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淋雨=生病。
在荒島上生病, 姜晚因內心已然搖成了撥浪鼓。
指不定就一病不起了。
在戚越說完這句後，姜晚因立馬反應過來, 跟着戚越快速往森林外跑。
只她沒注意，戚越眸子裏除了因為淋雨生病外，好似另外蒙了一層焦急擔心, 同時，他帶着潛水手套的右手輕輕顫了顫。
雨勢來得很快, 兩人快速穿梭在樹林之間，借着茂密的樹叢盡量掩蓋身體, 尤其護住頭部, 不讓淋濕。
雨水打在地上，濕潤了泥土, 兩人一腳踩下去, 腿間便濺起了一堆泥濘, 戚越比這更艱苦的環境都待過，倒不是多介意，但他眼神卻微微分心看向姜晚因。
為了配合狩獵的僞裝, 姜晚因今天穿的是一條碧色的裙子，配合她那張古典臉, 像極了民間傳說《白蛇傳》裏的青蛇。
在戚越看過為數不多的電視作品中，曾經有一個作品, 青蛇去勾引正在瀑布下修行的和尚法海。
電視作品裏的青蛇，極盡妖豔妩媚的青蛇都不能讓法海動心。
可戚越卻覺得，即使姜晚因的臉上一點都看不出妖媚的影子, 甚至五官因為不愛笑，還顯得有幾分寡淡，但若是他是法海，還管他什麽修禪學佛，便是破戒毀身，他也要摘下姜晚因這一朵青蓮。
“你盯着我幹嘛？”
“我臉上有東西嗎？”
姜晚因因為在跑，說話的聲音有些喘。
戚越這才發現自己剛剛一分心，竟盯着姜晚因出了神。
戚越趕緊收了眼神，沒敢讓姜晚因發現他的大膽心思，随口道。
“小心裙邊。”
話雖這麽說，但姜晚因的裙邊已然沾染了好些泥點。
不過，她是沒想到戚越比她還在意這個，原以為戚越會嫌棄她裙子礙事來着。
姜晚因臉上愣了愣，下意識提了提裙角道。
“特殊階段，這些都可以忍忍。”
說話間，兩人的腿腳并沒有停下，姜晚因有留意，戚越為了配合姜晚因的速度，有意慢了幾步。
一時之間，心裏的秘密寶盒又增加了一顆小小寶石，少女粉紅的那種。
姜晚因一邊跑着一邊嘴角微微上翹，冷不丁眼神落在戚越手上抓着的兔子身上。
思及先前的疑惑，姜晚因喘着氣問戚越道。
“你怎麽知道會有狼來？”
姜晚因記得戚越說過“等等”。
戚越直視前方，看路沒看她，回道。
“灰兔跑來的時候，身上的毛明顯有輕微的豎起，這說明它剛剛受到了驚吓，所以極有可能在到達我們這裏之前，曾遭遇敵人。”
“不過，我也沒想到，竟然是狼。”
姜晚因直接忽略了後面那句，腦海停留在前面那句。
然後又重新打量了一番戚越，眼裏明顯劃過幾分贊賞。
再一次認識到戚越的觀察細致。
而且，視力還極佳。
不過也是，視力不好，好像也不能當兵。
但說起視力，姜晚因忽然想起那一夜，餘光瞥了眼戚越，眼神有些閃爍道。
“那你夜視能力怎麽樣？”
戚越一看姜晚因表情，就知道她想到了什麽，眉眼微微彎了彎，但嘴上卻說道。
“我有些夜盲，但不算太嚴重。”
姜晚因瞬間安下心，雖然那夜她确認了戚越沒醒，但多問問總是更放心些。
這麽一說，就算那夜戚越醒了，也看不見她換衣服的事。
安心的姜晚因順嘴随口問道。
“那你是因為這個退役的嗎？”
這幾天的相處，她發現戚越不論身體素質，運動神經，反應速度等等各方面來說都是極佳，她實在想不出戚越為什麽會在巅峰時期退役。
除非是家裏出了事或者身體出了問題。
但姜晚因沒聽戚文東說他們戚家最近有什麽大事，所以也只剩下後一項。
姜晚因說完，戚越正在跑步的腳有些微遲緩。
夜盲症的事，是騙姜晚因的。
怎麽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
而真正的原因……
戚越臉上劃過一絲複雜。
而姜晚因問出這句，旁邊的戚越卻老半天沒回答，她有些疑惑地朝戚越看去。
只是對戚越的疑惑還沒得到解答，她自己倒先吓着了。
當然不是被戚越。
而是……
姜晚因瞬間瞳孔一縮，視線越過戚越的耳後，抖着身子顫着聲着急同戚越道。
“戚越…狼！”
姜晚因只覺今日出門沒看黃歷，當然，他兩人現在也看不了黃歷。
今天，她跟戚越就繞不開狼了！
還是同樣的皮光毛亮，身上的灰毛即使沾了雨水也沒影響它的行動速度，一雙狼眼，陰森兇野，死死盯着戚越和姜晚因，同時可怖的紅舌舔上了尖銳而細長的狼牙。
