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姨妹八

而關家氣氛就有些沉悶, 蘭卿嫁到關家也快兩年了，一直毫無動靜，關老夫人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了。

她請了大夫來給蘭卿診脈，說是要給她調養身體, 結果大夫告訴她，蘭将軍早年的軍旅生涯受過傷, 很難孕育子嗣。"

關老夫人兩眼就發直了, 等嬷嬷送走大夫, 關老夫人忍不住又氣又恨，落淚道“這造的什麽孽啊！我們關家怎麽就攤上了一個不能生孩子的媳婦！這讓我怎麽去見老爺和列祖列宗啊！”

嬷嬷輕聲勸慰，“老夫人，大夫只說難孕，沒說絕對生不了。不如讓将軍去請太醫來給夫人看看。将軍和夫人感情這麽好, 您也不好這麽當面去說夫人啊。”

關老夫人才不信蘭卿還能生孩子, 大夫說話都是留一線的，基本上這兒媳婦就是生不了了！不過她也不敢硬逼兒子休妻, 蘭卿的身份也不容她想休就休。她默默思量了半天。

熬到兒子回家，馬上把他拉來挑明真想，“你媳婦傷了身子, 大夫說子嗣上艱難。所以你們成親這麽久她都沒有消息, 淩雲，你當初要娶她，娘哪怕不願意也答應了你, 但是總不能讓關家絕後吧？你讓我以後怎麽去見你爹？”

關淩雲也是方寸大亂，他沒想到妻子不能生，但是想到邊關時蘭卿身先士卒，不管什麽惡劣條件都是一往無前，她的傷都是那時候得的，他怎麽能棄她不顧？

關淩雲痛苦道“娘，蘭卿的傷都是為了朝廷，為了百姓才受的。我們不能因此再傷她的心。”

關老夫人老淚縱橫，“我怎麽傷她心了，我到現在一句重話都沒和她講過。她是為了朝廷百姓受了傷，那我們關家也要為了她斷子絕孫嗎！你們成親這麽久，我連通房丫頭都沒給你準備，還要我這做娘的怎麽做？我等啊盼啊，好容易你回來了，也成了親，我就想抱個孫子也是天大的罪嗎？”

關淩雲緊緊皺着眉，“娘！那您讓我怎麽辦？我不想和蘭卿分開。”

關老夫人擦去眼淚，沙啞着聲音道“我也不想拆散你們，你去求求皇上，請太醫給蘭卿看看，若是能治得好，那皆大歡喜。若是治不好，我想她也不會願意關家絕後，半年後你納個妾，替關家留下香火就成。你要是還不同意，就拿根繩子勒死我算了。”

關淩雲松了口氣，只要他娘不逼他和離，他什麽都答應。連母親給的半年期限都沒在意。

蘭卿得知自己難于子嗣，她沉默了好大一會兒，“淩雲，我不能讓關家沒有子嗣繼承，你把我休了吧。”

關淩雲抱住妻子，“你說什麽胡話，娘說了讓我去找太醫給你看看，沒說你絕對生不了啊，你不能撇下我，我們說好了在一起一輩子的。”他把妾的事給隐下了。

蘭卿感動于丈夫的溫柔體貼，願意看太醫。苦藥不知道喝了多少，各種偏方也試了不少，可肚子就是毫無反應。

關老夫人從不發表意見，對蘭卿反而好了不少，這讓小夫妻更加愧疚不安。

關老夫人在自己院子裏和嬷嬷說話，“還是你說的對，我要是板着臉，淩雲更加要和我反着來，如今我越是寬宏大度，她就越是覺着對不起關家。你說說，給淩雲納個什麽樣的人回來好？”

嬷嬷賠笑道“反正是給關家留後的，找個好生養的即可。”

關老夫人不同意，“那如何能行，淩雲被那個男人婆迷了眼，不知道這女人啊，還得嬌俏動人，溫柔體貼才是好的。我一定要給他找個好的回來！”

嬷嬷笑道“将軍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又得了皇上的賞賜，老夫人就是找個官家的女孩兒回來也是能行的。”

光老夫人臉上露出笑容，“那倒是，不過，既然是納妾，身份也用不着太高，否則蘭卿怕不得懷疑我故意打壓她呢。哎，你說諾兒如何？身家清白，和誠王妃關系又好，将來也是淩雲的助力，這孩子模樣禮儀都出挑，簡直就挑不出不好的來。”

嬷嬷點着頭“許姑娘自然是極好的，難得還是叫您姨母，這親上做親再好不過。老夫人可以先和堂太太說一下。她們母女孤身在京，有了将軍府做依靠，後半輩子也就不用愁了！”

