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布萊克夫人的回信
這時,西裏斯忽然腿一軟靠着牆慢慢地滑了下去,最後坐在了長着青苔的石磚地面上。
“我有點頭暈。”他扶着額頭低聲說道,“……先讓我休息一下。”
厄莎低着頭,看到黑發男孩正擡頭望向自己,可是他眼睛的焦距卻沒有集中在她的臉上。
厄莎忽然明白他其實是在越過她的肩膀望着巷子之間的狹窄天空。
這時,一陣冷風灌進了這條小巷。厄莎立刻打了個寒噤。
“所以你打算揭發我嗎,格林小姐?”西裏斯忽然沙啞地問道。他看上去已經比剛才清醒了許多。
“我還沒想好。”厄莎低聲回答,“也許不會。只要你以後不再犯同樣的錯誤的話。”
黑發男孩忽然輕聲笑了起來。但是這次和剛剛不同,厄莎隐約覺得他并沒有真的感到快樂。
“我只喝了一杯白蘭地。”他忽然說道,“豬頭酒吧的一個男巫請我喝的……要知道那裏總會有這種怪人。”
他眼睛的焦距漸漸地落在厄莎的臉上,忽然勾起一邊的嘴角露出一個頗顯無奈的微笑。
“這種事以後都不會發生了,我保證。”
厄莎不确定他說的是喝酒那件事還是剛剛發生的那件事——又或者兩者兼有?
這時,詹姆忽然匆匆地趕到了。他疑惑地看着他們,“發生了什麽?”
但是西裏斯和厄莎卻同時頗有默契地沉默了。
很快,他們便互相道了別。
厄莎目送着西裏斯和詹姆遠去。這時,又一陣冷風襲來,她縮了縮脖子,決定回溫暖的酒吧和三個女孩回合。
那件事過後,厄莎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給西裏斯的父母寫一封信。
她并沒有在信上提到西裏斯喝了一杯白蘭地的事兒,而是在信中表達了自己的問候,并且稱贊了西裏斯的課堂表現,說他是個反應敏捷,非常聰明的學生。在最後她還稍微暗示了一下,如果他再勤奮一點的話成績将會比現在更好。
這還是她第一次給學生家長寫信,于是她反複檢查了好幾遍,确定沒有任何失禮的地方才把信發了出去。
可是過了整整一個星期她才收到回信。
回信只有短短的幾行字,上面寫着:“感謝您的來信,格林小姐。但是您搞錯了,西裏斯·布萊克并不是我們的兒子。您誠摯的沃爾布加·布萊克。”
厄莎瞪大眼睛看着那封信,反複閱讀了十幾遍才确定上面說的确實是自己看到的那個意思。
“西裏斯·布萊克不是他們的兒子?”她困惑地心想,然後翻到了信封的那一面。
寄信人的地址正是格裏莫廣場十二號,布萊克家。
難道英國巫師界還有第二個布萊克家族麽?
不,不對。她确定自己并沒有搞錯,因為這個地址是她從學生資料中查到的。
她捏着信的手微微地顫抖,腦海中充斥着困惑和憤怒。
——到底什麽樣的家庭會拒絕承認自己的親生兒子?
她忽然想起西裏斯昨晚聽到自己父母時的反應。
也許是此時她的記憶中混雜了個人情緒的緣故,她總覺得西裏斯那天晚上的笑容中帶着悲哀和無奈的意味。她忽然感到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悶得發慌。
她的目光轉向桌面的筆筒。泛着珍珠母光澤的粉色藥瓶正安安穩穩地插在筆筒中,時刻提醒着她無法把它扔掉的事實。
她幾乎無法制止自己從筆筒中抽出一只羽毛筆,蘸了蘸墨水然後在空白的羊皮紙上飛快地寫道:“我并不清楚您那樣說的理由是什麽。他或許并不是個理想的兒子,但是他仍然是您的血親和骨肉。您看着他長大,從他還是個嬰兒時候就開始照顧他,我相信那時的您一定非常愛他。當您回憶起他咿呀學語,用稚嫩的聲音呼喚您時候的場景,您還會狠下心說出那樣的話,并且永遠地抛棄他嗎?”
因為太過激動的緣故,她的筆尖幾乎快要将羊皮紙戳破了。
寫完之後,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胸口的沉悶消失了許多。
她遲疑不決地看着那封信,不知道寄出這封信是否合适。可是她卻暗地裏非常渴望把這番話告訴西裏斯的父母。
經過一番掙紮之後,她最後還是無法抑制住誘惑,将那封信用學校的谷倉貓頭鷹寄了出去。
第二天她就收到了布萊克太太的回信。
她原本已經做好了收到一封吼叫信的準備,但是她卻得到了一個看上去非常平常的白色信封。
她深吸一口氣,迅速地拆開了那封信。
“感謝你的再次來信。”布萊克夫人這樣寫道,“我認為這些是我的家事,您無權對此發表見解。更何況您對布萊克家族,甚至是整個英國巫師界都一無所知,不是嗎?
我聽說過您的事情,請原諒我的直白,我聽說您一直在跟随您的父親旅行,連像樣的教育都沒有接受過。說實話,我一直在懷疑您是否有資格擔任魔藥學教師這一職位。
我和我的丈夫正打算向魔法部相關部門就您的職位一事提出質疑。我只是希望我的兒子雷古勒斯能夠得到最好的教育,并沒有針對您的意思。如果您因此丢掉了工作,還請接受我最誠摯的歉意。”
那封信表面上看起來冠冕堂皇,可是厄莎卻深深地感受到了裏面的惡意。
她瞪着那封信,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會有這樣虛僞和冷血的家夥。
不過她也不得不承認裏面有些話說得有道理。她确實對英國巫師界不太了解,對于這一點她無法反駁布萊克夫人的話。她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不訂一份預言家日報。
對于可能丢掉工作的風險,她倒是沒有放在心上。她相信僅憑一個家長的抱怨是無法把她從霍格沃茨趕走的。
從那兒以後,厄莎開始下意識地留意起了雷古勒斯·布萊克。
她很快就發覺,雷古勒斯并不像其他內向的男孩那樣陰郁(西弗勒斯·斯內普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在課堂上回答問題時,他總會帶着一種厭倦的情緒,這使得他看上去跟他的哥哥有那麽幾分相似。
而當他和其他學生交談時,雷古勒斯總會微微地揚起下巴,用那雙和西裏斯一模一樣的深灰色眼睛冷淡地看着對方。每當這時,厄莎總會隐約地感到他四周散發出淡淡的孤傲氣息,這種感覺令她覺得非常熟悉。
她忽然覺得,或許雷古勒斯要比她想象中的更像他的哥哥。
很快,她又發覺雷古勒斯和西裏斯的關系非常惡劣,惡劣到把對方完全當做空氣的地步。
當他們在餐廳或者走廊裏碰面時,他們連看都不看對方一眼,更不用提向對方道一聲“早上好”了。
“你是說西裏斯?”在一次下課後,雷古勒斯皺眉對厄莎說,“如果您對他感興趣,為什麽不直接去找他呢?”
雷古勒斯說完,就轉身離開了,甚至連一句再見都沒說。
很明顯,他極度厭惡這個話題,完全不想跟別人談論他的哥哥。
而厄莎則在他身後托着下巴,認真地思考着剛剛雷古勒斯提出的疑問。
她确實對西裏斯很感興趣。她希望能知道更多關于他的事兒——比如他和他的家人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
可是她不太明白為什麽自己會這麽感興趣。也許是因為她和西裏斯有着類似的遭遇,她這樣猜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