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老爺子原本氣勢洶洶的臉一下子冷了下來, 擡起拐棍對着在場的人大喊:“人呢!?那臭丫頭人呢!?”

艾莉站在原地有些不敢相信,張着嘴說不出話, 身邊的談宵、談茗冉一時間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變得啞口無聲。

倒是談賦站在原地, 臉上平靜得很, 不但沒有露出一點詫異的表情, 等老爺子淩厲的目光直直朝他掃過來,他還微微聳着肩膀回答一句:“這裏不過就是個普通閣樓, 爺爺,我不懂您到底想從這裏找出些什麽。”

談老爺子好些年沒有這樣被一個小輩氣過, 一時眯起眼睛, 胡子都蹬了起來:“談賦, 你這是打定主意要和我這個老頭子耍心機了是不是, 為了那麽個臭丫頭, 你連我也要對着幹了是不是!”

談賦見老爺子這樣說, 索性也做出了一點洗耳恭聽的模樣, 輕聲回答:“兵不厭詐, 爺爺, 這可是您教給我的。”

談老爺子将手裏的拐杖重重捶在地上,一步一步地走近談賦,微微佝着的背漸漸挺直,鋒利的目光安靜地打在他臉上,沉默許久,終于輕笑了一聲, 沉聲道:“行啊,你小子出息了。不過,爺爺也教過你,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有什麽事兒,千萬別得意的太早。”

說完,擡手揚着嗓子招呼了一聲,樓下突然走上來三個黑衣男人,直挺挺的往那一站,就跟一堵牆似的嚴實。

“爺爺,您什麽意思。”

老爺子沒有回答,也沒有再去看談賦,只是轉過身,對着那三個人沉聲說了句:“把他給我帶回去,千萬別讓人中途跑了。”

談賦低頭看着腳尖,自知不是三個男人的對手,垂着手臂也沒有反抗,腦中回想着老爺子的話,臉上微微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當天一行人回到談華的別墅,談賦一天沒有吃飯睡覺。

談老爺子一大早接完電話從書房裏出來,精神倒是不錯,看着還被三個人關在後面院子裏的談賦,臉色一繃,立馬重重地“哼”了一聲。

談彥得了消息趕過來,一進院子就對着談宵吐舌頭,偷偷摸摸地問:“二哥,這是怎麽了?我剛才看三哥怎麽被關在後院裏啊?”

談宵皺着眉頭問:“你小子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子虞妹妹和阿賦的事兒啊?”

談彥聽了這話立馬一愣,撓着頭回答:“感情…這是東窗事發啦?”

談宵“啧”了一聲,沒好氣的往他腦上伸手就是一巴掌:“平時嘴張的跟個碎紙機似的,碰着這麽大的事兒你他媽倒是封得挺嚴實!”

談彥捂着自己的腦袋別提有多委屈,嘴裏嘟囔着:“二哥你別打我了,我那會兒都被三哥吓得心髒病要出來,我哪敢說啊,你是不知道當時三哥的表情,跟要吃了我似的,真的,特吓人。而且,他那妹妹長得也挺可愛的,要是被老爺子知道,一準要香消玉損,我能做那樣缺德的事兒嘛。”

談宵斜着眼睛瞟她一眼,“哼哼”兩聲教訓:“你他媽還挺憐香惜玉,這事兒老爺子遲早會知道,你這麽幫着談賦,其實也是害他!他兩一對親兄妹,生個孩子難道就不怕是畸形?”

談彥張着嘴,一副大吃一驚的模樣,兩眼發愣地問:“他兩…他兩連孩子都整出來了啊?我靠,三哥這麽禽獸?”

談宵壓根都不想搭理他,輕咳一聲,立馬恢複了嚴肅的表情。

談彥一看他這反應不對,順着他的眼神一看,瞧見老爺子出來,連忙做出乖巧聽話的模樣,輕聲喊了句:“爺爺。”

老爺子“嗯”了一聲沒怎麽回話,拄着拐杖就往後院裏走。

談彥見狀也邁步跟上,剛出了屋子,就聽老爺子站在不遠處氣沉丹田來了一句:“阿賦,剛才我一個多年的好友給我來了一通電話,說他兒子手下的一個飛行人員剛剛接了個私活,竟然要帶一個大戶人家的小老婆私奔,被抓住的時候竟然還抓了他一個得力的手下做人質,問我這事兒是不是很不成體統,要我說啊,這種事就是家風不嚴,不如直接一槍斃得了對不對。”

談賦聽見這話,猛地擡起頭來,手指微微顫抖,沉聲道:“爺爺,她肚子裏有我的孩子。”

老爺子笑得燦然,低聲回答:“阿賦,爺爺從來就不是一個獨斷的人,所以我啊,準備親自帶你去看看,一來我們可以去瞧瞧這大戶人家不要臉的小老婆到底長了個什麽模樣,二來也是讓你有個思想準備,別總覺得爺爺是個不講道理的人。”

談彥站在談宵背後,只覺這話涼到了骨子裏,扯着談宵的袖子問:“二哥,爺爺說的,別是我三哥的那個妹妹吧?”

談宵皺着眉頭回答:“不然還能有誰。”

說完,轉身就往外走,上了談茗冉的車,開口問:“小姑姑你也一起去?”

