就是說,就算找到戚越的行李箱,他們也無法回去。
還得找別的辦法。
姜晚因悶了悶,眼底又開始聚集雷暴。
她抓着手機的手,下意識撫上了額頭,将兩鬓的頭發一縷縷地往後抓着。
動作又快又用力。
戚越本是心情欠佳,連帶說話都冷冷淡淡,但他還是忍不住關注姜晚因。
此時,見姜晚因忽然猛抓頭發絲。
腦海驀然想起昨夜姜晚因的歇斯底裏,戚越皺了皺眉,覺察出姜晚因好似不只是尋常的情緒失控。
戚越想這麽一會,地上已有姜晚因因為用力過猛,而掉落的秀發,黑長直的發絲,一撮一撮地斷在地上,光是看看都覺得可惜。
戚越眼神微眯,快速抓過姜晚因捋頭發的兩只手。
語氣有些嚴厲道。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有你這麽糟蹋的嗎?”
戚越就是這樣,即使關心人,也是個刀子嘴。
不過,依着昨晚姜晚因那個炮仗脾氣,姜晚因一會定然又要跟他大吵一架。
戚越很少同女人吵架,再加上兩人現在所處的環境。
他不免有些頭疼。
可就在戚越做好心理準備,盡量避免同姜晚因起争執時,卻見她被戚越捉過的手忽然耷拉了下來。
帶着點鼻音,甕聲甕氣道。
“知道了。”
然後就将手腕從戚越手中脫出,低垂着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戚越眼神微凝。
這女人,怎麽不按常理出牌。
之後,姜晚因倒是一直乖覺,沒搗亂也沒亂嚷嚷,就這麽安安靜靜地坐在戚越旁邊,看戚越幫她晾衣裳。
昨夜,戚越撿的那些幹樹枝,就是為了搭個簡易的晾衣架。
他自己的昨晚已經晾上了,姜晚因則是因為壓着衣服睡覺,他不想打擾她,才輪到了今天。
偶爾,姜晚因還會給戚越搭把手,幫他找固定晾衣架的石頭和樹葉什麽的。
只是,這樣異常聽話的姜晚因,卻讓戚越更不放心了起來。
又一次。
戚越沉了沉聲,問向一旁目色有些空的姜晚因。
“我們是先去找臨時住所,還是先去找行李,還是先去找食物和淡水,還是……”
姜晚因有些懶得擡了擡眼皮,瞥了眼戚越。
“随便。”
戚越心口一窒。
黑沉的眼神,緩緩浮上一絲不安。
他終于知道,這樣的姜晚因,他為什麽不放心了。
因為,眼前的姜晚因,就像——
沒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