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孩子的問話太直接,一下子讓江螢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寧容看着這尴尬的母子倆,忙道:“嘟嘟不用管這件事,我們會處理好的。”
可是嘟嘟這次卻沒有退縮,而是很有主見地說:“可是,這是我爸爸媽媽的事啊。”
小孩子話說不太明白,但也足夠讓兩個大人聽懂,這是在說江螢和班子瑜離婚這件事并非與嘟嘟無關。
江螢心頭一轉,也不再想着瞞着小孩子了,而是柔聲道:“那嘟嘟有什麽想法呢”
寧容瞪大了眼睛看向江螢,江螢完全能從她的眼神中讀出來“你瘋了”這句話。
可是江螢卻覺得嘟嘟的話說得很有道理。
她和班子瑜離婚這件事并非只關系到他們兩個人。曾經她聽說過一句話,“婚姻不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結合。”哪怕她可以不理會他們雙方的家庭,但是嘟嘟卻是存在于兩人之間的,他的身上融合了兩個人的血。
總有人會以小孩子不懂事當借口,當出現這種重大的家庭變故時,害怕孩子知道後會哭鬧,使事情更難得到解決。
但其實,小孩子只是心思更加敏感,他們能更敏銳地察覺到家庭中不安的氛圍,通過小孩子的方式表現出來。
何況在江螢這裏,這件事的解決方法也并不難。畢竟,原先的班子瑜和“江螢”可稱不上是什麽好父母。“江螢”還好,她沒有自己的工作,不過是一直在圍着班子瑜轉,總還有時間和嘟嘟相處,至于班子瑜這個父親和嘟嘟見面的次數真的是屈指可數。
所以即使将事情對嘟嘟講出來,江螢也不認為會造成什麽困擾,嘟嘟對父親并沒有感情啊。
不過她也不會把所有的一切都完整地告訴嘟嘟,她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媽媽和爸爸要分開了,嘟嘟想和誰一起住”
嘟嘟想了想,問:“如果選了一個,就不能再見另一個了嗎”
江螢道:“當然不是了。”她輕笑,“另一個人有時間的時候會來看嘟嘟的。”
嘟嘟毫不猶豫地說,“我要和媽媽在一起。”他歪歪頭,又加了一句,“和現在一樣啊。”語氣有些疑惑。
江螢差點被嘟嘟的話憋笑憋出內傷,再一看寧容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她不由得在心裏罵,看班子瑜那個人模狗樣的連小孩子都能看出來他有多不是東西,抛妻棄子的煞筆玩意就該被踹。
可以說,原主雖然對養父母和嘟嘟在某些方面沒盡到責任,但她卻是一心一意對班子瑜,從沒有什麽地方對不起他。
但班子瑜的态度着實令人火大。對妻子實行冷暴力、對孩子漠不關心、婚內出軌……江螢的雷點被他踩爆了。
想到了手機上的某張照片,她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寧容就陪着江螢來到民政局,江螢帶着口罩和墨鏡,雖說她現在已經過氣了,但畢竟還是明星,怕被人認出來。
班子瑜來的時間也不晚,大概和江螢考慮到的問題一樣。兩人對財産分割都沒什麽異議,不過對于嘟嘟的歸屬,班子瑜卻有不同的想法。
他瞥了江螢一眼,嘲諷道:“我不認為你能擔當好一個做母親的責任。江小姐,需要我把你患抑郁症的診斷書拿出來嗎”
江螢面上不顯,心中卻将對方更看低了幾分。原主為什麽會得病班子瑜還不清楚麽結果如今竟把這件事提出來紮她的心,真是夠賤的。
她不是原主,所以除了覺得被冒犯倒沒有其他的情緒,只是扯了扯嘴角,道:“都是混一個圈的,你的打算我能猜出來。不過班先生,我也不認為你能做一個好父親,有關你和安小姐上個月在凱麗酒店見面的事……我不确定自己知不知情呢。”
這其實才是原主自殺的,班子瑜和新任小花的親密照被狗仔拍到,原主一邊對班子瑜的背叛而感到絕望,一邊又不得不為了他的事業花大價錢從狗仔的手中買下這個消息。緊接着原主去質問班子瑜,不料對方非但沒覺得感動,反而再次聲明自己對她沒有一絲感情。
娛樂圈中的明星除了違法犯罪,否則有關道德上的污點問題都不大,可一旦被捅出去,絕對是黑歷史,對今後的發展有許多不利影響。
原主手中的證據太多,她想要搞垮班子瑜輕輕松松,可惜,為了所謂的愛情,她忍了下去,忍到如今,人死如燈滅。
但江螢可不是那個包子性格,她信奉的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此時,她這是在明目張膽地威脅班子瑜,別想跟她搶孩子,大不了她就把班子瑜婚內出軌的證據發出去,到時候班子瑜名聲臭了,她照樣能拿到孩子的撫養權。