談茗冉低頭看着電話沒有說話,在屏幕上滑動一陣,拿起來打通了那頭的電話,開口就是一句:“哥,阿賦今天怕是要和爸起沖突了。”

談宵知道那頭的人應該就是談首長,一時也沒有再說話,沉默地坐在原地。

談茗冉“恩恩啊啊”了一會兒挂上電話,發動車子,一邊往外走一邊告訴身邊的人:“小宵,小彥,等下要是爺爺氣糊塗了,你們可一定要護着阿賦一點,他們這爺倆的性格,其實一頂一的像,別真讓他們出了什麽事情,知道嗎。”

談宵坐在原地沒有回話。

倒是談彥開口問了句:“小姑姑,那要是爺爺真的一槍崩了我三哥的妹妹怎麽辦啊?”

談茗冉沉默一瞬,面無表情地回答:“只要阿賦還活着,我相信桐桐是不會有危險的。你們只需要看好老爺子和他就好。”

等三人開了幾十裏的車到達阿曼達的私人機場,老爺子派來的人也随後趕到。

談賦被三個男人扣着從車上下來,背脊雖然還是筆直,但眼裏已經漸漸流露出隐隐的憂慮,幹燥的嘴唇微微地起了皮,眼睛裏有些紅色的血絲。

談茗冉開了門下去,剛進到機場的指揮樓,迎面就看見站在角落裏被人扶着的蔣子虞。

她這時身邊站了三個男人,強子和小于是談賦的人,臉上表情嚴肅,而腦袋被槍口抵着的那個,是深得老爺子信任的廖遠,現在是強子手裏的人質。

小于低頭扶着蔣子虞的腰,低聲安慰她:“蔣小姐,你別擔心,我們答應了教授帶你離開,就一定會帶你離開。”

蔣子虞擡頭眼神悵然,看着不遠處拄着拐杖走來的老爺子,還有被幾個人壓着的談賦,心中一時像是被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汩汩地流着刺眼的血。

她曾經在談家的家宴上看過這位老人一眼,如果那時的感覺是嚴肅,威嚴,那麽這時她或許就需要再加上一句恐懼。

老爺子倒是不知道蔣子虞的害怕,站在原地,偏頭對談賦說:“怎麽樣,阿賦,讓你的人把廖遠放了,我也把你放了,怎麽樣。”

言下之意,蔣子虞的事雖然沒得商量,但至少他作為談家的孫子可以被原諒。

可這樣的“原諒”卻并沒有讓談賦得到任何寬慰,擡頭看着不遠處的蔣子虞,只深吸一口氣道:“爺爺,這不是一個公平的交易。”

老爺子扯着嘴角一哼,眯着眼睛笑:“阿賦,這世界上本來就不是公平的。只是懦弱的人才會追求或是質問什麽是公平。”

說完,他猛地從兜裏掏出武器,舉起手臂對準廖遠的方向就是一槍。

眼看着廖遠一瞬間中槍跪倒在地上,老爺子只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沒有完成任務的人,就需要受到懲罰。而沒有能力的人,就只能被人交易。這,就是我的公平。”

蔣子虞看着身邊被老爺子一槍打在地上的男人,瞬間臉色變得蒼白。

老爺子看見她的模樣,“啧”了一聲,只覺小家子氣,将槍口對準了她的方向,沉聲道:“阿賦,我已經給力你選擇的餘地,但是,你還是讓我失望了。”

說完,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可還沒等他來得及反應,眼前已經猛地被一個巨大的身影攔住。

“哥哥!”

蔣子虞看着不遠處為自己攔下子彈的談賦,驟然嘶喊了一聲。

老爺子和周圍的人一時也有些意外,看着面前用自己的肩膀抵住槍口的孫兒,老爺子心中有些五味雜成。

談茗冉率先回頭大喊起來:“快喊醫生過來!快!”

談華也走過去拉着老爺子的手,低聲勸解道:“爸,阿賦才受了傷的,您別逼他。”

談賦在老爺子晃神的一瞬間,一把奪過他手裏的槍,對着自己的腦袋,頭上冷汗四溢,看着不遠處的小于和強子,輕聲道:“強子,帶她離開。”

強子和小于雖然也擔心談賦,但到底是槍林彈雨裏過來的人,聽見談賦的話,立馬拉着蔣子虞往外面的小型飛機裏走。

蔣子虞站在原地,卻忽的開始犯起了倔,眼淚刷拉拉地流了一臉,搖着頭喊:“哥哥…我不要走…”

談賦只覺自己的右手快要舉不住槍,見老爺子又要說話,直接往自己的腿上又打了一槍,大喊道:“老子說快他媽滾!強子,扛走!”

強子聽見這話,立馬伸手一把攬住蔣子虞的腰,往肩上一抗,輕聲說了一句:“夫人得罪了。”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往外面跑去。

談宵和談彥被談賦的行為吓得愣在原地,一點兒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談華則是一臉痛心地望着地上的侄兒,沉聲感嘆:“你這是何必!”

老爺子走上去,看着面前的談賦,只覺整個人都被莫名的情緒籠罩起來,握緊了手裏的拳頭,怒其不争地低聲問:“你怎麽被個女人變成了這麽個樣子,和那些沒出息的家夥有什麽區別!”

談賦見蔣子虞的飛機已經關上艙門,終于松了一口氣,把槍還到老爺子手裏,輕笑着回答:“爺爺,我這人…本來就沒什麽出息,你覺得桐桐改變了我,讓我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但其實我從根裏就是壞的…沒了她,我不如死了。來,我把槍還給您…您要是現在不一槍崩了我,等我緩過勁來,我還是要和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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