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原本林黛玉以為,那一封信過後,短時間內兩人不會再有聯系,誰曾想,不到半個時辰,那邊又投過來一封信。

這次倒是沒用藤球,信件輕飄飄地掉落在石桌上,發現的卻不是林黛玉,而是蓮子。

當蓮子拿着信件進屋時,林黛玉都驚呆了。她紅着臉将滿臉都是好奇的蓮子打發下去,自己走進書房,将信件攤在面前,深呼吸了好一會兒,才打開。

還是那熟悉的鋼筆字,還是那樣濃烈的個人特色,她忍不住輕輕讀出聲:

“……只願先當個筆友,交流一下彼此的信仰。我是個忠實的無神論者,可我卻願意相信,你我的相遇,是上天最好的安排。你從桐城來,我從德國歸,冥冥中,肯定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将你我拉到一起,來到了上海。我不願意辜負這一切,只願與你攜手,共度餘生……”

林黛玉忍不住點了點頭,她也覺得,這一切似乎有人安排好的,如若不然,這偌大的上海,為何就讓他們兩人相遇了,又為何他偏偏對自己一見鐘情了呢!

一見鐘情,是的,許嵩無數次強調這個詞,讓林黛玉慢慢由衷地相信了他。從剛開始提及這個詞彙時的羞澀,到如今的坦然,心路歷程怕是能寫兩頁紙。

平複一下微微有些蕩漾的心,她定了定神,繼續往下看。這一次的信件可是寫了滿滿的兩張紙,內容很豐富呢。當看到許嵩對未來生活的規劃時,林黛玉忍不住笑了笑,兩人這算是有默契嗎?!他的願望很簡單,就是一世一雙人,兩人成親之後能過自己的小日子,而林黛玉的願望恰巧也是如此。

從前她覺得,三妻四妾是理所應當,能用平常心看待。可來了這兒,看着父母恩愛,并無旁人,她也忍不住想要強求。

但林黛玉清楚,許家不是普通家庭,上有高堂,未必能如願。可許嵩偏偏是半個洋鬼子,骨子裏向往的自由平等,在他看來,姨娘是不應該存在的東西。當看到許嵩長篇大論開始抨擊如今的世道時,林黛玉忍不住笑了出聲。

多好,找到一個跟自己志同道合的人!

她都能想象未來跟許嵩在一起的日子,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許嵩的态度。因為他的坦然,真誠相待,讓林黛玉對未來有了更多的期待。

再□□複,看了幾遍,她才小心翼翼地将信紙折疊起來,放入剛剛做出來的匣子裏。這個是她準備好的帶鎖匣子,放置她與許嵩來往的信件和物件。

頻繁的書信往來最終還是驚動了林蔚風,咬牙切齒的他最終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饒過了這對小鴛鴦。于是,在長達半個月一來一往的信件裏,林黛玉和許嵩這兩個小年輕借機交流着彼此的信仰和秘密,神奇地擦出了火花來。

等許嵩再次登門,他與林黛玉已經從陌生到熟悉,從面熟到知心。

按理,未婚夫妻婚前是不能見面的,不過如今的禮俗已不大相同,他們既然是辦西式的訂婚禮,就不必要拘束太多。洋行趕制出來的婚紗已經送到店裏,等着林黛玉與許嵩去做最後的調整,劉氏特意跟徐琅予打了招呼,準備讓許嵩帶着林黛玉去試婚紗。

車子停在門口,許嵩進了門先是去見了徐琅予,去報社上班的林蔚風自然是沒機會見到的。當他領着林黛玉上了車之後,忍不住偷偷地看了看她,好多天沒見面了,可她似乎跟往日沒什麽不同呢。

兩人的信件來往頻繁,可見面的次數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許嵩笨得很,根本不知道怎麽開口跟林黛玉說話,幹巴巴地問了兩句好,之後,就一直紅着臉沉默着,還時不時自以為隐秘地擡眼盯着林黛玉看。

就在開車的滿壽和前座的榮壽都快要忍不住想幫忙開口串串場時,林黛玉猛地轉頭看向許嵩,抓住了他來不及移開的視線。

林黛玉挑眉,“老盯着我看幹嘛?!”她算是了解許嵩了,這個在自己面前如同透明的一般的大男孩兒,根本不知道如何應對自己的逼問,張着嘴說不出話的樣子實在是傻透了,可林黛玉就是覺得這樣的他十分喜人。

