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居然不菲的白玉小鎖 上
臨近周六,施月輪當然沒忘記和孫繼洲,還有他女朋友柳曉曉的聚餐。孫繼洲征求了月輪的意見,把三人聚會定在了午餐時間。施月輪美其名曰“晚上你們倆還能二人世界呢”,其實呢,是她沒空,下午約了許久沒見的《潮流愛情》主編朱曉曉見面,也不知要聊到幾點……哎,其實是消極怠工的她被主編大人責令會面才是。
于是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忙碌的周六翩然而至了。
這天的孫繼洲比月輪提早了一個小時出門,去接柳曉曉先到飯店去。這主意是施月輪提出的,起初老繼仁兄還嘟囔呢,
“搞這麽複雜幹嘛,我們倆是鄰居,一起出門去飯店和曉曉彙合,不是更省事兒嗎?”
施月輪就大嘆他是個木魚腦袋,談戀愛哪能這般直來直去的?
“為什麽你這樣的木魚腦袋,在寫言情小說上居然比我有天賦?”她不禁扼腕嘆息。
“打住打住,我可沒寫言情小說,我只是幫你稍作修改而已。”孫繼洲吐了下舌頭,估計是覺得大男人舞文弄墨搞言情創作挺丢臉的吧,再三囑咐月輪在飯桌上千萬別提起這事兒,随即就匆匆先走一步了。
施月輪看着他的背影點點頭,其實她也不想把自己寫小說的事兒捅出去,畢竟自己不是什麽紅作者,糊裏糊塗簽約了雜志卻混得如此慘淡,交不出稿子還被第五名吊打……這讓她哪有臉在飯桌上吹牛呀。
“哎,小鎖小鎖,你不是個玉嗎?能不能讓我石來運轉一下呢?”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脖子裏已經戴習慣了的和田玉小鎖,不知怎麽地就驀地想起了喬宇峰,發愣了小片刻,才眨巴着眼睛回屋梳洗打扮去了。
…………
飯桌上,施月輪還是第一次見到‘柳枝兒’的本人。雖然談不上是大美女,不過的确氣質溫柔,細眉長眼,頗為一番古典韻味。她說話的聲音也是軟糯糯的,笑意融融地和施月輪閑聊起有關孫繼洲的林林總總,
“繼洲常常在我面前提到你,之前和我聊起,說你順利入職做了小學老師,主管圖書室的工作,現在還幫懷孕的老師代做班主任的活兒,很辛苦吧!”
施月輪擺了擺手,大大方方道,
“老繼也真是的,幹嘛在女朋友面前總是提到我?不過他也一直在我面前提到你的,開口閉口我的‘柳枝兒柳枝兒’,有時聽得我都煩。”
“喂喂,我哪有呀……”孫繼洲舉筷抗議着,卻見施月輪默默白了她一眼。月輪真是好氣又好笑,自己暗暗幫他說話,他個木魚腦袋居然還不領情。
所幸柳曉曉聽了,還是很受用地笑了起來。
席間彼此雖然也不算熱絡,不過談笑之間也算融洽。柳曉曉談起自己在‘彼岸珠寶店’的旗艦店上班,施月輪的嘴裏咬着蝦餃皇,喃喃道,
“彼岸,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啊?”
“當然耳熟啦,市中心開了好幾家彼岸珠寶店,是大型連鎖店呢。”孫繼洲聳聳肩。
“啊,我記得了。”月輪恍然大悟,“樓下不就新開了一家分店嗎,我剛進商場時還看見了開業酬賓的巨幅海報呢。”
“彼岸珠寶店的東西齊全,從彩色寶石到玉石,黃金,應有盡有。”柳曉曉于是笑着給自家單位打了廣告,不過老繼也接口道,
“東西是齊全,不過價格也辣手。有一次我等她下班吧,就在店裏轉了一圈,頓時深刻地感受到了什麽是‘貧窮’!”
