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這個混蛋

六月十一號,上午九點半。

連驿昏天暗地睡了個一天一夜, 終于緩過這個疲乏勁頭了。

叫醒他的是六子的電話, 這小子還有點小情緒, 只在電話裏罵他。

他把電話舉遠了些, 六子的聲音在電話裏顯得十分焦躁:“你到底想幹什麽啊, 前兩年一直賠錢,好容易見點回頭錢了, 這個時候賣什麽賣啊, 你就那麽缺錢?你家就少你這一百多萬了?”

連驿坐了起來, 一手在自己肩頭揉着:“嗯, 分比沒有,只能賣掉了。”

一不小心碰到了傷處, 他側臉看着,這地方最容易被她抓到的, 連續抓傷兩回了,年輕, 這點抓傷很快愈合了,只有一道紅道道, 結小疤皮了, 自己伸手扣着,心癢癢。

六子哪裏信他:“我信你才怪, 你現在在哪呢,錢倒出來了然後呢,在哪碰個面。”

他說了一個地方, 挂斷了電話。

昨天在新港藍灣出來時候,他的确是一塊錢都沒有了。

手機也關機,總不能坐公交車然後說自己沒有錢吧,大中午的,本來想打個出租直接回家付款,結果好半天沒打到,倔勁一上來,就來了一場萬米長跑。

靠在床頭上,他點進微信。

昨天回家之後,洗完澡一看手機,之前的自拍她不知道什麽時候還點了個贊。

看那個時間裴深愛應該下班回家了,趕緊給她發了幾條信息。

不過等了好半天,沒聽見她一句謝謝,也沒聽她誇獎一句,還是有點在意。

不管是早上的粥,還是一園子的薔薇,他故意問她喜歡嗎,她也沒說一句喜歡,還是怎麽,雖然有點遺憾,不過好歹,她雖然讓他走了,但是還保留了他的好友。

你看,她讓他走,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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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沒說,以後也不見面了,這不是很好麽。

想着,還是不放心,趕緊又告訴她,不許删除他好友。

他說小可愛,後會有期。

她依舊沒有回話。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時候,才收到她一條。

她也說,嗯,後會有期。

這四個字,可比她說什麽謝謝,更令人愉悅。

起床,站在大衣櫃面前,他想起那個暗戳戳的贊,對着鏡子照着肩頭往上又來了一個自拍。他刻意把肩頭的抓傷照了進去,微扁着嘴,咔地一張。

發朋友圈,配字:受傷了,嗚嗚~~(>_ 自己都忍不住笑,對着鏡子給自己個側顏殺。

他反複點着手機,來回有個兩三分鐘。

朋友圈下面已經有六子他們的哈哈哈了,他自己笑可以,別個來笑就不行了,指尖一動,一共就這麽幾個好友,挨個給他們都屏蔽了。

時間不早了,扔下手機拉開拉門,連驿找了一條褲子穿上,又随便拿了一件黑色T恤,才要套上,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飛快套好,他回頭。

一個年輕的姑娘長發披肩,一身牛仔背帶裙,白帽衫,進門的時候能看見她膝蓋上橫豎還貼着創可貼,看見他站在地上,立即驚呼一聲,這就沖過來了!

“啊二哥!你終于睡醒了!”

她張開雙臂,朝着他就撲上前來要抱。

連驿才拿了衣挂要放回衣櫃,人就到了跟前了。

他動作是又快又準,衣挂在她眉眼前面前一點,立即将這飛過來的鳥兒定住了。

她抱不到,來撥衣挂:“讨厭!兩年沒見了,我抱抱還不行?”

連驿上下看了她一眼:“都大姑娘了,抱什麽抱。”

她诶呀一聲,不依:“不行不行,我都想你了!”

說着又要撲上來,不過連驿的衣挂又舉起來了,不僅點在她肩頭了,還有點脾氣了:“別沒事找事,抱你男朋友抱去。”

他回頭摸起手機來,直接将衣挂扔了床上。

她扁嘴,杵在那邊哼唧着:“我哪有男朋友?這兩年沒見着,就想你了,着急回來昨天騎自行車還摔了,都不能騎車了,可疼了,你都不問問。”

連驿這就多看了一眼:“你這也能算傷?”

她跟上來,來拽他,一把抓住他的T恤:“诶呀!人家沒有男朋友啦!”

他走到卧室門口,頭也不回,一下掙脫:“那也不行,哥有主了。”

說着往出走,趕上陳姨也上樓了:“小驿,吃點飯吧,就你沒起來,你爸早上又發一頓脾氣。”

他嗯了聲,蹬蹬蹬下樓。

身後跟出來的女孩跺着腳,走了陳姨身邊,叫着媽抱了她胳膊撒嬌:“媽,你看他呀,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啊!”

陳姨笑,掐她臉:“他才回來幾天,哪來的女朋友。”

連驿洗臉,将一頭亂發也沖個順溜,吹幹頭發,也沒忘記拿了鴨舌帽戴上壓住。

才坐了餐桌邊,女孩又跟了過來,也坐了他旁邊。

陳姨給他們二人都盛了飯,看着他們笑而不語。

連驿的面前,也擺着好幾道菜,平時吃飯也不看,夾什麽吃什麽,此時想起那精致的盤子裏,那幾道用心的菜,有點心不在焉的。

陳姨給他夾菜,也給女兒夾了些:“你們兩個呀,小時候都愁死我了,沒想到一晃長大了,我們婷婷也快成大姑娘了。”

連驿吃飯,被陳姨叫婷婷的這姑娘,比他小兩歲。

陳姨的丈夫因病去世後,她們娘倆就沒再離開過連家,從小一起長大的。

徐婷婷在旁托腮:“媽,我今年大學畢業,什麽叫快成大姑娘了,我已經是大姑娘了好伐!”

