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濃淡相宜
真正的愛情需要什麽？需要兩個人在一起是輕松快樂的，沒有壓力。——加西亞·馬爾克斯
如果一個人在告白的時候習慣性把“跟你在一起以後我會改的”這句話挂在嘴邊，那多半是靠不住的。因為這個事情是很難調和到雙方都滿意的狀态的。你為了對方去改，會有付出感，分開以後會覺得自己付出那麽多為對方做了改變自己的犧牲卻換不來好的結局；倘若不改，對方會覺得告白時的諾言都是甜言蜜語，由此而生的抱怨換來的是你的負罪感，還有渣男的帽子。
真正的愛情或許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對方歡喜為你付出，你甘願為對方改變，而且是在相處過程中毫無知覺做到的，甚至對方不覺得自己付出了什麽，你也不認為自己改變了什麽，兩個人毫無壓力輕松自在。
就像穆宬因為不舍得宋堯辛苦而改了邋遢的毛病，自己學着收拾屋子打掃衛生，雖然穆天常夫婦說他上大學以後改變了很多，但是他覺得遇見宋堯，自己的改變是必然的；而宋堯呢，彭子炜說他跟穆宬接觸以後變得開朗愛笑了，可他也并不覺得自己的改變是為了穆宬，很巧的是，他們彼此都覺得自己的改變是遇到對方以後做的最幸福的事，自己并沒有付出或失去什麽，而是在得到了對方和對方的愛之餘還變成了對方喜歡的樣子，自己才是最大的獲益者。
同居生活因為有了前幾次一起住的經歷做鋪墊，基本沒有什麽尴尬的情況發生，準确的說是穆宬和宋堯已經貼近老夫老妻式平淡生活，彼此了解，默契十足，再尴尬的事也可以為對方所接受。但是生活如果真的會随着感情歸于平淡，那它就不能稱之為生活了。它像個熊孩子，偶爾乖一下，讓你覺得它無聊枯燥，偶爾熊一下，給你個驚喜讓你對它充滿期待。
茶幾上的桌布有些泛黃，宋堯打算換一張，收拾的時候看見了桌布上的名字和號碼，就随口一問：“穆宬，你怎麽把我的名字和號碼記桌布上了，我之前都沒發現。”
“你忘了？有一天晚上你坐出租欠人家錢給人家留的。這就是那天晚上記的。”穆宬邊洗碗邊答。
宋堯歪着頭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啊！既然你早就見過我，那展覽館那次你還說什麽初次見面……”
“你又沒見過我，我說好久不見豈不更奇怪？搞不好你還以為我是搭讪的呢，哈哈。”雖然穆宬油嘴滑舌一張口就容易被人誤會搭讪，但那天他還真是奔着搭讪去的。
盯着穆宬的背影看了半天，宋堯上前一臉要求對方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表情審問道：“話說你不會是那天晚上就開始打我的主意了吧？”就差一句“現在你可以選擇保持沉默，但是你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呈堂證供”了。
穆宬感覺大腦短路了幾秒，心虛地拖着長音回答：“哪——有！再說了，我怎麽可能打一個連公車都會坐過站的傻大學生的主意，呵呵……”穆宬當然不會告訴宋堯自己打他的主意可是從白天那一抹陽光般明媚的笑就開始了，怎麽還會拖得到晚上？
大三應該是專業課最多的學年了吧，至少宋堯和穆宬的專業都這樣。而穆宬自從跟宋堯在一起以後出勤幾乎滿分，老趙很是高興。而穆宬也樂在其中，每天嘴上吵嚷着要睡懶覺，身體卻按時起床，因為早起有早安吻，起晚了就沒了；抱怨着課程無聊，卻一節不落，那樣不僅可以接送宋堯上下課，還能阻絕來自河流上游的綠色顏料以免自己在下游洗頭被染一頭綠；嫌棄着食堂難吃，卻天天準點往食堂跑，原因僅僅只是宋堯有一次誇7號窗口的糯米藕好吃，去晚了也會沒了。
不僅如此，穆宬還承包了所有衣物碗筷的清洗工作，聽說這是“恭喜（攻洗）發財”好兆頭！于是乎，某周六穆宬收洗衣服的時候，發現衣櫃旁掉了一條內褲，目測不是自己的，他不确定那是幹淨的還是髒的，就想驗證一下然後決定要不要洗。于是，他慢慢拿起了內褲……
“穆宬！你在幹什麽？”剛好從圖書館借完書回來的宋堯看到穆宬拿着內褲湊在鼻子下邊聞的畫面，又羞又惱地問。
穆宬趕緊解釋：“啊不是，這不是我的……”說完眨巴着眼睛，手還鬼使神差地把內褲往身後藏。
宋堯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一臉黑線，陰沉地答道：“我知道不是你的——”
“宋堯，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你聽我解釋！”穆宬這下是百口莫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宋堯上前一把搶過內褲扔進洗手間的衣物簍裏，然後久立原地不動，如果不是渾身散發着怒氣，背影還是很好看的。