關老夫人被嬷嬷說的心頭火熱，當初她開玩笑說要許諾做兒媳，那僅僅是玩笑，許諾的身份如何配的上兒子？不過作妾就是頂頂好的了。

關老夫人興興頭頭就找來許母，半真半假的說了要許諾給自己兒子做妾。

許母驚疑不定，這麽長時間來，她被許諾一點點的洗腦，知道妾和妻可是隔着深淵的，一個是主子，一個就是奴才，生死都憑主子一句話。

哪怕是嫁給堂姐的兒子，這妾也不是好當的，想想女兒如今天天意氣風發的來來去去，還立志要招贅，這妾……真不适合諾兒！

因為關老夫人不是明着說，許母也只能半含半露道“……辦了女戶，都是諾兒弄的，說是也要為許家留下香火，我如今也只能靠她，自然也要聽她的。”

關老夫人微微皺着眉，她知道這個堂妹沒什麽主見，原本以為自己一提，她就會歡喜應下，現在看來還不一定呢。

關老夫人笑道“諾兒許久都沒來看我了，下次你可要把她帶來。”

只要許諾願意，你這做母親的還能攔着不成，我兒子那相貌人才家世，拿出去不知道多少人搶着想進門呢！還怕迷不了一個小姑娘？

許母賠笑着告辭，心裏憂心忡忡。

回到家，許母忐忑的等女兒回家。見到許諾就拉着她到房間裏細談。

許諾莫名其妙道“娘你這是幹嘛？忙了一天水都不給我喝一口？”

許母親自給女兒倒了一杯水，看着許諾喝完道“今天你姨母把我叫了去，我聽她的口風，似乎是想讓你嫁給關将軍做妾……”

許諾眨眼，臉上收起笑意，“那你是怎麽說的？”許母要是極為樂意，那麽自己這麽長時間的努力也全白費了，這個母親也就是個白眼狼。

許母愁道“我和堂姐說了，我們都立了女戶，還要為許家留下香火呢。可她偏偏要你去關府看她，你說，她到底還想幹嘛？”

許諾露出了笑意，許母到底還是向着女兒的，并沒糊塗，“娘，我去看看姨母也是人之常情，至于妾室的事，我們不答應，姨母難道還能強迫不成？還有，關将軍和蘭将軍感情頗深，也沒聽聞有別的事，怎麽突然就要納妾呢？”

許母聽了女兒的話，心裏略微穩了一些，就道“這個我還沒想到呢，也是啊，關将軍和蘭将軍好的蜜裏調油，堂姐怎麽就忽然想給兒子納妾呢？我得去打聽打聽！”

結果許母打聽到因為蘭卿生不了孩子，所以關家要給兒子納妾。

要是許母和許諾還是依傍關家生存的孤兒寡母，這次她們連拒絕的理由都找不到，現在不同了，許母嘗到當家作主的滋味，家裏田地房屋都不缺，做什麽要讓女兒去做妾？

她還想給女兒找個好女婿呢，女兒做了關将軍的妾，她也得低關老夫人一頭，平時看在親戚情分上，老夫人畢竟也幫過她，她願意奉承老夫人，這拿着女兒的終身還恩情，這個做不到！

反正只要女兒不答應，自己不松口，關家也沒有強迫人的道理，想通了的許母幹脆橫了一條心。趁着許諾有空，帶着許諾去看望關老夫人。

老夫人也早早和關淩雲打了招呼，“你們吃太醫的藥也吃了半年，還是毫無動靜。不是我做母親的不講理，你的年紀也越發大了，不能再耽擱。我請了你姨母姨妹來，你好好照顧人家，小姑娘懂事明理，是個不可多得的好閨女，難得又和誠王妃交好，與你将來也有助力。”

關淩雲痛苦不堪，他不能違拗母親，又不想對不起妻子，正在左右為難，蘭卿對他道“聽聞母親有意替你納許妹妹進門？”

關淩雲道“母親……自有她的想法，我心裏只有你一個，什麽姐姐妹妹都不在我眼裏！”

蘭卿嘆氣道“是我不好，不能替你生下子嗣。許妹妹人很好，你将來也要好好待她。”

關淩雲抱住妻子“卿兒……”

許諾和許母去關家看望關老太太，關淩雲也在一邊作陪。許諾心裏納罕，劇情裏不是說關淩雲不願意納妾，都是關母硬塞的嗎，怎麽會坐在這裏陪客？難道他還不知道母親的意圖？

關母笑盈盈的嗔許諾不來看她，“可是把姨母都忘在腦後了？”

許諾笑道“姨母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平日裏還要忙着替王妃看鋪子，一直讓母親多來陪陪姨母的。姨母平時家裏還有關将軍和蘭将軍相陪，難道姨母是在抱怨關将軍不成？”

關母笑的合不攏嘴，“看看你這張小嘴，我就說了一句話，你回我一大車的話，将來一定得給你找個有能耐的女婿，否則如何能降的住你！”