班子瑜的臉色立馬沉了下來。
或許是以往江螢的溫順讓他得意忘形了,即使江螢手中握着他的黑料,他依然不懂得何為收斂。然而方才那一句話将他從原本的趾高氣昂中打落,狼狽地跌了下來。
他不确定江螢是不是真的會把事情曝光出去,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想為了一個沒有感情的兒子失去如今的事業。
盡管放棄孩子的撫養權讓他接下來的炒作計劃無法順利施展,但他也不得不簽下這份協議。
不到一個小時,兩人成功拿到了離婚證書。
江螢此時才終于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真心的笑容。她将離婚證塞到包裏,轉頭對班子瑜道:“那麽,離婚快樂,祝班先生事業有成。”
這應該是她自從醒過來後最高興的一天了,她邁着輕快的步伐走出辦事廳,腳上的高跟鞋在光滑的地面上發出噠噠的聲音,沒有再去開呆愣當場的班子瑜一眼。
回到車上,她将墨鏡口罩扔到一邊,打開手機,發了一個微博,上面只有簡短的八個字——“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下面配了一個民政局大門的圖片,然後就退了出來。
她問坐在前面開車的寧容,“嘟嘟今天是不是該上學了”
寧容手打方向盤,“再過兩天吧,小孩子剛剛和你親近點,你就把人往外推啊。”她和江螢太熟,對她家裏的事了如指掌,所以在看到這些天母子關系親密起來,她也是真心為自己的閨蜜高興。
江螢嘆了口氣,“嘟嘟太內向了,我是想讓他和同年紀的小夥伴相處相處,這對他有好處。”
她是很喜歡乖孩子,但是嘟嘟的這種乖已經超出了太多,是在父母的忽視下後天形成的,主要原因在于缺乏安全感,內心很敏感。作為一個才四五歲的孩子,他不應該背負這些。
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一路,又拐去超市買了一些食物,這才回到住處。
剛踏進玄關,江螢就察覺到了屋子裏的氛圍不對。
她離開前特意去嘟嘟的房間看了一眼,小孩子在床上睡得正香,手裏揪着玩偶長長的兔耳朵。确定他一時半會醒不過來,她才出去辦的事。
可是如今客廳裏除了嘟嘟外,還有其他人在。
嘟嘟此時正坐在兩個人的中間,手裏拿着新的賽車。聽到開門聲,他擡起頭對她清脆地叫了一聲,“媽媽!”
“哎。”她下意識地回了一句,眼睛一掃,将客廳中多出來的三個人盡收眼底。
三人中最年輕的一位坐在單人沙發上,但給人的壓迫感卻不小。剩下的兩人雖然背對着她,但也足夠讓她辨認出來到底是誰了。
寧容的反應比她還快,連忙打招呼,“叔叔阿姨好!”她暗地裏怼了怼江螢,順手把購物袋接過去,笑着說,“我先把東西送到廚房去。”
沙發上坐着的是一對中年夫婦,男子不怒自威,女子溫婉高貴,這是她的養父母,另一邊的那個人則是她養兄。
這就是她需要接收的第二份責任了。
她的養母曾因為意外流掉了一個已經成型的女嬰,并且被診斷以後再也無法生育,因此患上了産後抑郁。為了讓妻子開心,她的養父去福利院找到了原主這個和自己女兒生日差不了幾天的棄嬰。
就這樣,原主從一個被抛棄的孤兒一躍成為了江家的小公主。
本來以這樣的身份進入娛樂圈就算是玩票也少不了奉承的人,但是原主偏偏不願意用身份壓人,一直隐瞞着自己的家世。在和班子瑜确定關系後,她的确曾想把事情說出來,可是家裏人對他們的戀情十分反對,小姑娘逆反心理一強,索性和家裏人斷了關系,把事情隐瞞了下去。
原主的記憶江螢全部都接收了,但這就像是看了一場電影,她是無法感同身受的。不得不說,原主就是典型拿着一手好牌結果把牌打得稀爛的人。
也正因為從小到大她想要的東西全都觸手可及,她才會對班子瑜那麽執着,而在清楚自己失去對方時,又決絕地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是因為原主才活了下來,所以并不想去評判對錯,但是這份責任她卻必須要背負。
“爸,媽。”說出這兩個詞并不難,甚至身體好像先于她的意識,在脫口而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喉嚨一緊,發出來的聲音便帶了哽咽。
江夫人眼圈一紅,“你總算舍得叫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