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次日,玫瑰拿着一份報紙抵達陳跡歡公寓的時候,碰巧遇上陳跡歡出門。
陳跡歡冷清目光看了匆急的玫瑰一眼,問她:“有事嗎?”
玫瑰臉色不好地将報紙遞了過去,語氣極其不善:“昨日我說不要去萊楚楚的畫廊,你偏不聽,如今好了,界內人士幾乎将你和她捆綁在一起,你看看今日的報紙......”
陳跡歡垂眸而去,标題赫赫——“楚楚小姐旗開得勝,順利将畫壇傳奇陳跡歡收入麾下”。
萊楚楚此刻也正在半山別墅,吃着早餐看着報紙。
頭版正是陳跡歡站在她畫廊門前的一張照片,幹淨利落的短發,挺拔的身軀,還有那雙和牧泓演相似的眉眼。
不由地,輕擰了下眉心。
看見這樣一雙眉眼,心髒會突然窒息,感覺渾身無力,像是某些神經被凍結。
“先生回來了?”
餐廳裏的萊楚楚聽見歐姨的問候,抽回神,立刻将手裏的報紙放下,喝了兩口粥,提着包欲要出門。
路過客廳時,正巧和林崇恩打了個照面,他喊住她:“楚楚!”
但她沒有停住腳步,而是越過林崇恩往門口走去。
“楚楚,給我站住!”顯然地,他這次的語氣陰沉了起來。
歐姨在門口将萊楚楚攔住,好言相勸:“楚楚小姐,先生剛回來,要不陪他吃個早餐吧!”
聞言,萊楚楚冷笑一聲,譏諷之意溢于言表:“陪他吃早餐?歐姨,大把女人排着隊等着陪林總吃早餐,我算哪根蔥,有什麽資格陪他吃早餐!”
“也不是這麽說話,再怎麽說您也是先生的女兒......”
“我不是他女兒!”萊楚楚冷冷地打斷歐姨,目光泛冷,“我姓萊,不姓林!恕我沒有辦法高攀,做不來林總的女兒!”
對于此事,向來都是林崇恩心中的一個痛楚。
終歸,他還是軟了幾分:“楚楚,爸爸知道因為你媽媽的事情,你心裏有怨氣,可我一直都只承認你這個女兒,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爸爸都只有你一個女兒。”
“你有幾個女兒,我不在乎。”她冷聲反駁。
她始終無法原諒林崇恩的過失,當年是他狠心地将他們母女留在內陸,是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全然不顧原配的痛楚,是他讓媽媽失去了最佳的治療時機,是他讓媽媽從此消失在這個世界。
她恨林崇恩,也恨他在外面的那些女人。所以,她媽媽沒有得到的,其他女人也休想得到!
對于萊楚楚心中的恨意,林崇恩全然了解。
嘆了口氣:“即便如此,你也不應該對媒體說那些話,就算你不承認是我的女兒,也不能對記者說你是我的情婦吧?”
當初會說對記者說那樣的話,她便不畏懼林崇恩追根究底。
沒想到,才剛一回來便質問于她。
萊楚楚驀然轉身,冰冷的眼睛看着林崇恩,沒有往日的歡笑和懶散,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距離。
“你大可以召開記者會澄清,我無所謂。”她冷冷的說,“反正你不就是怕你外面的女人誤會,斷了你的桃花麽。”
無論林崇恩如何服軟,萊楚楚永遠地尖銳,像是一個刺猬,渾身都是刺,誰都不能靠近一步。
“楚楚......”林崇恩有些無奈的喊着她的名字,本想着和她平心氣和的聊一聊,未料,結果還是這般。
面對林崇恩一臉的無可奈何,萊楚楚無動于衷:“如果不是因為在我媽臨終前我答應她會留在半山,你這個地方,我是一點兒也不想踏進來。”
語畢,她轉身離去,走到門口突然停下,格外陰冷地追加了一句:“因為髒!”
直至萊楚楚的車轟鳴幾聲後毫不留戀的絕塵而去,林崇恩這才閉上那雙痛苦的雙眼。
整整七年了,她還是沒有釋懷當年之事。
“先生,楚楚小姐這幾天心情不好,不是有意的。”歐姨幾乎是看着這些年林崇恩和萊楚楚的相處模式過來的,每一次的争吵都是萊楚楚絕塵離去,而林崇恩只會一退再退,一讓再讓。
林崇恩痛苦的閉上眼睛,搖了下頭:“她不是心情不好,她是恨我。”
“楚楚小姐就是這個脾氣,雖然和您沒少吵架,但終歸她還是回來半山,不是麽。”
“是,她會回半山,可回來的一點也不情願!寧願和外頭說是我包養的女人,也不願意承認是我林崇恩的女兒,仿佛那是她人生中的一個污點。”
半山別墅固然富麗堂皇,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地方,對萊楚楚而言,這不過是她的一個囚牢。
林崇恩睜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回想起八年前萊楚楚剛踏進半山別墅的那一刻,她彎着杏目笑着,一雙眼睛十分清靈。是有多少年了,沒有見過她純真的笑臉?