垂涎饑渴之意，一目了然。
姜晚因說話的時候，戚越已然注意到了身後那道令他毛骨悚然的視線。
本能的預警危機下，戚越臉色陡變嚴峻，一下子抓過姜晚因的手腕，扯着她就往前跑。
兩人現在哪裏還顧得上說話，狼的出現，甚至讓姜晚因連剛才問的是什麽都忘了。
拼命而又專注的逃命。
可姜晚因充分體現了“腿長不代表跑得快”這一特質，即使被戚越拖着，生生提了好幾檔速，也跑不過身後想啃得她連骨頭都不剩的灰狼的腳步。
眼見灰狼同姜晚因的速度越來越近，姜晚因即使不轉頭，也能感受到那股直直逼近的危機感。
都說生死危機下，人能爆發極大的潛力。
顯然，這份幸運，并沒有降臨在姜晚因身上。
反而因為極大的外界刺激，她瞳孔開始越發沒有焦距，腳步也越發慢了下來。
本是喘不過來氣兒的心髒，雖然在劇烈地跳動着，但姜晚因似乎渾然不覺。
發白幹燥的唇微泯，根根唇紋異常明顯。
姜晚因的心情好像一下子跌停至清倉。
如果心情可以用數字表示，那她現在一定是負無窮。
負增長到姜晚因甚至升起了好像就這麽死去也挺好的念頭。
不過，這個念頭一起，姜晚因忽然感受到手腕上的溫熱，她負無窮的內心瞬間有了片刻的正增幅，雖然不多，但姜晚因明顯感受到了。
姜晚因眨了眨眼，眼底劃過一絲錯愕。
這個現象，她從來沒有遇到過。
可還未等姜晚因回味這股感受，手腕上的溫熱忽地一松。
消失了。
姜晚因專注于手，未有擡頭。
心思卻徹底沉入谷底。
生死當前，暴露人性。
難道…戚越他丢下她跑了？！
姜晚因睜得大大的瞳孔裏，震驚摻雜着失望，但很快，所有情緒悉數消失，最後全都歸于腐朽。
那是向着死亡熱烈綻放的曼殊沙華的腐朽味道。
姜晚因仿佛陷入了曼殊沙華的花海，迷失其中，不得而出。
甚至于連眼神都開始空洞。
然而，地獄的大門這一回并沒有向姜晚因敞開。
就在姜晚因慢了腳步，看似不作反抗承受灰狼的致命攻擊時，姜晚因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地腳步聲，一道身影快速走到姜晚因身後，手一揚，似是将什麽東西甩了出去，然後将身子發僵的姜晚因瞬間打橫抱起。
三兩步開始狂奔起來。
這道身影正是回頭的戚越。
而兩人身後的灰狼卻不知怎地緩了腳步，給戚越和姜晚因留出了逃跑的時間。
戚越的樹葉帽子早不見了蹤影，寸頭被澆得像是剛洗完頭一般，但他奔跑時仍不忘身子前傾，以自己的上半身為懷中的姜晚因築起一把“人形雨傘”。
所以奇異的是，姜晚因露在外面的鞋被雨水滴的聲聲作響，但發絲卻染一滴雨水。
這全都歸功于，她眼前這個男人。
戚越。
戚越的出現，仿佛一下子将姜晚因從腐朽的曼殊沙華花海中拉了起來，拉回了現實。
姜晚因眨巴了下眼，比起先前手腕上的一點溫熱，現在兩人的肢體接觸面積更大，也更溫暖。
姜晚因沉到底的內心，仿佛有上浮的趨勢。
在看到戚越那張堅毅卻硬朗的面龐時。
第一次，姜晚因想說一句話。
“原來真的有人，會迷死人不償命。”
這是姜晚因對救命恩人戚越的評價。
眼神退卻了些許陰冷，回過神來的姜晚因盯着戚越好看的下颌骨，驚疑出聲。
“你剛剛扔了什麽？”
雖然剛才她心思混亂，但她看得分明，戚越明顯是扔了一個什麽東西，灰狼才緩了腳步，不追他們了。
戚越雖然處于奔跑狀态，但呼吸還算平緩，只眉頭一直沒松開道。
“兔子。”
“帶血的。”
聽到後面那句，姜晚因反應了過來。
帶血的美食當前，可比他們兩個美味多了。
難怪，灰狼不追他們了。
而下一秒，姜晚因眼神劃過一絲驚詫。
所以，剛剛戚越松開她的手，是去割傷兔子？
想法一過，姜晚因果然在戚越的手臂上看到一把纏好的瑞士軍刀，鋒利的刀刃還沒收起，幾滴鮮血在锃亮的刀背上點綴出仿若薔薇的花樣。
姜晚因的情緒一下子像是吹開了一個氣球，脹得圓圓滾滾，填滿了姜晚因整個腦海。
邊邊角角都寫着戚越的名字。
姜晚因再次泯了泯唇，只這回嘴角卻微有上翹。
看着頭頂上跑步都不忘替她擋雨的戚越，姜晚因瑟縮了下身子，下意識蜷進了戚越的臂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