說着她看向連驿:“二哥,你一會有事嗎?出門嗎?”

她小臉一條條,秀秀氣氣的,瞄了眼線顯得眼睛更大一些,眨眼等他回話。

他沒吃多少,嗯了聲,懶得敷衍。

正吃着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我變成小狐仙和你臉對臉 月光光腳步聲聲響……

昨天晚上改來改去又給鈴聲改了回來。

徐婷婷在旁偷笑:“诶呀我二哥這什麽品位啊,廣場舞嗎哈哈?”

他不悅地看了她一眼,立即接起。

還是六子:“你說這酒吧白天沒有人,出兌呢,你确定要在這見?”

他點頭:“在那等着我,出兌就對了,我要兌。”

六子在電話裏吱哇亂叫:“你說什麽東西?你要兌?你爸能讓你在外面這麽胡來?”

連驿嗤笑一聲:“昨天晚上已經吵過了,我不會花他一分錢的,他管得着嗎?”

六子罵了他兩句,挂斷電話。

昨天回來,家裏頓時又變成了批判場,他的錢只有這麽多,卡裏有自己攢的四十萬給郭富他爸媽了,每個月他媽給他存的錢會返回來一些,因為提及他媽了,爺倆大吵一架。老爸心髒病差點氣犯了,小媽在一邊哭了,大哥也惱了他,讓他道歉,他道什麽歉,他什麽都沒做他道什麽歉。

早在他媽死的那年,他就沒有家了。

草草吃了點飯,這就上樓去拿東西,徐婷婷直在樓下喊着他:“二哥你幹什麽去,帶上我啊!”

很快,他背了一個雙肩包,噔噔又下來了。

她見他沒有帶她的意思,又來抓他背包:“我腿疼,二哥你帶我出去轉轉呗。”

他肩一動,壞脾氣一來就沒好氣了:“一邊呆着去,我沒空。”

走進一樓儲藏室,他在裏面推出了一輛自行車來。

暗黑的炫目速降車,後面改裝了之後還有行李架,才一推過來,徐婷婷蹭過來就要坐後面:“不行不行,反正今天你去哪我就去哪,你帶我一起。”

連驿回頭,一把抓住了她的帽子,給她提了起來:“這車是我老婆,誰都不許上,懂?”

說着這就往出走。

急得這姑娘連忙來追:“那我自己騎一輛,反正我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這回腿也不疼了,趕緊回頭去找自己自行車。

可是,她這是急忘了,昨個摔壞了擋泥板,拿去修了。

等她再追出大門口,連驿一身黑,背着雙肩包,已經從大坡上滑行出去老遠了,氣得她在後面直喊。

“連驿!你混蛋!”

他聽見了,頭也不回。

裴深愛拄拐了。

因為這副模樣不想見人,所以在晚上就請了假。

她說她腿疼,傷到了,也不算說謊,第一天還只是紅腫,第二天不知道哪裏感染了,一早起來腫得不能動了,還是給表姐打的電話,她開車帶着去了一趟醫院。

鄭煥昨晚上給她打了幾個電話,她不想見他就拒絕了。

真是自讨苦吃,大夫給她消了毒,擦了藥,還得挂點滴,從小到大,她最怕打針了,表姐拿着單據去交費,剩她一個人抱着拐靠在導診臺上。

想到要打針,心裏緊張。

拿出手機來想要給她爸打電話。

小時候,打針都是她爸陪着,一到這個時候,她就想她爸。

鬼使神差的,點微信裏去了。

刷着朋友圈,這一刷可不得了,刷出了連驿半小時之前的自拍來。

冷眼一看不覺得有什麽,他扁嘴略委屈的模樣一看就假惺惺的,再一細看,她在他故意側着的肩頭上發現了他所謂的受傷。

那是她抓的。

臉頓時熱了起來。

返回好友界面,立即給他發信息。

愛醬:在嗎?

她耐心地盯着手機,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才回話。

沃維什莫·拿莫帥:不在。

愛醬:你正經一點行不行?

他直接甩過來一張照片,是山地車的前輪和前面堵着的路口。

沃維什莫·拿莫帥:等紅燈中。

愛醬:那別看手機了,注意安全啊!

說完了,忽然想起目的,又咬唇。

愛醬:你朋友圈發那個圖幹什麽,删掉。

他幾乎秒回。

沃維什莫·拿莫帥:為什麽删,我傷得好嚴重的,後背都被你抓爛了。

她更窘,狠狠瞪着手機。

愛醬:連驿,你混蛋!

沃維什莫·拿莫帥:嗯,我混蛋,我就對你一個人混,好不,小姐姐?

她一手掩住了口鼻,眼眶濕潤。

偌大的醫院裏,人來人往,無數人在她身邊走過,在這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地方,裴深愛盯着這句話看了幾遍,差點落淚。

可能是平時假裝若無其事的時候太多了,這個時候反而脆弱。

說不清什麽感覺,她抱着拐杖,給他發信息。

愛醬:我現在在醫院,特別怕打針,你能不能來一下?

發完手機馬上退出了界面,緊緊握着,心裏面數着數。

也就兩秒鐘,手機噔噔一聲。

屏幕上面飄過他的回話。

沃維什莫·拿莫帥:哪家醫院,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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