柳曉曉就掩嘴一笑,“一分價錢一分貨,我們店裏的确是不便宜,不過也絕無假貨。”
“其實我也搞不懂你們女人,寶石和彩色玻璃有什麽區別?玉石我也看不太懂,黃金倒是直白,不過戴着也有點兒刺眼。”孫繼洲說。
柳曉曉卻看了一眼埋頭苦吃的施月輪,忽而道,
“你不懂,月輪可是懂的。”
“我?我也不懂啊。”施月輪愣了下,放下手裏的筷子狐疑道。
柳曉曉卻指了指她的脖頸,“我是瞧你頸間的和田玉真是不錯,白白糯糯,是籽料做的小鎖吧。”
“啊,這個。”施月輪一聽,大方地取下來給柳曉曉看,“這個是人家送的,我自己也不太懂。”
“人家送的?”柳曉曉把玩片刻,有些詫異地挑眉,“這鎖雖小,品質卻很高,在我們店的庫藏裏,我倒是見過一枚品質和這個差不多的,稍大一點兒,标價近兩萬。”
“兩萬?”施月輪驀地就目瞪口呆了,連連搖頭,“不可能,送我的人說了,這只是小邊角料做的,不值什麽錢的。”
“我雖然懂的不多,但自己也是喜歡玉石的,且上班後又在公司受過專業培訓。這個籽料小鎖可不是邊角料做的,這是個小獨籽做的……啊,也就是一顆完整的小料子做的。絕不是邊角碎料。”
施月輪接過她還回來的小鎖,心裏有些七上八下,随後老繼和曉曉說什麽,她也沒心思仔細聽了。直到吃完散場,孫繼洲帶着曉曉趕去影城看電影了,施月輪眼見着離和主編約好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就鬼使神差地跑去樓下的彼岸珠寶店逛了一圈兒。
這一家雖是分店,裝修卻也頗為氣派。施月輪一進店裏,就有穿着制服別着胸卡的店員笑吟吟地迎了上來,問她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施月輪左顧右盼了一番,“我想……看看和田玉吧,籽料的。”
店員點頭一笑,就請她到一旁的櫃臺坐下,還給倒了杯茶水,随即拿出黑色絲絨的托盤,從櫃面裏取過幾塊精致的小挂件來。
“其實和田玉分為廣義和田玉和狹義和田玉。廣義和田玉有青海料的,韓料俄料的,他們都屬于和田玉的範疇,但是價值可遠遠比不上狹義和田玉——也就是新疆産地的和田玉……而新疆産的和田玉裏,又以在河床中形成的籽料為最貴重……”
店員的一番貼心科普也正是為了幾件商品的隆重登場,施月輪提起幾塊挂件,果然各個白糯可人,溫潤可愛。可翻看下挂件後的小小标價牌,她這才真切地體會到什麽是店員口中的‘貴重’。
她暗暗咋舌,竟有些心虛地不敢再摸了,笑了笑讓店員幫她收起來吧。店員也不惱,一邊笑着收拾挂件,一邊也眼尖地誇了她一句,
“小姐脖子裏的鎖就是塊不錯的籽料。既然已經有了好的和田玉,不如再看看彩色寶石吧?店裏的碧玺和海藍寶戒指都在打折,您不用看标價,都有折扣呢。”
施月輪卻沒了心思,情不自禁地又摸了摸脖間的白玉,随即匆匆離開了珠寶店。
…………
因為這塊小鎖引起的風波,下午和主編大人見面時,施月輪也是滿腹心事的模樣。
朱曉曉倒是誤會了她的滿面愁容,還以為她是寫稿寫的,頓時心生憐憫,好生寬慰了她幾句,
“其實你上次傳來的稿子還不錯,如果一時之間寫不出更好的,就用那篇好了。”
施月輪怔了下,這才反應過來,朱曉曉說的那篇稿子是老繼幫她修改完工的那篇,随即心虛地微微紅了臉蛋兒,支支吾吾地點點頭。
朱曉曉喝着檸檬茶,見眼前這個年輕姑娘愁眉苦臉的模樣,終究于心不忍。
哎,說到底也是自己看走了眼,硬是捧了一個沒什麽天賦的姑娘上了臺,幸好只簽了一年的合同……朱曉曉這麽想着,又忍不住好奇地打聽,
“話說小施,你上次提到的幫你修改故事的朋友是哪位?他有沒有興趣和我們雜志社簽約?”
“他?他是我的朋友,是個男的。”施月輪想起今天出門前,老繼還三令五申要月輪替他的文學天賦保密,頓時笑出了聲道,
“他還覺得自己一個大男人擅長言情創作,是件很丢人的事情呢。”
“哦,男的?”朱曉曉素來八卦,外號出版社的八卦天後,驀地就來了興致道,“是你男朋友嗎?”
“不是不是,我們只是從小一起長大,關系很鐵而已,但不是男女朋友。他有女朋友了,中午我們三個還一起吃飯呢。”施月輪一吓,趕緊否認。
“關系很鐵的青梅竹馬,還和他的女朋友一起吃飯?”朱曉曉微微眯眼,“我總覺得那場景,比你寫的言情小說可有意思多了。”
怎麽,朱曉曉覺得那一定是修羅場的情形?可惜自己和老繼,真的真的,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于是施月輪一邊解釋着,一邊也苦笑地自嘲道,
“看來我寫的故事……真的挺無聊的……”
“的确,文筆還算過得去吧,可故事情節往往既幼稚又突兀,感覺都不是現實生活中會發生的故事,那些狗血的橋段比十多年前的偶像劇還肉麻。”朱曉曉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把‘狠話’給說了出來。
只見施月輪也垂了眼簾,但還是怯怯地問她,
“那……我該怎麽做,才能有進步呢?”
