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解毒

林若菡把幾根銀針遞給王嬷嬷,讓她照着自己的穴位順序和手法,簡單先把毒性壓制住。

王嬷嬷照做,給冬雨也簡單針灸好後,兩人聽從林若菡的吩咐,遠遠的站到一邊。

林若菡站在倒地的三人邊上,細看綠柳的症狀。指甲青黑,呼吸微弱,就是吊着一口氣死不了,其他兩人則是昏迷而已。

小簡氏倒是好算計,這幾個人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王嬷嬷什麽的,沒什麽武力值根本不值一提,多來幾個孔武有力的婆子,任她以前再有威望也無用,關鍵是後宅那些丫頭婆子捆在一起都幹不過的翠竹,而她異常活絡的心思卻很好被人鑽空子。

日常用度裏面還有一個裝滿首飾的匣子,匣子半開,裏面珠光寶氣十分耀眼,翠竹就是這樣中招的,只是她反應比綠柳快,迅速放手卻也已經來不及。

她們五人不管動不動這些東西,昏迷幾天,所有戰鬥力都已經完全消失,到時小簡氏無論是用以前的爛招,還是直接弄死了事,就都由她說了算。

只是,小簡氏漏算了一點,林若菡不是原來那個連醫書長什麽樣都不知道的林若菡了。

林若菡笑眯眯地俯視着不省人事的綠柳,小姑娘,就算面前的是寶藏,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有命享受哦,阿姨、呃……姐姐、呃……貌似綠柳現在比自己年長,好吧,本小姐我看在你還不曾有壞心的份上,救你一回。

冬雨和王嬷嬷看着林若菡一手扶着衣袖,一手手指靈活地在綠柳各處穴位紮針,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動作,臉上的神情卻頗為散漫,仿佛只是做着一些很平常的事,根本不是在解毒救人。

終于,林若菡将三人都針灸完畢,完全控制了毒性蔓延,開口一味味地報着藥材交代王嬷嬷去抓藥。

王嬷嬷心中記着藥方,卻發現林若菡聲音越來越弱,大冬天的額頭已經滲出了細微的汗珠。

林若菡知道自己身體在長期受虐的情況下極度虛弱,剛才強行為幾人解毒已經疲憊不堪,可若不用針灸穩住毒性,等蔓延到心脈就算到時能解毒也成了廢人。

眼前三人雖然沒有和她一條心,但也不能見死不救,雖然她也不指望之後三人能感謝自己,但至少對得起這一身醫術。

畢竟,當初爺爺強迫她學醫,還是希望自己能救助世上更多無助又無辜之人。伯爺爺的死讓爺爺終生無法走出噩夢,也讓林若菡終生陷入噩夢無人解救。

翠竹首先醒來,而李嬷嬷醒來時卻正看見林若菡虛弱的倒在王嬷嬷懷裏,她強自扶起睜開眼卻軟弱無力的綠柳,微垂眼皮朝林若菡福身行禮後,帶着綠柳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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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竹背着林若菡回到裏屋不久,李嬷嬷臉色灰白地過來,她深深行禮,“多謝大小姐救命之恩,但老奴有難言之隐,如果有朝一日大小姐允許,請容老奴離開。”

林若菡躺在靠枕上,剛剛又給自己針灸一次,已經稍稍恢複,心裏暗暗埋怨自己,如此大意,虛弱的身體正好讓毒性蔓延。

自己還是看輕了小簡氏,醒來至今明裏暗裏交手兩回,自己沒有占到任何便宜,自己雖然有了林清江給的人,還是勢單力孤,不堪一擊。

不管怎樣,外祖母王氏那裏都要去探望一二了,王氏至少是小簡氏一黨完完全全的敵人。除開血緣,敵人的敵人也算是能結成盟友了吧。

看着李嬷嬷第一次開口講這麽多話,臉色表情除了鄭重還有深深的傷痛,林若菡無意于探究別人的傷痛。

活在這個無情的世界中,哪個人不是苦苦掙紮。

林若菡轉頭認真看向李嬷嬷,“李嬷嬷,你随時可以離開,只要父親同意。”

李嬷嬷的臉色更加灰敗,她何嘗不知,林清江不讓她離開其實是為她着想,可是她一想到她一手帶大的女孩如今活得不人不鬼,她就恨不得與他們同歸于盡。可是,就算是她想同歸于盡,對方也不會讓她如願以償。

林若菡看着滿眼滄桑似乎還存有死志的李嬷嬷,嘆了口氣,“你只要做好本份,我不會為難你,也不會強迫要求你做任何事。”活着才是艱難困苦的事,但你心中應該還有未了之事,只能慢慢煎熬。

李嬷嬷蒼老的面容上有一絲的動容,她頓了頓,“大小姐,老奴沒什麽擅長的,只會一些上不得臺面的小廚藝,若是大小姐有吩咐,只要……老奴一定盡心竭力。”

林若菡點頭讓她離開,她很累,需要休息,她想好好睡一覺。

雪白,一望無垠的白,眼睛刺痛。

一場大雪将世界所有的掩蓋,但掩蓋不了人道貌岸然下最最醜惡的嘴臉。

林瑞雖然只年了高中,但名字一出現在下放名單中,他就利索的收拾了包裹,告別家人和最粘着他的弟弟,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街坊鄰居有羨慕他為國家生産建設出力的,也有同情他不接手林老衣缽懸壺救世非要去再改造的,他就是願意投入到改造再學習奉獻自我的熱潮中。

林泰是林瑞的幼弟,林老大夫将襁褓中的林泰撿來時,發現林泰雙目失明。年長十二歲的林瑞實際上擔任了林泰父母的角色,而林泰能睜開眼開口說話時,第一句就是找到最熟悉的氣息叫了一聲哥哥。

林泰每半月都步行一個小時,到鎮上的大馬路轉角邊的信箱處翹首盼望一次哥哥的親筆信,他從天蒙蒙亮就開始站在剝落了綠色油漆的信箱邊上等郵差,看不到人沒關系,郵差老舊的自行車“叮鈴鈴”的悅耳聲音是他半個月中最為期待的聲音。

最初,哥哥的信中洋溢着無邊的青春與熱情,成為周邊村落唯一一所中學的老師,信紙都沉甸甸盛滿了快樂與充實。可是不到一年,哥哥信上的內容越來越少,林泰焦慮不安。直到有一次,本該收信的日子沒有見到哥哥的信,兩天後林泰不顧林老大夫的勸阻,匆匆收拾了一個小行囊,穿了哥哥寄來的大棉襖,在隆冬嚴寒中出門了。

六個小時的腳程,林泰剛到村口,就看見一群人縮着脖子,或袖着手或抱着壁,探頭看着幾個領頭的男人在冰凍的湖裏撈東西。

有人勸,別撈了,昨天上午下去的,早就凍硬了沉底下了。

有人回,不行啊,這個姓林的是讀過書來改造的還當過老師呢,是隊裏要求撈上來啊,不然我們才不會大冷天撈這種壞份子呢,你當我們閑的呀!

林泰眼前一黑,跪坐在雪地裏。

林若菡汗濕衣衫,她咬緊牙關,告訴自己那是夢,趕緊醒來,可根本無濟于事。

大雪像是一個惡魔,無情地吞噬着她的意志,她陷入一片慘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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