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一場戲過後的休息時間,拍攝的記者湧上來采訪,葉瑗想要拉着郁卿一起,被她避開了。

“我還有事情,你自己去吧。”她拉開葉瑗的手,走到一邊,努力不讓自己在周圍人的視線中表現出異常來。

助理遞給她一杯水,郁卿接過,喝了一大口,壓下心裏的難過。

“請問郁卿,你對你剛才的表演怎麽看?”

沒給她多長的喘息時間,就有記着找了過來,話筒就遞到她面前,記者臉上恰到好處的微笑在她看來卻充滿了嘲諷意味。

郁卿低頭,用手別了下頭發,再擡起頭時臉上依舊是幹淨的笑容,語氣不驕不躁:“剛剛葉瑗的表演确實很精彩,有很多需要我和她學習的地方,比如情緒表達方面,我可能還沒有特別進入這個角色當中。”

她擡起手,恰到好處的露出手背上吊水留下來的淤青:“不過我認為這只是暫時的,前段時間因為一些事情耽誤了進組時間,與其他演員磨合的時間也更少,相信随着時間的推移,我的表現會越來越好。”

“是因為什麽耽誤了進組呢?”記着問。

“生了小病,手術住院了幾天。”

郁卿的這番回答,給自己之前的表演失常找了個完美的借口,記着聽完也沒有再為難她,笑着祝福了她幾句,又找別人去采訪。

因為有記者在,第一天的拍攝進展不是特別快,才開拍劇組也不趕工期,下午六點鐘,就收工回了酒店。

除了第一幕戲,郁卿其他的表現都很不錯,再也沒出現過最初的情況,只是她的心情似乎還不是很好,剛收工,就帶着自己的助理團坐車離去。

葉瑗跟在她後面,相比于郁卿龐大的助理團,孤零一人的她顯得特別可憐。

她像個小媳婦一樣尾随着郁卿,不說話,就用一種很難過的眼神看着她,像是被渣男辜負了一般。

冉曦甚至聽到不遠處有工作人員在說郁卿做的太過分。

“葉瑗也沒做什麽,不就表現的比她好一點嗎,用得着這麽大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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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心氣高輸不起吧。”

冉曦笑了笑,接過助理遞過來的外套穿上,覺得郁卿這個女主當得也不容易。

“冉曦姐,你在笑什麽?”助理問。

冉曦轉頭,捏了捏助理的臉,眼角微挑:“笑你越長越好看了啊。”

“真的嗎?”助理捂着臉做驚喜狀:“我前兩天才買的大排燈,原來這麽有用啊!”

小助理最近沉迷美容,省吃儉用買高檔護膚品,說起自己的美容經頭頭是道,還說起自己跟冉曦美容師的交流經驗,有點去開講座的架勢。

她念叨了一路,直到在酒店電梯裏面見到葉瑗才消停。

因為之前的事情,冉曦身邊的人對葉瑗的印象都很不好,助理看到她就閉上了嘴,站到冉曦身前,擋住她看過來的視線。

“冉曦姐。”葉瑗像是沒發現異常一般,依舊熱情的打招呼,還順着助理之前的話繼續說:“冉曦姐的助理都這麽厲害,難怪你的皮膚這麽好。”

“過獎。”冉曦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

葉瑗擡眼看了看她,手背摸上自己的臉,觸手滑膩有彈性,她低頭笑了笑,也沒有再答話。

冉曦住的樓層在十五樓,郁卿在十三樓,她提前出電梯。

電梯門打開重新關上,裏面只剩冉曦和助理兩個人。

小助理這才轉過頭,拉着她的胳膊,有些驚訝地說:“葉瑗是不是變漂亮了?”

“是嗎?”冉曦笑了笑:“我沒發現。”

助理想想也覺得有些不可能,哪有人突然就變好看的?她撓了撓頭,困惑道:“那可能是我看錯了吧。”

**

事實證明助理的眼睛并沒有出問題,第二天到劇組,幾乎所有人都覺得葉瑗比之前要好看不少。

至于好看在哪裏大家也說不上來,就覺得好像是會發光一樣,不自覺吸引着周圍人的注意力。

“說起來冉曦姐你之前有段時間也是這樣,我一看到你,就移不開眼。”助理自語着,又笑嘻嘻地說:“不過現在也特別好看,我還是移不開眼。”

冉曦知道助理是什麽意思,她對于這種情況差不多心裏有數了。

葉瑗現在的狀态就很像原主之前的狀态,似乎是給自己加了一層濾鏡,所有人看到她的臉,都會覺得很漂亮。

只是這種漂亮其實不過是一朵水中花,看着繁華,一觸碰就會消失。

電視劇前期,冉曦、郁卿和葉瑗的對手戲還有不少,昨天拍了一天,今天還得繼續。

經過一天的調整,郁卿已經調整好了心态,見到葉瑗也可以笑着打招呼了。

片場早就被布置完畢,演員換好衣服化完妝出來,被導演拉過去講了講戲,又走了好幾次位,這才開拍。

這場戲演員很多,拍的是一場曲水流觞,不僅京中的貴女公子們來了許多,就連姜國下一代的國君姜意也來了。

對于這位年輕俊美又手段不凡的繼承人,京中有不少大家閨秀都芳心暗許,在真人面前,自然要想盡辦法表現自己。

而在衆多追求者中最有可能的郭盈君武薔,自然也不會落下。

因為姜離和姜意姐弟的關系,他們兩人的席位是相鄰的。

冉曦剛在自己的位置上跪坐下來,後面突然遞過來一個墊子。

她順着東西轉過頭,眼神疑惑。

“再加一層,這墊子太薄了,膝蓋會疼。”邵書辛笑着說:“我給大家都準備了。”