朱曉曉歪着脖子想了想,“其實我做言情編輯這一行業很久了,接受過的作者,沒幾百也好幾十了。每個作者的天賦和爆發點都不太一樣,有些作者,比如我們社裏的頭牌孫钿,她就是個躲在家裏胡思亂想就能編造出绮麗故事的天才。而曾經的大神囍見和碧綠色的小兔子,她們倆都需要一定的契機才能爆發出來……恩,她們倆的巅峰狀态,都是和自己責編談戀愛的那段時間……至于你嗎,我和你畢竟認識不久,了解不多,真心不好說。不過我建議你,下次可以從一些自己真心了解或者真心有興趣的切入點來寫,千萬別動不動就‘霸道總裁愛上我’了。你這個年紀的小丫頭,能真的見過幾個霸道總裁啊。”
施月輪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随即也順着朱曉曉的思路想了想,自己真心了解的是什麽,真心有興趣的,又是什麽?
想着想着,忽然之間,許久之前在喬宇峰的‘石來運轉珠寶店’裏見過的那些寶貝們,什麽翡翠挂件啊瑪瑙牌子啊,居然一個個地浮現在月輪的眼前。她不禁又伸手摸了摸脖子裏的白玉,這下,連朱曉曉也搭話道,
“你脖子裏的和田玉不錯啊。看來,是喜歡珠寶玉石嗎?”
“哎,之前不懂的,可班上有個孩子的家長是開珠寶店的,去參觀了下,變得有興趣起來了。”月輪坦言道。
“這不就是個不錯的題材嗎,”朱曉曉舉杯喝茶,随口開了句玩笑,“你寫一篇‘霸道珠寶店老板愛上我’,都比‘霸道總裁愛上我’要來得有意思多了吧!”
“咦……”施月輪一愣,眼前忽而冒出了喬宇峰的臉。她陡然覺得耳朵有點兒發燙,随即猛地搖了搖頭,面對朱曉曉狐疑的目光,她只能如是道,
“總之,主編大人,下篇故事我會上心的!”
………………
雖然答應了主編大人要撲心撲力地寫下一篇稿子,不過此時此刻在施月輪的腦袋裏,沒有什麽事兒比白玉小鎖更重要了。
在知道了這壓根兒不是什麽邊角料做的便宜貨後,施月輪就陷入了矛盾中:到底是剛正不阿地還給喬宇峰,還是……還是裝作不知道地默默留下?
說實話,這陣子天天帶着它,施月輪居然對它有了幾分感情,沒事兒就伸手搓搓玩玩,一想到要還回去還真有點兒不舍。
她也和孫繼洲商量過這事兒,孫繼洲就說,
“周六吃飯的時候我也驚呆了,曉曉說她店裏一塊兩萬的白玉和你這塊成色差不多,我腦海裏就只有一個念頭——月輪你居然收受賄賂了!”
“喂喂,你自己也說了,彼岸珠寶店的開價特別貴!”
“不值兩萬,三五千肯定值吧。”孫繼洲就聳聳肩,“不管怎麽說,你得和人家家長打個招呼才是。”
說的在理,知道了是價格不菲的東西還裝聾作啞,這事兒月輪也幹不出來。于是周一的一整天,她都恍恍惚惚地琢磨着,該找個時間和喬小軒的叔叔好好地單獨聊一下。
放學時候如何?可又怕來接人的是保姆梁阿姨。
下班之後直接去‘石來運轉’找他?可萬一他正在接待客人,忙着怎麽辦?
琢磨來琢磨去,機會倒是來得挺突然。
語文課後,林海嬌跑來找她,說男廁所的水龍頭壞了,喬小軒恰好被噴了滿身的自來水。
“我恰好見他濕漉漉地出來了。他還說自己沒事兒,曬曬就幹了呢,可這幾天有些涼意,怕他着涼,我當場就打了他家人的電話,問能不能送件衣服過來。”
“哦?哪個家人?”施月輪就問。
“電話號碼是他自己按的。好像是打給他叔叔的吧,就是那個賣珠寶的。電話那頭說,馬上就送過來。”林海嬌說。
施月輪眼前一亮,頓時覺得是個機會,趁着喬小軒換衣服上課的機會,她和喬宇峰不就能好好地聊一下了嗎?
于是她趕緊把渾身濕乎乎的喬小軒叫來辦公室等着,正和小軒閑閑地聊着,不多久就瞧見一個男人提着個袋子的身影,從走廊的那頭急急跑了過來。
“小軒叔叔,你來了啊……”施月輪燦爛一笑,卻在見到來人之後,不由地愣了起來。
這張和喬宇軒略有相似卻也截然不同的臉,莫非是?
卻見小軒驚喜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下子就竄進了喬宇豪的懷裏,笑道,
“爸爸,你來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