傻得真的很可愛。

“我,我就是,我就是很久沒見你了,想,想看看而已。沒別的意思的,你別生氣……”他都快急成個小結巴了,看着林黛玉不動聲色板着臉的樣子,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袖,“別生氣,我,我不看你就是了。”

說完,許嵩都覺得自己蠢斃了……

就在他氣死自己的不争氣,正暗暗唾棄自己的時候,耳邊傳來可疑的笑聲。他擡頭看着林黛玉來不及收回的揚起的嘴角,瞬間就明白剛剛她是在捉弄自己,顧不得生氣,狠狠松了口氣,也跟着笑了起來。

“你跟我說說呗,我第一次來,都不認識。”林黛玉沒話找話聊,指着窗外的景色讓許嵩介紹,“就跟我講講這上海灘吧,不拘着好吃的還是好玩的。”

說起這個許嵩是在行的,他指着不遠處的建築說道:“這一片都是租界,治安相對比較好。劉家的百貨商場就那兒,裏頭東西算是齊全的,日後你去買東西,簽單就可以了,表哥知道的。”他跟林黛玉說起這上海的景色,十裏洋灘,哪哪兒都是美景。

滔滔不絕地給她講解,力求生動形象,幾乎用盡了他畢生所學。林黛玉看着嘴巴沒停下來過的許嵩,心裏甜滋滋的,從自己的背包裏掏出來一個水壺,遞給他。“喝口水吧,看你,嘴皮都快磨薄了一層呢。”如果不是對他有了了解,她指不定得誤會。眼前這個口若懸河的許嵩,跟剛剛那個半天憋不出來一個字的他形成鮮明的反差。

林黛玉心裏明白,他這是在自己面前才會如此。

她雖然不怎麽出門交際,上學也只跟霍靈來往得密集些,可徐琅予是個有禮的,剛到時就帶着她拜訪了周圍的幾戶人家,別的沒聽到,關于許嵩的八卦卻是聽了不少。所以,還未曾認識許嵩這個人,就已經将他的事了解了個大半。

外人眼中那個睿智聰慧的他在自己面前卻是如此笨拙,林黛玉一想到這個,就不忍心再為難他。

許嵩看着眼前的水壺,臉一下子爆紅。一直在講話倒是沒什麽感覺,停下來之後就覺得口好幹,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伸過去接過林黛玉遞來的杯子了。等他擰開了水杯,卻有點兒下不了口。

這算是間接接吻了吧……

一想到就忍不住熱血沸騰,許嵩握緊水杯,盯着杯沿一直看着不動彈,努力平複心情。

“怎麽,嫌棄是我用過的?”林黛玉本來還想等他喝完收回去的,結果許嵩握着水杯一動不動,她有些奇怪,難道這人有潔癖?

潔癖這個詞還是她在空間書櫃的書裏看到的呢。加工機裏頭加工的書籍已經堆滿了整個書櫃,滿滿的書本都在等她慢慢去看。從桐城來到上海,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她的閱讀量大幅上升,到現在,知識豐富了許多,連帶寫作也順暢了。

于是,林黛玉便養成了看書的好習慣,床頭總放着書。

許嵩猛地搖了搖頭,趕緊解釋,生怕林黛玉誤會:“不是的,我只是想,如果我喝完了,你等會兒要喝水不就沒得喝了。”其實他是很想喝的,如果可以,他還想将這個杯子帶回家裏珍藏着呢。

林黛玉覺得好笑,“那就給你了呗,諾,只要你不嫌棄這顏色。”粉嫩粉嫩的黃色,拿在西裝革履的許嵩手裏,特別有意思。

見她真心給,許嵩便鄭重的答應了,“行,那我就收下你這禮物了!”這可是裏的乃玉送給他的第二樣禮物呢,得好好收藏才是。許嵩小心翼翼地喝了口水,之後輕輕擰上蓋,握在手裏不放開了。

這樣的形象別提多奇怪,一個大男人,衣着光鮮靓麗,西裝革履,可手裏頭那這個嫩黃色的杯子,偏偏還一臉陶醉的樣子……

林黛玉都替他尴尬。

好在下車後他沒再拿着,而是留在車裏給滿壽看着。他們的第一站就是劉氏的百貨大樓,許嵩和林黛玉的禮服就是委托他們定制的。

百貨大樓的一二層專門是做女人生意的,珠寶首飾,服裝鞋襪應有盡有,許嵩帶着林黛玉進門,很快就有專人過來伺候,讓她受寵若驚。可這些人對她的态度很是奇怪,熱情中帶了點東西,變得十分違和。

等見了許嵩的表哥劉天明,她才明白,這種違和感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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