他說的時候,助理已經拿着坐墊分給所有演員,相比于劇組提供的墊子,邵書辛帶來的墊子顯然要厚的多。

他地位高,帶來的墊子樣式與之前的也極為相似,導演也沒有說什麽。

場上的演員們歡喜着收下,冉曦也不好推辭,道謝之後收下邵書辛的東西。

一場戲的演員多,導演也做好了長時間磨合的打算,不過開始拍攝時倒是意外的順利,連續好幾條都沒有出錯。

可惜這種順利到郁卿這邊又卡了殼。

酒杯自武薔手中留出,飄至郭盈君身前。

按照劇情,郭盈君在喝酒之後還需作詩一首,她是個才女,作詩這種事情對她來說是小菜一碟,但現場有個故意找茬的武薔,做出的詩非得給她挑出刺來,說什麽地方不行。

劇本中最後郭盈君還是憑借着自己的聰明才智化解了危機,并且在姜意心中留下了個好印象。可現實中,郁卿卻又和昨天一樣,葉瑗只是簡單飄過來的一個眼神以及一句輕飄飄的話,就把她壓的說不出話來。

“咔,郁卿你怎麽回事?沒睡好嗎?”

角度的關系,導演并不知道現場的具體情況,他心裏很煩躁,一而再的在郁卿這出狀況,讓他有些懷疑之前的選角到底正不正确。

郁卿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怎麽給自己解釋。難道說因為葉瑗演技太好她接不住?這話說出來別人不笑話,她自己都覺得丢臉。

看着郁卿慌亂的樣子,葉瑗臉上露出個幾不可覺的笑容,她重做坐好,面向導演,有些慌亂的給郁卿解釋:“應該是我沒表演好,讓郁卿不知道怎麽接了。”

“這不關你的事,再拍一次吧。”畢竟是好友的女兒,鄭導總要給點面子,沒多說什麽,讓準備好了重新拍攝。

酒杯在水中緩緩漂流,在郭盈君郭盈君面前緩緩停下,郭盈君拿起酒杯,喝下後,按照今天“秋”的主題,做了一首詩。

試念出來,不遠處就傳來一道輕笑聲,武薔捂着嘴,對旁邊的人并不小聲的說:“這詩,怎麽就把秋天說成了病痛纏身的婦人一般?”

說完,又朝着郭盈君投來挑釁的一撇。

還是和上次一樣的表現,只是一撇眼,郁卿便仿佛能從那眼裏看到千軍萬馬。

她被壓的喘不過氣,鼻尖上滲出幾絲冷汗,心中急切,卻又不能阻擋的産生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

難道真的比不上嗎?

導演見狀又要喊“咔”,卻被另一道聲音阻攔。

“并不是婦人纏綿病榻,而是萬物凋零。”冉曦把自己原本的臺詞提前,替郁卿借了一次圍。

她話說出口,郁卿感到的壓迫頓時消失,她用最快的速度找回自己的狀态,說出了原屬于自己的臺詞。

大概是因為之前被壓狠了,郁卿這次的表現也是格外的好,一舉一動,都是屬于郭盈君的風流與氣度。

拍攝完畢,導演考慮了一會,還是讓過了。

一來臺詞順序的改變對于劇情影響不大,二來郁卿這次表現的确實好,導演不希望打斷她的狀态,希望她一直保持下去。

“你妹妹被針對了。”拍攝空隙,邵書辛對冉曦說,語氣極為肯定。

“是嗎?”冉曦轉過頭,表情驚訝,好似并未發現。

邵書辛有些懷疑冉曦是不是在假裝什麽,但想想上輩子又否決了,這個時候的冉曦,才進娛樂圈沒多長時間,還是一張白紙,摸不透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也正常。

她之所以幫妹妹說話,應該就是舍不得妹妹難堪吧。

邵書辛心裏想着,看着冉曦的眼神愈發柔和。要是他的冉曦能永遠這樣就好了。

如果冉曦知道邵書辛的真實想法,肯定要先笑為敬。怎麽說上輩子也算半個老油條,她怎麽可能沒發現這其中的彎彎繞呢?

實話說郁卿的演技并不差,甚至因為多經歷一世的原因,正常情況下比葉瑗還要好一點。

但葉瑗卻還是能一次又一次的壓制她,還次次都能成功。要是冉曦沒猜錯,這估計就是之前系統說過的,完美演技的功勞了。

也不知道對方的這個外挂還剩多長時間。

她心裏想着,卻不準備多管閑事,她們兩個關系又不好,之前幫了女主一把,也只是不希望在這個場景耽誤太長時間,讓腿部血液不流通罷了。

不遠處,郁卿心情略有些激動,她感覺自己好似打破了什麽東西,面前豁然開朗,之前的自卑蕩然無存。

她眼睛很亮,面上神采飛揚,甚至對于冉曦都産生了一點點短暫的好感。

冉曦為什麽要給自己解圍呢?難道這輩子的她和上輩子不一樣了嗎?

郁卿扭過頭尋找她的身影,卻正好看到她與邵書辛的交流,兩人相談甚歡,像是自成一個世界,中間誰也插不進去。

她看了兩眼,垂下眼轉回頭,落在腿上的雙手,已經悄悄握緊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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