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歲歲在湖心島上的樹下從下午太陽将要落山, 一直坐到夜色降臨。
“我那時候, 狀态已經開始不好了，記不清日期和具體的時間，只有個一個大概範圍, 反正就是下午到晚上這個期間內。”這是郁嘉澤說過的話, 所以歲歲只需要這個時間段裏待在湖心島區域內能看見那座仿木橋的地方就行了。
不出意外的話，她只需要守幾天，就可以等到羅修出現，把他的蹤跡告訴警方, 同時盯住他的位置，直到警方把人抓住。這是她希望的，最好的結局。
她擔心的唯一變數——羅修出現的時間在她原始檔之前。其實這一點, 她可以用奚柳送給她的禮物來跟郁嘉澤确認，只要問他這兩天有沒有遇到過羅修就可以了。但是歲歲最終選擇了放棄, 并不是只是因為她害怕見到鬼魂, 另一個原因, 是她想留着奚柳的那份禮物，給更需要的人，比如郁嘉澤的親人，母親或者妹妹。
郁嘉澤犧牲自己做了那麽多年的壞人, 就連死都沒有個全屍，埋屍在繁華地段的公園裏, 日日夜夜被人踩踏。曾經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他線人身份的人死了, 餘下的所有人, 包括他的家人在內，都把他當做真正的壞人。
多麽的悲哀。
歲歲做不到救活郁嘉澤，但她想盡可能的，讓他少留遺憾。
……
黃昏入夜，湖心島上的燈亮了起來，邊上湖水裏噴出一股股的水柱，被彩色的燈光渲染得十分夢幻。
游人漸漸多了起來，說說笑笑，一派歲月靜好。
差不多過了郁嘉澤說的時間段，歲歲覺得羅修大概不會再來了，于是準備離開。她該去吃飯了，從早上到現在，就臨出門前喝了點水，肚子已經在抗議了。而且她這次出門，最初的打算本來也是去吃飯的，只是因為讀檔改變了行程。
然而在她走上仿木橋，準備離開湖心島往公園外走的時候，迎面卻碰上兩張熟悉的面孔。
羅修和蠍子！
一瞬間，過往零散的記憶穿越時光撲面而來！蠍子曾經說過，他第一次見到歲歲是在餘澤，但是歲歲怎麽也回想不起，究竟是在哪裏見過，而現在她終于想起來，就是在她穿越過來的第一天傍晚吃完飯後，來到公園的時候，曾經跟蠍子擦肩而過，而且不止是蠍子，還有羅修！
歲歲又一次感受到所謂的宿命。有些東西，似乎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任憑她如何掙紮，最終結局已經定下。
……
Advertisement
“美女，看什麽呢？”時隔三年，蠍子陪着羅修到公園來找大魚鞭屍。剛到地方，迎面就碰上個美人，那臉那身材，啧啧。反正沒事，他正準備好好欣賞一下美人，卻發現對方也在看他們。
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蠍子瞬間警惕起來，但面上表情卻沒什麽變化。
只是不等他仔細探個究竟，就見對面的美女表情眼神變了，絕望又痛苦。那樣子真是讓人心疼呢。
……
歲歲被突然出聲的蠍子吓了一跳，匆忙收回視線，垂下眼眸不再看他們，“沒事，想起了一些事。”說着話，快步從他們身邊走過。
調戲的口哨聲從身旁傳來。
郁嘉澤的鬼魂就在旁邊，不久之後，郁薇還會死在這個人手上……一瞬間，歲歲腦子裏控制不住的想到這些，只覺得無比的憤怒，可是她現在暫時什麽都不能做。
不要生氣歲歲，很快，很快這些垃圾就會落網，一切就都結束了。這樣安慰着自己，歲歲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她知道了羅修和蠍子出現的時間，但這兩個人太警惕了，她不敢繼續待在這裏盯着他們，只能重來一次，避開這次遇見，然後小心的監視他們的動向。
……
“……媽，我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真的不用替我操心……這次只是意外，以後我會注意的。好了不說了，我有電話打進來了，下次再聊。”方明遠說着話，挂斷跟家裏的通話。
說有電話，倒不是他的借口，而是真的，來電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或許是推銷又或者是詐騙，也可能是別的什麽。他并不急着接，反正他現在這個樣子，知道這個號碼的人有什麽事，基本上是不會找他的。
就這樣過了半分鐘，手機仍舊震動着。
真執着啊。方明遠想着，滑動屏幕接聽，“喂。”
一瞬間，他似乎聽到了細微的呼吸聲從聽筒裏傳出來，卻沒有說話聲。“喂，說話。”他略微有些不耐煩。
電話那頭依舊沉默。
方明遠如今沒什麽耐心，直接就準備把電話挂了。然而在他手指碰到屏幕之前，聽筒裏忽然傳出一個女孩的聲音，“方老師……不是，方顧問，你別挂電話，我有事想跟你說。”
方明遠聞言，眼睛微微眯起。
他現在已經不是刑偵隊長了，但是還會以顧問的身份繼續在市局工作。知道前面一點的人很多，但知道後面這一點，一只手都數的過來，其中并不包括電話裏的這個聲音。方明遠很确定，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可是卻能感覺到，電話那頭的女孩語氣裏透露出一種對他的熟悉，而且一開始那個稱呼——‘方老師’，像是熟悉至極情況下的脫口而出。
而這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他竟然也有一種說出上來的感覺，對這個聲音的熟悉以及……信任？
“方顧問，你知道修羅和蠍子嗎？”女孩問。
這兩個名字，瞬間吸引了方明遠所有的注意力，讓他暫時無暇顧及其它。
只聽女孩繼續道，“我知道他們的行蹤，就在今天晚上七點半左右，羅修和蠍子兩個人會去餘澤市崇明區伍奇大廈旁邊的公園裏，具體位置是湖心島。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在那裏待二十分鐘左右，然後離開。”
“羅修他得了絕症，活不了多久，臨死前想拉着一堆人給陪葬。餘澤市濱河公園附近，或許埋藏了無數了炸彈，也可能還沒有，我不确定。”
“……有一個人，他叫郁嘉澤，綽號大魚。三年前大魚之所以會向餘澤警方透露羅修的行蹤，并非是因為他跟羅修發生争執，臨陣反水把羅修買了，而是他故意透露給警方的，因為他是三年前在濱河公園抓捕行動中不幸殉職的餘澤市前禁毒大隊隊長徐明海的線人。”
“……這些就是我知道的所有消息，我已經盡力了，剩下的就看你們的了，方老……方顧問。”
“再見。”
這一瞬間，方明遠沒來由的覺得心慌，仿佛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将要永遠的離他遠去。他下意識喊住對方，“等等，別挂！”
女孩雖然沒有挂斷電話，但也沒有說話。聽筒裏只有細微的呼吸聲，一如開始。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方明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候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但是他并不後悔。
片刻的沉默後，他聽到女孩回答，“我叫年歲，年年歲歲的年歲。”
電話挂斷了，聽筒裏只餘一陣‘嘟嘟嘟’的忙音。
方明遠的思緒還停留在剛才聽到的那句話上。
年歲……年年歲歲……
“歲歲……歲歲……”他下意識呢喃，只覺得無比的熟悉，仿佛是刻印進了心裏的感覺，卻又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從何處而來。腦海之中，記憶忽然翻湧，依稀有那麽一個模糊的影子浮現出來，但是無論如何都看不真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