穆宬像做錯事的孩子低着頭摳着手指走到宋堯身旁，弱弱地問了句：“宋堯，你不會覺得……我是變态吧？”
“你說呢？”宋堯突然柔和的聲音讓穆宬渾身一顫。
穆宬知道宋堯這是生氣了，咽了口唾沫繼續問：“如果我說……我只是糾結要不要洗才拿起來聞的，你信嗎？”
“為什麽要糾結？髒的就洗幹淨的就不洗這種事情還有必要糾結嗎？”宋堯簡直氣到發抖。
穆宬感覺自己越描越黑，于是打算不再委婉，能多直白就多直白地說：“我就是分不清才聞的啊！我收洗衣服的時候發現它掉在衣櫃旁了，我不知道它是幹淨的還是髒的，又看不出來，就只能聞一下啊，不都說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嘛，我怎麽會知道好死不死正巧被你看到啊！還被你當成變态……”
“噗。”宋堯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蠢笑的還是被氣笑的，回眸看了一眼委屈巴巴的穆宬，啞然失笑：“好了，是我誤會你了，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就一起洗了，不要再做這種……讓人誤會的事情了。”
穆宬擡起頭欣喜地看向宋堯：“那你不生氣啦？”
“嗯。”說完宋堯把頭轉向一邊掩飾着臉上的紅暈。
穆宬看着宋堯害羞的樣子頓時來了興趣，雙手環在胸前玩味地看着他：“那解釋清楚了是不是該輪到我生氣了？原來在你眼裏我就是那種人啊，居然誤會我是變态，一點都不相信我，虧我還惦記着給你洗衣服。”
“正常人看到那種場景都會免不了往……往那方面想啊，怎麽能怪我？”宋堯紅着臉據理力争的樣子簡直可愛得過分。
穆宬忍住想上去揉揉他頭發的沖動，繼續板着臉：“嘁，那是別人，我們可是戀人關系啊，戀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你都不願意給我嗎？我真的很失望啊宋堯。”
本來看着穆宬一本正經的樣子宋堯差點就信以為真了，可一聽這話才反應過來，都是套路！看穿了穆宬心裏的小九九，宋堯抿唇忍着笑意說：“我相信你啊。”
“怎麽證明？”穆宬挑眉的樣子更加證實了宋堯的猜想。
“不知道，那你想讓我怎麽證明？”
“跟我撒嬌，說你相信我，以後不會再這樣懷疑我。”說完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撒嬌要真誠，不然不算！”
宋堯感覺自己在哄小孩：“怎樣才算真誠？”
穆宬一副錦鯉上鈎的得意表情：“要麽叫老公，要麽吻我，二選一，你選吧，我尊重你的選擇。”
“……”果然男人是不能慣着的。既然給你點顏色你就開起了染坊，那就一把火把你和你的染坊都給燒了。于是……
宋堯上前一步，雙手環上穆宬的脖子用迷離的眼神看着他，唇角微揚，帶着穆宬最受不了的那種淺笑柔聲說道：“穆小書童，我相信你。”說完踮起腳尖啄了一下穆宬的嘴唇。看着穆宬臉刷的一紅，邪魅一笑撒手去了客廳。
而穆宬哪是臉紅那麽簡單啊，他直接愣那兒了，大腦一片空白，目光空洞瞳孔放大呼吸緊促……這是宋堯第一次這麽撩人地撒嬌，像他這樣好看的人帶着那種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撒嬌簡直讓人心潮澎湃，是個人都應該很難把持住吧？這些都是穆宬用來解釋自己有反應的借口，他低頭看了一眼，一言難盡吶……
更讓穆宬一言難盡的是，他自己一個人在洗手間極力克制并且想盡辦法平複心情，回到客廳發現宋堯居然在邊喝咖啡邊看書一臉悠然自得無欲無求！無欲無求！
怎麽有種自己被耍了的感覺呢？
經過這件事情以後穆宬時不時就會上網去查一下那些自己應該懂的事情，他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再這樣被調戲就直接把他就地辦了，嗯，就這麽決定了！
話雖如此，穆宬還是很尊重宋堯的，同床共枕但是僅限于上下其手，絕不越界。如果不是穆宬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宋堯，這種狀态還是很幸福的。
“堯帥，上次我讓你幫我校正的那篇文章校正底稿還在嗎？發我一份呗。”晚上十點多，跟宋堯一起兼職的同事給他打電話。
“急用嗎？” 宋堯猶豫了一下，因為他的電腦前兩天出了點問題送到店裏維修，一直沒空拿回來。
“嗨喲！別提了，倒黴催的，今兒坐出租把鑰匙扣和U盤全落車上了，車門一關上哪兒找去？這不，答應10點準時傳給康哥的稿子還沒傳，我能不急嗎？就想着你做事兒細心，可能會有備份。堯帥，只有你能救我了！”