關淩雲也見過許諾幾眼，平時不太在意，今天一觀，這個姨妹開朗大方，言語也頗是有趣。相貌也是極好的，他忍不住臉上帶了些笑意。

許諾的疑惑再加深，關淩雲到底知不知道老太太的意圖？

她對着關老夫人道“姨母，不怕您笑話，我們家就我和我娘兩個，因為家裏沒個兄弟姐妹，所以我已經辦理了女戶，立志要給許家招個女婿進門。別人家女孩兒可以待在閨中繡花裁衣，我是不行的，只能把家給撐起來，讓我娘也能有個依靠。”

許母拉着女兒的手，忍不住紅了眼眶。

關老夫人沒料到許諾一下子就說了要招女婿進門的話，這下子她不知道如何接口了。堂妹只有一個女兒，也已經立了女戶，她們不答應，自己自然不能強求。

眼瞧着一個看中的媳婦要溜走，關老夫人十分不甘心。哪知道她還不曾開口，關淩雲開口了，“姨妹實在是極有本事，也極為孝順，不過女孩子家終日抛頭露面也不是長久之計。雖則為着姨媽，這招贅也不是上策。但凡家裏能過，誰家也不願兒子倒插門。再說京裏不比別處，人多口雜。姨媽和姨妹一介女流，還是得有個依靠才行。”

許諾心裏更加驚訝，這關淩雲什麽意思，難道他知道關老夫人的意圖？知道他也願意？

她不由深思起自己知道的劇情，難道關淩雲對蘭卿的深情無悔都是假的？

關老夫人很高興兒子這麽說，可見這小子也是中意許諾的。她點頭笑道“我兒說的一點都不錯，諾兒啊，女人再強也要嫁人生子，與其招個條件不好的人，不如擦亮眼嫁個信得過的人家，這樣你娘也不會沒人照顧。”

許諾實在不想和關家母子繼續打機鋒，“謝謝姨媽和關将軍的好意，只不過人各有志。王妃也挺贊同我的想法，我還是想在家裏奉養母親的。”

關老夫人急了，對着許母道“堂妹！別家你不放心，難道我家你還不放心嗎？”

許母很是尴尬，堂姐這是想逼自己答應？女兒一再表示不願做妾，她怎麽能逼迫女兒同意。

許母含糊道“堂姐，諾兒如今是我的主心骨，一切還是諾兒自己做主吧。”

許諾在一邊面含微笑，只做聽不懂。

關淩雲也明白了，原來姨妹并不願意做自己的妾，他看了許諾一眼，正好看見她側着臉低聲和母親說話，那側臉線條優美，耳朵上小小的一顆耳墜，更顯的白玉般的耳朵玲珑有致，讓他心癢不已。

因為許諾還在，關老夫人不能明着說什麽，臉色已經沉了下來，這對母女端的不識擡舉，當初要不是她好心，她們還在鄉下受人磨搓呢，如今倒是拿腔拿調的！

關老夫人強笑道“諾兒不如去看看蘭卿去？她一直念叨你呢。淩雲去送送你妹妹，讓我們姐倆說說體己話。”

這是要支開自己，逼許母答應的節奏？許諾微笑不變，握住母親的手捏了幾下，許母微不可見的點點頭，無論如何女兒絕不做妾！

關淩雲帶着許諾去找蘭卿，一路上他不知道如何表白心際，母親剛提議納妾他确實也很猶豫，但是如果是眼前的小姨妹，他似乎也不排斥，何況蘭卿也喜歡她，到時候……他們三人在一起，蘭卿舞劍，小姨妹添茶，端的是神仙日子。

關淩雲還在暢想，許諾道“關将軍，不知道蘭将軍最近在做什麽？”

關淩雲回過神，溫柔的一笑“她也整日閑着，姨妹如果有空還請過來陪陪她。”

這也是許諾想不通的地方，蘭卿也是一位将軍，為什麽就甘願埋沒在後宅？難道她不向往以往的軍旅生涯？

蘭卿看見丈夫護送許諾前來，她心裏五味陳雜。但是現在怪不到許諾身上，是關家去求娶，不是許家把姑娘塞進來，她還得端起笑臉接待許諾。

上輩子原身默默的喜歡關淩雲，她和許母又住在關家，一針一線都是關家供應，眼看着關淩雲成親，原身非但沒有警覺，還是癡心錯付。所以關母一說她就點頭同意了。

蘭卿一進門就發現家裏有個對丈夫虎視眈眈的小姨妹，那怎麽也不會對原身有友善的行為，不去敲打慢待許家母女，已經是蘭卿道德标準高的體現了。

後來丈夫納了姨妹生下長子，她又查出身孕，原身居然想給蘭卿下堕胎藥。蘭卿又不是傻的，沒有喝下這碗藥。結果關淩雲把原身和大兒子一起送去了莊子，再也沒放他們出來。

從關家出來，許母臉色都是白的，關母一個勁施壓都沒讓許母吐口答應女兒為妾，這讓關老夫人怒火沖天，差點就當場翻臉，還是顧忌許諾在替誠王妃辦事才勉強壓了火氣，讓堂妹回家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