萊楚楚開着車一路狂飙,瘋狂地踩油門加碼,一路上她都不記得連續闖了多少個紅燈。
在一個轉彎處和一輛大巴對上,她驚愕中及時打方向盤踩下剎車,這才避免了一次交通意外。
大巴上的司機探頭沖她罵了句“癡線”,接着将車繞過萊楚楚的寶馬,揚長而去。
萊楚楚被吓的不輕,雙手緊握方向盤,驚惶過後,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平靜之後,她重新發動車子,慣性地靠右行駛,導致逆行。
剛走沒幾米,就聽見一聲刺耳又冗長的鳴笛,她抽神之間,已經來不及,直接撞上對面而來的賓利。
還好她的車子剛起步,車速不快,兩車相撞,人避免了一場災難,而車子滿目瘡痍。
玫瑰正和陳跡歡彙報關于拍賣會的工作事宜,突然車子受到撞擊,吓得她一聲驚叫。
像是熟悉了這樣的情景,萊楚楚這次反而沒那麽驚慌失措,冷靜的眼眸看着前方,在陽光的折射下,她似是看見對面車廂有陳跡歡的身影。
當這樣的想法從腦袋裏湧出,她恍地冷笑一聲,真是瘋了,居然想起了陳跡歡。
“陳先生,出......出車禍了。”司機膽顫心驚說道。
陳跡歡皺了皺眉,吩咐:“你去看看對面車子的人是否安好。”
玫瑰緩神過來昂了一眼過去,繼而擰緊秀眉,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車禍甚是不滿。
沒幾久,司機便回來彙報情況:“陳先生,對面車裏的人沒事,同時車主還說所有損失她來承擔,這是她給的名片,說您合計好需要賠償多少錢聯系她即可。”
玫瑰聽了司機這話,冷笑一聲:“感情她是拿錢打發我們麽?”
司機怯怯地看了陰沉的玫瑰一眼,繼而将手裏的名片遞上。
陳跡歡接過,睨了一眼。
驀然,薄唇一勾,輕眯雙眼。
沒有猶豫,從西裝袋掏出手機,按照名片上的電話打了過去。
“萊小姐,為表歉意,你是否該請受害人喝一杯咖啡呢!”
落座在咖啡廳的時候,玫瑰勾着唇,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坐在她對面的萊楚楚,突然輕笑了一聲:“看來萊小姐真如傳聞所言,對阿歡窮追猛打。”
面對玫瑰含沙射影的幾句話語,萊楚楚只是淡然一笑回應。
常說,對敵人最好的打擊那就是微笑着不還手。
她想,對玫瑰最好的反擊便是微笑着默不作聲。
果然,見萊楚楚只笑不語,玫瑰也自讨沒趣,冷哼了一聲。
半晌,陳跡歡開口:“玫瑰,你先去協會中心。”
縱使玫瑰有千萬般不情願,卻不得不率先離去。
玫瑰走後,陳跡歡開口,聲線渾厚低沉:“還是不解釋嗎?”
萊楚楚豔唇抿了一口咖啡,擡了擡眼簾,格外認真地端詳了眼陳跡歡。
他坐姿随意慵懶,修長的雙腿交疊而坐,一手漫不經心的放在兩腿之間,閑心的敲着,簡直就是一幅難得的油畫。
而且陳跡歡這個男人,說話平穩有序,不浮不躁,深色的眼睛永遠輕沉,像是他的畫作,迷離,毫無焦距。
一秒時間,她收回視線,繼而,眉峰一挑,揚着一臉的無所謂:“解釋了如何,不解釋又如何?”
她這般散漫和無畏,很符合媒體一直刻畫的“楚楚小姐”風格。
陳跡歡輕笑了一聲,沒作話。
确實,無論是上次她吻了他,還是這次被玫瑰誤會,她都可以做到坦然,從不解釋。
“陳先生似乎對我很感興趣?”萊楚楚忽然反問。
“怎麽說?”
“我給你名片,任由你提出巨額賠款,而你卻拒絕良機,反而只要我請你喝一杯咖啡。想來,陳先生是覺得與我喝一杯咖啡比那幾萬幾十萬都來的值。”
陳跡歡清淺的笑了下,極淺,眉眼幾乎不曾蠕動:“确實挺值得。”
他說出來的聲音溫沉,總能讓人找到很舒服的語調。
便是這種舒服,像極了牧泓演。
萊楚楚盯着他這樣的表情,怔愣了幾秒。
驀然地,她邀請說:“有空?去個地方。”
陳跡歡有些詫異:“現在?”
“對,現在。”
“協會中心還有點事需要處理......”
“不必解釋。”萊楚楚打斷他,“你若去便去,若不去便不去,無需同我解釋理由。”
從小到大,她向來不喜歡別人跟她解釋,同樣的,她也不喜歡跟別人解釋。
被打斷的陳跡歡認真地看了萊楚楚幾秒,最後唇角一翹,點頭:“去。”
萊楚楚意外地挑了下眉,卻未揚唇,只是眸光僵硬了片刻。她真是瘋了,居然貪戀陳跡歡身上那絲絲像極了牧泓演的影子。
高一的時候,牧泓演總愛在星期五的下午跟她說:“楚楚,下課後等我一起,我們去游戲城投籃去。”
而她總會揚起粲然的笑臉:“好呀。”
“你叫上小焉,我叫上我哥,我們四個人一起去。”
聞言,萊楚楚的表情僵了一秒,可依然彎着杏目點頭:“好。”
叫上小焉。
是的,這是牧泓演常用的臺詞,無論去哪裏,無論做什麽,他總會在後面加上一句:叫上小焉。
☆、淪陷