宋堯聽着電話那頭的哭訴，無奈地應了下來：“好吧，馬上發給你，你注意查收，先挂了。”挂了電話對陽臺上畫設計稿的穆宬說：“穆宬，電腦借我用一下。”
“在卧室充電，密碼是你生日。”穆宬一逮着機會就要變相告白，巴不得讓全世界知道宋堯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宋堯一打開電腦就是浏覽器界面，想着穆宬可能要用就直接最小化了。傳完文件後把界面恢複最大化，恰巧看到提示“上次有未關閉的網頁，點擊恢複”，不知道當時怎麽想的，順手就點進去了。
“你電腦還沒拿回來嗎？”穆宬沒事兒人似的問。
沒有得到回應，穆宬一愣，突然想起浏覽器裏的浏覽記錄，立馬扔下畫筆沖進卧室，見宋堯盤腿坐在床上，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臉色紅得發紫紫得發黑，捧着電腦兩側的手骨節泛白還有些顫抖。
穆宬抱着一絲僥幸腆着臉湊上去，一把搶過電腦，只瞄了一眼屏幕他就知道自己這次完了……
第一次不要急于進入，充分的前戲有利于……潤滑和雨傘保護是必要的……變換姿勢……前列腺-快感……事後清理幹淨……（此處省略具體步驟和注意事項約……很多字）
穆宬深吸一口氣，試探性地說：“小沐，你聽我解釋……”
“……”宋堯收起電腦，從櫃子裏拿出一床被子，剛邁開步子，又返回床邊把枕頭也抱上，然後一言不發地走到客廳，站在沙發旁發愣。
穆宬不死心，強顏歡笑跟在宋堯身後：“宋堯，公子，你不要生氣嘛，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思想龌龊，這……喔，對了，一定是電腦中毒了，我說這兩天怎麽老是彈出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你是要睡沙發嗎？這可不行，我會心疼的，放心吧，我不會……”話還沒說完就差點被卧室門拍成平板臉。
只聽“啪嗒”一聲，門反鎖了。原來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于是穆宬苦笑着把掉在地上的被角扔回沙發上，自我安慰：看媳婦兒對我多好，分房睡還給我留被子，我好幸福啊……
第二天一早，穆宬親自下廚——雖然只是煎了兩個蛋和兩根香腸，但是“負荊請罪”的覺悟還是有的。站在卧室門前本來打算敲門，又怕吵醒宋堯，只能跟個男仆似的候在門外，直到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
“公子，小的已經為您備下早膳，請您移步廚房用餐。”标準45度鞠躬。
宋堯看了一眼圍裙還沒解下來的穆宬，沒開口，直接朝洗手間走去。穆宬大步上前攔截下漱口杯和牙刷牙膏，準備就緒遞到宋堯面前，保持标準鞠躬：“請公子洗漱。”見宋堯沒動作，擡起頭又說：“還是公子需要小的親自為您刷牙？”宋堯只能無奈地接過洗漱用具。
吃早餐的時候，穆宬突然開口：“小沐，我錯了，其實我真的只是看看而已，我有那賊心也沒那賊膽啊……”宋堯擡眼淺淺一笑：“我沒生氣，只是，只是還沒有做好那方面的準備，你給我一些時間。”聽到這話穆宬兩眼一直，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堯。
其實宋堯真的不是因為生氣才有那麽大的反應，他只是有些無所适從，關上門以後他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但他不知道如何收斂自己的羞怯和害怕，所以只能選擇把自己關在卧室裏。思緒拉回餐桌，宋堯喝了一口牛奶，低聲說：“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戀人……”
“怎麽會？你很好，我跟你在一起又不是為了那種事情！”欣喜點燃激情，穆宬幾乎是拍案而起，冷靜下來後又弱弱補充了一句“雖然那種事情還是很重要的……”當然，這句話宋堯沒聽見。
作者有話要說：
想知道宋堯關了門以後在想些什麽或者做些什麽嗎？睡覺！可是呢，本來是想好好睡覺的，但是浏覽器裏的那些內容總是在宋堯腦海裏揮之不去，導致臉像火燒起來了一樣，睡得不踏實。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以後又想，自己和穆宬是戀人，有些事情即使不做也該懂得，所以他重新打開了電腦随便看了看……別誤會，他真的只是随便看了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